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呂布的選擇
2023-12-17 22:24:25 作者: 別部大司馬
她此次從長安往東而來,本欲是回陳留老宅避難的,然而,天意弄人,兩遭兩次匈奴。雖然頭次因為僥倖遇到了趙雪,被趙雪救了下來,然而,第二次卻沒有上次那麼幸運了,以至被匈奴在睡夢中擄走,而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不是因為她有點姿色,尚且還有一點利用價值,將她送給了匈奴右賢王於夫羅,她只怕早被下面的那伙匈奴兵給玷污了。然而,僥倖沒有這次,卻並不能代表一直都能夠僥倖下去。那個晚上,她被人肆意擺弄,身子洗得白白的,都送到人家榻上去了。而眼看,於夫羅就要將她一口吃了……雖然最後因為於夫羅接到黑山大帥於毒的密函而暫時放過了她,也帶兵一去許多日了,照說此時她周圍的風暴暫時得到了平息,她也可以好好的鬆一口氣了。可是,可是於夫羅雖然是一時走了,走了之後也肯定會回來的啊,那時……
一想到,她就會渾身哆嗦。
蔡文姬身處這種每日提心弔膽的境地,有時噩夢醒來後甚至反而會懷念起她被擄走的那個晚上,他與陳諾之間所發生的暴風雨……雖然那個暴風雨因為兩個人的神智都模糊了,甚至他們之間當時的所作所為只能用『苟合』兩個字來形容,但那種癲狂之時所帶來的快感,卻是讓人抹之不去的記憶,想起來身子就熱,口就干,這時總是紅暈悄悄爬上臉來……因為與陳諾接觸時間不長,對於他的樣貌,甚至已經模糊了,但她為了方便記憶,開始了想像;而對方的品行,在受到趙雪以前的模糊述說後,此時又要在腦子裡經過一番修飾,提煉,直到完整。她發生,比起整天面對現實這種糟糕的處境,去想陳諾心裡就會甜蜜多了。
陳諾,也許是她這些日子的精神食糧,可一個人光有精神食糧那還不夠,因為她每天得面對更多更多……
比如,於夫羅雖然是一時帶兵走了,可他總會有回來的一天,等他回來了她該怎麼辦?能為『精神食糧』而抗拒於夫羅嗎?抗拒,或許唯有死。而死之一字,說出來簡單,做起來……
比如,她不甘心整天的做個小女人,任人宰割,她要像趙雪一樣,擁有一身的武藝,那麼那些臭男人也就不敢輕易欺負她了。而只要有了這身武藝,逃命難道沒有機會嗎?可是,現實的她是一身羸弱之軀,根本無法行此僥倖之舉。如何逃出這個鬼地方,也是她憂慮之所在……
還有,雖然匈奴人已經漸漸漢化了,可他們的飲食習慣到底還是跟中原有異,他們可以整塊整塊的吃烤羊肉,大口大口的喝油茶,而她,初吃還挺新鮮,吃多了只要聞到味兒胃就翻……
沿路被匈奴帶著已經讓她嚇暈過去幾回,而接下來差點落入於夫羅虎口,更是讓連做了幾天的噩夢,這之後,因為憂慮將來,思念陳諾,加上飲食上的不習慣,讓她身子漸趨消瘦,以至終於病重了下去。
如果說蔡文姬病重時是在見到匈奴右賢王之前,或許沒有人過多去理會。可是,如今情況,下面的人不能不理,不敢不理。雖然於夫羅那晚上到底沒有碰蔡文姬一下,可因為她曾被擄進了他的大帳,那麼就算是沒睡也是睡了。更何況,也沒有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於調查此事。故而在外人看來,其實蔡文姬已經是右賢王的女人了,他們也表示了默然。既然是王的女人,那麼下面的人再斗膽也不敢不加理會了。
幸好帳下有俘虜而來的漢人醫者,他們將那人帶到蔡文姬帳中,親自為蔡文姬診病。
「她到底是何病?該如何治?能不能好?若不能好,嘿嘿……你該知道什麼後果……」
「是是!」醫者向著匈奴人連連點頭,回過身來,方才拿了蔡文姬手腕,細細診斷。病中的蔡文姬其實也已經萌生了死志,也不願意苟活了。既然於夫羅不可避免最終要回來,而她最終是難逃失身於他,那麼又何必再苦苦求生呢?死雖然可怕,但比起絕望來,到底還是要望塵莫及了。雖然,她心裡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陳諾。
