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泰山有個昌霸
2023-12-17 22:24:25 作者: 別部大司馬
典韋一聲輕咳,顯得有點喘急。太史慈正欲問他怎樣,耳邊只聽旁邊帳內傳來一聲輕叱,叫道:「此事斷斷不可,你不需再提!」太史慈聽到這聲,臉色一變,不由住步。再一聽,又有一道聲音響起:「這……大公子,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大公子若不能答應,諾只能擅自做主了。就算是事後大公子你要責罰,諾願領就是。只是這次,諾既然答應他要為他力爭一番,便不能不違背大公子你的意思……」
「是陳諾!」
太史慈身子一動,眼睛連轉著:「陳將軍他為了我的這件事情,居然不惜跟袁譚鬧翻!」太史慈心下一動,那帳內又有一道呵斥聲響起:「陳諾,我可明白的告訴你,這件事情,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若再提,可別怪我袁譚不客氣了!」太史慈雖在帳外,卻也能感受得到帳內僵硬的氣氛,又是一愣,心下歉疚:「哎,陳將軍他為了我的這件事情不惜冒死向袁譚求情……這,我沒聽到則罷了,如今聽到不能不理!」
太史慈眼睛電轉,思謀既定,就要長身入帳,自請袁譚發兵。「咳、咳~」典韋在旁邊連忙又是一咳,拉住太史慈的手臂,將他拖到旁邊拐帳處,連連道:「這是袁譚的中軍大帳,我怎麼一時糊塗就把你帶到這裡來了?剛才我若不阻止你,只怕你就要硬闖入帳了吧?哎,既然將軍已經在為你求情,你又何必枉自去插一手,這要是幫忙不成反倒成了倒忙,到時豈不連累將軍?」
太史慈神色一凝,看了典韋一眼,說道:「典將軍所言在理,是慈魯莽了。只是,若因為這件事情傷害到陳將軍,那不請也罷!」典韋連忙道:「陳將軍自請發兵往北海救孔融,這是大事,難免先要為子義你向袁將軍請示一番,這袁將軍一時想不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來,袁將軍多有依仗將軍的地方,他是不可能為此翻臉的,頂多也就是囉嗦兩句,最後總是要成的。」太史慈看了典韋一眼,輕嘆一聲:「但願如此!」又想到一時,問道:「對了,剛才慈見典將軍你接連兩聲咳嗽,不是身體不舒服吧?」
「咳、咳!」被太史慈一問,典韋心虛,臉色頓時憋紅了一片,又趕緊以咳嗽打掩護:「沒,沒事。」太史慈也不在心,只道:「這營內內外典將軍既然也已經陪我逛了一番,我看再走下去也沒有意思了,不如這且回帳等陳將軍消息吧。」「使得使得!」典韋說著,陪著太史慈往回趕去。臨走前,又偷偷望了袁譚所處的大帳一眼。
大帳內……
陳諾聽到外面咳嗽之聲落下,臉色也跟著一松,向袁譚道:「這個……我不就是答應別人想要到泰山旅旅遊,順便將我身上的這幅重擔子給卸下,讓還督軍印綬嘛,顯思你不同意也就罷了,何必要動這麼大陣仗吧?好了好了,我取消計劃就是了,這督軍我還繼續當著,這總行吧?」袁譚一聽,臉色稍霽,聲音緩和下來:「咳咳,這個,然之啊,你擔任督軍還沒有一個月,突然就要向我請辭,這叫我一時哪裡接受得了啊?還有,你那什麼朋友,居然讓你去泰山踏青,他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居然想得出來?泰山,那什麼地方?那邊山賊一窩,聽說最大的一股山賊頭子叫昌霸,他手上可是有幾萬的人馬,你這過去要是落在他的手上那不是自找苦吃麼?」
陳諾連連點頭:「是是,是諾想得糊塗了,回去我找那被驢踢的朋友,我要問他為什麼給我出這個騷主意,害得我差點被顯思不客氣了!」袁譚一愣,微微一想,心裡也怪自己剛才太過犯沖了,趕緊拉著陳諾的手道:「然之兄,這件事情也是我不好,是我太武斷了,居然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還直呼你姓名,說出些威脅的話來,實在是有傷陳將軍你的赤子之心了。這裡,譚向然之兄你陪不是了。」
