第38章李治心好累

  這小郎君不按常理出牌，他接不住啊。

  所以在周顯再次出題前，李治提了個要求。

  「能否出個正常點的？」

  李世民仿佛感受到了兒子不斷受挫的心情，像陰天下著的小雨……

  周顯很配合，點頭表示同意，說道。

  「那便做詩吧，你我各作一首，就以老李為題。格律不限，你看如何？」

  李治暗暗吐氣，終於出了個正常的。

  要說作詩，他是真的不慫，畢竟從五六歲開始，他便跟著大儒們學習詩詞歌賦了。

  他就不信他這麼多年在詩詞上的修為，比不上一個民間的小大夫。

  以李世民為題，該寫些什麼呢？

  他所學的詩歌還是起源於前朝那種宮體詩，詞句華麗，在宮中很流行。

  李治自然擅長，李世民這一生可歌可泣的事可謂車載斗量，隨便撿幾件，便可成詩。

  李治很快想好了方向，開始斟酌詞句。

  屋子裡很安靜，李治原以為周顯也在考慮。

  所以周顯突然一出聲，又把他嚇了一跳。

  「我想好了。」

  李治：「……」

  這麼快？曹植七步成詩，他這才幾步，也就腦子轉了幾轉的時間，他就做好了？

  這也太離譜了，李治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看那周小郎君一臉的胸有成竹，他是不是又要栽！

  李明達驚訝地問道。

  「你真想好了？這麼快？」

  「嗯，好了。」

  李治還是小孩，輸了兩次還是不服氣。

  周顯覺得，只有在他也擅長的地方讓他折服，才是真的服。

  不然他還以為自己專挑著他的短板下手。

  周顯便不客氣地拿起狼毫筆，取了紙，寫下一首七言絕句。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這首詩原本是唐人李賀所做的南園十三首組詩里的第五首，周顯把詩名改了一下，改成了《南園秋思》，畢竟他現在只做出了一首。

  看到這首詩，李治什麼心情都沒了。

  他還有必要把他琢磨出來一點頭緒的宮體詩拿出來獻醜嗎？

  沒必要了，他寫的那種宮體詩，從前朝流行到現在，看上去華麗柔婉，卻空洞了些，用來歌功頌德倒是極合適。

  想寫出周小郎君詩中金戈鐵馬的豪氣，他根本做不到！

  雖然做不到，詩中的意思他卻能一眼看明白，看完此詩，他甚至覺得他能體會詩中主人公的心情。

  身為男子，他為何就不能像父皇當年一樣，橫刀立馬，馳騁疆場，建功立業，收復關山呢？

  如此看來，他真的有些像那位詩人，感嘆著自己一介文弱書生，無法封侯拜相，登上凌煙閣。

  歸根到底，他骨子裡實在是缺了父皇的那種血性。

  對於周顯，李治是終於服了。態度很好的抱拳彎腰。

  「我這次輸得心服口服，周小郎君高明，佩服佩服。」

  周顯。

  「哪裡，稚兒兄弟太客氣了。」

  這位大兄弟一下子服氣了，變得這麼客氣，倒叫周顯覺得，自己的確有點欺負人了，有點不好意思呢。

  畢竟自己腦子裡這些東西很多都是他人的智慧結晶，自己是撿了大便宜。

  周顯也覺得這孩子太規矩了，似乎老李對他管教得挺嚴，說話做事板正，少了點老李的王霸之氣。

  李治默默退到一邊，若有所思。

  李世民忽然雙手一拍，笑道。

  「這詩做得極好，真說中我心思，周小郎君大才。」

  自從魏徵死後，他就刻意壓制自己，儘量少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

  想多了難免傷感，而他的性格剛強，不允許自己沉浸在傷感的情緒中。

  周顯這首詩，喚回了他的記憶，讓他想起了那些征戰天下的過往。

  當年他剛剛年滿十九，便在長孫無忌等人的支持下，在晉陽鼓動父親李淵起兵反隋。

  次年，高祖便稱帝，改國號為唐，是為武德元年。

  此時他們大唐只是亂世割據勢力中的一個，疆土只限於關中和河東一帶，遠未能完全統治全國。

  之後的很多年，他經常出征，大大小小的仗打過多少次根本就數不清了。

  他記得跟長孫無忌、房玄齡、程咬金等人在一起，打了無數次勝仗。

  就算偶然吃了敗仗，他也從未慫過，總是想方設法再打回去。

  那時候就是有一股勁，堅信自己能勝，腦子裡就沒有退縮害怕這些字眼。

  他們大唐當時不是最強的，薛舉，宋金剛，劉武周，王世充，竇建德，徐圓朗，哪一個都是強勁的對手。

  他生平最得意的戰事之一便是虎牢之戰，就在這場大戰中，他和凌煙閣上那些老臣們一舉殲滅河南王世充與河北竇建德兩大勁敵，掃清了大唐一統天下的障礙。

  那時候，他們多年輕，士氣多盛啊！

  他都能記起那些人年輕時的音容笑貌，現在他們這些傢伙都開始老了啊。

  李世民心中感慨，這次回憶，沒讓他傷感，倒激起了他年輕時那種豪情。

  他有感而發，像是下了決心，大喝一聲。

  「我必滅高句麗！」

  他這話，下意識說出口。

  一說完後，才驚覺周顯有可能聽出他的身份。

  周顯並兩眼一瞪，取笑道。

  「不是我說你，老李你都這把年紀了，就別瞎折騰了。好好在長安做個富家翁，倒騰倒騰點生意，他不香嗎？」

  還是那句話，長安城那麼多人，周顯還真不敢把眼前的人往李世民身上套。

  李世民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這個問題他也沒繼續跟周顯多談。

  便岔開話題，苦笑道。

  「做生意用錢之處太多，也不好做啊！」

  他說的是實話，大唐安定多年，輕徭薄稅，藏富於民。

  前些年，還跟東突厥打仗，花費了一大筆錢財，國庫現在還是比較空虛。

  他想修築長城，想把京城至南方的運河疏通一下，也想擴建道路，想把大唐各地的基礎設施修建好，想攻打高句麗，一統天下，成為真正的天可汗……

  想法太多，卻沒有一樣容易實現的，都差在錢上。

  他甚至有時候覺得，他比普通小門小戶的老百姓都窮。

  坐擁天下，方方面面都要從他國庫里掏銀子，可國庫卻空得快能跑馬了……

  「你呀，眼界還是不足，看看這天下，生錢的法子多得是。」

  李世民無語。

  剛誇你幾句，又狂上了，還是太年輕。

  李治自不用提，對周顯的狂妄體驗深刻。

  這次就連李明達都覺得周顯把話說得太滿了，父皇畢竟是聖上，這些話可別惹父皇不痛快了。

  李世民到底還是問了，雖覺得周顯沒什麼辦法。

  「你有何方法能生錢？」

  「錢生錢啊，多簡單。」

  李治暗暗吐嘈。

  我還能再信他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