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至苦一情字

  「長孫岑說的沒錯，確實是徐文楓害了你們一家，是他，害的秋華和你父親分別多年，」秦天堯說到此處是，氣憤難忍。

  「還請王爺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公主別急，」秦天堯看了凌子宜一眼，臉色微晴「當時，是他給你父親下了陀螺失魂散，陀螺失魂散的主要製作材料便是紫葉陀螺，對其他人，藥效解了就沒事了，不會有後遺症，但是，對你們父親而言，卻是致命的慢性的毒藥，因為你們父親出身梭羅大陸秦氏皇族，為了保證皇族之子血統純正，他們自幼都會服食皇族專門飼養的金翼蝙蝠之血，這紫葉陀螺，便是金翼蝙蝠的天敵克星，」

  「在我們回晏京的路上，你父親有一天突然昏倒了，我和秋華請了許多大夫，都沒能查出來是什麼原因，直到三天後，他醒了，他支開了秋華，告訴我金翼蝙蝠血一事，第一次昏倒，他雙目失明，看不到了，等到第五次，那便回天無力了，所以，他必須得回梭羅大陸，只有回梭羅大陸，他才有可能活下來，才有可能陪伴秋華一生一世，他怕秋華擔心，不讓我告訴秋華，只和秋華說，他家族有急事需他回去處理，處理完了，他便會回來，上門求娶秋華……我看著他身邊的影衛將他帶走……我卻無力阻止也不能阻止，秋華回來，沒看到你們父親，拉著我不停的問，我將你們父親交代我的理由告訴了秋華，那麼聰明的她，毫不懷疑的相信了，她相信，你們父親很快便會回來」

  「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秋華發現自己懷孕了……可就在她滿心喜悅之時，有人送了一封信來，信上說你們父親聽從家族的安排，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讓秋華忘了他，好好嫁人過日子，秋華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事實就擺在眼前，那信，是你們父親親筆所寫，我養傷的那段時間，他與秋華沒少吟詩作畫，他的字跡，自成一派，沒有人能模仿的了，而且，信里有一方絲帕，那是秋華專門為他親手所繡的，他從來都是貼身收藏，未經他的同意，旁人是拿不到的」

  「秋華看完信後，沉默不語，我怕她想不開，每天去陪她，變著法的想法子，去逗她開心，可無論我怎麼做，做什麼，她都永遠以沉默，面無表情來應對，直到有一天，她終於笑了，她笑著告訴我，她感覺到了她肚子裡的小生命，那是你們父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她想保住他，所以，她求我，求我娶她……你們知道嗎？，那樣一個驕傲優秀的女子，那樣一個我終生只敢仰望不敢奢求的女子，笑著求我娶她，她雖然是笑著，可是，我仿佛看到了她在滴血的內心……」

  「後來，我答應了，試想，我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呢？那是她唯一要求我做的事，後來，我明媒正娶，將她娶回府里，當時，即是我知道娶她，也只是為了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我仍舊抱有一絲幻想，幻想著在不久的將來，有一天，她能真心接受我，讓我陪在她身邊，過完這一輩子，可是……我終究對不起她，有一天，我們在房中討論時，不小心被我母妃聽到了事情真相，所以，她恨秋華，覺得是秋華害了我，她根本不知道，其實，那段時間，才是我這一輩子當中，最美好的時光……」

  「可是我終究沒有將秋華保護好，宮宴之上，皇后下旨要求秋華在宮中陪伴她，當時秋華已經快要臨盆了，我不放心，整天去求皇上，讓他下旨，讓秋華回府待產，可是，他不答應，他說皇后日夜做噩夢，只有秋華陪在她身邊，她方能睡好，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拒絕我，我當時雖然擔心，可是，我從沒想過，皇后會傷害你母親，在宮裡傳出來秋華難產而亡的時候，我都快瘋了，我不相信，我想進宮，可是，我母妃不讓，掙扎間，她額頭撞到了桌角，於是，再也沒有醒過來，我父王大怒，將我打的遍體鱗傷，將我關到祠堂里，當時，我恨他，恨他不讓我去見秋華最後一面，可是，我也恨我自己，我竟然親手，殺了自己母妃……後來，我父王派人將我放出來，我去見他的時候，他已經重病在身，快不行了，他去世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讓我娶了程國公府千金程思兒，當時，我以為秋華已經死了，所以，在父王彌留之際，答應了他，派人前往程國公府提親，最後，父王去了，可是他去之前，秘密讓人將府中一切側妃姨娘全部處死，他是怕，怕我親手弒母的消息傳出去……後來，我娶了程思兒，卻無意中發現，她是龍隱衛的人，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閨閣小姐，會成為龍隱衛，父王為什麼要讓我娶她，可我知道，他會將我的一切事，告訴皇上，皇上似乎特別忌憚晉南王府，無奈，我只能裝作紙醉金迷，流連紅樓的樣子，她也確實放鬆了戒備，時間一長，我便也記不得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我該是什麼樣子了……，」

