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劉備老巢沒了
2023-12-17 22:24:25 作者: 別部大司馬
關羽準備揮手砍向潘璋的一刀,因為這一戟的飛臨,不得不在緊急中往回撤去。啪的一聲,這一戟正正落在關羽和潘璋面前,砸起一團泥沙,兩個人因為這戟所帶的霸道氣息,不由得跟著倒走兩步。潘璋小小鬆了一口氣,關羽臉上紅色大漲。
若剛才他稍稍慢上半拍,或許這一戟就能將他手臂給砍丟了。
關羽大怒,想要拍刀,然而他心頭跟著一悸,因為他發覺那股嗚嗚的風聲又來了。
這口風聲起自斜刺,他甚至來不及做更加準確的判斷,手中刀本能的斜砍而去。啪!大刀迎上鐵戟,發出更加尖銳刺耳的聲響。典韋的第二戟,就這麼與關羽手中刀對磕而上。關羽臉色一沉,鐵戟雖然被打飛了,然而他虎口也差不多跟著震出血來。剛才那股大力猛然撞入胸口,差點就要將他掀翻。但饒是如此,腳下跟著蹌蹌蹌,連連倒退兩三步,哇的跟著噴出一口血來。
關羽臉色紫漲,瞥眼只見手臂抖個不停,那創口處也被剛才那股大力一震溢出血來。他駭然的抬起頭來,只見有一人身形如翼虎,從著奔騰而來的馬背上突然撲下,又跟著縱身而來,速度居然比起馬的腳力還要快,只轉瞬之間就要向他這邊衝殺而來。關羽心下駭然,眼睛一轉,將刀一收,對著高順等人喝道:「關某向來喜歡以一打一,今日以一敵三,就算勝了自覺不武,改日再來討教!」
知道以一敵二尚且受了傷,若再對面那甩戟傢伙加入戰團,他只怕連抽身的機會都沒有了。關羽丟下一句場面話,立即是將身後退,同時有親衛衝出來為關羽斷路。關羽這邊搶來一匹快馬,喝令一聲,帶著剩下的士兵向著東面退去。典韋飛身撲上,剛要拔出腰間長刀來戰關羽,沒想到關羽卻走了,好不氣惱,罵罵咧咧的追了上去,卻又被關羽身後的士兵給抵擋住,眼看著關羽都跑遠了,只能是多殺幾個亂兵出氣。
關羽一走,圍城的士兵也就退了。從城內衝出來接應的守兵又大殺了一陣,方才跟陳諾會合。馬背上袁譚遠遠見到陳諾,立即是跳下馬來,向著陳諾說道:「哈哈,幸虧然之你及時趕到,否則貝丘今日就完了!」陳諾也即下馬來,向袁譚拜道:「大公子!」袁譚立即扯住他袖子,說道:「什麼大公子,我們不是說好大家既然年齡相仿,不妨稱對方表字就好了,怎麼多日不見然之你反倒是客氣起來了?」陳諾笑道:「當日諾直呼大公子表字,乃因大公子無官職在身,如今大公子你不但身有官職,且還在諾之上,為青州之長,諾豈好以下犯上直呼大公子名諱?」
袁譚哈哈一笑,捏著陳諾手臂,說道:「無妨無妨,將來青州之事要多多仰賴然之你呢。若然之你不喜叫譚草字,那譚就呼然之為兄,然之兄,你看若何?」陳諾一笑,連忙道:「這個就更加使不得了!既如此,那我還斗膽稱大公子一聲『顯思』吧。」袁譚仰頭大笑,連連點頭:「這樣才對嘛!」望了望陳諾身後的人馬,不由輕咦一聲,問道,「然之,聽說你在偃師收攏了不少人馬,這次來才帶了這麼點嗎?」陳諾哈哈一笑,搖頭道:「這是先頭的騎兵部隊,主力步兵還在後頭呢。」
袁譚聽來方才如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同時感激陳諾為解圍居然這點人馬就敢先行殺來,足見得他的義氣了。袁譚還未開口,倒是陳諾瞥眼看到滿身浴血的典韋走來,便即問他:「怎麼,典君你受傷了嗎?」典韋立即搖頭:「這倒是沒有,就是讓那綠袍賊給跑了,韋氣不過,就多殺了他娘的兩個。只是剛才一陣拼命,韋把力氣都使沒了,這不,老覺得肚子難受。嘿嘿,那個,等會主公你可得多賞給韋兩碗飯吃,不然韋可沒力氣了!」
