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軍辟易
2023-12-17 22:24:25 作者: 別部大司馬
陳諾帶著五百騎士兵先去後,她趙雪也並沒有耽誤下來,立即驅著那些半路上遇到的逃兵,與他們一同上路,跟在陳諾大軍屁股後面追了上去。人家陳諾畢竟所帶皆是騎兵,非是他們這些步兵能夠追得上的,很快也就被前面的人馬甩得不知蹤跡。當然,既然目標已經確定了,趙雪自然不怕跑掉。
這一路上,還別說,遇到從浮陽方向敗下的士兵還真是不少,按照陳諾的意思,但凡遇到全都不客氣喝令他們跟著自己的隊伍走,不許亂跑。這樣一來,趙雪一面要追陳諾,一面又要收攏沿路所遇到的一股股敗兵,不免要耽誤些時間,所以與陳諾預定的時間不免要晚到些。
也就在半路上,他們遇到了顏良所部敗兵。趙雪欲要按照陳諾的命令行事,準備將他們攔阻下,不准許他們逃走。然而,當她發現這夥人馬數量龐大,是大股敗兵,且其領兵將軍是袁紹手上大將,要不要攔住他們那就有待商榷了。好在對面的顏良也很快從趙雪人馬所打的旗號里認出,他們是遇到陳諾的後部人馬了,心裡大喜。不等趙雪打發他們,立即告訴趙雪,說陳侯為了救他們,已經舉著大纛將賊兵往小道引去了,叫他們趕快追上去增援。至於顏良這裡,將軍顏良本想追隨他們一起過去的,只是想想身後大部分都是傷兵,士氣全無,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要是去追,只怕軍心渙散,沒有幾個回去,不得仍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趕往南皮城。
趙雪聽顏良一說,自然不敢耽誤,與顏良等作別,也就準備上路。只是她這一路收拾了不少的敗兵,不下千數,此時救人,要是帶上他們實在指望不上,只得拜託顏良他們帶回南皮,顏良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這裡,趙雪與顏良一個投南皮,一個抄小路去攆陳諾。當然,這一路也不是好走,曾與公孫瓚追兵數次當面遇到。好在,趙雪手上人馬多,公孫瓚追兵都是一股股的,根本不是敵手,沒有遭遇先自潰敗了。趙雪這裡帶著人馬往小路撲來,走到一半,先自遭遇了袁紹的轅門營。
袁紹時在馬背之上,遠遠看到前方煙塵大起,心裡不免驚駭,臉上也已經白了一陣,與韓猛道:「前方人馬不會是賊兵攔路吧?」接連遭到公孫瓚軍兩次追擊,若非是陳諾及時增援,他此時想要脫身只怕都難。如今好不容易脫了賊兵,欲要迴轉南皮,突然再次遭遇莫名人馬,心裏面不禁是驚悸不定。
韓猛聽袁紹一說,心下也是打鼓,立即將人馬停止前進,自個登上旁邊一座小丘,仔細打量了一陣。這一看,見來人打的都是陳諾軍的旗號,方才落下心來。下丘來,與袁紹說道:「袁公勿慮,此必是陳侯後繼人馬,如今趕過來增援的。」袁紹聽韓猛一說,方才放下心來,叫人馬繼續前進。兩邊很快也就遭遇了,袁紹知是陳諾後部,也不客氣,叫留下兩千人馬跟隨他回南皮,其餘數千人馬全都繼續趕路,讓去接應陳諾回來。
袁紹身邊人馬不多,要是半路再次遭遇公孫瓚攔兵,只怕難以脫身,也正是需要增派人馬跟隨,其實袁紹不說趙雪也有這個心思。當下,趙雪分出兩千人馬給袁紹,讓將軍朱靈帶領,隨袁紹回去,她自己則帶著餘下的人馬,往浮陽方向繼續趕路。一路緊趕慢趕,雖然是等得陳諾好生焦急,到底是及時趕到。趙雪一來,眼看著前面公孫瓚人馬擋道,那是二話不說,立即揮軍從後直擊其軍。還別說,他們突然的出現,也的確是給了公孫瓚一個不小的『驚喜』。