袁譚承認錯誤的態度倒是很中肯,說完便立即兩袖一攏,拱手向陳諾拜伏。陳諾連忙托起他雙臂,說道:「顯思嚴重了,其實這件事情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怪也只能怪我。不過,我還真的有一件事情要向顯思你請求,還望顯思你能夠成全。」
袁譚說道:「只要不是然之你向我辭官,別的都好說。」
陳諾嘿嘿一笑,說道:「這倒不是。想必黃巾圍攻北海的事情顯思你也應該聽說了吧?」看到陳諾那副嘴臉,袁譚心裡咯噔一跳,直視著他:「聽說了呀!可是平原剛剛拿下,然之你就思謀到那裡去了,是不是早了些?這樣根基只怕不穩固吧?再者說,我們與北海之間還隔著一個濟南國,一個齊國。濟南國倒是沒有什麼阻礙,倒是那齊國有田楷鎮守,我們若是不能先將這兩個地方給料理了,現在就將手伸到北海蹚北海渾水,只怕是不妥吧?誠然,這北海現下大亂著,若能趁機發兵,也必能起到趁火打劫的作用,可是……」
「這個……」
陳諾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沒想到顯思你心思如此縝密,連這些都想到了,實在佩服。只是顯思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提出北海來,不是想要趁火打劫的意思,而是……」袁譚眼睛一轉,立即問道:「然之你的意思,莫非是想發兵增援北海?」陳諾一點頭:「是!」袁譚卻是沉吟起來,轉而說道:「平原未定,此時發兵增援北海只怕不妥吧?」
陳諾說道:「如今平原首府已在顯思之手,而單經又舉部投誠,平原雖然仍有幾座城池不在顯思手裡,但於大局無礙。更何況,我去增援北海不會帶太多兵馬,其餘人馬會留下來幫助顯思你穩定平原局勢。」袁譚搖了搖頭,說道:「既然要增援孔北海,一點人馬哪裡可以?這些且不說,關鍵的是……我先前也已經提到了,你若救北海,則不需經過齊國,田楷他會放行嗎?」陳諾一笑:「這點顯思不必擔心,有句話叫做條條大路通羅馬,去北海也並非一條路,大不了我繞道多走兩步就是了。至於人馬的問題,還是那句老話,貴精不貴多,想來以我五百精騎,便算是面對他數萬的黃巾小賊,也自足矣!」
袁譚一點頭:「這點我倒是相信然之,然之曾在修縣時以千破黃巾賊數萬,譚也是耳聞的。不過,這件事情做起來畢竟太多冒險,然之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嗎?」陳諾哈哈一笑:「我就知道顯思你要來問,這樣說吧,我救北海,不過是為顯思你結一善緣罷了。想來,這孔北海別的本事沒有,卻是有個好身世,自詡乃聖人之後,在這點上已經占了不少先機,若能結好於他,於顯思你將來也是大有益處的。當然,若就戰略上來說,結好他乃是『遠交近攻』之策,想來我等現下的目的是在齊國,去北海遠矣,若能在攻打齊國時,而不讓北海相助於他,甚至在它後面暗捅一刀,顯思你說,這於我們有沒有利?」
袁譚聽來,眼睛一亮:「好個結一善緣,好個遠交近攻!然之你之謀遠矣,譚所不及也!」
「那麼這發兵北海一事……」
「准了!」
從袁譚這裡出帳,陳諾輕吐了一口氣,回了自個大帳,並立馬讓人傳太史慈來見。太史慈這次看到陳諾眼睛都不一眼了,內心裡也是充滿了感激之情,一進帳來,立馬向著陳諾拜伏:「陳將軍,想不到你能為我這一外人做了這麼多,慈,慈實在無以為報。此事後,當任由將軍驅使,慈絕無悔心,只是援兵一事……」
