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閻王說，我陽壽未盡

  「爹爹，還有什麼事嗎？要是無事，我可以單獨和祖母說幾句話嘛？」風翎羽見好就收，既然風毅成說這是她的家，那她就要繼續在這裡生活，就要認風毅成這個父親。

  「你翎兒你叫我什麼？」風毅成激動地差點哭出來，也顧不得廳堂上的人，呼一下站起，將風翎羽攬在懷中。

  「翎兒，再叫一次！」這是他十四年來第一次聽到女兒叫她爹爹。雖然風翎羽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在他聽來卻比世間任何語言都溫柔，都動聽。

  風翎羽在風毅成懷中掙扎，嗔怪道：「爹爹，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的鬍子，太扎人了。」

  「哈哈哈，乖女兒，在爹面前你永遠是小孩子，你有什麼話就對你祖母說吧，爹爹去修整修整！」風毅成十分開心，背影都帶著愉悅，一溜煙跑回去梳洗裝扮，好不容易女兒認他了，他可不能讓女兒嫌棄。

  風毅成走了，眾人也都識趣的離開。偌大的前廳只剩老夫人和風翎羽二人。

  老夫人盯著她，像是在揣摩她的心裡想法，良久，她才開口：「你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她不覺得自己和風翎羽有什麼好聊的。

  風翎羽直起腰杆，面容冷漠，「祖母疼惜柳嬤嬤，是嘛？」

  老夫人吐了口氣，眼睛眯起，「她伺候了我幾十年，我疼惜她不應該嘛？你不也是護著你的奴婢嘛？這麼多年了，柳嬤嬤與我來說是親人，所以我勸你不要動她。」老夫人此時還不忘提醒風翎羽，柳嬤嬤是她重要的人。

  「呵，親人！」風翎羽的聲音陡然凌厲起來，「一個毫無任何關係的人，你說是你的親人，而我是你兒子的女兒，你的的親孫女，你卻恨不得殺了我，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得罪過你。」

  老夫人臉色微白，並沒打算回答風翎羽的問題。

  「我不會放過柳嬤嬤，也會放過你。」風翎羽走到老夫人近前，勾起一抹譏笑。「祖母不覺得我.變了嘛？」

  老夫人一愣，仔細回想，其實不用仔細想也知道，風翎羽是變了，而且是徹底變了。

  從前的風翎羽連鳳語閣的院門都不敢出，更不敢與人頂嘴，甚至連下人都敢欺負她。可自從那次她失蹤歸來，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就連那看人的眼神也從之前的唯唯諾諾便成了高傲的審視。

  老夫人死死盯著風翎羽，眼縫裡有寒光閃過，「你什麼意思？」

  「祖母知道陰曹地府嘛？」風翎羽眼中透著一抹詭異，循循引導著老夫人。

  「我死了，死在被你們逼嫁的夜晚就死了，那是本該受父母親人寵愛的十四歲，可我的生命卻終結了。我羨慕風盈，受人愛戴；我羨慕風嵐，衣食無憂；我羨慕風慧，有娘親疼愛。甚至羨慕府上的那些庶女們，因為我從來都是什麼都沒有。我是含恨而死的，我恨那些平時欺負我和若水的下人們，我恨風盈，恨鳳雅柔，恨祖母你，恨讓我來到這世上卻沒給過我一絲溫柔的人。那時我就想，如果能讓我再活一次，我要報復所有人，我要讓你們比我還不幸，讓你們永遠上不了天堂。」

  「你胡說什麼？什麼死活的？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嘛！」

  「老夫人，你還記得我那日回府滿身是血，破爛不堪嘛？」

  老夫人瞪著風翎羽，嘴干舌燥，嘴巴蠕動一下，可還是什麼都沒說。她怎麼會忘記，風翎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轉變的。

  「其實，我那時不是出逃的，而是被三個歹人帶走了，我本以為是祖母動的手，可如今看您這表情可能另有他人吶。」看向老夫人，風翎羽邪魅一笑。

  「怎麼可能有人劫持，你明明回.」

  「呵，」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風翎羽便冷笑「他們對我各種折磨，我受刑不過，死了。然後祖母，你猜我死後見到了什麼人」

  整個前廳，只有她們二人，顯得空蕩蕩的，透著股陰森，瀰漫著死寂。

  老夫人慘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子不自覺顫抖，面上盡力維持著鎮定：「胡說什麼！」

  「胡說？那祖母覺得大門不出的我是如何習得逆天醫術，如何身負絕世武功的吶？我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不堪，知道你們所有的秘密。你的、還有鳳雅柔的，我都知道。還煩請祖母有時間告訴鳳雅柔，這十四年假母親做的也夠長了，占了夫人的位置這麼久也該挪挪窩了。」