公孫瓚所部人馬本來與陳諾對峙著,突然又來了這支人馬,被他們從後一輪沒頭沒腦的攻擊,也頓時被打蒙了。加上公孫瓚此時因為不知後方來了多少人馬,不敢向後撲殺,只能是向著陳諾的方向攻擊,這樣一來,前面的往前,後面的要應付趙雪軍的攻打,頓時混亂起來。而公孫瓚,眼看著指揮失靈,後面的人馬叫不動了,只能是帶著前部人馬,想要當面突破陳諾所部,從陳諾這裡殺出一條血路。
「來得正好!」
陳諾與公孫瓚軍已經是頭碰頭,變成了狹路相逢的局勢。雖然說,公孫瓚本心裡不想跟陳諾當面硬拼硬,能有多遠就躲陳諾多遠,然而,目前的形勢已經不能讓他討價還價了,只能是放任人馬往陳諾一方當頭衝擊。混戰中,典韋眼看著公孫瓚帶著人馬就要衝到,心裡想到陳諾以前教他的一句『擒賊先擒王』,此時是最好時機,當下無話,揮舞著一對鐵戟望公孫瓚迎面直衝而去。
典韋一但鎖定公孫瓚這個目標,那就是勢如下山之猛虎,攔路者皆為之披靡,徑直望著公孫瓚撲殺而去。鮮血翻飛,很快就有不少試圖攔阻典韋的人馬,全都被典韋手中一對鐵戟砍翻在地。雖然說,他們之間相隔不遠,加上都是迎頭之勢,典韋要想攻到公孫瓚面前,那是遲早的事情。但他衝擊時,其他目標皆不管,只一心撲向公孫瓚,未免太過明顯了些,也立即被公孫瓚左右的人馬給識破,紛紛上前攔阻。而攔阻的人馬一多,典韋要想擒拿公孫瓚,相對的有點難度了。
不過,這點困難對於典韋來說本不算什麼,大不了是多殺幾個人,多揮動幾次鐵戟。
「吼!」鐵戟在典韋之手,那是如剁瓜之刀,哪裡有一合之敵,紛紛潰散。
一直追隨在公孫瓚身後的公孫范,看看不遠處典韋即將殺到,也是咂舌不已,連忙叫道:「左右與我快快攔住此人!」保護在公孫瓚身邊的親兵不少,聽到命令,紛紛加入戰團,想要阻擋住典韋一陣。本來,典韋向他們當面殺來,他們從旁邊閃開也就是了,奈何他們想要突圍,只能是走典韋方向,也就是說,他們如今是避無可避,必須先解決了典韋,方才能殺開一條血路。
既然避無可避,也唯有一戰。
此時的公孫范在明白了這個狀況後,也知自己不能躲了,必須直面典韋。他立即抖動手中長槍,回頭與公孫瓚道:「大哥,小弟來為大哥趟開這條血路!」不等公孫瓚發話,早是拎起長槍,咆哮一聲,扯著馬,望前衝上。也是旁邊親兵多,將典韋攻擊的勢頭稍稍壓了下去。此時,公孫范突然衝到,斜刺里主意到典韋被三五兵刃夾住,一時騰不出手來防護側面空門,倒是讓他撿了個漏子。他眼前一亮,不等二話,立即是拎起手中長槍,猛然向典韋胯下馬刺去。
自古道,射人先射馬,只要對方沒有了馬匹,氣焰自然是矮了一截,公孫范刺他馬就是這個意思。
他這猛然的一槍,又是撿的典韋空門,出其不意,也的確是一擊而中。奮戰中的典韋,正自舉戟劈砍對面架來的亂刀亂槍,忽然覺得胯下馬一沉,心裡也是一驚,道了聲糟糕。不等他及時抽身,那架在頭頂的亂刃一齊施力,猛的向下壓來。本來,他力戰群賊,保持亂刃不下,所能依託的也正是胯下馬的柱天支地之功,如今胯下馬一旦受傷,使得他突然失去了撐托之力,如人在半空,腳下空無一物,就算是渾身氣力,又怎能施展得開?而這,也正是典韋此時所面臨的尷尬局面。