陳諾偷偷打量了典韋一眼,典韋對他一眨眼睛,表示事情已經辦成。陳諾嘿嘿一笑,心裡道:「看來這典韋一點也不笨嘛,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我先讓他陪太史慈到帳下吃飯,又在飯後故意讓他引他到袁譚帳外,以一聲咳嗽表示人帶到,我聽到後也就明白該怎麼說了。我這時,故意說些大義凜然的話給袁譚聽,也同時說給太史慈聽,讓太史慈知道此事不是容易辦成。接著,又以一聲咳嗽,表示他們已經走了,我就可以收場了。看典韋如今表情,還有太史慈言此刻的語氣,看來我為他『力爭』發兵,不惜觸怒袁譚,倒是真的起到效果,打動了太史慈。」
「呵呵,好好,我要的就是這一效果。想來我若是得了他一個『承諾』後便立即答應了此事,就算幫了他,他也勢必會有另一想法,以為我發兵目的不良,他也必對我暗地裡嗤之以鼻。而我到時雖然是將他留下了,想必他也必是心不甘情不願,如此,豈不是如徐庶進曹營麼?但若把這件事本來簡單的事情,故意讓太史慈知道得來不易,那麼他也必珍惜,如此也就心甘情願的屈從於我,如眼前這般效果。哈哈,妙哉妙哉!」
陳諾思緒轉的飛快,就在這麼一電轉之間想了這麼多,卻完全忘記回答太史慈的話了。
倒是太史慈,他見陳諾不語,以為事情沒有辦妥,卻也一點沒有怪他的意思,反而立馬說道:「這件事情將軍既然已經努力了,也就兌現了與慈先前的諾言。既然事不成,慈也不怨將軍,慈……」
陳諾回過神來,立即打斷他的話,說道:「這個,這件事情雖然其中頗有波折,不過袁將軍已經同意了,這兩日就可發兵,壯士你不必擔心。」其實太史慈先前不經意間聽了陳諾在帳中與袁譚的一番爭執後,心裡也已經掀起了波瀾,越想這件事情越是糟糕。雖然外間傳言此次取青州督軍是陳諾,兵馬都歸他掌管,不過,在陳諾之上畢竟還有一個袁譚。而要是袁譚不同意,只怕陳諾也沒有辦法,畢竟袁譚是袁紹長子,陳諾再大膽也不敢得罪袁紹。本來,他的心在那一刻都已經死了,沒有抱多大希望了。然而,此時聽陳諾說出這句,以為自己聽錯了,趕緊抬起頭來,看了陳諾一眼。見陳諾上前來伸手扶他,與他對視一個眼神,分明讓他放心,太史慈方才醒悟過來,連忙拜謝。
陳諾撫慰了太史慈兩句,轉而看向典韋,那典韋伸手撓了撓腦袋,也是心裡開心。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勁:「我與主公合夥演了這齣戲,雖然目的純良,可我總覺得這樣不好。我……我是不是被人給帶壞了?我什麼時候也學會坑人了?」同情的看了太史慈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撓著腦袋就是想不清楚。
兩天後,陳諾這邊處理好一些瑣碎之事,留下潘璋、朱靈、張晟、徐榮等輔佐趙雪守衛平原,他則獨自領了五百騎,帶上典韋、高順,並太史慈,一道望著北海發兵了。
在路上不止兩日,過了濟南國,進入泰山。
這裡,連綿多山路,樹木遮天蔽日,怪不得隱藏了一股股的山賊。陳諾這一路上,還沒有深入呢,已經遇到了十數伙山賊了。不過,這些山賊大多不過百把人,看到陳諾等人的陣容,哪裡還敢打劫,早已跑的沒蹤影了。就算是有那麼幾個不懂事的,仗著手上有個兩三百的嘍囉,依著山勢險峻想要阻攔陳諾一把,到底被陳諾一陣轟擊,打的隊形不整,滿山的跑了。
陳諾,當然不會去追他們。他們的步伐,堅定的朝著北海而去。
部隊還沒有到萊蕪,消息早已經哄傳到了附近山賊的耳里。這一帶最大的山賊頭子名昌霸,他手低下有數萬的山賊。他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腦袋一晃,把個銅鈴大的眼睛一睜,呼喝喝一笑:「袁家人馬?嗯?他們到此何來?難道準備是用這點人馬就想將我昌霸寨轟了不成?這廝膽子倒是不小!來呀,給我點起人馬,在一線天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都給我統統捉來!不,這次我要親自出手,倒是要看看這廝有何能耐!」
一線天,地勢如其名,險峻異常。此地不但狹窄,並排只能通過兩騎人馬,且縱深達一里,若在此據守人馬,恐怕插翅也難飛過去!
