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小麻煩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行轅船隊在兩岸鐵騎護衛下,走淮水向著鳳陽府趕去。
兩淮百姓扶老攜幼於河邊瞻仰,多少年了,總算有個皇帝回到了這片地方。北京人當慣了天子腳下的高貴存在,恨不得南巡的皇帝暴斃;南京人一片歡呼,修建的西京更是緊鑼密鼓精益求精。
兩淮百姓,也想著天子腳下百姓的待遇,推出來的長者正準備請願恢復中都,改成行轅所在的行都也成,成為中京帶來的好處也是數不盡的。
鳳陽一直掛著中都的帽子,每年都有朝廷大員前來孝陵祭祀。但是中京的機會,實在太小了。
高層都清楚,這個中京將會由南京產生。收復安南後,去打印度的時候,就是南方設立新京的時候,這就是新南京。
不僅是皇帝要去前線後方坐鎮所需,更重要是管理問題。
5京體系只是一種政治構思,在省上面再設立高1級的單位。每個京都有留守百官體系,作為省與中樞3司的承轉,增加地方效率。
估計,最後設立的將會是東京。
以後發展的慢,朱弘昭的預期中東京在瀛洲,若發展的快,會設立在東海的那1頭……
出海,風險太大,打死朱弘昭,他都不想出海。
可能出海1趟,就莫名其妙變成了太上皇。
準備去另1艘鐵甲戰艦,這兩艘鐵甲戰艦至今沒有命名,寓意很大,很想扣個名將或名號作為戰艦名字。可朱弘昭覺得以後會有更好的戰艦,給太響亮的名字,以後的戰艦怎麼命名?給小家子氣的,又有些糟踐。
反正這兩艘戰艦是皇室出資弄得,他不起名字別人也只能幹著急。
目前兩艘戰艦,他所在的被暫時稱作甲號,另1艘乙號。都是南巡後9塞進船廠繼續改造的實驗品,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者會死在船廠。
甲號船艙里,燃著濃濃檀香,也蓋不住靡靡之味。
床頭明燈下,朱弘昭翻著夜裡積壓的秘奏,李幼娘趴在他胸口,傻笑著,又疲倦犯困,迷迷糊糊笑著。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朱弘昭皺眉,將秘奏放入盒中,也閉目躺好,手撫著李幼娘脊背,緩緩養神恢復。在船里的感覺,就是有一些不同。
每隔1刻鐘,門外女官就會敲敲門。
第2次敲門,朱弘昭見李幼娘也熟睡,就起身拉開門,準備洗漱。
泡在澡桶里,兩名女官緊貼著為他擦洗,朱弘昭閉著眼睛,有點想念青荷、紅蓮,還有質樸老實的喜兒。
貼身無袖裡衣外罩一件寬鬆疏孔素色外袍,頭髮束起以網巾罩住,拿了秘奏,留下兩名神情哀怨的女官,朱弘昭出船艙。
曹化淳正對著端著食盒的女官打手勢,朱弘昭擺手:「去皇嫂那裡吃,順便看看病情。」
張嫣水土不服,在濟寧時9犯病了,孩子由李秀娘帶,正休養在岸邊大營里。
各處拔營,張嫣躺在大車裡,薄紗罩體,蓋著1條薄薄真絲被。她身體一向很好,來江南純粹是心病。
沒有什麼通報,朱弘昭提著食盒登車,揮退女官:「近來可好了些?」
「多少適應了,皇帝怎麼有空離開了那寶貝?」
張嫣躺著,明亮亮1對眸子看著朱弘昭,笑容稍有勉強。
「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問問你。」
在桌上擺著早餐,短了1碗粥朱弘昭坐在床榻邊,拿著調羹攪著碗,對神色略顯緊張的張嫣說:「是這樣的,復社那邊的事情解決了。解決這件事情時,周應秋表現活躍。想不明白,他圖什麼。」
吹吹勺里米粥,給張嫣餵著,朱弘昭緩緩講起了周應秋種種反常舉動。
這老頭兒雖然名聲很差,可一向很守規矩,能不幹的事情絕對就不會插手。這回擺平復社,可以說是這個老頭出了個大彩。對於1個很謹慎的人來說,突然張揚、高調起來,讓他感覺奇怪,想不明白。
周應秋雖然士林名聲不好聽,做事情一向是能5分力解決,就不會出5分1。對於很多事情,不點名的話都是推搪給其他人去表現。
總之,是個很低調的人。大明官員有沒有能力不好說,1個比1個會高調、張揚是普遍的,唯有那麼幾個非常的低調。不去看官員名冊,可能都沒人能想起這些人。
張嫣安靜張嘴吃粥,朱弘昭又倒了1杯桃汁,攙扶起張嫣讓她半躺著,只是張嫣薄紗罩體,不由眼睛斜瞟了片刻。
輕打朱弘昭臉頰1拳,張嫣也有些臉紅,小的那個一直沒斷奶,導致越來越大。