陳諾對著他罵道:「沒出息!不就是兩碗飯嗎,等會給你三大碗五大碗都可以,只要你吃得下!」典韋聽來,連連點頭致謝。旁邊袁譚哈哈一笑,說道:「那還等什麼,走吧,城內的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各位去放開肚皮吃呢!」袁譚一句未了,典韋身後有高順和潘璋各取回了典韋一支鐵戟,交到了典韋手上,自不免要對典韋的及時出手感激兩聲,典韋也不放在心上,一心惦記著能否吃得飽飯。那袁譚早就等不耐煩了,見他們話說完了,拉了陳諾的手,說道:「然之,你我攜手入城,今日你可是立了頭功,我要好好感謝感謝然之你!」
陳諾笑道:「客氣了!」隨了袁譚等人一起進了城內。城內的百姓不多,因為戰亂連連,生者不滿萬戶,他們因為賊寇攻城而不安,但同時因為大敵的退去而開懷。百姓眼見著城外的得勝之師回來了,那是自發的啟了大門,走到街頭,擔著酒漿等物犒勞陳諾等人。陳諾望著這些淳樸的百姓,想到了修縣的百姓,想到了廣川的百姓,想到了野王的百姓,想到了平陰的百姓,想到了偃師的百姓……這一路走來,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此亂世,百姓要的不多,平安而已。誰能給百姓以安生日子,百姓必報之以瓊漿。可這種平安又是哪裡來的?無非是以戈止戈,以戰止戰而已。亂世不爭,則永為亂矣。打破這個亂世,才能獲得真正的太平!
陳諾眉頭一起,胸腹激盪,更加堅定要一直在這爭霸路上走下去。
陳諾等回城後不久,趙雪領著後續人馬也相繼趕了來,將人馬駐紮在貝丘城外。袁譚看著城外浩大的人馬,一座營帳連著一座,心悅不已,對於平定青州更加有信心了。陳諾開口問袁譚:「不知顯思接下來有何打算?」袁譚想了想,說道:「賊兵雖然是吃了一場敗仗退了回去,可這支人馬畢竟不是主力,我等傷他也算未傷,就怕他回去後再糾集人馬攻我甘陵。甘陵乃糧道要地,若是有失,只怕會因此危及大局,連累到我父在渤海戰場上的發揮,是以譚欲與將軍明兒帶領兵馬立即回防甘陵……」
陳諾聽來,眉頭一皺,說道:「顯思怕他攻我甘陵,那我們何不先動手打他?以攻為守,如此,也就不用回防,豈不更好?」袁譚聽陳諾一說,微微一愣,一拍手掌,說道:「哈哈,我倒是忘了,在此之前譚處於守勢,那完全是迫不得已,兵馬不足。現在,現在既有然之你萬餘人馬加入,自然是不用顧慮到這個問題了。對呀,我們現在有兵有糧,應該趁此機會以攻為守,反攻敵人才是,如何反做起了縮頭烏龜的打算來,慚愧慚愧!」又即問道,「那以然之你來看,我們該從何處下手?」
陳諾說道:「聽說賊將敗後回了靈縣,我們不妨就從靈縣下手。」袁譚聽來,眉毛一挑,嘿嘿笑道:「兵馬圍靈縣!哈哈,可以,可以。至於具體事情,然之你來安排!」
關羽從貝丘戰場負傷折了回來,到了駐地靈縣。
叫來軍醫,為其清理傷口,他則在木案上擺了一壺酒,一個酒盞,以兩盤小菜下酒。關羽一面喝著酒,一面任由軍醫為其取箭。那半支箭箭頭深入了關羽手臂骨髓之中,軍醫只能是拿著刀子小心翼翼的挑弄著,隨著刀子的揮舞,關羽臂膀間的鮮血則是直溢而下,滴答在地。關羽吞聲喝著酒,痛得牙齒直打顫,可仍是不便出聲,倒是發覺軍醫拿刀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他是鼻子一哼,罵了一聲,端起一盞水酒往著軍醫嘴巴里一送,說道:「給你壯壯膽!」