太史慈向陳諾說道:「我等這一路而來,雖然小心謹慎,沒有主動惹這他山賊,但我等畢竟是動了手,且消息只怕早已經傳了出去,轟動了泰山附近的山賊了。這前面不遠就是一線天了,一線天的後面便是這泰山最大勢力昌霸的山寨,若昌霸不善,在一線天埋伏下人馬,則我等恐怕難以過去。所以我等一但靠近,必須速速通過,不可耽誤,否則兇險萬分。」
陳諾點了點頭,遙望著一線天。一線天已在眼前,山石高大險峻,就像是被人一斧頭從中剖開,裂出的一條縫隙。他立即讓偵騎在前刺探,後面的人馬則緩緩靠攏。走了一時,那前方去的偵騎折回來,遠遠的向他們打了旗語,典韋看見,向陳諾說道:「主公,前面沒有查出異狀。」陳諾一點頭,典韋當即一聲呵斥,向左右傳令道:「人馬不得停留,全速通過!」
前面有騎開路,陳諾在典韋的保護下行走在中間,後面的人馬自有高順壓陣。這五百騎,踢踏不停,片刻不敢耽擱,里許的路,倒也很快的經過,一點事情也沒有。在進入一線天時,望著頭頂的天空幾乎眯成了一條縫隙,陳諾心裡還在嘀咕著,若此時賊人殺來,自己就算是真正被人給包餃子了,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便是其他人等,也差不多是這個心思。太史慈控馬上前來,向陳諾提醒道:「賊人沒有在這裡出現,將軍也千萬不可大意。或許以他們來看,堵截在這裡頂多不能讓將軍你過來,卻無法拿將軍你怎麼辦。而前方不遠,便有一開闊地帶,適合擺放人馬,若他們在那裡殺出,於將軍十分不利,將軍要小心。」
陳諾看了太史慈一眼,點了點頭,有太史慈這樣一個熟知泰山地形的人帶在身邊,也的確要安全不少。陳諾當即下令,讓前方保持警惕。果然,不到里許路,地形豁然開朗起來,縱橫數里都是平地,這裡要是擺放人馬,也足可支撐數千。可是,越望里走,便越是感到靜寂,陳諾因為有太史慈的提醒在前,此時也是不敢馬虎分毫。
「停!」
他忽然叫停了人馬,向著山道左右方,還有前方查看,愈發的覺得不對勁:「這裡太靜了,所謂事極必妖,看來有點門道。莫非真如太史慈說的那樣,昌霸這廝準備是在這裡下手不成?」陳諾眼睛一轉,心下道,「不管他有沒有來,且先試試。」當即扯馬往前走了幾步,向著左右以及前方一拱手,長聲說道:「鄙人陳諾,乃河北袁將軍駕下青州督軍,這次我等從寶地經過,欲往北海,行路匆匆不及拜訪貴地寨主昌霸頭領足下,實在歉意,若昌頭領就在此地,可否容出來一見,我陳諾感激不盡!」
「呼哈哈哈哈哈哈!」
「呼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接著一陣大笑之聲在眾人耳里迴旋,眾人氣色跟著一變。典韋立即叫道:「保護主公!」帶著人馬,立即擋在了陳諾前方。陳諾眼睛一跳,沒想到這裡還真有人。他不動聲色的鼻子一哼,仍是長立馬背,眼睛目視著前方。前面,笑聲之中,正有一股股山賊,黑壓壓,如萬蟻潰堤,嘩嘩的奔了出來。
