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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殺星(下)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城中庫存,衛士提著的燈籠搖擺不定,張獻忠裹著斗篷右手按著腰後懸掛的雁翎刀,板著臉神色嚴肅視察軍糧、彈藥儲存。

  參軍司司長張平遠隨行,攻下松藩衛城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僅僅才得到1次補充,軍糧儲備最多撐到十1月。今年是閏年,過了1個冬月後,才是臘月。

  所以,按著正常消耗支出,軍糧只夠兩個月,還是勉強夠。

  這裡不是內陸,有鐵路和水運的話,1次性就能補足半年所需。松藩這種地方,運輸1份軍糧到前線,路上往返要消耗4份。

  抓起1把米,光滑米粒從指尖滑落,觸感圓潤,張獻忠細細感受著:「張兄,弟兄們不能坐以待斃。」

  米粒滑落輕微摩擦聲被風聲蓋過,張平遠垂眉不語。

  辦法有,就是出去搶,在大規模降雪前,搶到足夠的補給以及過冬衣裝。

  這與張平遠的理念相違背,他是國子監雜科監生,國子監除了正統的學科外,還有雜科。他也是陝西人,天啟初年棄筆從戎,算是不多的親歷過軍人地位轉變的文人之1。

  打仗時軍隊常常斷糧,他也經歷過,以前是無可奈何。現在他是參軍司的司長,一切軍事調動的策劃總參謀,他點頭用印後,張獻忠才能執行發動。

  「還有冬裝,氣候漸寒,本該在這次運抵的冬裝,為了多運軍糧也給省了。冬裝問題不解決,弟兄們可能還沒餓死,就會被凍死。都是1個個的好兒郎,不能死的如此憋屈。」

  張獻忠1拳砸在米袋上,深吸1口氣側身背對張平遠:「咱不像岳老哥那麼能說會道,也不奢求張兄一起背鍋,只望張兄高抬貴手,給咱1個便宜行事的機會。」

  長嘆1口氣,張平遠道:「容咱再思量思量,為了弟兄們的命,該做的還得做,責任不能由將軍1人擔負。只是茲事體大,不可不慎。」

  深吸1口氣,張獻忠語氣嚴肅:「兩翼大軍撤離,事情瞞不了幾天。若無大軍在側掎角之勢,我部勢孤也,必使賊子猖獗;大軍後撤,賊子必然叫囂。到那時,我軍困守孤城,群獠環伺,如何自處?休說城外,這城內也不安穩。」

  張獻忠想了半天,感覺半夜動手是最好的時機,畢竟活著的土民也是要消耗糧食的。越早動手,可以收攏來的糧食9越多。

  乘著兩翼大軍還在,可以威懾周邊部族的時候,以鐵錘之勢砸掉幾個,1來收攏更多的物資,2來削減本部孤立後面對的敵人潛力。

  張平遠鼻息出氣,引著張獻忠出了糧庫,走廊裡脊背靠在廊柱上:「將軍的意思是?」

  寒風撲面,張獻忠雙臂環抱在胸前,斗篷在風中飄揚,眉目無情:「岳部、李部後撤在即,半月以來兩部將士疫疾嚴重,戰力削減接近4成。本將的意思也簡單,咱在這裡做1票大的,吸引叛軍;岳部、李部合軍後撤,唬騙叛軍,我部虛張聲勢,保證2部將士能平安歸川。」

  張平遠側頭打量張獻忠,沒想到這傢伙還能為搶掠提供出1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做什麼有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就好。

  他點點頭:「為友軍做掩護是份內之責,原則上本司可以認同。不過,咱想知道,張將軍面對婦孺下手,於心何忍?」

  輪到張獻忠沉默,良久才說:「在宮裡時,聽說老奴那邊以《3國演義》做兵書。君父不以為然,因為演義中兵法屬於兵陰陽,兵形勢兩派。而我大明此時以武毅戚公兵書為建軍根基,是兵技巧。」

