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小時候的老風

  魔尊看著翎羽心中好笑，薄唇也不自覺的抿起一抹弧度。

  「這是我的鳳語閣，不是你的玄冥宮。你這樣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真的好嗎？」

  見魔尊並不開口，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終於忍不住道：「你要是有什麼話就趕快說，要是有事就趕快去辦，要是什麼都沒有，就趕快滾出去！我還忙著呢！」

  魔尊大概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別人讓他滾，聽到這種侮辱人的話，他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可意外的是他竟一點都不生氣。甚至看到翎羽絕美的小臉蒙上一層清霜還有一絲心情愉悅。

  「我什麼時候這麼不招人待見了？」須臾，魔尊扯動著嘴角說道。

  你從來就沒招人待見好吧？

  「你若有事儘管去做，不必顧及我。」看到少女眼中的嫌惡，魔尊眸子一暗，眸底湧出一抹複雜的情緒。

  翎羽看著魔尊，暗想：這是她家，她就這麼出去？倒不是覺得把客人自己晾在這不好，畢竟也沒人請他來。就是再想，玄冥宮應該不窮，應該不至於順手牽羊吧。

  吹滅了桌上的油燈，翎羽走出房間，轉身朝滿眼錯愕的魔尊揮揮手，「魔尊大人，既然你願意在這，那就在這吧。」她可沒想功夫陪他。

  足尖輕點，悄無聲息的登上了鳳語閣牆頭。

  隨著翎羽的離開，原本黑漆漆的房間，突然一抹黑影轉瞬即逝。

  翎羽手提裙擺，正準備跳下圍牆，卻突然感覺到有一股視線凝視著自己。猛地一下掃去，黑漆漆的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的房門也是緊閉，沒有絲毫的風吹草動，而剛剛那種被凝視的感覺也突然不在了。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扭頭回來，翎羽雙腿一蹬，整個人如同兔子一樣，直接跳了下去。

  等到她一消失，那被她關在房中的魔尊也不知何時來到了院中，雙腳輕輕一蹬，甚至連手都沒動一下，就直接從圍牆這頭到了那頭。

  一身血色錦衣在月關下灼灼生輝，而臉上，此時卻也沒有那黃金面具，若翎羽看到，一定會驚嘆，竟然和那畫中仙長得一模一樣！

  伸手，將手裡拿著的面具重新帶到臉上，看了眼翎羽消失的方向，魔尊整個人消失在黑夜中。

  正在各個樓宇間穿梭的翎羽手中拿著本子，也不知在寫些什麼，有些時候還會停下，在建築前做些奇形怪狀的標記。

  翎羽蹲在一座樓頂上，打量著四下的環境，嗯，差不多就這裡吧。

  「你要偷什麼？」突入其來的聲響，讓翎羽一驚，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下去。

  「你沒事吧？」魔尊一把抓住翎羽，生怕她摔下去。

  「你是鬼嘛？陰魂不散？我偷個錘子，我這是在選地點，開飯館！」翎羽話落，猛的手腕一轉，瞬間脫離了魔尊的掌控，指甲划過的地方，魔尊白玉的手臂頓時留下一條血痕。

  魔尊一痛，看著全身緊繃的少女，眉頭緊皺。他並沒想傷害她！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那次我救了你，之後你也救了我，我們已經兩清了！」翎羽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這尊大佛我供奉不起，我這裡也絕對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我希望以後你能離我遠點，最好是陌生人！」

  她雖然自來熟，但對這個突然出現，幾次三番對她糾纏不清，且身份不明的男人，她不得不懷疑他。

  「不行！」魔尊不理會手上的傷口，低寒的聲音果斷而堅決。

  「不行？」翎羽的眸子清冷的眯起來，看著眼前同自己一樣，一身紅衣的男人。

  無論是武功，性情，還是衣品，她都嚴重懷疑，他跟自己是同行。那麼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便只有一個，殺！

  那麼之前之所以救她，一定是想從她這圖謀更多！

  「你怎麼知道你這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我.」魔尊聲音邪魅，配上他肆無忌憚看翎羽的眼神，竟給人一種錯覺。

  魔尊還未說完，只覺一道森寒光芒撲面而來，帶著濃濃的殺意。他一愣，飛身閃躲，白玉蘭簪子從他身側划過，被他穩穩抓住手裡。

  「你到底想要什麼？」翎羽周身殺氣盡顯，一雙眸子不知怎的全部被紅色覆蓋，瀑布一般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隨著一陣晚風的節奏，左右擺動。

  此時的翎羽沒了往常的嬉皮笑臉，在她周身三丈之內都是一片死氣。

  「我你.你怎麼了？」魔尊看著翎羽的樣子，心中震驚，駭然，錯愕，不敢置信。明明是沒有一絲內力的嬌弱少女，為什麼她釋放的威壓即便是他也有那麼一兩秒的定格？

  「魔尊，我不管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我告訴你，不可能。如若你膽敢動我的人，我保證我會殺了你」翎羽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魔尊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顫，後退一步。「我我.」