「陳……諾,陳……然……之……」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從對陳諾的偶爾想起,再到將陳諾形象在她自己心目中一點一滴的鑄造,完美,就再也難忘這個人了。如果舉世在她眼裡皆為『濁』,或許還有陳諾這一絲『清明』。這個本來不算『完善』的人,在她這些艱辛的日子,因為她將他寄於依託了,從而陳諾漸漸充實飽滿,在她心裡漸漸活了過來。以至於,她有時甚至會去想,當初與陳諾的結合,莫非是天意邪?就算是病重的這一刻,她腦子裡迴旋的,居然是那個與她僅僅有水露之緣的人。
醫者號了半天的脈,搖頭連嘆:「心既如死灰,藥石亦難救矣!」蔡文姬笑了,她好像聽到了父親的聲音,那個和藹而帶著威嚴的聲音……還有,那個在她心裡活過來的陳諾,也在向著她笑……
醫者在看到蔡文姬笑的那一刻,無奈搖了搖頭,知道她死意堅定,恐怕是難救了。可是,他不能讓她死啊,她若是死了只怕帳外的匈奴人就要拉他出去砍頭了。不管了,醫者再次一按蔡文姬脈路,想要在死處尋找到一絲的生機。
「咦!」醫者眼前一亮,以為是錯覺,手縮回後又即按上,按了半天終於算是確定了。不過,他有了一絲的喜悅後,再看到蔡文姬那張充滿死氣的臉,心已經拔涼了半截,搖頭嘆道:「姑娘,你一心求死,我這條老命賠上也就罷了,難道就連這孩子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孩子?」病重中的蔡文姬聽到這兩個字,如雷電落在身遭,渾身一震,像是囈語一般,不敢相信的看著醫者。德高望重的醫者向著蔡文姬一點頭,輕嘆道:「是啊,姑娘你已經有喜了,可是姑娘……」下一刻,蔡文姬身子一震,從榻上爬起來,一把抓住醫者的手,連連問道:「這……這可是真的?」醫者袖子一甩,說道:「這種事情豈能有假,我豈會跟姑娘開這玩笑?如今……」他還想要勸蔡文姬兩句,好歹精神振作起來。
然而,蔡文姬臉色變了數息,忽然說道:「我知道帳外匈奴人的意思,如果你不能治好我,他們就要殺你對不對?然我若是萌生死志,那便是拿刀子在我脖子上我也要死給你看,讓你給我陪葬……如果你不想我這麼做,那你就必須按我說的去做。」看到醫者傻傻的點頭,蔡文姬聲音壓低了些,與他說道,「照正常方子給我開藥,我會按時吃,只要藥性別傷害到我腹中胎兒就是。還有,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外人知道,否則……否則我現在就不吃藥,你就看著我死吧!」
醫者愣了半響,問道:「可是,這肚子胎兒不像是別的東西,老朽就算不說,等過了幾個月後自然隆起,又豈能瞞得住外人的?」蔡文姬本來的死志在聽到腹中有胎兒的那一刻悄然打退,她現在最希望的是保住此兒。只要保住此兒,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至於將來……將來的事情慢慢面對。起碼不能讓消息提早放出去,不然定然會招來於夫羅的質問,只怕到時殺了她不足惜,可憐要連累到腹中之兒了。
蔡文姬打著能瞞一時是一時的主意,咬著牙,堅定的說道:「這件事情不是你該擔憂的,你現在應該擔憂的是你此刻自己的性命!做與不做,你自己看著辦!」真是頭疼,醫者看了帳外一眼,發現帳外的匈奴人沒有異樣,看來是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方才點了點頭,算是交易完成。
在看到老者點頭的那一刻,其實蔡文姬也是小小的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洋溢在一種想像之中的美好。醫者初見蔡文姬時那是一副垂死之像,如今再號她脈,已顯出勃勃生機,不由的輕嘆一聲,眼睛裡也有了些許的濕潤。
母愛,永遠是偉大如山!
