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皇帝的城府

  「父皇！」

  悲哀的嚎叫聲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御書房低沉的氣氛中繚繞著冰冷的空氣，在這空氣里還夾雜著點點的血腥味。

  書案前，皇帝將雙手背在了身後，靜默地佇立著，雙眸緊閉，一臉黑沉。

  站在一旁的楚桓和慕燕華相視了一眼，也都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片刻之後，皇帝依舊緊閉著雙眼，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睿王，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聽到他的聲音，楚桓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御書房的中間，正對著皇帝，漠然啟唇：「回父皇，兒臣以為父皇的做法已經是最好的，既能也陀拉國和百姓一個交代，也能周全皇兄。」

  「此話怎講？」皇帝抬了抬眼眸，饒有深意地望著面前的人。

  旁邊沉默不言的慕燕華低垂著腦袋，心裡默然想到了從前看到的那些宮心計的宮廷古裝劇。

  在暗波洶湧的深宮，不僅僅是後宮的妃嬪爭寵奪愛，前朝的王公大臣一樣會形成黨羽，擁立太子，至於各個皇子之間自然也是為了皇位皇權不擇手段。

  皇帝的這番問話毋庸置疑，他是在試探王爺。

  之前國庫清查的事，在朝堂上，楚煜因此事被囚禁於東宮，而沒過多久，又查出了暗殺之事和察本格的事情。

  這兩件事接連重擊廢太子，打擊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降低了大臣百姓對他的信任，而這些事又剛好都和楚桓有關。

  皇帝是經歷過先皇十二皇子奪嫡之戰的，這其中的城府和心計他不是不明白，所以難免會懷疑這其中有王爺的手筆。

  果然是九五之尊啊，城府之深，疑心之重。

  現在只看楚桓要怎麼樣才能打消皇帝的懷疑。

  站在旁邊的慕燕華不由得蹙了蹙額間娟秀的眉頭，眼底划過了一抹擔憂之意。

  打消疑心這樣的事就猶如蒙著眼睛站在懸崖邊上，一步之差可能海闊天空，也可能墜入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回父皇的話。」楚桓恭敬謙卑地垂下了頭，輕聲開口：「無論怎麼說，到現在為止陀拉國並沒有受到大的損失，所以皇兄即使有責任也罪不至死。」

  「廢除太子之位已經給足了國主顏面，也能給兩國百姓一個交代，而這樣做又可以收斂皇兄的心性。一舉兩得。」

  「那你呢？」皇帝抿了抿薄唇，意味深長地問道：「這件事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楚煜的所作所為一定會釀成大禍，你想要什麼獎賞？」

  聽著他的話，楚桓垂下了眼眸，面色平靜，淡漠的表情上沒有一點的波瀾，「父皇，獎賞就不必了，兒臣是天朝的王爺，自然事事以保全天朝為主，並否為了獎賞。」

  「況且，這件事並非是兒臣的功勞，而是王妃和公主偶然發現了這件事，及時告訴了兒臣，才給了兒臣機會為父皇，為天朝做事。」

  睿王果然是名副其實，睿智機敏。

  這寥寥數語，拉低了他自己的身份，擺正了態度，將自己沒有非分之想的意思流露於字詞之間，既不明顯表示，又全然表示。

  皇帝聽了他的話，心裡的疑慮果然是消散了大半，「好，睿王，你能這樣想那就是最好了。齊齊克爾的事，你儘快去處理一下。」

  他皺了皺眉心，輕聲嘆息道：「之前的事畢竟也是他參與的，無論怎麼說，他都有一定的責任，想必就算是要帶他的遺體回陀拉國也不會太大張旗鼓。」

  「等一下你去看一看，切記，一定要把這件事按壓下來，知道的人要守口如瓶，不知道的人就不必知道了。」

  「是，兒臣遵旨。」楚桓漠然點了點頭，語調平緩。

  「好。」皇帝轉動著手中的佛珠，臉上冰冷的表情微微柔和了幾分，「王妃，這件事還是有的功勞，既然你偏愛藥草，那朕就將萬崑山許給你吧。」

  聽到他的話，慕燕華驚喜地挑了挑眉頭，大步走上前，停在了和楚桓並肩的地方，微微俯身，「是，多謝父皇。」

  「不過，父皇，臣妾去過萬崑山，那裡的村民都以挖掘和販賣草藥為生，所以懇請父皇將萬崑山的前山許給百姓吧。」她垂了垂眼眸，若有所思。

  「只是那後山，山崖險峻，毒蛇叢生，而且常年的挖掘已經將後山許多的珍貴草藥破壞了，所以臣妾情願父皇派兵將那後山保護起來，防止百姓的進入。」

  「這樣既可以保護百姓的安全，又可以給後山恢復的時間，臣妾想，來日方長，萬崑山後山是寶貴藥材的聚集地，等他恢復，合理挖掘，珍貴草藥一定是源源不斷的。」

  在千年後的現代，山地海川，生態平衡都被人類的不合理利用破壞了，現在在天朝，慕燕華想著盡力保護這裡的生物圈平衡。

  「好。」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應答了她的請求，「如果沒什麼事，你們就先下去吧，今日的事鬧得朕頭疼。」

  「是，兒臣告退。」

  「臣妾告退。」

  殿中的兩人恭敬地行了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沒想到王妃竟然有這樣的胸襟和眼界，真是不一樣啊。」楚桓斂了斂自己周身散發的寒氣，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幾分。

  方才在殿中，慕燕華的那一番後山論卻是讓他有些震驚。

  小小女子，想到的事情竟然是這樣的長遠。

  「王爺誇獎了，父皇在試探王爺的時候，您的回答也是精妙絕倫啊。」慕燕華壓低了聲音，悄悄勾了勾唇角，輕聲回應道。

  「多謝王妃誇讚。」楚桓挑了挑眉頭，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王爺，你現在是要直接回王府嗎？」慕燕華輕輕嘆了一口氣，語調低沉。

  她的心裡其實一直都在擔心赫欞，因為她早就看出來了，齊齊克爾對赫欞很重要，而他現在突然離世了，公主一定很傷心。

  「本王暫時不回去，先去翊宏殿看一看，王妃應該是也想要去的吧。」楚桓沉了沉眸色，輕輕撥動著兩瓣薄唇。

  「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慕燕華和楚桓黯然之間多了幾分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