典韋此時,先是因為突然失去了胯下馬的撐托,使得他無法抵擋亂刃的施壓之力,身子向下矮去。而後又因為他身子所承受的力氣全都打入胯下馬匹的身上,胯下馬一旦承受不住,而他也就不得不跟著落地。
典韋一落馬,那些壓在他頭頂的亂刃則紛紛如雨打下,要不是典韋避讓得快,早被亂刃戳成了窟窿了。不過,他胯下馬可沒有他幸運,被亂刃加上,身軀上下立即是鮮血翻飛,眨眼功夫就被亂刃給剁殺了。胯下馬被剁殺的鮮血只濺得典韋整個臉都是,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向著兩邊,他咆哮著,並沒有去刻意避讓加在眼前的亂刃,揮舞起鐵戟,如打鐵一般,將左右亂刃砰砰砰,全都盪開了。
說起來,典韋面相本身就醜惡,加上武勇過人,殺人如麻,早為他人之所忌。而現在,一旦他落馬,被馬血濺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的可怖了。可怖也就罷了,奈何他此時如瘋狂了一般,一邊殺人還一邊咆哮狂吼,扯動他面部肌肉,扭曲得更加的醜陋,看上去讓人更加的覺得害怕,使得那些與他對面戰鬥的士兵看在眼裡,那是不戰先自膽寒三分。如今被典韋一對鐵戟砍過來,他們中多人已是不戰倒走,避之不及。餘下的,就算勉強跟典韋對上,也不是一合之敵。
典韋這頓狂砍,暫時將賊人的兵鋒壓了下去,倒是比起在馬背上更加的厲害了。那在典韋身後的公孫范,看在眼裡,也是暗暗驚呼,不等典韋回身來戰,又立即揮動手中槍,一槍望典韋扎去。說起來,在地上的典韋也的確比起馬背上要發揮得好,突然聽到耳後風聲,立即是向前一個避讓。同時,因為前方有一士兵恰恰舉刃衝殺而來,而他身子又剛好撲到,不及避讓,二話不說,拎戟的手,往士兵兵刃上一抓,直接將士兵跟兵刃一起拽了起來。那士兵也是懵了,傻乎乎的抓住兵刃不放,被典韋這一抓一丟,直接給向後拋去。這一拋,也立即迎著公孫范的槍刃砸了上去。噗的一聲,公孫范來不及收槍,就見槍刃上竄了一個大活人。
當然,這個活人被他手中槍對穿,鮮血一濺,也立即由活人變成了死人。
公孫范心下一愣,連忙抖動臂膀,就要將槍刃上的死人摔開。然而,此時典韋已經回過身來,拿著一對鐵戟,一戟壓住了他手中槍,一戟則直接砍向他胯下馬馬腿。公孫范手中長槍被典韋這一戟壓住,想要掙脫,已是掙脫不開,臉上也立即落滿了汗,嚇得不知所以。而更加可怕的是,他手中槍被他按住的同時,又有一戟砍向他胯下馬馬腿,如是被他砍中,他也必落馬不可。
公孫范當此緊急之時,知道他的氣力不及典韋,想要從典韋手中奪回兵刃,只怕非是易事,他也不敢想。沒奈何,心裡稍稍取捨,也立即手上一松,連忙扯起馬韁,就要將馬扯到一邊去。既然手中兵刃已經不可保,起碼不能讓胯下馬有任何的損失,公孫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是他雖然及時撤手,沒有再去理會兵刃,一心想要保住馬匹以好逃命,可是,最終他還是慢了半步。
就在他撤槍,扯起馬匹時,他胯下馬不及奔命,前面的兩隻馬腿早被典韋一戟連砍而上,轟然斷裂。而公孫范,則在馬匹突然下沉的一瞬間,眼前一黑,直接望著馬背下一栽,落馬了。他在落馬的一瞬間,心裡也很明白的知道:「吾命休矣!」在馬背上尚且討不到任何的便宜,如今被對方一戟給掃斷馬腿,他要想活命,哪裡有這般容易,是以萌生了死意。