……
……
弘農,綠林寨。
如今西涼人都殺上長安去了,陝縣一帶沒有了西涼的勢力,好像顯得格外的安靜了些,就連綠林寨的當家人雷橫也是覺得閒出了蛋痛,整天的坐在席上,張著嘴巴啊啊啊個不停,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也就是他悶得無聊時,下面來人,向他送來了一個消息:「雷當家的,剛剛從虎頭寨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虎頭寨於數天前被一把大火給燒了,虎頭寨弟兄四散,就連他們的張晟張大頭領也不知去向。」
當家雷橫聽到這個消息將身一直,拿手揉了揉眼睛裡的淚水,突然撲倒案前,哇哇問道:「什麼?你說虎頭寨怎麼了?」那人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遍:「雷當家的,是虎頭寨沒了,他們的兄弟散了,就連張晟張大頭領也不知去向了。」雷橫眼睛一轉,連連說道:「哦?有這麼回事?嗯嗯!雖然我綠林寨向來與他虎頭寨沒有什麼交際,但我與他好歹算得是關中的寨子,既然虎頭寨沒了,他的弟兄沒有飯吃,我卻是不可不管。你,立即帶一幫弟兄去虎頭寨那邊詳細查查,看看他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順手給我帶幾個壯士的弟兄回來。」
那人連連點頭,就要出去,恰時廳外闖進來一人,因為跑的匆忙,腦袋望著他胸口上一撞,差點就要將他給撞翻在地。那人痛嗯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找來人麻煩,來人已經飛速到了雷橫面前,向著雷橫喘息疾呼:「雷……雷當家,不好了!不好了!官軍殺上山來了!」
「什麼!」
雷橫從席上爬起來,差點一個不穩,就要栽倒。他鞋子也不及去穿,立馬帶著人去往山下查看。還沒有接近山下呢,那一陣陣的殺喊聲已經在耳朵里沸騰起來,雷橫臉色大變,是什麼居然敢這麼大膽子橫行無忌就殺了上來?如今西涼人都走了,這一帶暫時也處於勢力真空期,又哪裡來的官兵?怎麼事先一點兆頭也沒有?雷橫嚇得連顫,抓住那些往山上逃的人,厲聲追問:「快說,是什麼人殺上山來?」
「是……他們自稱是溫侯的人馬,要借綠林寨一用!」
雷橫整個人愣住了,咆哮不止:「什麼狗屁溫侯,他是誰,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他要我綠林寨何用?我綠林寨豈是輕易能夠借出的,他這不是明擺著要跟我搶飯碗嗎?」眼看著從山下逃上來的人馬越來越多,根本就抵擋不了賊軍的攻勢,只怕再等一時,就要被對方殺將過來了。雷橫身邊的部下們皆都勸起雷橫來:「雷當家,我綠林寨雖然自立寨以來從未遭過這種事情,便是陝縣有西涼人駐紮時,我綠林寨最終還是平平安安的躲過了劫難。可如今,賊人勢大,估計有不下千數的人馬,看他們的決心是不拿下我綠林寨是誓不罷休了。就算我等跟他硬拼下去,只怕到最後難免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如其這樣,還不如保存勢力,以為將來打算,總不能讓綠林寨從此消息於關中。」
雷橫兩目一豎,鼻子一哼:「嗯?你們的意思是要我逃命嗎?我雷橫豈是貪生怕死之徒!」
「不,這不算是貪生怕死,如果雷當家硬來,雖然能夠出一口氣,可若是因此把綠林寨基業給毀了,又如何對得住前任寨主苦心的經營?再說,只要雷當家你保住了性命,還怕將來不能復興我綠林寨麼?」
這一句倒是說動了雷橫,雷橫想了想,將眼睛一轉,問道:「那麼你們說我該投往何處?」
嘍囉們立即給了他意見:「關中之地唯有天王寨險峻,也唯有天王寨人馬最壯,莫若去找他!」雷橫想了想,說道:「可我哥曾去天王寨傳黑山令,早已將天王寨得罪了,只怕天王寨未必肯接納。」嘍囉們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再說那天王寨張大頭領與陳諾陳將軍交好,而陳將軍又因為高大哥一事,對雷當家你很是看得起,只要借用了這層關係,還怕不能化解之前恩怨,讓天王寨接納我們麼?」
