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長孫無忌的疑問

  馬車前，有侍者挑著燈籠送他回府。

  長孫無忌住在離內城較近的崇仁坊，侍者引著馬車從內城出來，沿著坊中大道將馬車趕到崇仁坊長孫府上。

  回到府中，宮裡的人告辭離開，下人本打算隨太尉大人進去伺候。

  長孫無忌卻在門口站住，吩咐下人。

  「備馬車，去懷德坊。」

  懷德坊在城西靠近城牆之處，離崇仁坊頗有些距離。

  宵禁自然管不住太尉大人，可沒人知道太尉半夜剛回來又要出門是要做什麼。

  下人也不敢說，也不敢問，按著長孫無忌的吩咐，套上馬車送他去懷德坊。

  像平常一樣，懷德坊的坊門已經關上，他們拿著腰牌才能進去。

  「去程知節府上。」

  進了坊門，長孫無忌終於把目的地告訴隨車的下人。

  白天房玄齡和程咬金陪同李世民一起出門的事他有所耳聞，他覺得白天一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

  可是房老頭這個人一向嘴嚴，去找他恐怕一根毛都問不出來。

  長孫無忌便把突破口放到了難度較低的程咬金身上。

  這時月亮隱到了烏雲後面，坊間大道上除了馬車前邊的燈籠亮著，遠處一片漆黑。

  可前方不遠處的盧國公府卻燈火通明，透過高牆大門都把外邊的道路照亮了一些。

  果然不尋常，程瘋子一向是一沾枕頭就睡的人。

  這大半夜還不睡覺，跟聖上一樣反常啊！

  長孫無忌讓人把門叫開，之後隨同程府下人去了程咬金住的正房。

  離著房門口有一段距離，他便聽到了程咬金極具特色的大笑聲。

  強烈的好奇心使得長孫無忌加快了腳步。

  這時下人已經把太尉大人來訪的消息稟報給了程咬金，房門打開，程咬金臉上仍帶著些微的笑意，把長孫無忌迎了進去。

  「程知節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嗎？我在外邊遠遠的就聽到大笑聲，不妨說來聽聽。」

  長孫無忌轉彎抹角地打探著。

  程咬金面有得色。

  「你等平時都覺得俺老程是個粗人，其實不然。」

  長孫無忌：「……」

  叫你裝，我看看你到底能說出什麼花來。

  「俺老程大半輩子都在馬背上南征北討的，人都覺得俺除了會打仗，別的都不行。」

  「其實俺也是個讀遍諸子百家的人，最近更是偶有所得，想出了幾句有意境的話。」

  長孫無忌覺得這話怎麼似曾相識，又一個偶有所得？

  他假裝不信。

  「你可別吹了，咱們誰不知道誰啊？」

  程咬金不服。

  「你還不信？不信你聽著……」

  說著，他在長孫無忌好奇的眼神里把橫渠四句也念了一遍。

  長孫無忌愣了半晌，終是面色古怪地道。

  「這不是聖上說的嗎？」

  程咬金萬萬沒想到李世民也這麼幹？

  這不撞車了嗎？

  好不容易裝一回文化人，卻露餡了。

  他哈哈笑了兩聲，以緩解尷尬。

  「聖上這麼說？他把你叫進宮裡去了。」

  長孫無忌滿肚子好笑，點頭道。

  「就是，你說實話，今天你跟老房陪著聖上出宮做甚去了？」

  程咬金覺得瞞不住，又有一肚子話想說，便把他們幾個去玄武門找周顯的事說了一遍，同時千叮嚀萬囑咐著。

  「長孫太尉，我都跟你實說了，你可千萬別讓那周小郎君知道咱們這些人的真實身份。」

  隱瞞身份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又是李世民的意思，長孫無忌自然不會不同意。

  他向程咬金再三保證不會透露給周顯，除非聖上自己願意說出真相。

  程咬金睡不著，吩咐下人準備酒菜，留長孫無忌在府里喝酒。

  長孫無忌也不推辭，正好他想多了解下那個叫周顯的小郎君。

  酒菜上桌，下人習慣性地給程咬金拿過來酒碗，長孫無忌用的則是酒杯。

  「來，干。」

  程咬金端起酒碗，長孫無忌正打算陪他喝一頓，邊喝邊聊。

  忽地，他停住手中動作。

  他看著碗裡的水酒，然後怏怏地把碗放下，咂吧咂吧嘴，嘆了口氣。

  「這酒我是不能喝了，哎……」

  周顯給他按那幾下劇烈疼痛的感覺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他是真的怕了。

  長孫無忌自然不解，程瘋子喝酒像喝水一樣，怎麼突然就說不能喝了。

  「為何不能喝？」

  程咬金嘆道。

  「那個姓周的小郎君說過了，我要是再像以前那般嗜酒如命，就完了。」

  程咬金覺得自己可以忍得住疼，可他怕變成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這種擔憂和恐懼感讓他不敢不按著周顯的話做。

  「他說的話當真？就這麼准？」

  長孫無忌覺得實在誇張了。

  就算他是孫老神仙的徒弟，也不過是弱冠之年，怎能到達這個地步？

  「就這麼准。」

  程咬金已對周顯完全信服，跟長孫無忌說了晉陽公主明達的事，至於周顯把他按得連連慘叫的事，他選擇性地隱瞞了。

  他不要面子的啊！

  長孫無忌便起了心思，如果當真的話，這周小郎君可算得上奇人異士了。

  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就熱衷於招攬文武人才，但他的身邊還沒出現過周顯這樣特別的人。

  他決定改天有機會了去會會這小郎君。

  夜色逐漸褪去，天未亮時，寺廟晨鐘聲便響徹長安城，把沉睡的城市叫醒。

  周顯吃罷朝食，劉先和父子又來了。

  除了他們倆還有劉虎阿娘，以及他們找來的街坊。

  這些街坊都是他們找來到作坊幹活的，他們帶過來給周顯瞧瞧是否可用。

  周顯打算試用一段時間，再決定這些人的去留，跟他們略微談了談工作安排及月錢情況。

  有負責搬運的，有負責去除雜質的，也有負責鏟鹽的……

  至於那些關鍵的東西，比如用於過濾或者去除雜質的材料，他都自己保存著，不讓其他人過手。

  得知這裡的月錢比外邊一般作坊的要高上幾成，這些人都開心不已，感激地向周顯道謝離開。

  等作坊開始運作，他們再去長樂坊里錢百萬那個大院幹活。

  這些人走後，周顯開始籌劃作坊開工的一些細節。

  不過沒多久，他的思路便被打斷了。

  安靜了一會兒的藥館又來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部分正是早上剛剛來過的老劉父子的街坊。

  原來他們回去之後，跟自己的親戚鄰居說起了周顯的事，還說周小郎君醫術有多高明，是老神仙的傳人。

  老神仙不出山了，想找也找不到他，不過可以找他徒弟啊。

  就這樣，忽啦啦來了一幫人，有些人本來是跟著湊熱鬧的，並無看病的心思。

  待到排在前邊的人一再被周小郎君說中病情，這些人都心動了，開始排隊等著周顯給他們也瞧瞧。

  反正周顯這裡診費和藥錢公道，他們基本都看得起，難得有機會遇到小神醫，不看白不看啊。

  周顯心中歡喜，忙了幾個時辰，人群終於散盡。

  恰在這時，電子音響起，系統提示。

  「恭喜，任務完成。」

  周顯之前一直忙，也沒計算具體人數，聽到提示音，愣了下。

  這麼快？

  還以為完成這任務要等到猴年馬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