也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軍醫剜骨時手不顫抖了,就連關羽的痛感也麻木了,酒也是一盞接著一盞喝下。
「將軍且忍忍!」
「啊~~~~~!」
一聲悽厲,經久不絕,看著丟入盆中的那一截箭頭,關羽是猛灌了一口酒,同時大呼:「痛煞我也!此仇不報非是大丈夫!」叫了聲後,與旁邊那親衛說道:「傳吾命令,點起人馬,明日與吾再去攻打貝丘!」親衛一愣,還想勸關羽兩句,但看他意志堅定,也就不好再說什麼,立即應了一聲,就要下去準備。然而,也就在這時,門外卒子一個跟頭栽進來,向關羽說道:「關,關將軍,城外,城外……」
「城外怎麼了?」關羽長身而起。
關羽忍痛一夜才決定今早剜骨取箭,沒想到箭剛取出,那城外人馬如螞蟻一般,層層迭迭,將靈縣給圍了起來。關羽看見,驚駭的同時,那是氣得跳腳:「好個賊子,我不去打你,你倒是打我來了!」當即一聲大叫,就要親自帶著人馬開城殺敵。只是他身後的親衛眼見關羽剛剛包裹好的手臂又是溢出血來,怕關羽再與人拼鬥會壞了傷口,故而百般解勸。關羽其實也是忍不下這口氣,此時被左右人一說,見肩臂上創口再次崩裂,心裡也是駭然,只好是長嘆一聲:「派快騎出去,將消息報告給我大哥知道!」
劉備為平原相,與三弟張飛一同鎮守高唐,關羽則被分派出來坐鎮靈縣。因為袁譚手上兵馬不多,關羽便欺負他沒有勢力,是以不聽劉備事先告誡,暗地裡發兵,還想要取了貝丘,以此邀功。只是關羽哪裡想到,半路殺出個陳諾,弄得他貝丘不但沒能取下,且還惹來了陳諾和袁譚的聯軍,總計萬數的兵馬。他手上人馬不多,又受了傷,自知不敵,只能是向高唐的劉備求救。
當劉備接到靈縣告急書時,也是心裡駭然,立即召集部曲,商議解救靈縣一事。
劉備向著左右嘆道:「本來若無此事,備當領著人馬去往北海,解孔文舉之圍。如今我二弟出事,被圍靈縣,不能赴北海之約,如此也就失信於孔北海,失信於天下。哎,這叫備如何是好?」麾下張飛立即叫道:「這還不簡單,大哥你自去赴孔北海之約,俺自領兵殺向靈縣,解二哥之圍。」劉備聽來,連連搖頭:「你?賊人勢大,就連你二弟都不敵,要你去又有何用?」接著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二弟之圍事關我兄弟之義,不可不救,然,北海之約不好拒絕。看來,備只能是暫時領兵去靈縣解救我二弟,若能速戰速決還好,否則……則真失信於天下矣!」
張飛笑道:「大哥你糊塗了,孔融那老小子被困都昌,眼下生死不知,若他命到了,就算大哥你帶兵過去也是來不及。更何況,大哥你只是接過了孔融小子一封書信而已,你也並沒有答應他什麼啊,何有失信之說?就算真有,只需將送信那小子給宰殺了,將來來個矢口否認,自然也就無人知道此事。只是俺見大哥你如此關心孔融那老小子生死,難道是因為孔融老小子知道世間還有一個大哥,大哥你便要為他捨生忘死,就連自己兄弟也不顧麼?」
劉備似是被他給說中了什麼,臉上一黑,立即呵斥道:「休得胡說!這樣的話以後不得你張口亂嚼!」張飛被劉備一罵,倒也不生氣,只是嘿嘿的摸著腦袋,不說話了。劉備定了定神,說道:「靈縣得失乃事關我之根本,不得有失,二弟更不能有事,這次備欲起兵三千,親自往救靈縣!」劉備在平原時,趁青州那股黃巾餘波未了之際倒是收攏了不少人馬,高唐就有兵馬不下四千,他這次為了速戰速決一下子要走了四分之三的兵馬,足可見得他對於此戰的重視了。
