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紀錄

  合歡從一側走來，手上還端了東西。

  溫宛從合歡手中接過來，直接遞給張總管，「知曉張總管是父王的身邊人，只是希望張總管在父王那兒能說一兩句無足輕重的話，一點小心意，還望張總管收下。」

  「這怎麼敢，公主您真是折煞老奴了。」

  溫宛眸波流轉，輕聲說道：「張總管不妨先看看在做決策。」

  張總管猶豫了兩下掀開了那紅布，只看了一小角，上面隱約寫著地契二字，他心頭一顫，當即就蓋上了綢布。

  「此番貴重之物，老奴是萬萬不能收的。」

  「張總管這個身份，不宜帶什麼金銀珠寶，名貴之物在前頭伺候，我便在京郊置了一處宅子，還望張總管收下此物，在父王面前替我說兩句話。」

  這個交易換做誰都會心動的，畢竟那可是一處宅子啊！

  張總管雖說待在宮中這麼多年，可能接觸的東西也是有數的。

  誰不嚮往家纏萬貫？便是自己老了也能給自己珍視的人留些東西。

  更何況，人心總是不滿足的。

  「王上本就是一時生氣，五公主許是過段時間就恢復如初了。」

  溫宛朝合歡遞了一個眼神，合歡當即就拿著這個地契塞到了張總管手裡。

  他推脫兩下，到底是將此物接下了。

  「五公主放心，老奴定會在王上面前多替五公主說話的。」

  「也不用為難張總管替我說好話，只需要張總管月初從內務府拿布匹綢緞的時候……」

  溫宛小聲的在張總管身邊將此事說了出來。

  對於張總管來說不過易如反掌的事情，他極其果斷的應下了。

  待到張總管離開後，合歡替溫宛斟了一杯茶。

  「公主，張總管是王上身邊的人，萬一將此事告知了王上……？」

  溫宛輕笑，「不會的，那宅子上寫了張蓮海的名字，若是他敢把此事說出來，不但宅子沒了，父王那邊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處。」

  「人生在世，本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他有什麼理由和這處宅子過不去？再說了，我讓他做的是他分內的事情，傻子才會捅到父王那兒。」

  合歡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奴婢愚昧了。」

  王宮內每月內務府會發放各宮的必需品，按照品階來。

  像王后貴妃，分的都是上乘的，低一階的分到的便是還能看得過去，質量不算太差的。

  並且，這些物件內務府都是有記錄的。

  「王上，這是內務府呈上來的清單。「

  溫王接過，粗略的看了一眼。

  「和以往的沒什麼區別，就是憐妃娘娘那兒內務府多撥了一些絲綢布料，因為二公主如今在養傷，還有就是熹妃娘娘宮中，熹妃娘娘上月特意要了白素錦，內務府這月也給加了幾匹。」

  本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回稟，可奇怪就奇怪在那個白素錦上面。

  白素錦比起其他布料來說，只能勉強稱得上下等。

  況且熹妃娘娘這樣喜愛名貴之物，怎麼可能會看得上白素錦。

  「熹妃上月要了白素錦？」

  「是的。」

  「孤知曉了，你下去吧。」

  張總管將清單拿走退了下去，留下溫王一個人在殿中。

  白素錦……

  之前陸靖安呈上來的東西已經完全拆掉了，那布匹還是留著的，並未完全銷毀。

  白色……素錦？

  溫宛將此事都指了出來，是熹妃指使的，甚至包括之前二公主出事的事情，也是和熹妃有關。

  溫王之所以這麼長時間沒有處置熹妃，一方面是因為沒找到確切的證據，另一方面也是被溫宛給氣急了。

  坦白說溫王不知道溫宛是冤枉的嗎？溫王知道。

  只不過『逆反』這一事著實讓溫王對溫宛心生了芥蒂，沒法子再像先前那樣寵著她。

  如今也算是找到了確切證據，只不過……

  區區一個熹妃不足為提，就是溫宛，溫宛應該如何？

  「五公主出生於紫微星正盛的時候，的確是會讓北靖國國運昌盛，可是五公主所屬的那顆小星這段日子好像愈發的盛了，甚至都超過了紫微星……」

  欽天監的一番話也讓溫王不得不心生疑慮。

  溫宛的到來，究竟是不是在克自己？

  這些年，所有人都將目光給轉移到了溫宛身上，就連溫王自己也是，可這究竟是好是壞？

  溫王對溫宛的疏離和防範，在荔枝宴上彰顯的淋漓盡致。

  溫宛的確很喜歡吃荔枝，往常時候溫王都是挑許多冰鎮好的新鮮荔枝給永安殿，今年，被罰了禁閉之後，溫王甚至提都不提永安殿賞賜一事。

  就連張總管都抿出了幾分不太好的感覺。

  二公主是個沒有太多頭腦和算計的，她的傷雖說並未完全康復，但是下地行走還是可以的。

  在宴會上，二公主提了一嘴，要不要給永安殿五妹妹送一份過去。

  任誰都沒想到，溫王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孤不是說過任何人都不得替五公主求情嗎，怎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此言一出，可把二公主給嚇壞了，當即就跪在了地上求父王原諒。