  「滾！」翎羽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狠狠的吐了一個字。

  「你」他只是對她充滿好奇，想看看她要做些什麼，他沒有想傷害她的丫鬟婢女，至於她，起碼現在，此時此刻，他不想傷她。

  「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我會殺了你！」翎羽袖中的手死死攥著，聲音冷的滲人。

  她知道她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何況他還有聖器在手。但她也有她的籌碼，無論她受多嚴重的傷她都不會痛，另外，翎羽覺得，一旦她進入附魔狀態，那最後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若讓她發現他有一絲對老風還有若水她們不利的想法，那麼哪怕她死一萬次，忘掉所有的東西，也要將他斬草除根。

  魔尊看著翎羽，沒說話，緊緊抿著薄唇，最終身影一閃，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魔尊消失了好久，翎羽依然滿眼猩紅的站在那裡，索性這裡也沒什麼人，不然一定會將她誤認為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索命的妖魔。

  不知過了多久，通身冰冷的翎羽，仿佛成了斷線的風箏，直直的從高樓上墜落，砰的一聲，砸在青石台階上。

  紅色，點點的，順著臉頰流下來，在錦緞上綴出一朵朵殷紅的花。血，不僅染紅了衣襟，也染紅了整個青石台階。

  漸漸的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仿佛飄到了天外。

  「你是誰？」

  這是一個百年不見的寒冬。雪，蓋滿了樓頂，馬路，壓斷了樹枝，隱沒了重重物體的外表，阻塞了道路與交通。

  風越來越大了，那朵小雲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濃雲，慢慢地升了起來，擴大起來，漸漸遮滿了天空。陡然間，落起大塊的雪片來，風嗚嗚地吼了出來，暴風雪來了。一霎時，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見了。

  翎羽想往前，因為她之前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蜷縮的小身影，可大雪阻擋了她的視線，也阻擋了她前行的路。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恢復了原樣，她急忙跑出去，看那個小身影是否已經找到了避難的地方。

  她不敢相信，那孩子竟然還在原地，隨著翎羽的靠近，她抖掉壓在身上的積雪，露出本來的樣子。

  那是一個本該生活在父母溫暖懷抱中的小女孩，可她卻在寒冬中衣不蔽體，她的瘦臉上沒有一點點小女孩該有的天真爛漫，嘴唇上也沒有血色，兩隻眼睛深陷，卻還是睜的老大。她的手臂和腳上仿佛沒有肉，身體薄的好像一張紙，一陣風就能刮跑。翎羽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在剛剛的狂風暴雪中屹立不倒的。她的身旁有一個壓扁了的銅碗，碗中沒有食物，更沒有銀錢。

  看著小女孩，翎羽感覺自己的心不自覺的抽痛了一下，匆匆跑到最近的商店，拿了些食物，又匆匆跑了回來。

  女孩看到食物，並沒有想像中的狼吐虎咽，只死盯著翎羽，眼睛都不眨一下。

  「快吃吧。」翎羽沒辦法收養她，只能暫時給她提供一絲溫暖。

  小女孩不為所動，依舊沒有接過翎羽手中的食物。

  「怎麼了？」翎羽用手拂去她頭上的雪花，聲音儘量放的溫柔。

  「你，需要我做什麼回報？」

  聽到小女孩的話，翎羽一愣。她只是簡單的給她買些吃食，並沒有想過索要回報。

  明明只是一個四五歲不經世事的孩子，她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讓她如此小心，如此謹慎。這樣的她跟自己小時候還真是像啊，活的如此卑微，卻又十分頑強。

  「你叫什麼？」翎羽情不自禁的問道。

  「風翎羽。」

  「你說你叫什麼？」翎羽也顧不得手中的食物，一把抓住小女孩瘦弱的肩膀。

  由於激動，翎羽用了很大力氣，小女孩皺眉，但卻沒有哭，也沒有叫，只是有些迷惑的再次開口。「風翎羽。」

  轟！

  翎羽好像明白了一切，難怪這孩子如此的熟悉，這不就是她嘛，準確的說是老風！可是她為什麼會看到小時候的老風吶？難道是她又死透了？重生了？

  「你流血了！」就當翎羽不解的時候，她從那小小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額頭滲出了鮮血，慢慢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不適。

  「你？」

  「我沒事。」翎羽猛地擁抱小女孩，眼底泛著淚花，「我要的回報就是你好好的活著，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活著，將來你一定會實現夢想，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小女孩驚愕的看著那渾身是血，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完全消失的人。

  「你是誰？」

  「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夢想？可你說的不對，我想成為醫生，而是醫者。」

  醫者，救人性命，殺人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