高順曾在綠林寨待過一段時間,如今投在陳諾帳下,陳諾對於他以前的老東家怎麼說也不會刻意刁難。雷橫想到這點,方才一點頭:「看來也只能是這樣了!」他這邊,細軟也不及收拾了,趕緊是帶著山上的少數人馬找了小路下了山,往天王寨逃的沒了蹤影。綠林寨下,那些抵抗的嘍囉們因為聽說了他們的當家也逃走了,哪裡還有心思抵抗,走的走,降的降。
率部攻打綠林寨的侯成、魏續幾支人馬在肅清了抵抗勢力,將綠林寨拿下後,也即下山來親自來請他們的將軍——呂布。
侯成向呂布回稟道:「溫侯,賊人首領逃了,不過這小子跑得急,幸好沒有被他燒毀糧草,否則就是白白忙活了。末將剛才也讓人稍稍統計了一下,山上所積之糧可夠我軍兩個月之用,如此我等暫時也就可以不必為缺糧煩憂了。」坐在馬背上的呂布,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又有部將魏續上前,向呂布拱手說道:「溫侯,剛才一戰我等俘虜了四五百山賊,不知溫侯準備如何處理?」
「殺了!」
呂布淡淡一說,目中堆積的殺氣卻是暴露無遺:「留下這些傢伙,難道是準備讓他們浪費我們這點好不容易得來的了糧食嗎?」
魏續一點頭:「末將明白,這就去辦!」呂布身後各將也沒有二話,在他們看來,人多就是跟他們搶口糧,既然這樣,那還不如殺了。更何況,他們這次突然攻擊綠林寨,打的就是掠奪糧草的主意。
說起來,呂布當時從王允府上接走了貂蟬後,立即帶著部將殺出了東門。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根本就來不及帶足糧草,是以出城後遽然就面臨了這個嚴峻的問題。雖然說他手上有兵,完全可以去搶。然而,因為張繡等人殺上長安,需要大量糧草,沿路也早已經被他們掠奪一空了,且還是前不久的事情,哪裡有多餘的糧草供呂布等再次掠奪?就算是還有些漏網之魚,卻都是因為城池尖利,非他們一朝一夕能夠攻破的,而後面西涼人攻破了長安後隨時都有可能追殺上來,呂布自然是不敢在路上耽擱,只能是棄之而走。
如果在以前,呂布是恨不能手上人馬越多越好,然而,因為糧草的困擾,使得呂布的思維也是跟著發生了改變。本來少數的糧草,若是供給大股的人馬,雖然一時能夠支撐,但終究不是長久之策。這就像是僧多粥少的道理。於是,呂布為了達到某種平衡,只能是讓『僧』與『粥』同時少,那麼也就同時都不少了。為此,他身邊本有數千的人馬,在一路跑下來後,剩下的不夠千數。其餘的,不是被他當做炮灰給送了,就是故意將他們甩了,而剩下的則是些精銳之士了。
但就算只有這不過千數的人馬,但他們終究是要吃糧的,而他們沿路劫掠的糧草又出現了問題,不能不再想他法了。於是,呂布為了活命,將這支精銳之師派出,不惜跟山賊搶奪口糧。也是雷橫該倒霉,被呂布的人馬算計上,將整個綠林寨給連鍋端了。
呂布進了綠林寨大廳,部下將佐也都齊聚一堂。
部將成廉首先開口:「溫侯,雖然我等糧草暫時是沒有問題了,可我們一直漂流在外也終不是個道理,不知溫侯接下來該怎麼安排?」成廉這話實際上也是代表了眾人的心聲。他們如今被西涼人殺出了長安,天子再次被賊人掌控,這樣一來,長安他們是不能回去了,只能是流亡在外了。可是,若是這麼一直遠走,沒有個目標打算,就像是無根浮萍,沒有了依據,不免讓部下人等衷心惶惶。
呂布也是苦惱這點,聽部下提起,方才正了正身,開口道:「關中已經非是我等久留之地,我欲帶領諸位投入袁本初帳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聽呂布這麼一說,部下們反倒是怔住了,皆都是議論開來。部將郝萌首先說道:「溫侯!袁本初雖然據有河北之地,他與公孫瓚也正相爭與渤海,說來,此時也正是缺乏助力之時,溫侯若去,定然能為袁本初所用。只是,我聞那袁本初心胸狹隘,又是善嫉之輩,溫侯在他帳下只怕難以相容……」