  二公主本就是無心過失，她也很久沒見到溫宛了，只是沒想到溫王情緒會是這樣大。

  溫王憤憤離席，留下不明所以的眾人。

  「我早就說了讓你不要和那個小賤蹄子牽扯，你偏要和她搭上線，給我回宮去面壁思過！沒我的吩咐今日任何人都不能給二公主送吃食！」憐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母妃。」溫然嚇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還被母親這樣責罵。

  「別叫我母妃，我沒有你這個不爭氣的女兒！」

  憐妃狠狠撂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留下溫然一人跪在地上。

  經過荔枝宴這一出鬧劇，眾人更是好奇五公主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得溫王如此十幾年的寵愛說不顧就不顧。

  夜已深。

  令妃身邊的姌姑姑將此事告知溫宛之後，溫宛表現的也並沒有太多詫異，好似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一樣。

  「如今就只能按兵不動，等父王氣消就好了。」

  姌姑姑怎麼說也是宮中的老人了，「公主，您——」

  溫宛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面容在燭光散射下熠熠生輝，瀰漫著靈氣，「姌姑姑，您在母妃身邊，一定要勸住她不要因我做出什麼錯事，我如今自身難保，若是母妃再挨了罰，就沒人能護著她了。」

  姌姑姑握著溫宛的手，「知道的，知道的，娘娘幾次生出想要去求情的想法，後面都放棄了。」

  「只是公主……您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王上大怒？」

  溫王都沒把此事爆出來，哪怕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若是讓溫王得知了，恐怕又是罪加一等。

  「姌姑姑，此事說來話長，您讓母妃多注意點王后和熹妃那邊，如今護好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公主放心。」

  溫宛櫻唇含笑，「時候不早了，姌姑姑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對了。」

  姌姑姑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從桌上拿出了一個食盒。

  「這是令妃娘娘偷摸著給公主帶來的，不知道壞沒壞，那門口的小廝今日說什麼都不讓進，耽擱了許久，花不少銀子打點才來。」

  姌姑姑一邊說一邊打開食盒，第一層第二層都是一些糕點，後面最後一層是荔枝。

  然而就在姌姑姑打開最後一層蓋子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酸味。

  正值炎夏，食盒中的冰塊化的很快，又加上在密閉空間中待了挺久，荔枝早早的就壞掉了。

  「這，這叫什麼事啊！」姌姑姑眼中當即就含了淚。

  「公主平日裡最愛吃這個，一年才一次，可偏偏王上還……」

  「都怪我，多放些冰塊就好了。」

  合歡將那些已經腐壞的荔枝都拿走扔掉了。

  「哎，我拿走處理吧，還不能光明正大的扔，萬一讓那些殺千刀的看見，指不定要怎麼去和王上告狀。」

  合歡的動作頓住，「怎麼了姌姑姑？」

  姌姑姑將那些荔枝放回了食盒中，「今日荔枝宴二公主替五公主說話了，說五公主您這兒要不要賞賜一些，結果惹得王上大發雷霆，甚至遷怒到二公主身上。」

  「外面如今都在唱衰咱們永安殿，如今就連守門的都敢攔了。」

  溫宛杏眸低垂，視線落在一側的食盒上，「吃不到荔枝固然不開心，但是永安殿也絕對不會任由他們踩在頭上欺負！」

  雖說今日溫宛反過來一直在安慰姌姑姑，可是時至今日了，溫王對溫宛的態度反倒沒有轉好，甚至還愈演愈烈。

  坦白說，溫宛是有一些拿不準的。

  可是目前溫宛也沒法子出面，生怕會觸碰到溫王的另一個怒點。

  姌姑姑走了後，溫宛一人坐在寢殿的窗台邊。

  今日的月亮好像格外的圓。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這世間的不定數實在是太多了。

  「三月後你會遇見命中的一大劫數，也稱不上是劫數，是你和他緣分開始的地方，只是會要了你半條命。「

  如今按照那個老者說的，還剩不到兩個月。

  當真還會出現一樁大事把自己徹底打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