張飛聽來,連連點頭:「要得要得!大哥親自帶兵,俺就給大哥打這個先鋒吧?」誰知張飛話還沒有說完,劉備便是一聲呵斥:「胡鬧!我與三弟你都帶兵走了,這高唐的攤子誰來收拾?」張飛叫道:「可大哥呀,你總不能將俺一直放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呀,俺,俺都快憋不住了,你就放俺出去嘛……」
劉備懶得聽他囉嗦:「三弟,高唐乃我等根本,不可有失,我去之後需得小心防守,不可馬虎!」張飛叫道:「可大哥,這高唐能有什麼事情,隨便讓他人守守不就得了?」看到劉備瞪過來的眼睛,張飛腦袋一縮,不敢再廢話了。想了想,又道:「大哥既然要帶兵去解救二哥去了,那留下來的那個小子該怎麼處理?是不是殺了滅口?呃,看大哥表情就不同意。那要不這就打發他走了,讓他回稟孔北海,就說大哥你不能救護都昌了,讓他死了這條心?」劉備輕輕一嘆,說道:「這件事情暫時往後壓著,他若是問起來,就說我去召集兵馬去了,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到時自回來。」張飛聽來,一拍大腿,笑道:「這也使得,不過聽說黃巾圍攻都昌甚急,孔北海能支撐到那個時候麼?」
劉備說道:「這是天意,就看老天能不能幫他了,至於其他……」劉備說完又即嘆了一口氣,心裡道,「真是老天不幫忙啊,難得孔北海知世間還有我一個劉備,他能親自來書,我焉有不救的道理?想來若能解救了都昌之圍,則我劉備之名是必隨之遠揚,將來若是孔北海向天子說起,指不定我這皇室身份……哎,可惜呀可惜,二弟你盡給你大哥惹事,別的時候不好犯,偏偏是這個時候,這叫我好生兩頭為難。本不欲理會你,到底這兄弟義氣又不能割捨,不說三弟不答應,只怕因此壞我名聲。看來,看來也只能是舍了孔北海這送上門來的買賣,先去解你這圍吧!」
因為靈縣那邊情況緊急,劉備點了三千兵馬也就連夜趕路了,只是臨走前覺得心裡不踏實,免不得要吩咐張飛兩聲,說若遇到大事,可關閉城門不必理會,等他回來再做處理。張飛只道劉備囉嗦,也不想聽他說這些,只是哈哈一笑,隨口應承兩句。劉備這一走,張飛沒有跟去,心裡也是好不自在,不免又要喝些悶酒隨便打發打發。
只他剛剛喝了半天的酒,那門外就有士兵篤篤的跑進來,臉上氣色很是不佳。張飛見了,拎起酒罈來就破口大罵:「你這廝莽莽撞撞,打擾爺爺喝酒,是不是不想活了?來呀,將這廝給爺爺綁了,爺爺倒要好好問問!」眼看著張飛露出兇橫的目光,進來的士兵也是嚇得渾身哆嗦,沒說話就啞巴了,渾身篩起糠來。
在劉備帳下誰人不知道張飛這個混蛋啊,平時不喝酒則已,一喝酒腦袋就犯糊塗,殘暴的個性就是暴露無遺,折磨人的手段那是層出不窮,活活能將人折磨死。那士兵也是自認晦氣,居然撞到這位三爺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且看他瘋瘋癲癲,眼睛血紅,好不嚇人,差點就嚇暈了過去,至於來的目的,渾然嚇丟到了九天之外。
「啪啪啪!」