部將魏續點頭道:「郝將軍所言不錯,聽說袁本初在接任冀州之後不久,便開始大肆誅殺他手上的那些舊人,為的就是怕他們掌權太重。別的不說,溫侯對陳諾陳然之應該最是熟悉不過了。想來當初冀州就是被陳然之給說下的,可其結果如何呢?被袁本初一紙命令調到陽城,他這麼做,不就是想要借袁公路之手將他殺了麼?而這件事情之後不久,陳然之又被派到修縣為袁本初抵擋公孫瓚兵鋒,替他爭取時間。這也罷了,陳然之剛剛有了點氣色,袁本初便立馬將他從前方調回來,回來之後論功行賞,反而將其派到後方去押運糧草去了。也許是上天看著不公平,就在押運糧草回來,倒是讓他趕上了界橋之戰,也是袁本初命不該絕,讓他不但救了袁本初一命,且還因此將公孫瓚給擊潰,從而扭轉了河北局面。想來這前後若非是陳然之在出力,袁本初又豈能在河北站得如此穩當?」
頓了一頓,看到諸人都是連連點頭,他又接著說道,「本來,陳然之他有了界橋一戰的功績,又在戰場上救了袁本初一命,袁本初也應該徹底對陳然之放心了吧?可是,在河北局面徹底有利於他之後,他做了什麼?眼見局勢扭轉,生怕陳然之再立大功,是以立馬將他調來宛洛之地。這也就罷了,可如今眼見陳然之殺了西涼三將,漸漸在偃師有了點起色,他便立馬以各種藉口將他調了回去。溫侯,如袁本初這般善妒之人,若是遇到溫侯你這般善戰之士,不怕在他手上不能立功,就怕在他手上難逃性命。難道溫侯你投靠他,是想做第二個陳然之嗎?想來陳然之數次觸到袁本初忌諱,他數次都夠化解,也是他的運氣。而溫侯,你確定你有陳然之這個運氣嗎?」
呂布眉頭打起結巴,雖然他拿陳諾跟他比他很不高興,但這是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他不再次陷入深層次的考慮。魏續停下來後,又有部將侯成道:「嘻嘻,魏將軍說得有理啊,這前面的榜樣就在那裡,我們卻怎好視而不見?既然明白了袁本初就是這個德行,如果還要自己湊上去,那不是自討沒趣嗎?再者說,我們現在就這麼冒然過去,沒有進見之禮他袁本初能高興嗎?」
如果說陳諾的事例還不足以說動呂布,那麼侯成所言也立即打動了呂布。是啊,他從長安逃出來那是如喪家之犬,就連士兵都顧不上了,吃的都沒有,又拿什麼做進見之禮呢?總不能空著手去吧?人家袁本初出身四世三公,大公子哥兒,最好的就是面子了。在這一關上如果過不了,那其他也就別提了。
呂布沉吟一聲:「袁本初不行,那你們說說誰人合適?」
部將曹性鑽出來,笑道:「以溫侯威武之姿,當震懾一方,又何必一心去求他人,在他人之下呢?」這句馬屁像是拍醒了呂布,立即是將身一正,看著下面諸將。那下面侯成等將一聽,是這個道理啊,吩咐進言:「是啊,當初朝廷以溫侯為奮武將軍,假節,儀比三司,是何等之威風!那袁紹雖然貴為冀州牧,不過是從他人手上所奪,來路不正,溫侯你又何必屈居於他之下?莫若……溫侯你看,這綠林寨地勢就不錯,糧草也有,若能以此起事,則何愁大事不成?想來這周圍還有綿綿山地,其中藏有各家人馬總計不下數萬之數,若能收之為幾有,豈不壯哉?」
呂布一愣,眉頭一皺:「照你說來,本侯好好將軍不當,倒是做起了綠林勾當來了?不成!」
呂布一句未了,那旁邊侯成笑道:「如何會是綠林勾當呢?溫侯手掌將軍之印,自然仍是朝廷人馬。只是在此非常時刻,行此非常之事罷了。想來目下張繡那幫賊子據有長安之地不久,他們當沒有這個閒功夫分兵出來理會我等,想來如今陝縣沒有賊人兵馬,不正是我等起事的大好時機麼?而一旦據守了綠林寨,以綠林寨為依託,將勢力慢慢擴張出去,還怕不能成事麼?將來就算是有賊兵來打,我們只需往山里一躲,他們能耐我何?關鍵是,我等駐守之地離那長安不遠,若長安一旦有個變動,則我等立馬從此地發兵過去,到時還怕不能重據長安,掌控天子麼?」
呂布立即說道:「什麼掌控天子,慎言!」侯成一聽,連忙吐了吐舌頭:「是是,成說錯話了,是護衛天子。」呂布搖了搖頭,心下其實也已經被說動了。只是,他尚有一點糾結。畢竟,他們跑的這麼急就是怕張繡派人來追,張繡此時雖然沒有過來,只怕不久也就來了。一旦張繡人馬到了,他拿什麼去應付?往山里跑?這不是墮自己威風麼?可若不這麼做,那就得去求救於他人了。只是,被他首選的袁紹都被部下們給否定了,他還能去找誰?難不成,在山裡暫時稱大王,號准機會再反攻長安?