「殺殺殺殺殺!」……殺喊聲一陣接著一陣,望著陳諾這邊衝到,但他們畢竟在陳諾前方十數丈處停了下來,匆匆忙忙的擺著陣。但這種鬆懈不堪的陣,自然放不進陳諾的眼裡。陳諾的眼前始終盯著那個長身馬背之上,帶著笑聲,兜轉而來的一條好漢身上。好漢是滿臉的鬍鬚,臉上橫了一刀刀疤肉,將本來不好看的臉扯得更加的兇惡了。特別是他那對眼睛,天生的狡黠,好像是叛逆之種。他的塊頭也是不小,肩膀寬大,肚腹里好像藏了一個懷胎十月的嬰兒,鼓脹而起,他那一對手臂上青筋暴怒在外,看起來有如一條條的蚯蚓猙獰而舞。肥大的身軀如山,壓在馬背之上,好像隨時都要將那胯下馬壓成肉餅。
陳諾嘴角微微上翹,自始至終,他都是耐著心,等著賊人過來。
等到對方出來得差不多了,陳諾一聲呵斥,讓典韋等往後先退,他則扯著馬,上前一步,對著那個如山一般的大漢拱手道:「昌頭領安好?」那大漢上下打量了陳諾一眼,忽然哈哈一笑:「你就是陳諾?我倒是聽說過你的名目,你到小爺這裡何干?」陳諾身後,典韋渾身一震,就要拔刀殺人:「放肆!」
陳諾沒有理會,只是客氣的笑道:「昌頭領,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我此來是欲走寶地借道往北海而去,還望昌頭領你能夠給個薄面。就算不看在我陳某人面上,還希望能看在袁將軍面上。」昌霸一愣,突然大笑:「袁將軍?你說的袁將軍可是指袁本初?哈哈哈,袁本初他有幾個面子,我若是看他面子,倒不如給你面子!」
陳諾一喜:「如此說來,昌頭領是願意借道了?」
昌霸大手一揮,說道:「什麼亂七八糟,我幾時說了?再說,你們去北海,不走正道,從齊國經過,卻走我這旮旯里,到底是欲要為何?是否打我昌霸寨的主意?」陳諾呵然一笑,正要出聲解釋兩句,倒是被昌霸鼻子一哼,把他打斷:「哼!別以為你仗著我沒讀過兩天書,就欺負我不知道事兒。告訴你吧,前兩日我就曾聽人說起一個故事,倒是跟爾等情形差不多,我看你就是那個不壞好心的晉國君主!這道……不借!」
「晉國君主?這事怎麼又扯到什麼晉國一位君主頭上去了?」
陳諾身後眾人都是聽得莫名其妙。倒是陳諾眼睛一轉,也立即明白他說的了。只他還沒有開口,昌霸又道:「哼,想來你們也不知道我說什麼,不妨告訴你,這故事就發生在很久之前,當時有一位晉國的君主,叫,叫什麼來著?」陳諾看他那樣兒,差點笑出來,當即藉口道:「晉獻公,對不對?而且這很久以前,是否是春秋之時?」
昌霸一愣,不耐煩的道:「就是這個啦!反正當時這位晉什麼公的想要霸占另一個國家,於是就向,就向……」「虞國對嗎?」陳諾再次插口。昌霸眼睛一起:「對,就是這什麼虞國,向這虞國請求借道,虞國於是就傻傻的把道借給了他。可他滅了那個國家後,立即回過頭來滅了這虞國。這就叫,就叫。」
「假道滅虢!」
「對,就是這假道滅虢!」昌霸話一完,又即瞪起眼睛,看向陳諾:「咦!原來你都懂這些,還說你沒有打我昌霸寨的主意?哼,如今你這廝的奸計都被我戳穿了,你還想說什麼?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也不為難你,你那裡來就給我滾回那裡去,休要再囉唣!」陳諾哈哈哈一笑:「昌頭領說我欲行假道滅虢之計,那麼請問我此計成功的機率是多少?我拿下之後又當何為?是準備霸占頭領據寨稱王,還是貪圖你別的什麼東西?」昌霸鼻子一哼:「這我怎麼知道?反正這個道,我是不借!除非……」
