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海神的確定

  「你頭上的傷？」黃金面具下一雙黑眸透著審視，審視中仿佛還帶著些許關切。

  翎羽摸了摸額頭，擦，她也沒想到大半夜會有人來，洗澡的時候當然要把假的帶血的殺紗布摘下去啦。

  「這您也知道？」翎羽打量著眼前人，試探性開口，「該不會是大將軍府有你的密探吧。」她的鳳語閣自然是不可能有奸細的，那麼要想解釋魔尊的消息靈通，只能是這個府上有他的人。

  聽到那個「您」的敬語，魔尊那明亮的眸子暗了暗，不高興的開口，「我說了，你不必怕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像往常一樣就可以，不必拘謹。」

  翎羽眼睛轉了轉，須臾，拉了把椅子坐下，順勢翹起了二郎腿。小手啪的一拍桌子，嬌喝：「早說啊，那我問你，大將軍府是不是有你的人？」

  魔尊看著翎羽那一巴掌下去通紅的玉手，微怔。這丫頭的態度是不是轉變的太快了。上一秒必恭必敬，下一秒蠻橫無理。可這竟然是自己要求的，此時也說不出什麼。只輕蔑的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小泯一口，邪魅一笑。這一笑，仿佛那掛在臉上的半張面具也靈動了幾分，「本尊說過，只要本尊想知道，就沒有本尊不知道的，小小的將軍府而已，何須本尊浪費人手！」

  「你比龍捲風還厲害，把牛都吹過河了。你比高氣壓泵還牛，把牛皮都吹炸了。」

  少女的聲音靈動而婉轉，猶如枝上的黃鸝鶯啼悅耳，即便是諷刺的話，魔尊聽著也心情舒暢。

  見魔尊沒說話，翎羽更是蹬鼻子上臉，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茶盞，開始往外趕人，「沒什麼事，趕緊走，別礙著本姑娘睡覺。」

  魔尊眼裡似笑非笑，紅唇妖異艷麗，邪邪的勾起，伸手拍了兩下翎羽的頭，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寵物，「乖，我改日再來看你。」

  話落，就見一陣冷風迎面而來，一道血紅色身影轉瞬消失在黑暗中。

  看著那半開的窗子，涼風襲來，吹動著翎羽那半乾的髮絲。一個激靈，翎羽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遏制不住心中那團燃燒的火，快步來到窗前，朝中黑夜大吼，「再讓我看見你，老娘打斷了你的腿，剁碎了餵大黃！！」

  魔尊不知翎羽激烈的反應，若是被他知道，說不準更會變本加厲，畢竟生活枯燥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找了點樂子。

  暗衛看著自家尊主那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須臾，魔尊收起了臉上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肅殺之氣，「去查鳳凰令！」

  鳳凰令，還有那消失了的傷疤，風翎羽，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比起心情舒暢的魔尊，翎羽算是炸了毛，她竟然被人摸了頭，她那聰明的小腦袋竟被人肆意蹂躪！！

  本來打算睡覺的她，一想到自己的武藝不如那個討厭的傢伙就一陣火大，換上簡潔的衣服，就在院中練起了武功，心裡還暗暗發誓，她一定要超越他，這樣自己就可以真的不看他的臉色了。想起今天他竟要非禮自己，自己卻只能點頭哈腰的討好，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若水心蓮聽到動靜趕來，看著院中那賣力練武，且背影都帶著陰雲的小姐，心中疑惑，不是說被一隻無意闖進來的野貓氣到了嘛？可因為一隻貓至於氣的半夜練武？再者，夜晚的小姐不是很喜歡小動物嘛？看她們院中的大黃狗，最喜歡跟小姐嬉鬧了！！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風翎羽依舊精神飽滿，誰讓人家牛逼，靈魂兩班倒吶。

  「小姐，小姐，府門外圍了好多人，柳嬤嬤死了！」心蓮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將這個勁爆的消息告知風翎羽。

  風翎羽慵懶的起身穿衣，看著坐在銅鏡前的人心情好上了許多，微微抿了抿嘴角，聲音清冷。

  「若水，替我梳妝打扮。」

  若水忙應了一聲。

  風翎羽很多事都不需要她們伺候，但是梳頭不行。風翎羽在現代都是扎著一個簡單的高馬尾，這顯然在北軒是不合時宜的，所以她只能麻煩若水為她梳妝。

  到了門口，果不其然。往來的人們都在駐足觀看。

  而就在此時，剛剛下了早朝的風毅成和風翔祤父子也剛好回來了。看到圍在府門前的人，狐疑的分開眾人，上前觀看。

  此時的大將軍府門口，正擺放著一具膨脹浮腫的屍體。

  圍觀的路人有的膽大的開始議論，「這怎麼回事，怎的這屍體會在大將軍府門口。」

  路人甲：「看樣子是溺水死的，這死狀還真是難看。」

  路人乙：「這人是誰啊？有人認識嗎？」

  路人丙：「要不報官吧，咦，是大將軍，大將軍來了。」

  那人眼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風毅成。而就在這時，問詢趕來的老夫人和鳳雅柔一眾人也到了。

  人來的差不多了，一直垂手站立的逐影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此人乃是大將軍中老夫人手底下的管事嬤嬤。因為這十幾年來一直責打辱罵府中大小姐，而獲罪被獻祭給海神。竟海神確定，她確實是罪不可恕之人。」