  說著，風翎羽轉身，只是剛走兩步，她又頓住腳步，回頭看著老夫人，嫣然一笑。

  「對了祖母，我死後見到的人叫閻王爺，他對我說，我陽壽未盡。且他同情我生前的遭遇，所以才賦予了我旁人沒有的能力。」

  「.」

  「既然我回來了，既然我命不該絕，您猜之後死的會是誰吶？」

  看著老夫人臉色蒼白，顫顫巍巍的樣子，風翎羽覺得痛快。嘴角微揚，邪魅的笑笑，再不看老夫人一眼，大步離開。

  「老風，你這是在嚇唬那老太太？」

  「是又怎樣。」風翎羽心情愉悅，也樂意多同自戀狂聊上幾句。

  「讓她們死很容易，但也無趣，死並不可怕，知道自己的死期才是煎熬，那種被支配的感覺才讓人惶恐。」

  「可若萬一她同人亂說怎麼辦？」這是沒有科學的古代，這要是一傳，三人成虎啊。

  「我跟你說我是詐屍活過來的，你信嗎？」

  翎羽搖頭，要不是她親身經歷，她定會覺得說這話的人是瘋子。

  「這不就是了，這隻有心虛的人才會疑神疑鬼，若是坦蕩，怎會信鬼神之說。」

  若不是老夫人心中有鬼，也不會害怕。

  話是這麼說，可這老夫人應該不會怕到請道士來捉鬼吧。

  鳳語閣內。

  風毅成換了衣服，颳了鬍子緊張的站在院中，倒有一幅准女婿見丈母娘的架勢。

  風毅成站著，作為兒子的風翔祤也不好坐著，只能陪著，二人就像兩尊雕一般，佇立在那裡。

  「翎兒，乖女兒！」

  風毅成老遠見到一抹白衣身影，從鳳語閣迎出來，一臉激動的喊道。

  「爹爹。」風翎羽禮貌的應了一聲，來到鳳語閣內。

  「翎兒，女兒家怎麼竟穿這種素衣，明兒爹爹帶你去買新的。」

  「翎兒，喜歡吃什麼，爹爹讓小廚房去做。」

  「翎兒，爹爹之前在街上看到一些小玩意，小老虎，撥浪鼓，爹爹都給你買回來。」

  風毅成有種錯覺，仿佛他的女兒不是十四歲而是四歲。他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到她面前，給她。

  「爹，妹妹不是小孩子，她自己有銀子。」風翔祤實在看不下去風毅成那哈巴狗的嘴臉了，忍不住說道。

  「臭小子，沒你事，我同你妹妹說話吶，滾一邊去。」說著，假裝動氣，一巴掌打在風翔祤腦袋上，而後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立馬換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對風翎羽諂媚的說道：「翎兒的銀子花完了，這是爹爹的，給你。」風毅成認真的從懷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銀票遞給風翎羽，他的女兒不能沒錢花。

  風翎羽看著那幾百兩的小額銀票，感嘆！

  別看風毅成是堂堂大將軍，但手頭並不富裕，因為他大部分的銀錢都不求回報的貢獻給了軍隊，這些年宮中得賞賜也都成了軍需，要不是鳳雅柔自己有嫁妝，跟著風毅成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見風翎羽沒接，風毅成尷尬而焦急的撓了撓後腦勺，道：「爹爹知道有點少，你先花著，爹以後再攢。」

  心蓮看著風毅成做錯事的模樣，噗嗤一笑，他們榮武山上很多人都崇拜風大將軍，想跟著他上陣殺敵。在沒見到本人之前，她也覺得風大將軍一定是個冷麵殺神，要不怎的會讓人聞風喪膽吶。可今日一見，怎麼覺著滿身自帶喜感。幾百兩銀子就想討好她們小姐，確定不是來搞笑的？

  其實，幾百兩的銀子對正常官家小姐來說也是大額了，就拿之前的沐傾城來說，大司馬的孫女，一個月也就那麼點零花錢，要不她也不能把拍下來的蜀錦，低價專賣。但奈何風翎羽不正常，她可不單單是官家小姐，人家可是一縷炊煙的幕後老闆，日進斗金，區區幾百兩銀票，還真不放在眼裡。

  感受到心蓮的嘲笑，風毅成更加不自在，他這是被女兒的丫鬟嘲笑了？

  風毅成擠眉弄眼的朝風翔祤使眼色，風翔祤無奈，拿起銀票。

  「小羽，雖說你有俸祿，但這是爹給你的，他的一片心意，你就收著吧。」說著又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沓來，一起塞給風翎羽。

  這是這些年他給妹妹攢的，他的妹妹要像小公主一樣寵著。

  風毅成看兒子給的比自己還多，老臉一紅，隨即怒瞪著風翔祤。

  誰能跟錢過不去吶，何況還是硬塞進來的錢，不要白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