「除非怎樣?」陳諾扯馬,又向前逼進了一步。
昌霸嘿嘿一笑,從旁人手中拿過了一把厚實的大刀,轟的,帶著一口風,扛在了肩上,咆哮道「除非你能讓我手中這邊刀子答應!若你能僥倖在我刀口下活命,我便放你們過去!」陳諾眼睛掃視,他的那把刀看來不輕便,剛才還是兩個人在後抬著呢,少說有個百把斤的。再看這傢伙一身肉壘,只怕身手不下當日天王寨上的雷公,都是力量型的,要打起來只能以巧便取勝。
陳諾這邊計較著,他身後典韋咆哮一聲,大叫道:「你這廝要打架就找我來,還用不到我家主公親自動手!」典韋跳下馬來,身軀有如鐵塔,對面昌霸看見不覺眉頭一皺,再看典韋一身彪悍之氣,心下也是大鼓,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眼睛一轉,哈哈一笑:「你家將軍的大名我昌霸早有耳聞,聽說善使一桿長槍,也是厲害得緊。只是這些都是聽外人說的,我就不知道你家將軍到底是不是真的厲害,還是只是謠傳?你要動手我也不反對,只是這樣一來不能證明你家將軍是否真有本事,在我昌霸這裡,哼,那是狗屁不如,浪得虛名!」
「死!」典韋全身戰意升騰,差點就要邁步衝出去了。
「典君,回來!」
陳諾叫回了典韋,隨即開口道:「既然昌頭領如此看得起我陳某,我陳某要是不給昌頭領你這個面子,只怕昌頭領你今天是要為難到底了。罷了,既然要戰,本將軍就奉陪到底。不過,咱們話說到前頭,若是我有幸在昌頭領手上討得一條活路,昌頭領你可要實現諾言,放我等平安通過。若是違言……」
「有如此石!」
昌霸跳下馬來,舉起一刀,對著旁邊一塊大石砍下。「篷!」大石應聲而裂。
「啊,這廝力氣不小啊!」
「可不是!」
左右人都驚呼出聲,便是典韋也是臉上一黑,轉而對陳諾道:「主公,這廝不好對付,還是讓韋來吧。」太史慈也是身子一動,向陳諾低聲道:「趁賊人不備,我等往前衝殺過去,便算不濟,好歹勝過讓將軍你一人冒險!」就是高順也上前來勸:「將軍,要戰,我們陪你一起戰!」對於昌霸剛才的舉動,陳諾也是看在眼裡,心下也是大動,暗忖以剛才他顯現的手段,只怕還在雷公之上,確實不好對付。不過,要是硬來,只怕不可能,就算僥倖衝出去了,那也必是損失慘重。更何況,因為前有與雷公一戰的經驗,此時的他不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昌霸聽到左右齊聲叫好,而對面則是個個動容,他也是好不得意,翻身上馬,向陳諾叫道:「若是將軍現在怕了,對爺爺磕兩個響頭,趕緊給爺滾蛋,爺爺就放過你!」
「放肆!!」……
一片呵斥。陳諾只當昌霸的話是在放屁,扯馬上前,接過長槍,笑道:「就憑剛才昌頭領顯露的一手,陳某自覺不是對手,不過,既然話已出口,要是因為昌頭領你一聲嚇唬就調頭走了,不是我陳某作為!」昌霸眼睛一亮,得意至極的笑道:「將軍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不過我敬你是條好漢,就免你一死了!」昌霸說著,突然雙腳一踢馬腹,舉刀扯馬,望著陳諾直衝而來。
「將軍小心!」