而典韋,一戟將對方馬腿砍斷,將賊人從馬背上打落後,他也沒有給對方任何的喘息之機,立即是跨步衝上前來,想要一擊結果了他的性命。只是他雖然一戟將公孫范掃落下馬,奈何公孫范身子是望著前面滾落而去,他要想立即斬殺他,還遠隔著一匹馬的距離。被他砍斷兩隻腿的馬匹,雖然一時沒有斷氣,但也差不多了,只是它身軀粗壯,橫亘在典韋面前,到底遮斷了典韋的路子。
對於這點障礙典韋當然是不放在眼裡,也沒見他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是踩著馬腹,準備往前就跳,然後如猛虎之勢落下,一戟將公孫范砍個對半。然而,此時卻變故突生。這個變故也非是公孫范落馬後立即爬了起來,實在是因為有外力強加干涉。
這個外力,卻是一支兵器,一把雙頭鐵矛。
公孫瓚就在不遠之處,一直觀察著公孫范的舉動。眼看公孫范一槍刺倒典韋胯下馬後仍是逞能不走,知道若等典韋反應過來,只怕是要吃虧。他這裡立馬扯轉馬匹,往公孫范這邊趕來,正欲提醒他兩句,不想他人未到,公孫范就已經被典韋一戟掃落下馬,他心裡也是大急。眼看著典韋就要趁勢結果了他從弟的性命,他再也不管其他,本能的扯馬上前,舉起手中一把雙頭鐵矛,望著典韋迎面刺去。
典韋人在半空,一腳剛剛踏上馬腹,正是不上不下之時,忽然被前面一道勁風掃來,不得不捨棄公孫范,連忙後退。後退同時,他手中一對鐵戟往前殺去。砰然一聲,雙戟與鐵矛相交,火花四迸。
公孫瓚臉上頓時一白,虎口明顯感到了震顫之力,心下駭然:「這廝還是這麼厲害!」說起厲害,公孫瓚自然不會忘記身在廣川之時,曾與典韋的一次較量。當時他自詡力氣雄厚,並沒有將典韋放在眼裡,不顧部下關靖等勸說,揮動雙頭鐵矛就殺了上去。然而,他自己也沒有料到,跟典韋硬拼硬不過數合,他五臟內的氣血就開始翻湧不止。最後,若不是他跑得快,只怕早死在了典韋之手。對於典韋,他是從內心裡生出怯意。今日若非是為救兄弟性命,情急之下衝殺了出來,只怕他打死也不會貿然逞這個英雄。
典韋也是愣住了,看到眼前的馬上人公孫瓚,眼睛裡那是亮光一閃。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現在!既然公孫瓚自己過來送死,那就怪不得他了。典韋哇哇一叫,在與公孫瓚鐵矛相交之後,又即猛撲上來。也就在公孫瓚替公孫范擋下一戟之時,栽倒在地,短暫昏厥過去的公孫范,此時也因為被耳邊傳來的兵刃交擊聲而震醒。他猛一抬頭,忽然看到眼前的惡煞又從馬腹上退下,而他身後又多了一人一騎,片刻之間也即明白了過來。本以為『吾命休矣』的公孫范,在愣了片刻後,也立即將身望著身後人馬腹下一滾,連滾帶爬,跳出了典韋的攻擊範圍,這才暫時僥倖撿回來一命。
公孫范站起身來,恍然看到身在馬背之上的正是他大哥公孫瓚,不由愣住了。他大哥救他命是好,而若是讓他獨自面對典韋,孤身犯難,只怕非是敵手。他這時也已經忘記了剛剛自己才從死裡逃生過來,立即是抽出了腰間的一口佩刀,往前跳了出來,同時叫道:「大哥快走!」
公孫瓚此時已經跟典韋對上了。
典韋猛的撲上,揮戟直擊,一上來不給公孫瓚任何的還手之機。他意思再明顯不過,既然他的目的不是在殺公孫瓚,而是活捉他,那麼還得採取砍敵馬腿的老辦法,將他打落下馬。而一旦賊人落馬,也就不怕不能將他活捉了。只是,要砍敵馬腿,先得把敵人打蒙,壓制住敵人的火力,是以他一上來就對公孫瓚下狠手,不給公孫瓚以任何的喘息之機。
