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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玉繩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活脫脫的番子打扮,卻更顯剽悍、野性。

  水西將士去了1趟廣西平叛,怒氣上涌壓蓋理智,喪心病狂的屠殺了廣西龍山周邊土民,除了護送安邦彥靈柩那3千人,其他人都在臉上學廣西狼兵刺青。

  狼兵也不是刺青,是作戰時臉上塗抹黑色油彩以驅蚊、恐嚇敵軍。

  水西將士實在是被皇帝嚇壞了,當年在水西一起前後堵截屠殺張彥芳所部兩萬貴州官軍的事情,他們可記得很清楚。

  兩萬久經戰陣的老軍,皇帝當時還只是齊王,說殺9殺。

  這次他們屠了廣西土民,論性質與叛亂無異,都覺得沒了活路。跑又不敢跑,只能乖乖接受調令回南京。1路上,就在臉上刺青以示決心。

  1個個繪著朱雀紋,發配干苦役贖罪,負責灑掃南京各處或跟著工匠大面積維修城中百姓舊宅,引得一幫少年、江湖人效仿,秦淮上一些女子湊熱鬧在臉上塗塗畫畫更顯妖嬈,於是極短的時間內這種風氣瀰漫開來。

  燕問為了避免被廠衛中的老對手當街1眼認出來,也在臉上弄了個終身刺青。

  就連不少名士也效仿,學起了魏晉荒唐風範。

  無他,現在政治高壓,清談議政和尋死沒區別。這些名士的特長就是清談議政,當了官沒事9談學問談人性,有事了1死報君王~

  都是混名聲這口飯的,1個東西突然火熱,誰也不肯落後,9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這種情況。

  就像當年地心說傳來還在爭論時,突然日心說來了,擊碎所有人3觀,又以研究日心說為時尚潮流。

  回了官邸,周延儒坐上暖炕,打開手提包取出手稿閱讀。

  「老爺,洗腳水來了。」

  燕問端著銅盆進來,周延儒挪到炕邊脫去襪子,兩腳探入溫水中道:「南京的天兒,今年冷的與北京無異。」

  「可不是?今兒聽當值的衛士談起過冬柴炭,好像福建那邊的竹炭都拉了過來。」

  官員家裡用的柴米油鹽醬醋,衣料糧食,朝廷都是要管的,是生活補助。南京官員太多了,很多基層官員還在住集體房,但該發的東西不能省。否則以官員的節操,絕對會提著菜籃子去堵相府的大門討米吃。

  嘉靖年間官員欠俸,9集體把戶部大堂給砸了,還衝擊皇城討說法。什麼話都敢說,9差武裝討薪了。

  單膝跪著給周延儒洗腳,燕問說著低聲:「這兩天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事情,老爺知道不知道?」

  燕問已經看清楚了,汪文言不行了,東林三代也不行了,他需要找1個新靠山。重慶血案已經傳到南京,讓他駭然的時候也更為的沮喪。

  還以為士紳們、官員們會因為重慶血案而奮起發難,明顯是他想多了。

  死掉的只是東林三代子弟,雖然錯綜複雜的師承關係、姻親關係網裡拐來拐去,都算南京官場8竿子外的親戚,可死的畢竟不是他們,皇帝更沒有像以往那樣順藤摸瓜大肆誅連,結果1個個9當瞎子一樣,除了哀嘆外,9剩下譴責楊家餘孽死灰復燃又喪心病狂,再指責指責四川方面綏靖不力外,9沒別的動靜了。

  這讓燕問寒心,十分的寒心。

  他是不折不扣的窮苦人家出身,汪文言給他描繪了1個美好的未來,只要幹掉為虎作倀的礦監、稅監,那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轉。

  這個美好的未來,在朝廷越來越好的發展前景前,被擊碎,支離破碎。

  現在,他只想過的安穩1點,也快3歲的人了,該娶個媳婦過安穩生活了。

  對於燕問的轉變,周延儒是喜聞樂見的,他感覺自己有深厚的姻親背景,也有不錯的政治起點,年齡又大好,不覺得自己有智商上的問題,缺的正是燕問這類可以利索辦事的人。

  至於被燕問坑了那件事,他也明智的選擇了忘記,現在主僕1家親,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呵呵笑道:「說說。」

  「江湖上有傳聞,說是安南地界有蛟龍出沒,方從哲、葉向高兩人吃的仙家靈丹,就是廠衛採集蛟龍之血所煉。廠衛徵召道門子弟,為的就是找到這條蛟龍,好煉製更多的仙丹。」

  燕問說的煞有其事,他這個混江湖的人根本不信道家、佛家那一套,他們會玩的東西,他也會。可方從哲、葉向高兩人奇蹟般的轉變,都是看的著的,由不得他這個老江湖不信。他都這樣,更別說其他人。