部將郝萌走上前來,說道:「如果是據守此地靜待長安變動,再發兵反攻長安,從賊人手裡救回天子,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只是如今長安被張繡等攻下了,他們手上兵馬有十數萬之多,又豈是能夠將他們扳倒的?若沒有內外之力,只怕難以辦到。」侯成瞥了他一眼,笑道:「諸位將軍難道忘了,這涼州還有韓遂、馬騰等不少勢力了,想來他們誰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他們與長安裡面的某位義士來個裡應外合,嘿嘿嘿,到時可就有好戲看了。而只要長安一亂,不正是我等反攻長安的機會麼?」
呂布聽來,手掌一拍木案,說道:「對啊,我怎麼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嘿嘿,這涼州馬、韓兩家手上可是握有重兵的,若是他們想要插足一手,這長安啊不鬧騰起來才怪。若一旦他們起事,則就是我等翻身的機會到了。哈哈,本侯決意賭上一把,就在這裡紮根,暫時哪裡也不去了!」諸將互相看了一眼,紛紛向呂布恭賀兩句。
下方侯成道:「這關中之地還有不少山寨呢,既然占領了這裡,溫侯可千萬不能心慈手軟,要麼派兵絞殺,要麼派人勸降,儘快將這裡的綠林勢力掌控在手中。」呂布點了點頭,正欲開口,部將魏續說道:「對了,聽說那天王寨與陳然之關係匪淺,我等若是攻打只怕……」
呂布這時想起了張遼一事,心下就不快。想來傳言中當初張遼之所以敗,那是故意跟陳諾竄通好了。雖然這件事情他心裡也明白多半是莫須有的,但因為張遼逃出後一直沒了蹤跡,便道這其中有貓膩,對陳諾也是看不爽了。雖然,在這之前因為陳諾曾無意中幫他殺了胡軫,所以對陳諾刮目相待,在長安時還有意接納他為外援。如今,卻因為張遼的事情,有意無意間怪罪到陳諾頭上,自然不會給陳諾留臉面。如果說陳諾此時還駐軍在偃師一帶,或許他會因此有些許的顧及,然而,既然人家都不在這邊了,他自然也就更加不將陳諾放在眼裡了。
呂布當即截斷魏續的話:「聽說天王寨有不少的兵馬,還有弘農第一寨之稱?」得到答覆後,呂布接著道,「既然這樣,我等就更加不能不打了。打了他不但壯大自己的勢力,且還能除了這個後患,那我們為什麼不打?至於陳然之,他來我倒要問問他張文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既然已經決定要以綠林寨為根本向外擴張,呂布部下諸將也都開始忙碌了起來。最終決定以武力和威脅並下,先解決了關中其他小的山寨,再去理會天王寨。
而天王寨,經過陝縣一系列戰鬥,再加上被匈奴人那晚一衝,損失了小半的人馬,現在雖然仍有數萬的人,仍是穩居弘農第一寨的頭把交椅,到底勢力不及從前了。這些日子以來,張白騎也是努力的整頓收編各寨,居然發現少了兩個寨的勢力。也就是說,以前五寨人馬,現在只剩三寨了。當然,這也是張白騎收攏勢力的最佳機會,趁機將那些不聽話的傢伙也給處理了。
他這邊忙得沒有頭緒,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水呢,那山下就有人送來信,說是綠林寨雷大當家拜山。張白騎愣住了,想到之前雷公上天王寨傳黑山令一事,他還沒有找他麻煩呢,如何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他也不下山去迎,只讓人放了雷橫上山,上山之後帶來見他。張白騎本欲藉此機會責難於雷橫,沒想到雷橫一上來倒是向他哭訴起來,說綠林寨被一夥官軍攻下了,他別無去處,想到陳諾這層,方才投奔於他,望望接納云云。張白騎此時倒是沒有計較其他,只他聽他說起官軍攻破綠林寨,這還是未有之事,不免吃疑:「官軍,哪裡來的官軍?那陝縣的西涼人馬不是已經上長安去了麼,如何又出現官軍了?」