公孫瓚心裡其實也是連連叫苦,哪裡想到這典韋一上來就跟他玩命似的對打,他如何招架得住他這樣的攻勢,內心不免先涼下了半截,還道就算抵擋,只怕也是徒勞,臉色頓時如死灰一片。他這麼一想,不免有點沮喪的情緒干擾著他,遂使得他不戰已自膽怯三分,而更加可怕的是,此時他還是在對戰之中,他這個負面的情緒也立即影響到了他正常的發揮。
忽然,只覺手上一震,雙頭鐵矛突然脫手而去。
「啊!」公孫瓚驚呼一聲,不及反應,就在兵刃脫手的一瞬間,他身子被對方大力一撞,跟著轟然往後倒飛而去。還真是身不由己,直接被轟飛了。那場中,不但是左右將士驚炸了,就連典韋也懵了。他也沒有想到,因為他的用力過猛,直接將對方給打飛了,倒是省得他去砍他胯下馬了。典韋在呆愣了片刻後,也即反應過來,片刻伸手一拍,將眼前的馬打走,他身子跟著一竄,就要撲上去捉拿公孫瓚。
然而,此時恰恰公孫范拔出腰刀,正欲衝上前來幫助公孫瓚力敵典韋。只他還沒有上前兩步,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往後一飛,等他扭過頭來,這才看清是他大哥被典韋一擊給擊走了。這還了得,大哥可千萬不能有事!公孫范不及細想,就要回身去追上公孫瓚。然而,也就在這時,典韋驚走公孫瓚胯下馬,已經扯著步子直奔了來。
這如何使得?公孫范在片刻後,丟下公孫瓚不顧,立即挺出腰刀,上前來封典韋的去路:「賊子哪裡去,快快留下!」公孫范這一刀,呼啦一聲望著典韋攔腰急砍而去。典韋仗著一對鐵戟哪裡將他放在眼裡,猛虎一跳,直接揮戟一磕,將公孫范磕得倒走而去。公孫范心下大駭,不及止住身子,就有一口鮮血猛的噴出。知道以他一人之力無法攔住典韋去勢,立即向左右疾呼:「快快攔住賊子,保護公孫將軍!」喊完話,吐完血,又立馬用刀撐了撐身子,稍稍恢復氣血,又即拔刀來追典韋。
公孫瓚在馬背上被典韋一戟磕出丈許,直接拋擲在了地上,連震帶嚇,直接暈厥了過去。而旁邊,那些激戰中的士兵,突然被從天而降的公孫瓚一嚇,也是嚇傻了,一個個避讓不跌。也就在他們吃驚之餘,還沒分出一大概來,突然看到有人拎著血淋淋的鐵戟殺來,他們愈發的不知所措,也好像忘記了地上是他們的將軍。好在,眼看典韋即將衝到之際,被公孫范一喊,那些士兵仿佛這才迴轉神來,紛紛拿起兵刃,往前來擋。還別說,這一擋也立即起到了作用,起碼延緩了典韋衝到的速度。也就在這一耽擱之間,有人迅速反應過來,抱起暈厥中的公孫瓚,將他放在一匹馬馬背之上,鞭打馬匹放其過去,等到典韋殺開眾人,公孫瓚也已經連人帶馬衝出了數丈。
不過,這是在亂軍之中,左右都是人,公孫瓚要想逃命,哪裡有這麼容易,更何況公孫瓚此時還是暈厥之中。典韋捋起袖子,眼睛裡精光一閃,今兒不管是有多少人了,也決然擋不住他捉拿公孫瓚。便是從後而來的公孫范,眼看著典韋這個架勢,臉上就是一白,心裡碰碰的亂跳,也似乎明白典韋這廝的決心了。
千萬軍,齊抿氣。
公孫瓚落馬而去,這一幕陳諾當然是看到了。只是他,心裡卻是道了一聲遭了。他可以為了將來大計,不殺公孫瓚,給公孫瓚留下一條生路,可他卻忘記將這活囑咐典韋了。如今看典韋這架勢,是必要將公孫瓚一舉給活擒了。擒回來也就罷了,將來他又該如何處置?是放了公孫瓚?那袁紹絕對饒不了他。是將他交給袁紹?那絕非他本意。這一刻,陳諾的呼吸一緊,心裡暗暗期盼著:「典君啊典君,你千萬不要亂來呀!」
要喊典韋住手那是不可能了,就算喊一聲典韋能聽到,也立馬住手,可這算怎麼回事?