兩軍相距本來不過數十丈距離,昌霸這猛然一衝,有如電閃一般,一眨眼就衝到。馬衝到,大刀就跟著砍了下去。而陳諾,有如呆木頭,居然在馬背上慢悠悠的,這時才舉起了長槍。只聽砰然一聲,昌霸一刀正正磕在陳諾長槍搶槓之上。一股力道猛然砸下,陳諾胸腹剎間就像是開水沸騰了起來,哇出一口血來。這一口血不及吐,陳諾手上槍連連往外掃去,用了防守的架勢,同時胯下馬如兔子一般,在昌霸第二擊來臨之前迅速的向著旁邊竄走,閃出數丈距離。
他這時,才是嘴巴一張,將那一口血吐了出來,心裡同時叫道:「真是裝逼過頭了,沒有想到這傢伙這麼厲害!」因為他這一吐,陳諾陣前一亂,典韋等人差點就要衝上來幫忙了。陳諾看見,立即呵斥一聲:「都給我滾回去!」
昌霸一擊得手,眼看陳諾吐血,那是更加得意了。他哈哈一笑,舉起大刀來,連連砍向陳諾。陳諾始終都是處在守勢,手中一桿長槍儘管避讓。這樣一來,昌霸以為陳諾是怕他了,愈發的得意起來,攆著陳諾不放。場中陳諾不利的局勢在典韋等人看來,皆都是抹了一把汗,有心想要衝殺去相助,奈何陳諾不准,他們也不好違背陳諾的命令,只能是干著急。
陳諾不敢跟他大刀硬接,只一味的避讓,卻也不容易,頭上的細汗都出來了。昌霸看見,舉著刀子左突右突,更加的來勁了,根本就不把陳諾放在眼裡了,昌霸身後嘍囉都是吼叫著,為他們的頭領加油。而陳諾身後,典韋等人士氣漸落。
又是一刀,引得陳諾將槍跟著去,卻在不覺間露出了一個大的破綻。昌霸看見,立即再下一刀,斜斬而下。陳諾此時顯得手忙腳亂起來,趕緊是側身避讓。這一讓,配合手中槍倒是讓了過去。可惜,他空門仍是露著。昌霸看見,心裡也是樂壞了:「看他槍法漏洞百出,哪裡又是我的對手?敢情這小子不過是一個欺名盜世之徒,罷了,今兒就讓我來將這小子一併收拾了,省得丟人現眼!」
「哐!」一刀砸去,砍中陳諾……陳諾慌忙中棄馬。而陳諾的馬,吃了這一刀,肉背幾乎斷做兩截,鮮血狂撒而出,跟著一聲慘嘶,轟然倒地。而從馬背上下來的陳諾,此刻就像是一腳踩到了一根香蕉,大大咧咧的往下一趴,眼看就這麼灰頭土臉的落下馬去。
「將軍!」
陳諾落馬的這個動作,幾乎只能用慘不忍睹這個詞來形容,太次了……
便是昌霸看到,也是由不得哈哈一笑。再接再厲,將馬一扯,舉起刀來,就要徑磕陳諾後背。此時的陳諾處於下落之勢,後背處完全處於空門,隨便一刀也足以將他砍做兩截。昌霸,這一刀下的狠,來的魯莽,就是打的這個主意。然而,昌霸一刀是舉了出來,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目標突然消失了。
陳諾跌下馬來,本來是眼看就要徑直砸到泥土裡,然後屁股朝天落地。但,陳諾在下馬的那一刻,聽到背後風聲,那是狡黠一笑,像是看到魚兒上鉤了,充滿了快意。也就在典韋等人的疾呼聲中,眼看他鼻子距離地面不足半個手臂的高度,他是忽然伸出單掌,單掌一拍大地。這一擊之力,頓時將他身子下落之力抵消了一半,身子跟著一緩。一緩過後,耳聽風聲到來,他再一掌,身子往前一縱,一滾,躲過了昌霸的視線。
而昌霸,本以為趁陳諾下趴之時一刀將其解決掉,誰知對方突然不見,心下也是一悸。下一刻,他耳朵一動,像是感觸到了什麼,同時臉上一黑。「嗚」的風聲猛然襲擊到了耳邊,他甚至來不及抬頭去瞧,手上刀已先一步往前斬去。
