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分裂徵兆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內班進士自然是直接補充到中樞各衙門的,外班進士則在各處實習,等候差遣。
4月初1,大半官員輪休。新科進士也都安排好了位置,這次輪休開始每人會放3個月大假,好方便他們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反正多是實習身份,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也可以提前回京9職。
排在3甲第1的張溥進入禮部以7品議郎的身份參與吏部主客清吏司,輪休後與一幫同科交好的進士漫步的街上閒聊著。
若不是陳子龍從副榜貢士騰雲直上,張溥則是妥妥的2甲最後1名。2甲與3甲第1緊挨著,待遇則是天差地別。
如2甲45名的楊廷樞,直接去了吏部考功清吏司當了6品主事。按照現在的規矩,3年期滿後下放地方,楊廷樞最差也是從5品1府同知,運氣好就是正5品知府。5年期滿轉升中樞便是4品、從4品的待遇,然後再下放地方就是1省3品參議、參贊。
然後就有資格進入6部擔任侍郎,再然後就能主政1省,期滿後便可以衝擊6部堂官,進入相府擔任輔相,或次相、乃至是首相。
而他張溥,則要多走知州這1台階,雖然知縣、知州是3年1轉,可始終比楊廷樞落後3年。這就是2甲、3甲進士,眼前能看的著,最清楚的差距。
好在吳偉業這個徒弟,面對皇帝殿試的考題發揮失常,降等降序,落到了3甲2百名開外,讓張溥保住了名聲。
2甲、3甲之間的待遇差別9這麼大,更別說3甲。
狀元陳於泰進入侍從司,起步就是正5品侍從,下放則是兼職中樞,領知府差事,品級也在4品。調歸中樞則是5寺少卿,再下放的話,十年後陳於泰則是穩穩的1省3品大員,十5年後6部侍郎,2年後問鼎相府。
楊廷樞需要平平穩穩28年才能問鼎相府,他張溥則需要31年。
榜眼周鑣進入都察院御史司,以周應秋的人脈,可能不到2年的時間就能成為法司3大佬或者排序前十的大佬。
探花陳子龍卻沒有進入侍從司,但進沒進都一樣,都是天子近臣。是尚寶司正6品3名司丞之1,是與皇帝貼身的官員之1。
尚寶司只有5個人,正5品正卿1人,從5品少卿1人,兩人輪替值班;另有3名司丞,負責保管天子6璽。所以陳子龍未來升官路線與侍從司是一樣的,2年可到中樞相位。
如果沒有大的變動,2年,將是1個新科進士最快步入相府的時間。
而陳子龍,今年才十9,虛歲2。4歲的輔相?4歲那年達不到,5歲那年絕對可以。
至於2甲第1的榜首陳於鏡,這位雖然在步入仕途前算得上是殺人盈野,在廣東大殺特殺。可殺人真的不是陳於鏡特長,這位的特長是天文曆法,畢竟是徐光啟的外甥,幾社的重要成員。
所以,陳於鏡進入欽天監。
欽天監是正5品衙門,可裡面的官職體系複雜程度,與道錄司、僧錄司是差不多的,制官名額足足近2。而且還是專業性很強的職位,陳於鏡基本上未來基本上與6部5寺、封疆大吏絕緣了。
一幫人來到梅樓,點酒上菜。
今日會舉行御前會議,侍從司除了領班的瞿式耜當值外,其他都放假了,也聚在梅樓。
幾年時間侍從司內36人除了8名內侍沒變化外,原來的老人多以在年初下放。從虎賁司、行人司、御史司、新科進士中抽了2人,才補齊36人定製額度。
行人司里的張采、張同敞補充到行人司,跟著一起來與新舊同僚刷關係。
廳堂內觥籌交錯,不勝酒力的張採在走廊曬太陽,瞥到張溥這幫原應社老兄弟,頭也不迴轉身回去。
這場行人司內部的宴會中,新科狀元陳於泰歲數能排到前5,尾巴夾得很緊。周延儒那檔子事在他入司里後,便察覺了其中不對勁。
他父親被周延儒脅迫,他不知情;可1來侍從司最先要乾的就是閱讀檔案,所以該知道的全知道了,渾身冷汗。
真要追究下來,別說他是狀元,就是皇室的駙馬,也要跟著一起被砍了。
這場宴會中,瞿式耜居中,正式將張居正的曾孫,張同敞收為學生。換言之,錢謙益成了張同敞的師祖。張居正背後復起的江陵黨及1系列子弟,也團結到瞿式耜名下。
如今侍從司內原來的余煌告假歸家守孝,袁樞遠赴瀛洲督查地方,盧象升以3河總督的名義控扼3省。瞿式耜上位以來1人獨大,獨挑侍從司司務,已經贏得小國相名號,政治資本飛速積累,奠定著衝擊國相大位的資本。
外面,張溥等人落座。
整個復社集團這1科進士十7人,願意繼續跟著張溥的只有眼前6人。楊廷樞給諸人斟酒,只是1嘆。
這6人,還多是應社老人,即復社的骨幹階層,多是蘇州人。這次新科進士分配後,復社已經出現分裂症狀。