陳諾頭疼,是真的頭疼。陳諾頭疼時,遠處奮戰中的趙雪,此刻也正處於高丘之上,手殺了一人。她此時好像是感觸到了什麼,忽然回過頭來,舉目向著場中一望。說起來,她身臨此地,對場中的情況是一目了然,舉目就可以飽覽。她這一望,也立即看到典韋擊飛公孫瓚的一幕,心裡也是駭然,同時叫了聲好。她想,這支人馬罪魁禍首正是公孫瓚,若典韋此時能將公孫瓚制服住了,那麼這一戰也就算是結束了。
然而,她抬頭注意典韋時,瞥眼同時注意到旁邊山坳里飛出了數騎馬來。由於是遠處,她剛開始只看清當先一騎是白馬,馬上人披著白袍,身上銀甲,手中還捏著一桿長槍。趙雪一愣,心咯噔一跳,這個造型,這個身影……她不及細想,忽然那山坳中的數騎已經沒入了山壁。怎麼不見了?也正是她焦急時,這數騎人馬又從山壁後面轉了出來,直接飛奔到了公孫瓚那邊。
打頭陣的還是那個一騎白馬,一身銀甲,手持長槍……持的是一桿銀槍的人,那人直突入陣中,迎著暈厥中的公孫瓚而去。趙雪咯噔一跳,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仍是離得過遠,然而,這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這個一身銀甲手持銀槍,肩披白袍的小將,如何跟她夢境中的那人長得如此之相像?如果不是她知道夢境中的那人已經死了,不可能復活了,她早該將他當做那夢中之人了。可是,這人長得跟他如此之相像,且裝束幾乎一致,天底下難道有這麼碰巧的事情嗎?
難道……難道這人……
趙雪心口猛然一緊,像是呼吸不過來。要不是……此處是戰場,她呆愣的時候雖然有人在她身邊不斷打轉保護著她,然而,他們也不可能時時保護到她,也就在她呆愣之時,一桿槍從她身側面猛然刺來。
「小心!」這槍未到,旁邊閃出一道銀鏈,啪的一卷,一收,將那槍擊退。趙雪被這一驚,方才回過神來,轉眼去看,原來是祝融青衣及時出手,將她救了。趙雪向她一點頭,又即向場中看去。祝融青衣走上前來,看看趙雪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也是一愣,隨著她的眼睛,瞧了去。
場中,公孫瓚的方向,典韋血殺數人,眼看再無阻滯,就要將身一撲,將公孫瓚擒下馬來。就是兩邊人等,眼看著他們的主帥將要落入敵手,而他們自己卻無能為力挽救,皆都是面露死灰之色。那追在典韋身後的公孫范,身子一晃,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典韋抓了他們的主帥,這一戰大概也就算是結束了,而袁紹與公孫瓚渤海之爭,同樣也可以在這裡畫上一個遺憾的句號。至於公孫瓚之後的幽州,那不是他們所能關心的事情了。想到這一點,那左右之人,哪個不是臉色慘白,衷心慌慌?