  秦天堯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身體周邊，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痛。

  眾人聽完他的話，都紛紛沉默了……

  片刻，蘇九笙緩緩開口，打破寧靜「我想，當時救走王妃的人，不是辰妃，也和辰妃有著莫大關係，此事，我們可以從她那著手調查，便能知道是何人，將王妃和子宜送到靈尤國，還有，承帝安排程思兒到王爺身邊，定是有所圖謀，王爺也可暗查一番，總歸，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蘇北聞言點點頭「笙兒說的是，皇上，已然容不下蘇府和藍府了，今日，你們公然拒婚，想必，已經惹起不少人動作了……蘇府，安寧不了多久了……」

  「父親放心吧，我們總歸不是毫無準備，事情要發生，也沒有辦法躲的過，且先看看吧！」

  蘇北等人微微頷首，以示贊同。

  片刻，蘇九笙想起了什麼，看向凌子宜，緩緩開口，帶著一絲歉疚「你前些日子派人到大淵來尋求三葉蝰蛇蓮，想必是為了給王妃治臉傷的吧」

  凌子宜詫異的看著蘇九笙，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知道，不過當看到蘇九笙目光中包含的歉疚，凌子宜心裡一跳「你是九月樓的人？是你搶了三葉蝰蛇蓮？」

  蘇九笙聞言一噎，這孩子，也不用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吧，怎麼能叫搶呢，是她先發現的好吧，不過，唉著需要的人是秦寂的母妃，所以蘇九笙張了張嘴，並沒有說話。

  凌子宜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太直白了，於是也不好意思的朝蘇九笙笑了笑「你也不要這麼說，準確來說是你的人先發現的，你拿走也沒什麼，況且，我娘的傷已經這麼多年了，三葉蝰蛇蓮也不一定有用，以後肯定也還會有辦法的！」

  凌子宜話剛落，一旁的藍逸便開口道「凌雲宗的人，為什麼會來大淵，有消息麼？」

  蘇九笙聞言一笑「暫時還沒有，不過舅舅不用擔心，程伔約了我三日後一見，相必，他隱約猜到我身份了，三日後，我一試便知」

  聽蘇九笙說完，藍逸微微頷首，朝眾人打了招呼，便出了蘇府而去。

  藍逸一走，秦天堯也隨之站起身來，低頭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秦寂，目光微動，隨即一嘆「抽時間，給江南凌府，你舅舅那去個信吧，他們這麼多年，因著你母親的死，心裡也不好受，是我，對不住他們……」說罷，提步走出來畫堂，

  漆黑如墨的夜空里，皎潔的月色下，秦天堯的背影顯得蒼涼孤寂，比來時，亦佝僂了幾分。

  藍芷拉著蘇九笙的手，無奈一嘆「這都叫什麼事啊，情這一字，害了多少人一輩子啊，愛而不得，偏又心甘情願，平日裡以為他配不上秋華，現在來看，他這些年，心裡背負那麼多，也挺不容易的，是秋華，愧對他啊，他和蕭景德，一念之差啊」

  蘇九笙聽了藍芷的話，也不由得感嘆，同樣是愛而不得，徐文楓選擇了為愛謀計，蕭景德選擇了毀去，而秦天堯，卻選擇了默默成全和守護，在感情里，果真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皇宮內，長和殿中，透風的窗戶，潮濕發霉的被褥，破敗的房間，長滿蜘蛛網的角落，隨處可見的老鼠洞，讓這一座宮殿在奢華精緻的皇宮之中格格不入。

  此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子決然的站在冰冷的房間內，月光透過窗戶，柔柔的撒在男子臉上，依稀可見男子臉上的憤怒與著急之色，這一刻，他正惡狠狠的盯著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子。

  半晌，男子緩緩開口「把當年的事，全部詳細的告訴朕，不准有一絲隱瞞，你要相信，我能讓他當太子，我也能換別人當」

  倒在地上的女子聞言哈哈大笑，在月光的照耀下，眼角晶瑩的淚珠明幌可見，「你還真是狠心，他是你親生兒子啊，你知道沒了沐國公府和身為皇后的母后，他會遭受什麼，你卻不在乎，果然，為了那個女人，你果然什麼都不在乎，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承帝聞言，冷冷一哼「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