雷橫與他說道:「張大頭領你不知,這人自稱是溫侯,卻不是是哪裡冒出來的?」溫侯是朝廷斬殺董卓之後新封給呂布的,也難怪雷橫不知溫侯指何人,不過,張白騎曾聽陳諾提起過,知道是呂布,方才驚愣了片刻,隨即道:「呂布這廝好歹也是朝廷官員,雖然如今是在逃難之中,可也沒有跟雷當家你搶這山大王來做的道理吧?想來他這一路逃出來大概是缺少糧草,這才迫不得已與雷當家你搶山頭。我看哪,他既然得了糧草,遲早也是會回去的,雷當家你倒不必擔心,先將人馬在我這裡好安頓幾天,到時再刺探情況。」
雷橫連連對著張白騎拱手,說道:「但願如此吧,既然張大頭領有言,那我也就不客氣在這裡叨擾兩天了。」
兩天後,張白騎派出的刺探得到的消息不但呂布這夥人占據了綠林寨山頭沒有走,且還發兵四處,掠奪各小寨。有願意降的,向呂布宣誓效命,並交糧草到綠林寨。而那些不願意降的,幾乎連山頭都被剷平,糧草自然最後還是運到綠林寨去了。這些天來,就有許多股小寨敗出來的人馬,因為沒有了去路,只能紛紛望著天王寨趕來,向張白騎乞求援手。
張白騎當然不能見死不救,將各寨人馬都接上山去,一面偵查最新消息。
讓張白騎感到憤慨的是,呂布在擺平了各小寨後,又即揚言要天王寨納糧『稱臣』,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小心兵馬侍候。這個消息放進天王寨,天王寨立即是鬧得人心惶惶。畢竟,與他們對打的可是官軍,且是精銳之師,在他們出兵消滅關中各寨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見識了這支人馬的厲害,如果他們真的殺了上來,不但天王寨遭難,且暫時託庇下天王寨之下的各家流亡勢力,也必被他一鍋端了。
天王寨熱鬧了起來,他們為了應付呂布的人馬,當即組成了聯盟,推舉張白騎為盟主,準備對抗呂布。當然,張白騎為盟主,其實用的還是他天王寨自己的人馬,至於其他各家,多則一兩百,少則幾十個,甚至有的山寨只剩了幾個主事的來了,讓他們出兵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派個一小半的人加入聯盟軍,小小的意思意思。
呂布在接到張白騎不準備投降的消息後,當即是讓成廉、侯成等領了千數的人馬,去攻打天王寨去了。他這邊,也因為糧草多了,收攏了些各寨俘虜過來的精銳,加入軍中訓練,勢力也恢復到兩千號人。他既派出一千,還有一半人馬,則讓宋憲等領去三五百,以為後援。於是,在呂布前後派出兩支人馬後,也就開始了對天王寨的進攻。
天王寨的人心雖然惶惶,不過好在他們有地勢可以依靠,對於呂布的攻擊倒是可以抵擋一二,將呂布的人馬阻擋於山下。呂布本以為先後派出兩支人馬自可將天王寨拿下,只是沒有想到天王寨居然變成了一根難啃的骨頭,這讓他如鯁在喉。他這邊又收攏了些人馬,讓將軍魏續派了出去,再行支援。
呂布在關中一帶鬧的如此的動靜,自然是不可能瞞過遠在長安的張繡。而長安,在攻破之後經過了一番屠殺,也終於算是靜了下來。王允的屍體被憤怒的西涼人拿到市集上鞭撻,斬首於市;而先前被誅殺的董卓,收屍於棺,葬於郿塢。也是天怒於董卓,屍體下葬後不久,大風暴雨震其墳頭,雨水滲入泥土,直接將董卓的棺槨給漂了出來。這些事情做了,長安的天空這才漸漸放晴,張繡等也就相繼自領了官職。
這日因為呂布的事情報到張繡這邊,張繡想到自他們從陝縣起兵後,陝縣之地兵馬空缺,無人鎮守,於是與李蒙商議,讓李蒙以右將軍、萬年侯身份屯兵陝縣,一面討伐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