  「任你千變萬化,我以1拳破之,這就是兵技巧精義所在。然而,建奴為患遼東無人所能制,原因也在兵技巧,遼東武備方面,我軍內部說不成,反倒是建奴軍法苛嚴,注重武備。在兵技巧方面,建奴並不遜色於遼軍。」

  「遼軍體制僵化,朝廷餵養的過於臃腫,這才被建奴逐步蠶食欺壓。3國1書中,作戰多兒戲,打遼軍卻是夠用了。」

  張獻忠也沒有組織語言,想到哪裡9說什麼:「兵家4派,不論怎麼講都離不開軍心,軍心即人心。3國中兵法近乎兒戲,若琢磨明白人心,種種兵法不過是順勢而為,無須刻意。所以,我等宿衛研究3國,也是在研究人心、軍心」

  「咱讀書少,只覺得人心向利沒啥好研究的。9研究關2爺和張3爺,2爺以仁待軍士以孤高苛嚴待士人;3爺反之,對士人仁厚,對軍士過於苛嚴。簡單來講治軍,2爺以仁,3爺以嚴。」

  說著看向張平遠,張平遠點頭:「這話在理,將軍還有什麼心得?」

  張獻忠苦笑:「2爺以仁撫軍,又苛嚴對待士人,故而才能鎮守荊州;3爺厚撫士人嚴於治軍,這才隨劉備入蜀。君父還講解過其中差異,才讓咱明白2爺水淹7軍後,伐魏時機大好,為何東吳會反水;也明白了2爺樊城兵敗後為何蜀軍不救。」

  犯了忌諱,當時的曹操怕關羽,孫權也怕,劉備這邊何嘗不怕?於是,關羽和他的荊州軍團9崩了。

  軍隊才是根基,關羽又不是主君,因為軍隊擁護才能穩穩鎮守荊州,可北伐形勢一片大好,這種擁護9成了毒藥。

  張平遠不言語,繼續聽著:「2爺死了,3爺也9沒了活路。9這麼簡單,觀往昔而明眼前,不論是2爺還是3爺,都有自己的治軍風格。」

  拍著自己胸口,張獻忠一臉獰色:「咱沒啥出息,蒙君父看重,這才出人頭地,吃香的喝辣的,在這荒僻地界耀武揚威。這種日子,咱不覺得苦,再苦的日子咱也撐過來了,只要活著像個人,能橫行霸道,這輩子9值了。」

  「遠征日本時,君父9說了,我大明人滿為患,想要扛過去,就要開疆闢土。周邊各處,哪處沒人?咱要的是安置百姓的土,不是吃糧的人,咱大明有的是種地的人,不缺人!」

  「像這松藩,大好的濕潤草地,種不得稻麥,種青稞、土豆也成,再不濟牧養牲畜也能養活不少人。一樣的道理,只有有土,我大明百姓就能刨出吃的。」

  「至於原來的人,我大明不缺。」

  「都司府這是在逼咱拔刀子,咱為君父連刀山都敢走上78回,也不差做這殺人的勾當。」

  作為邊塞人,張獻忠吃夠了缺糧的苦,張平遠也是如此。從父輩開始94時不正,旱災澇災一起來,豐收年9沒遇見過。

  按照家鄉老人的說法,現在的豐收年也9以前的尋常年份產量。

  質量跟不上,9從數量下手,現在只能打仗,從外面搶土。

  張獻忠有1個大將軍夢,為了當這個大將軍,他1門心思研究著。他不認為自己有出眾的本事,可以讓皇帝記在心裡。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有足夠的特點,遇到相應的麻煩,能讓皇帝想起他。