可憐,公孫瓚此時仍是暈厥在馬背之上,不知他此刻的命運,正在被人悄然改寫。他北方之雄,只怕頓時要變成北方狗熊,讓典韋拿了去給袁紹斬殺了。而典韋,此刻已經距離他不過丈許距離。
丈許之內,無丈夫。
三軍辟易,只因為被滿身是血的典韋而震懾住。此刻的典韋,有如一個惡鬼猛撲而來,那些酣戰後,眼見遍地屍體的眾將士,已是不戰而栗,面對兇惡而來的典韋,他們在這一刻都似乎忘記了要抵抗,忘記了他們應該去抵抗。就連馱著公孫瓚的馬匹,此時也是乖乖的,低下頭來,不敢一動,只為典韋滿身的殺氣。
「吼!」典韋,插回一戟,空出一隻手來,就要準備上前去,將公孫瓚一把從馬背上拎下來,將之帶走。場中人的眼睛,似乎在這一刻,全都落在了典韋的身上,只為看……典韋這驚天一舉。甚至,呆愣中的眾人,完全沒有想到,就在典韋走來的時候,他們的身後,正有一騎馬,一騎白馬,白馬上有一小將,身穿銀甲,肩披白色披風,手持銀槍,正踏馬而來。
轟隆!
在銀甲白馬小將突然到來的那一刻,典韋眉頭沒有舉起,但已經感覺到了他的逼近,感覺到了危險。他邁出一半的步子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手中唯一的一支戟,豁然殺了出去。事情緊急,看來不能按照之前的動機,留公孫瓚這一命了。既然有人來奪,且來人本事不小,為防萬一,看來只能是先下手為強了。
「碰!」他手中戟一戟轟然打下,沒料到居然就在半途,來人一槍挑到,將他手中戟頓時擋住。而當他渾身一震,抬頭來看時,他與面前這人也立即打了個照面。來人,典韋也立即認了出來。界橋一戰,他隨著陳諾追擊公孫瓚,看看追到時,被一白袍小將給攔住去路。典韋當時,與此人奮戰了半天,一時難以決出上下,最後若不是他的主公趕到,他們還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當時的那人,正是眼前的這人。
許久未見,他們再次遭遇了!
雖然典韋知道此人與他主公關係不錯,然而,他此時要殺公孫瓚,卻又再次被他給攔阻住,心裡如何不惱?他吞聲大喝,退後幾步,反手拔戟,再次雙戟在手,就要與他一決高下。然而,他這一退,來人順出手來,直接將公孫瓚從眼前馬背上給撈起,丟在了自己身後馬背上,動作之快,只怕典韋也自嘆弗如。這一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等到典韋反應過來,眼前的公孫瓚早已不見,只聽那人卻笑著向他說道:「承讓了!」
「什麼?」
典韋一愣,知道不好。果不然,片刻之後,那人撈了公孫瓚,立即是扯馬回身,往後就跑。典韋傻愣住,片刻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來人根本就沒有要跟他對打的意思,可憐他還傻乎乎的擺開架勢。他怒不可遏,立即是手上一舉,直接將對面站著的馬匹劈砍成三截,還想要追趕,卻已經來不及,不說面前還攔了不少人馬,且對方騎的白馬神駿異常,他徒步只怕追之不上。典韋攆了兩步,眼看不濟,只好罷手。這之後,他想起公孫范來,眼前也立即一亮。
被公孫瓚跑了,好歹抓了公孫范頂數。可惜,人家公孫范鬼機靈著呢,眼看他大哥被人救走,心下鬆了一口氣。轉念想到典韋沒能捉下他大哥,只怕就要狂怒了,早一步扯了一匹馬,帶著餘下的人馬向著前方沒命的跑去。公孫范這一跑,典韋只能是撲了一空,氣得哇哇大叫。沒奈何,他將身來,胡亂砍殺一氣,殺了些卒子出出氣。
在看到白馬銀槍出現的那一刻,陳諾也是笑了。本還擔心著典韋這次要是捉拿了公孫瓚,他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在倒好,公孫瓚被白馬銀槍小將帶走,一切倒是省事了,他也是暗暗松下一口氣來。他這裡,也沒有要緊逼的意思,賊人跑來,他故意放開了路子,讓他們各自逃命。陳諾是鬆了一口氣,但看到這一幕的趙雪,卻是恍然若夢。
「不會的,不會這麼巧……」
趙雪真是不敢相信,剛才那白馬銀槍小將,居然跟他死去的哥哥是如此的相像。她在那一刻,本能的想要追上去,看個清楚。可理智又告訴她,這不可能,她哥哥已死,這人斷然不會是她的哥哥。怎麼可能呢?但在否定的同時,她的內心又在告訴自己,從剛才那人的舉動中,分明七八分與他的哥哥有神似之處,雖然離得遠看不清楚面目,但那種神似也絕非偶然。世界上的事情可以怎麼巧合嗎?