這又不是船上,朱弘昭也只能坐的端端正正,畢竟孝陵祭祖要參與的勛戚各家不少,很多開國冊封的世襲衛所武職家族也來人了,這裡就是1座貴婦女眷營地。
飲1口桃汁緩緩飲下,張嫣思索片刻道:「周應秋是金壇人。」
朱弘昭點頭,問:「有說法?」
「有啊,你是被復社表面和周應秋反常舉動迷惑了。復社事情若能安然解決,周應秋雖與江南人無接觸,可人人都會念他的好。這就夠了,他也是拼命竭力了。」
朱弘昭挑眉,笑笑:「想想,還真是。還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是信王那孩子的,多方調查後是他的。」
信王參與東林逆案前,將兩名有身孕徵兆的女官賜婚給身邊宿衛,又找藉口趕走了這些人。後續調查時,有1個生下個男嬰。
對於信王,朱弘昭沒有任何愧疚,他對信王的愧疚來源於對天啟的。殺信王是不得已,也不得不殺。可孩子都已經生下了,9養在孫傳庭那裡,這回抵達南京總該給個說法。
是讓這孩子認祖歸宗,還是委託下去撫養在民間,又或者是溺死,剪除後患。
張嫣沉默,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從自己內心而言,她不想讓這個孩子活,活下來是害人害己,1輩子也沒什麼出息。
思索再三,張嫣道:「終究是天家骨血,你是當家的,你看吧。」
朱弘昭頭仰在靠椅上,望著車頂裝裱的八仙過海圖,緩緩道:「我也怕麻煩。他是敗了,他若成了,是不會放過我們這老老少少1家子的。他以己度人,早早將沒出生的孩子做了安排,可見他是怎麼防備我的。」
「那你的意思是?」
張嫣對朱弘昭的秉性很清楚,真要殺哪會問人,早讓人弄死了,抹除一切線索。
「養著,既然是麻煩,早晚都是麻煩。起碼,我們知道他是個麻煩,還是麻煩的源頭。不怕看得見的麻煩,9怕看不見的麻煩。」
朱弘昭說完,轉身給自己盛了1碗粥,陰著臉吃了起來。
張嫣也不言語,不是來問她的,而是來囑咐她的,讓她留心這個小麻煩。
皇帝的膽子很大,誰都知道皇帝的膽量很大,可只有張嫣知道皇帝的恐懼。天啟也有這類恐懼,恐懼身邊親近人謀害。朱弘昭也有這類恐懼,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本了,可就是不能死,他1死整個大明9完了。
以大明現在的制度,看著3司分權十分均衡,可彼此實力是相差極大的。沒有他鎮著,3司制度名存實亡。
此時的大明已經不需要他去做什麼,只需要他健康活著,壓住最暴躁的那批人。而這批最暴躁的人,將是威懾各方,維持一切均衡的存在。
說的難聽了,他就是1個看門的,只有他能握住拴瘋狗的鐵鏈。
他不介意留個麻煩的源頭緩緩成長,還巴不得吸引更多的人過去,最後來個1網打盡什麼的。
他擔心的是被對方翻身,到時候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這裡不方便久待,輕輕一嘆後,朱弘昭起身吻1口張嫣額頭:「都是過去了事情,隨波逐流的樹葉,都是沒奈何。」
「嗯。」
輕輕應了一聲,張嫣抿著嘴唇,她怕去南京,怕的要死,那裡全是噩夢。
出了營地,曹化淳遞來侍從司的議論預案,朱弘昭掃了兩眼笑笑:「都是明白人,你安排人去南京。南京有鬼祟,皇嫂有感才生出病患。將這鬼祟,收拾乾淨。」
他笑著,毫無暖意,曹化淳微微頷首,仿佛沒聽過這個命令,卻笑著問:「主子爺,回船里,還是乘車而行?」
「上船,有些乏,要好好緩緩。」
朱弘昭說著臉皮有些抽,昨晚半條命差點就沒了,將手裡侍從司預案遞給曹化淳:「蓋印,親自帶去南京。都是聰明人,我想他們知道會怎麼做。」
「主子爺聖明。」
「還有,去孫師那裡1趟,帶些小禮物。那個孩子搬到宮裡,先養著,等7歲9學時再由宗人府命名,時常別委屈了。最後,朕1家子不想與這孩子碰面。」
曹化淳應下,下了車指揮馬車,調度船隻,送朱弘昭登船。
看著手裡的預案,曹化淳心裡沉甸甸,這趟南京之行不好走。
希望不要出意外,很多人不介意挨處分,也會替皇帝解決那個小麻煩。
至於另外的任務,他已經忘記了,將來也不準備想起來。
甲板上,朱弘昭坐在華蓋大椅上,雙手搭在扶手上,坐的端直,涼風迎面而來,他眯著眼,看似思索著未來,實際上在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