張飛是一鞭子接著一鞭子,使出全身氣力舉鞭鞭打著這個士兵,那士兵哪裡經得住這廝的殘暴,沒打十幾鞭就打昏了過去。張飛眼睛瞪起,抓著酒罈就將酒罈里的水酒往著士兵面門就澆,見他醒來,又即扯起鞭子,咆哮道:「廝殺鳥賊,爺爺沒有讓你昏,你敢昏過去,是裝死怎的?好啊,你居然給爺爺裝死,看爺爺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啪啪啪!」一鞭接著一鞭,那人口裡的哀嚎之聲都變得無力了,眼看著只剩最後一口氣息了。這時,那門外又有小廝跑進來,突然撞見張飛行兇,那是嚇得一個哆嗦,本能的轉身往門外就要奪路跑了。只他哪裡有張飛反應得快,口裡大罵一聲,一個健步,將那人肩膀抓住,抓的滴溜溜轉,喝道:「廝娘賊的,你小子見到三爺為何要跑?」
那人瞥眼去看裡面那個被綁打結實,已經被打得氣息奄奄的士卒,心裡一個哆嗦,差點就嚇昏過去。不過好在張飛又問了一句:「你這廝為何不說話,跑來三爺這裡莫不是消遣三爺來的?」那人終於醒悟過來,連連搖頭:「不不不不……不敢!三爺,城外,城外……」
「城外怎的?」
張飛眼睛一起,再一轉,問道:「城外我大哥回來了?不對啊,我大哥去還沒有半天啊!」那人連連搖頭:「不,不是,是是賊兵!」張飛眼睛這下睜得更加的大了,嘿嘿而笑:「你這廝,還說沒有消遣俺?俺大哥剛走,這裡又哪裡會有什麼賊兵?」
劉備剛走,其實陳諾的兵馬就到了。
這次,陳諾來了個引蛇出洞,故意讓趙雪等相助袁譚,帶領主力大軍圍攻靈縣,做出決戰的架勢。而等這邊唬住了關羽後,他則暗暗的抽調走騎兵,外加一些精銳步兵,組成千人的隊伍,一路不做間歇的望著高唐繞道而來。其實說起來,關羽派出去通報的人馬剛剛出去,陳諾這邊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毫不拖泥帶水,一路徑奔高唐。在陳諾看來,劉備二弟關羽被圍困在靈縣,作為大哥的劉備決不能置之不理。要麼劉備跟張飛一起殺來,要麼留一出一。反正,為了解決靈縣之圍,劉備必須是出動主力人馬來救。而一旦主力人馬被抽走了,那麼高唐所剩的人馬也就不足為慮了。蛇引了出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端了蛇窩,一旦劉備的根本高唐被他拿下了,而靈縣那邊又不能被他救下,那麼劉備就算再有能耐也必成無根之浮萍,遲早轟殺,不必為慮。
劉備去救靈縣時,陳諾幾乎是與劉備錯過,等到確定劉備人馬走了,他方才大大方方的將人馬壓到高唐城下。
說起來,劉備雖然是公孫瓚所表的偽平原相,但一直都是守在高唐,高唐一個小縣的城池也被他日積月累加高加固了,且還挖了護城河。陳諾將兵馬在高唐城下擺開,一面安排製造簡易的攻城器械,一面則讓人叫戰。
陳諾身後,這次帶了高順,典韋二人,至於潘璋,因為被關羽削了一刀,留在帳下養傷。那高唐城頭,張飛睜大著眼睛,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明白,向著部下問道:「與俺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他手上所指,自然是陳諾中軍的大纛。旁邊那部下不敢怠慢,看了一眼,立即小心的說道:「回將軍,是『青州督軍陳』。」
「青州督軍?」張飛酒好像還沒有大醒,聽到『青州督軍』四字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晃了晃腦袋,突然叫道:「青州督軍是個什麼東西,俺怎麼就沒有聽過?還有那『陳』,又是哪個廝殺賊?」沒有人知道,自不好回答他。張飛又瞥了眼城下,突然瞪起眼睛,指與左右道:「那下面人在叫嚷些什麼?」