  一聽到祭祀海神，眾人又一陣喧譁。

  北軒說是不信鬼神之說，可卻瘋狂迷信著海神。千百年來，他們一直相信，是海神造就了他們，他們一直生活在玄武的庇佑之下，是真武大帝的後代。所以對於有些犯了十惡不赦大錯，卻予以否認的人，他們會選擇相信海神的決定。

  老夫人知道柳嬤嬤被獻祭，可她萬萬沒想到風翎羽竟會當著眾人的面揭露此事。被獻祭海神，且沒有被饒恕的人，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們整個大將軍府怕是都會成了歸海的笑柄。這也正是獻祭之事少有發生的原因。即便她也想隨便找個理由將風翎羽那小賤人獻祭了，可為了府上的臉面，她才遲遲沒有動手。想不到那小賤人還真是狠毒，竟不顧整個大將軍府的臉面將此事公之於眾。

  姍姍來遲的風翎羽，聽著眾人的議論，看著她那些所謂親人因為羞愧的臉，因著她的出現變得猙獰，不由冷笑。

  因為她扯掉了她們蒙在臉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嘛？因為是沒有被神原諒，而成為眾人眼中的笑柄嘛？

  什麼祭祀，說白了就是將人活活溺死。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北軒竟在各個地方設立了海神台。

  海神台設在海岸，由專人看守，那些經過證實犯了錯卻不願承認，或者想要拼死一搏的人會被送到這裡。

  送到這裡的人，都是綁在神柱之上，經過一天一夜洗禮，若還能活著，那就是被海神確認沒有過錯，甚至即便有過錯也被原諒的人。這樣的人即便是十惡不赦也會受人追捧，愛戴。因為那是見過守護神的人。相反那些像柳嬤嬤一樣，沒有通過考驗的人，即便死了，也會受人唾棄。

  祭祀的方法很簡答，就是將人綁到神柱之上，十二個時辰之後，若是活著就會被赦免。

  然而這麼多年，從海神台活著走下來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人們說那是犯了大錯，不被饒恕。可風翎羽知道，那不過是潮起潮落的自然法則。

  一個活人被綁在地上，那麼漲潮後，她就會絕望的看著自己一點點不能呼吸，最後溺水而亡。因為沒人能在水中憋氣，挺過漲潮的兩個時辰。

  柳嬤嬤這些年對原主所做的確實是死不足惜，可那冰冷的海神台，確實也葬送了許多無辜往死的好人，就因為別人說他有罪而已。

  經過海神的確認，柳嬤嬤是個罪無可赦的人，即便老夫人不想承認，可也是毫無辦法。事到如今，她也看清了形式，直直來到風翎羽面前，冷不防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翎姐，是祖母不好，這些年忽視了你，竟沒想到這賤人敢如此大膽，欺瞞往上，她真是死有餘辜。」

  「請翎姐饒恕祖母的不查之罪！」見勢不妙的老夫人，自然懂得見縫插針。

  北軒敬仰海神不假，可也重孝道。

  現如今看到一個花甲老人給一個還未及笄的後輩子孫下跪，人們倒也沒再將老夫人與柳嬤嬤牽連在一起。相反還有點同情她，更有點責怪風翎羽的不孝。老夫人跪了半天竟不上前攙扶。

  風毅成不傻，自然感受到眾人的變化。他孝順，看不得自己母親卑躬屈膝，但他更心疼女兒，不忍女兒成為眾人口中的不孝之人，快步來到台階前，伸手去攙扶老夫人，「母親，快起來，是柳嬤嬤做錯了事，跟您無關。」

  說著話風毅成自己都不信，可他還能怎麼辦，翎兒是受了多年委屈，可她畢竟沒事，難道還能將他的老母一併祭祀了？如真如此，包括他自己在內，這大將軍府怕是沒有幾個人能逃過祭祀之劫難了。畢竟沒有誰敢拍著胸脯說沒做過對不起風翎羽的事。

  「我不起來，若是翎姐不原諒老婆子，我就長跪不起。」

  風毅成無奈，他總不能對自己的母親使用武力吧，只能求助的看著風翎羽。

  風翎羽受到了風毅成的目光，再看著那些本來指責柳嬤嬤的人因為自己沒有上前攙扶老夫人轉而開始指責自己的人們，冷冷開口，「若祖母真的有心，不如就不要在包庇那些殘害我們主僕的人了，可好？」

  風翎羽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仿佛她一點也不在乎眾人的目光。

  「包庇？」路人甲再次開口。

  「難道這府中殘害縣主的人還有旁人？這還得了，還有沒有尊卑王法，這種刁奴若是在我府上，我一早拉出去亂棍打死了，怎容她猖狂到現在。」；路人乙義憤填膺。

  風翎羽看著那些已經倒戈的人輕聲開口，「非我不孝順，是這些年受到的欺負實在是太多了。」說著輕輕挽起若水的袖子。那些陳年傷疤就生生裸露在眾人眼前。

  「大家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女兒家到底在乎名聲的。身上的傷著實不方便展示給大家。」

  「縣主不必多說，誰家沒有女兒，我們都懂。那些刁奴真是太過分了！！」路人乙再次仗義出頭。此時的眾人還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縣主早就成了和樂郡主。

  風翎羽眸中閃爍，泛著淚花，朝眾人深鞠一躬，「現在我終於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風翎羽了，也是有家人關愛的人了。所以，對於那些欺負的我人，我終於可以懲治了。所有欺負過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祖母，您會支持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