她不敢相信的搖著頭,一時間也陷入了混亂之中。她是多麼的希望她哥哥仍是活著,如果她哥哥還是活著那該有多好啊。但同時,她很確定,他的哥哥是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她的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白袍小將帶著公孫瓚,眼看消失在了叢林裡,再也找不到一點身影,趙雪這時才將投過去的目光收了回來。同時,她的眼睛又落在了場中陳諾身上,心裡不由跟著一動。似乎跟她一樣,直到白袍小將消失,陳諾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如果說陳諾一直在關注著白袍小將,那麼以他跟他那麼點的距離,要想看清楚來人的面目只怕不難。趙雪想到這裡,心下一緊,衷心喘喘。或許,要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他的哥哥,問一問陳諾,說不定能知道。趙雪想到這裡,心下便是稍稍寬鬆下來。
就在趙雪投目看向白袍小將之時,她旁邊的祝融青衣其實也是在關注著。對於那個白袍小將,她不認識,只是驚嘆於他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居然能在典韋手上虎口奪走公孫瓚,也是由衷佩服。不過,她可沒有趙雪那麼痴呆的望著,直到白袍小將消失才收回目光,而是……而是趁著這一會,她目光收回之際,在亂軍之中搜尋著一人。這人,自然是陳諾。
要想找到陳諾,其實也容易。他身為三軍將軍,一般他所在之處都伴著纛旗,很好找的。等她眼睛找到陳諾時,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眼睛不覺的睜大起來,仿佛是貪婪於在看到陳諾這一刻的平靜,內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然後她,她就這麼睜著大大的眼睛,將渴望的目光在陳諾身上遊覽著,好像陳諾是一處風景名勝,看之不厭,觀之令人留戀。
趙雪已經回過神來,既然打定主意事後可找陳諾問問,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去想剛才的一幕了。此處是戰場,可千萬別忘了。趙雪想到這裡,連忙扯馬,就要率兵追擊,與她大哥哥陳諾會合一處。然而,她剛剛轉身,突然看到祝融青衣撐著兩隻大大的眼睛,仍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的戰場,仿佛是泥塑了一般。
循著祝融青衣的目光望去,也立即將趙雪給逗樂了。
趙雪嗤嗤的一笑,故意在祝融青衣耳邊炸呼呼的叫了聲:「青衣妹子,你在想誰呢?」
「啊?我沒有啊!」祝融青衣本能的回了一句,匆忙將眼睛收了回來,突然看到趙雪吃吃的表情,也立即知道是被趙雪看到她剛才出神的一幕了,不由的內心一陣慌亂,臉上立即跟火燒雲似的滾燙起來。扣著手心,嘟囔道:「我沒有。」
趙雪哈哈一笑,搖頭道:「沒有什麼呀,我有說你在想誰嗎?難不成,你還真在想誰不成?要不你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們撮合撮合?」
「啊不要。」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又上了趙雪的當了,趕緊是賭氣的扯過馬,向下跑去:「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