  眼前,就是1個機會。以後這類開疆擴土的機會多的是,這麼好的機會讓他趕上了。按著他的分析,朝廷擺明了是要土不要人,擅長清理當地蠻夷,或許是1項不錯的風格。

  拍拍張獻忠肩膀,張平遠道:「將軍,升帳吧。」

  張獻忠緩緩扭頭,看著張平遠露出笑容,隨即仰頭大笑:「哈哈哈!呵哈哈哈!」

  癲狂大笑隨著風聲傳的極遠,1群衛士湧進來查看,9見張獻忠揮臂:「中軍議事!」

  意氣風發,1抖斗篷披風,張獻忠做了個請的手勢,與苦笑的張平遠1前1後出了倉庫。

  松藩衛城城中有山坡,在北。

  朝南坡面上,營房裡張獻忠閉目養神,兩手搭在大腿上,等待著。

  1處處軍官趕來,在外排著班列;議事大堂後面,參軍司鋪開地圖,拿著兵棋做著計劃,井然有序。

  外面一片點名聲,隨後鼓點響起,1名名軍官入內。岳文魁的兒子,十7歲的岳鎮邦臉色發白,裹著厚厚棉襖子,艱難坐在末席,扭正腦袋聽著。

  正堂主位,張獻忠不發1言,只是擺手讓衛士給各處倒茶。

  又過了許久,張平遠抱著厚厚1迭計劃趕過來交給張獻忠,對於文字之類的張獻忠翻都不翻,鋪開羊皮地圖看著線路就能領會一切。

  見計劃夠狠,張獻忠提筆簽字,推給張平遠,張平遠接過筆頓了頓,閉著眼睛將自己的名字簽上,畫押,蓋印。

  「諸位弟兄,今夜將大夥大半夜的招呼過來,如你們所想,本將要做1票大的。」

  張獻忠起身,張平遠已將羊皮地圖掛在屏風前,張獻忠拿著竹釺指著城中府庫所在:「今兒,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想來弟兄們心裡也都有個底。蒙遼王千歲爺看重,我部將孤受松藩半年。然而目前,我部缺乏冬裝、糧草也僅夠兩月用度。彈藥只有4個基數,所以吃穿用度短缺,打仗時也要省著點,不可像以往那麼鋪張浪費。」

  「或許有的弟兄心裡有怨言,實不相瞞,咱也有。可都想想,這半年熬過去,遼王爺會怎麼封賞弟兄們?最差也是官升1級,你去別的地方,也碰不上這種好機會不是?」

  環視堂下,見沒有開口炸刺的,張獻忠繼續說:「本將誓與松藩同存,但也不會委屈了弟兄們。都司府做事不仗義,咱老張是仗義人。這半年時間不會短了弟兄們吃喝,但吃喝穿的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說著,竹釺在松藩衛城劃了1個圈,又在周邊幾處部落點了幾下,張獻忠嘴角翹起:「這麼大的風掩護,能做不少事情。各部按著計劃行動,咱的要求也不多,別折騰人給個痛快,也別折了弟兄,節省彈藥。能用刀子解決問題,9別拿銃。」

  堂下1名名軍官血液沸騰起來,張獻忠抽調組成的戰鬥群都是老軍、舊軍為主,天性里對這類事情充滿著嚮往,1個個看著地圖,看著張獻忠,眼珠子綻光。

  參軍司已將謄抄好的十餘份作戰計劃發下去,1名名部將翻著,嘴角忍不住裂開,早看這些番子不順眼了。

  何況這裡不是川內,沒個女人,日子熬得著實幸苦。

  「醜話說在前頭,本將能讓弟兄們開刀,也就能讓弟兄們封刀。殺紅眼不聽軍令的,休怪本將翻臉。此外,一切物資歸公分配,誰敢私藏金銀器物,老子絕對宰了他。」

  「都把話傳下去,不是老子貪財,做了這麼大的事情,總該給都司府1點表示。否則追究起來,吃了多少還得吐多少,是不是這個理?」

  1名軍官咧嘴1口黃牙:「將軍仗義,咱弟兄也不會讓將軍為難。」

  在場各部主官副官都在,唯有典軍司1個人都不在,當作不知情就好。反正藉口多的是,什麼通賊之類的都是現成的。至於證據,砍了的賊人首級,就是大好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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