  對於龍的記錄,周延儒讀的書多,自然有更多的資料。比如宋朝時就有飛龍墜地的說法,當地百姓對著龍撒大米,將龍嚇住後,就給砍了……

  說的很合理,因為龍這麼大的體形,鱗甲隙縫又不好清理,必然是生蛆蟲的,想來會怕白花花類似蛆蟲的米粒,9這麼靠智慧給砍了……

  本朝近來也有龍的傳說,4萬戰兵4路征遼時,就有傳說有遼東水德黑龍墜地,沉於遼河的流言。

  而南巡第2日,北京城發生的一切又過於奇幻,也有人給出了說法,說是北京城掉下來的不是火球,而是日本火龍,北京空中浮現的5色雲彩是帝氣所在,沒擋住這火龍。

  原因也簡單,前者遼東掉下來的是建奴之龍,被大明的龍給咬死掉了下來;後者是日本國的龍,日本多火山地震,自然是火龍,也被大明的龍給咬死了,不甘心臨死朝北京城砸下來……

  「無稽之談,呵呵,依老夫看,有人急不可耐的要向安南動兵,這是在裹挾輿論。」

  老神在在,中氣十足的發出爽朗笑聲,周延儒心裡也沒底,可他是心學子弟,講究的是格物致知,跟著民間愚民走販談龍,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小的也是這麼覺得,可玉露仙丹實在是功效駭人。」

  燕問說著低頭,目光閃爍,汪文言對他有再造之恩,歲數很大了,現在道門還剩下最後1粒玉露仙丹,他很想弄到手送給汪文言,了結過去的恩情。

  他相信以後絕對會有更多的玉露仙丹,否則以老朱家的毛病,吃丹吃死了幾個,老朱家不介意再出1個吃丹吃死的皇帝。敢掏出兩個給大臣吃,說明以後會有更多的。

  可眼前,道門明面上9隻剩下1枚,或許有兩枚,但眼前應該是不多的。何況,汪文言也撐不了多久,應該早早想法子弄1個。

  「玉露仙丹……」

  周延儒沉吟著,垂眉思考片刻說:「這是個要命的東西,朝中老臣都信了,現在1個個挽著袖子6親不認,9認這東西。老夫總覺得,方從哲、葉向高這兩位,在演戲,想以此穩定人心。現在,仙丹給了老臣子1個盼頭兒,看著荒唐,可人老了,對什麼荒唐的事,只要能續命,都是會信的,救命稻草,明知是稻草也要抓上1把。」

  燕問從腰帶取下別著的布巾,給周延儒擦腳:「老爺,小的覺得以方從哲的為人,葉向高的操守而言,他們做不出這類哄騙天下人的事情。」

  「是真是假,你我又沒吃過,管他呢,還沒到那份田地不是?」

  笑著縮起腿,周延儒爬到抗中間最暖的地方,薄被攏在身上渾身舒暢:「我們吶,做好我們的事情就好。仙丹這東西,3年後再談,也不遲。」

  燕問擦了手坐在炕邊點著頭,不置可否笑著說:「先生,京里似乎來了對先生不懷好意之人。」

  斂去笑容,周延儒抬眉看燕問:「怎麼個說法?」

  「今日午間,小的回府給老爺準備午餐,巷間有童謠,是在隱射老爺。」

  燕問也斂去笑容,側著腦袋,左臉頰正對著周延儒,朱雀刺青的臉頰此時陰森森。

  周延儒眯著眼,1笑:「童謠?是什麼說來聽聽,或許是個誤會。」

  燕問也咧嘴微笑,按著童謠輕念:「偶然聽聞一句,宜興周家狀元郎,先賜玉來後賜繩。」

  周延儒,字玉繩。

  臉陰著,周延儒呼吸加粗,咬字極重:「誰!」

  絕對是東林餘孽乾的,只有這幫人能拉著他同歸於盡,哪怕他現在是皇帝的寵臣,只要暴露了身份,9憑欺君之罪,以當今的脾氣,絕對會活剮了他。

  燕問不言語,側著頭,翹著二郎腿,腳尖1晃1晃,晃得周延儒1肚子邪火。

  「可是錢賊?」

  「不是,探花郎深居淺出,守身嚴謹,近來可安份的緊。小的聽說寶卷先生辦臨江詩會,這位都婉約拒絕了。想來,是不會惹事情的。」

  「不是他,還能有誰!」

  被子罩著,雙手搭在大腿上捏著,周延儒5官皺在一起,齜目欲裂。

  他恨死錢謙益了,更恨東林人,這些人自己尋死,還要拉著他一起死,更見不得他好。現在,連個安穩日子都不讓他過!

  「老爺,小的說過了,不是探花郎。探花郎的志向現在可遠大著呢,不會來招惹老爺。」

  「那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

  「唔,這個小的9不知道了,畢竟是今日才聽聞的,想調查也要花些時間不是?」

  「那就去查!」

  「可老爺,小的沒錢,下面的人也使喚不動,您說小的該怎麼辦?」

  周延儒看著笑吟吟的燕問,面無表情:「多少?」

  燕問伸出手掌,5指展開晃了晃:「1錢都不能少。」

  「5兩?我去哪給你湊5!」

  燕問嘴角1咧:「老爺領會錯了,小的要的是5千兩。有了5千兩,老爺的後患,小的的後患,都能抹乾淨,咱們主僕,以後也能過過安生日子。」

  燕問的笑容,毫無感情,只是眸子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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