城樓下,正有陳諾驅使的一幫小卒子在罵戰呢。
「這個,這個……」
罵人的話自然不好學給張飛聽,一個個臉色跟著變了又變。張飛是因為喝了些酒,腦袋還仍是嗡嗡嗡的叫著,哪裡有耐心聽說罵些什麼?只問了一句沒人說話,臉就黑了下來,呵斥道:「爺爺問話呢,快說,下面賊人在叫嚷些什麼?」身後那人終於鼓起勇氣來,看了張飛一眼,勉強咬著牙齒說道:「這個,他們說,他們說城內的都是小賊,特別守城將軍,那更是,那更是……」
「更是什麼?」
「更是,更是縮頭烏龜!」
那人把話說出,身子一軟,沒有等張飛發怒,早是膽裂嚇昏了過去。張飛眼睛一起,咀嚼道:「縮頭烏龜?」被冷風一吹,終於是想到了這個詞的含義,不由的哇呀呀一聲大叫,拍著胸脯道:「他們居然敢罵俺是縮頭烏龜,俺要殺了他們,俺要殺了他們!」「呼!」手中酒罈順手被拋擲了出去,划過了一道直線,然後『啪』的一聲,準確無誤的砸中一人。
城下那人手插著腰,仰脖子吃力的罵著。只是話剛罵出一半,突然只見眼前一黑,知道有東西襲擊了過來。可惜他是沒有來得及躲避,被這酒罈砸中,哐當一聲就倒在了地上,可憐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兩邊罵戰的人看到這一幕,心裡嚇得要死,轉身就跑。不過他們剛剛一跑,後面監督罵戰的將軍立即拔出刀來:「接著罵!」
沒人敢不從命,立即轉過身去,不顧生命的危險繼續罵戰。
城樓上張飛隨手將酒罈一扔,倒是沒有想到一擊就中,看看砸死一人,嚇走一地,頓時也是眉開眼笑:「哈哈,中了中了!」沒想到那驚散的人群又返回來大罵,且這罵聲比起先前還要賣力,還要刺耳,張飛是怒了,起得跳腳而起,哇哇大叫:「敢罵爺爺沒種,爺爺倒要看看是誰沒種!」說著,就要叫人開城迎戰。
張飛雖然殘暴,別人都不敢規勸他,但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眼看張飛將劉備的話拋在了腦後了,立即是扯著張飛,沒命的解勸:「將軍,將軍,千萬不可亂來,劉大人去沒有半天,臨走前交代的話如何將軍這麼快就完了?將軍可千萬不能因為一時衝動,便要……啊喲!」
「滾!」
張飛聽他說話的同時,耳朵也是清醒得很,還不時一面接收著下面罵戰的聲音。這罵戰之聲,他每聽一個字,就像是一把刀子剜著他心頭,使得他暴跳不已。就算是有那麼一聲理智告訴他,讓他不要憤怒,不要上了敵人的當,要聽大哥臨走前的話,不能衝動。然而,聽到最後,他最後的一點理智也消失了,只恨不能將那群罵戰人的舌頭都割下來下酒,又哪裡聽得下眼前人的勸誡?袖子一掃,將面前人掃退,又一面呵斥:「取俺蛇矛過來!」
本來厚重的城門在這一刻開啟,拉起的吊橋也在這一刻緩緩的放了下來……
「啪!」
「啊,賊人開城了,賊人開城了!」罵戰的人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既帶著興奮又帶著莫名的顫慄。遠在後方的陳諾,他在看到吊橋落下的那一刻,眼睛也是一亮,嘴角微微一起:「賊人還是被罵出來了,不知這守城的是……」他一面喝令罵戰人退後,一面叫來高順,與他低聲說了兩句,高順看了眼前的城牆一眼,立即是嘿然一笑,點著頭答應了一聲,帶著後面的人馬自走了。典韋也不知道高順去幹什麼去了,不免多看了兩眼,陳諾見到,呵呵一笑:「好了,高將軍自有他的任務,現在你隨本將軍去會會,會會這黑廝!」