復社的骨幹力量即應社,來自於蘇州府、松江府,以及常州府。常州府與蘇州府是東林老巢,學生多是高攀龍這1系的,後來多掛靠在劉宗周名下。
松江府的士子最先組成的是幾社,是徐光啟高橋學堂出來的為主。以侯峒曾兄弟、陳子龍、夏允彝、孫元化、陳於鏡這些人為核心。
應社中張采、顧夢麟早早『叛變』革命,也拉走了1批人;被應社吞併組建復社時的幾社,現在團聚在陳子龍、侯峒曾兄弟、陳於鏡這些人身邊,跟著這些人從復社體系脫離。
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眼前這樣,復社中高層中進士的9這麼分化了。第1次休假聚會,便各自依附各自的團隊,直接9這麼散夥了。
這是眼前小1輩的分化,老1輩中錢謙益早早倒戈,錢謙益這1系的人跟著瞿式耜這個徒弟走了,導致復社的實力縮水嚴重,還繼續縮水。
復社這1科進取不足,反倒是北方行社不聲不響之中撈走34個進士名額。甚至發生了復社士子沈元怡依靠姻親關係,投入行社的惡劣事情。
今日復社元老聚會,一是長假歸鄉前聚會,第2就是討論復社今後的道路問題。
與行社相比,復社的劣勢太大。現在復社還有近兩千號人隨著殿試結束,要繼續進行耕讀勞改。沈元怡就是這種情況下投奔行社,直接以舉人身份參加吏部會選,進而脫離耕讀勞改的懲罰。
端著酒,張溥身心俱疲道:「諸位,余此行歸鄉,拜訪各處後便會回京。走完歷練的路子,想下去作那1縣知縣,為國朝、百姓出1份力氣。」
「師尊,這恐有不妥。」
吳偉業眉頭輕皺,知縣是濁官中的濁官,根本無法養清名。如果打發到偏僻地方去,與士林脫節,那復社就是群龍無首,將在與行社的競爭中,徹底成為1盤散沙。而且不見得張溥下去做事情,能有什麼好結果。
「不必再勸,餘業已打定主意。前日,拜訪了周公,余準備去陝西做事。」
張溥仰頭飲酒,在座都是老兄弟,走周道登的關係也毫無隱瞞。下放時走關係去個想去的地方,這點面子張溥還是有的。
可在座6人1聽去陝西,這求了還不如不求。
楊廷樞皺眉:「天如先生,陝西可不是好去處。」
歷練結束,吏部分派時怎麼說也要給張溥1個面子,安排在南直隸或浙江、江西1帶。與主流士林不脫節,是安排張溥的第1要求。否則張溥甩膀子不干,反倒不好控制張溥。所以楊廷樞等人都覺得,去張溥去陝西就是自斷根基,置復社8千學子而不顧。
張溥點頭:「諸位,復社淪落到此般田地,垂死掙扎毫無意義。余準備以退為進,他行社張揚由他行社張揚去。復社潰了,我應社老人在,隨時都能拉1個復社出來。」
「眼前,行社兵鋒犀利,與之硬抗毫無意義。沒了我復社,何人能制行社?到不可收拾時,我復社自有復起之時。此復社,非彼復社。」
張溥是徹底的沒了以往的心氣,十7個人中進士,比預估的5人足足少了3分之2。沒法子,復社的骨幹都是官宦、名門子弟,絕大多數經驗老道的油條都死在考官團隊裡了,死在皇帝的選士方針里。
而且十7人,算上他張溥,至今只有7個人能聚在一起。另外十個人,直接9斷線失聯,仿佛以前根本9不認識似的。
行社也不好受,誰讓行社的路線與復社一樣,幾乎壟斷了北方各省的有名士子,當然主力軍還是北方官宦子弟,這是最先入行社的人。行社也不敢大面積鋪開,良莠不齊的拉人。所以行社面積大,人卻不多,多以世家子為主,也可以說是在這1科中倒霉了。
這1科最走運的反倒是那些沒有組織的寒門士子,這些寒門士子沒有資本經營士林名望,也9不會被復社或行社看中。9這麼陰差陽錯的,走運進了皇帝的口袋。
尤其是這1科的1百恩進士,幾乎都是1水的寒門士子、雜科出身。
楊廷樞皺眉,作為復社唯一的2甲進士,他此時的威望堪稱張溥之下第1人,開口:「天如先生的意思是?」
張溥環視諸人:「諸位,當初我應社席捲江南,受限於形勢不得不聯合各社組成復社。內部社務雜亂,毫無統屬。與準備充分的行社相比,不論是內是外,都差了1截。如此復社,不要也罷。」
諸人緩緩點頭,當初皇帝給的壓力太大,逼的張溥不得不接受江南老1輩的要求,放棄應社吞併各社,而是合併各社組成復社。名字的不同,象徵著主導權不同。所以各社進士現在全都散了,留在張溥身邊的還是應社老人。
張溥已經做好了再3組建復社的準備,等以後回到江南,可以再組建復社。不是複合的復,而是反覆的復。如果今後不得已,他還會再組建1次復社,這個復則是復興的復。
他是不會放棄江南士林這麼大力量的,面對有朝廷撐腰的行社,他只能暫避鋒芒。乾脆讓眼前的復社崩潰,坐看勢大、獨霸士林的行社與朝廷鬧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