「喝!」
他一刀斬出到底慢了半步,陳諾的一槍已經掃到。
「你也給我下馬來吧!」
陳諾滾下之後,翻轉身來,手上槍如電一般,望著昌霸面門送去。他這一槍來得迅猛,昌霸眼不抬,本能的一刀就跟著斬去,想要將陳諾這一槍斬掉。然而,他不會想到,陳諾這一槍處的是虛招,而真正的殺招卻是他的胯下馬。他虛招一晃,將昌霸本能的一刀誘了過來。而等到昌霸一刀砍到時,陳諾手中一槍,已經變虛為實,突然刺到昌霸馬下。
昌霸胯下馬,也是血肉之軀,被陳諾一個算計,頓時一聲慘嘶,飆出血來,轟然一聲,往地上倒去。
陳諾落馬,本為劣勢,讓人看得心驚肉跳。然而,等到陳諾落馬後,再以出其不意的一槍,同時刺倒對方馬匹,變劣勢為優勢,局勢頓時發生了急劇的轉變。「啊,主公威武!」典韋看到陳諾落馬,差點就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而一旦看到陳諾落馬之後反應如此之迅猛,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麼:「該死,我就覺得那裡不對勁,想來主公平時跟我對招時槍在他手裡虎虎生風,今日卻是遲鈍如龜,看起來破綻百出。啊哈,原來主公對付他,先是故意暴露本身弱點,讓對方掉以輕心,然後再出其不意,轉敗為勝,此兵法之詭道也!」
典韋這麼一分析,同時又錯愕的反問自己:「咦,這些話都是平生主公教給我的,我怎麼無形中就用到了呢?若在實戰中我也能做到這一步,那豈不……不對不對,我是不是變壞了?我怎麼多了這麼一肚子的壞水?」看了旁邊太史慈一眼,想到太史慈是他陳諾聯手騙過來的,便是開心的不得了,「不過這種壞……我喜歡!」
典韋像個愣頭青一樣的自言自語,場中又有了變化。
陳諾一槍出其不意刺倒了昌霸胯下馬,昌霸也是嚇得夠嗆。只是他,比起陳諾的反應要慢得多了。陳諾落馬是有心算無心,而昌霸呢……人笨沒關係,可憐反應也是慢的要死。他胯下馬一沉,他整個身子頓時失衡,跟著往馬下摔去。可憐他身軀也是太過雄壯了,哪裡能跟陳諾一樣落地之前再折騰一番?只見他身子一歪,徑直落下,就像是一顆炮彈,沒有轉彎,直接擊中了目標。「轟!」光是這動靜,也夠左右人駭然的了。只是昌霸身子下落時反應不夠靈敏也就罷了,居然在落下來的零點一秒後,腦袋埋在土裡,仍是感受著腦門裡的滿天星斗,不想其他。等到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事,趕緊是全身一個機靈。
「昌頭領,你還好?」
「我好個屁!」昌霸本能的回了這一句,忽然覺得不對,抬起頭來一看,只見陳諾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看著他,對著他靦腆一笑:「昌頭領,要我扶你起來嗎?」昌霸還欲猖狂,瞥眼看到那支森寒的槍頭正指著他的喉管,他是……渾身一抖,有如雷擊,同時臉色灰白如死:「該死,我怎麼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