這時,吊橋被完全放下,城門被打開,當前一人黑袍黑臉,手中捏著一桿黝黑體的長矛,矛頭如蛇,陳諾一眼就認出,這是張飛。同時,陳諾心裡一喜:「看來我猜的倒是沒有錯,劉備自去救靈縣去了,留下了張飛守城。只是這黑廝,哈哈,有意思。」帶著人馬,迎了上去。
城門一開,吊橋還沒有完全放下,張飛就呵斥如雷,拍著坐下馬,望著前面衝去。那馬倒是神駿得很,被張飛催拍,居然是兩隻後退一蹬,兩隻前蹄一划,如天馬一般,離著半丈的距離就沖將出去,往前憑空又劃出了丈許,方才四蹄著地,履在了地上。張飛這一跨馬,算起距離來也已經駛出了數丈之遠,那些罵戰的士兵雖然早有了準備,但仍是沒有來得及躲過張飛快馬的追擊,就有兩個被張飛手中一桿長矛揮起,釘殺當地。
「哐!」等到吊橋真正落下時,張飛已經連殺了三五人,他身後的士兵氣勢大盛,連連咆叫著。
陳諾看到這一幕,不由捏了捏韁繩,輕輕一笑:「果然不愧是張飛,有兩下子!」便是他身邊典韋看來,也是眼前油然一亮。不知為何,只要見到這種難得遇上的對手,他是心癢難耐,立即向陳諾請命:「這廝猖狂得緊,不可讓他占了便宜,請主公讓韋出馬!」陳諾也不知道典韋和張飛比到底誰跟厲害一些,聽他如此一說,眼睛也是一亮,點頭道:「善!」有交代一句,「不過典君一切小心,這廝也不是善輩!」
「知道!」
典韋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扯著馬,向著張飛兜頭就迎了過去。張飛連殺了數人,這才算是稍稍解了氣。不過,被他殺的幾乎沒有一合之地,殺著也實在沒有意思,也正是他頗感高手寂寞時,斜刺里突然一聲炸雷,一人扯馬沖了出來。典韋拔刀在手,惡狠狠的指著張飛:「黑廝休得猖狂,吃吾一刀!」
張飛突然看到典韋衝出來,先是一聲吃疑:「居然有不怕死的,好啊,廝來得正好,俺張飛就送你一程!」嘩啦,一矛將手中挑中的那人舉起,突然沉喝一聲,猛然甩出,望著典韋劈面砸來,同時一提胯下馬,長矛直舉,掩襲在後。典韋抬起眼來,只見迎頭飛來一具屍體,心裡也是大駭,不及細想,舉起刀,當中砍下,直將那屍砍做兩半,血水跟著劈面灑下。典韋不理這些,知道對方提馬而來,勢必有後招跟著出來,是以不做他想,一刀揮出的同時,反手拔出一戟,將這一戟遠遠的甩了出去。
「喝!」
典韋一戟甩出,帶著嗚嗚的風聲,逕往張飛而去。說起來,他兩個相距尚有數丈的距離,張飛一矛拋飛一人,其實也是使了大力氣。只他本以為借著屍體的掩護,提馬再來殺典韋。只他哪裡想刀,他剛衝出一半,目標還沒有達到,首先就迎面飛來一支鐵戟。光從這嗚嗚的風聲里判斷,這一戟甩出當有千鈞之里,若是勉強去擋,雖然能夠接住,當也不免要吃些虧。張飛雖在亂戰,心裡比較細膩,電光石火間算清楚了這點,便即有了主意。不等鐵戟飛到,他是沉聲一喝,將身望著旁邊一歪,向著馬腹下墜落。
嗚~~那霸道的一戟,最終是帶著風聲,從著張飛腦門上飛過。張飛則借這一墜之力,將手中長矛一縮,再一捅,望著迎面而來的典韋的胯下馬馬腹刺去。說起來,典韋一戟飛出後,突然不見了張飛也是吃了一驚。只戟落之後也不過一瞬之間,根本不及典韋去思考,張飛的一矛就已經刺到。但是身處場中的典韋,本能的反應使得他感到了危險,不等張飛一矛突襲過來,他手起一刀,呼的一聲砍了出去。
這一刀,剛剛掃即馬腹,張飛手中的長矛矛頭就已經襲了過來。當因為有準備,張飛的矛沒有刺到典韋的馬腹,倒是因為這個交錯,兩人兵器相撞,擦出一團火花來。兩兵器相碰,都覺虎口一麻,典韋還不覺什麼,畢竟他的一刀斬下時是順著馬腹而下的,力氣也不用走偏鋒。而與之相對的張飛就不同了,他一隻手抱著馬腹,又是側身使力,哪裡能使得出全部力氣?如今又被典韋這口巨力一震,身子一頓,差點就要被震下馬背。也是張飛反應得快,在將欲落馬時,手上一勾,雙腳一團,又即團上馬背。
這只是兩馬相交一錯之間。典韋一刀砍開了張飛一矛後,馬不停蹄,仍是往著前方衝去,這也就給了張飛喘息之機。當然,當張飛翻身再上馬背上時,典韋又即快速的兜轉馬來,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從後衝來,舉刀直砍張飛後背。
「嗚!~~」
身後那口刀帶著的嗚嗚風聲,傳入張飛耳里,頓時將還沒有完全坐直身的張飛嚇了一跳。張飛是反應急速,不等危險逼臨,那本來沒有坐直的身子,在這一刻再次一歪,抱腹而走,再次躲過了典韋這一刀。典韋這一錯過,馬自然望著前方沖了過去,等到他再次兜轉馬頭,這次張飛也已經坐穩了身子,哼然一聲大叫,舉起長矛來與典韋硬磕。
「哐!」
又是那種驚心動魄的刀兵相擊之聲,典韋和張飛兩個同時感受到了對方身體裡的那股雄渾無匹的力道,讓他兩個都是從著內心裡發出驚咦之聲,讚許的看著對方。張飛舉起長矛來,呼呼一笑:「再來!」典韋吞哼一聲:「誰怕你!」兩個人舉起兵器,又是往來衝突,殺個不停。這邊馬飛過去,那邊馬飛過來,倒是只見沙場上煙塵滾滾,兩條影子來回縱橫,卻是分不清誰是誰了。
陳諾已經帶著人馬上來,親自為典韋壓陣。那被典韋拋擲而出的一支鐵戟,也被陳諾的部下給撿了起來。陳諾這邊雖然是離得數丈遠的距離,然而仍是無形中感到了場上兩人的殺伐之氣。這兩個人殺上,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旦打起來那是昏天黑地,誰也不讓誰,殺得不亦樂乎。一轉眼間眼看七八十回合都殺了過去,可他兩個仍是沒完,各自脫了衣服,赤膊上陣。
兩條鐵塔的漢子是越殺越起勁,殺到最後眼睛裡都滿是汗水,看得人驚心動魄。可他兩個仍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恨不能生吞了對方。陳諾看看再打下去只怕兩個都要受傷,心裡不舍典韋,便要叫典韋退下。只是這時,奮戰中的張飛一方先自亂了起來,有人從後面慌亂跑來,一路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賊人偷襲了南門,從南門殺了進來!」
「啊!」
張飛身後人馬聽到這個消息皆都大亂起來,各自逃避不迭,便是混戰中的張飛,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那也是嚇得差點跌下馬來。如何南門會被賊人給攻了下來?賊人不是在北門這裡麼?其實張飛又哪裡知道陳諾詭計,陳諾這邊讓典韋跟張飛玩,那是故意拖延時間,好叫高順領另外一部人馬暗暗偷襲其後。既然那邊成事了,陳諾也不客氣,立即督促全軍衝擊。
張飛眼看著大勢已去,保命要緊,趕緊是勒緊褲腰帶,沒命的帶著人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