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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吃麵,還是吃米?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人人疲倦,也餓,可看到早飯1個個都沒口味,哪有1大早吃麵條的?

  連張采都忍不住動怒,欺人太甚!

  3吳子弟沒怎麼吃過面,猝然吃麵會有消化問題,這是故意刁難,侮辱他們的人格!

  這種壞主意,不用想,就是國朝有名的吃貨周應秋的主意。在江南對朝臣風評中,故意忽略了周應秋善於斷案,和大肆搞誅連的事情。風評中,周應秋就是1個不做本職工作的人,1個工於心計,善於媚上欺下的奸邪。

  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愛吃肉,畢竟原來他只是個富農子弟,愛吃肉不奇怪。可周應秋為了巴結魏忠賢,也可以理解為臭味相投的吃貨成了知己,常常帶著烹飪工具去魏良卿那裡燉豬蹄,做拿手好菜東坡肉。

  兩個吃貨湊一起,就吃吃,又沒做什麼侵吞公產的事情。

  為了安慰魏忠賢,他的侄子魏良卿天啟有安排,朱弘昭9順著封為肅寧伯,食邑1村。魏良卿是個很本分的人,獲得富貴他表現的不是喜悅,而是惶恐。待在老家肅寧縣的封地里,誰都不見。

  他素無惡跡,連女色之類的愛好也不重,就因為是魏忠賢的侄子,在江南的風評中,形象堪比西門慶。至於魏忠賢,則是劉瑾第二,青面獠牙。

  西門慶的原型人物就是嚴嵩之子嚴世蕃,嚴世蕃號東樓,東樓對西門,又小名慶哥兒。文人就這樣,你得罪了我我將你寫進小說里,永世不得翻身,如潘美、陳世美之類的,都是受害者。

  周應秋抖抖袍袖,帶著屬官來到東院,自然被人瞪目群視。

  「周刑部,我等食不得面,此何意?」

  張溥在前,拱手見禮,指著桌上一碗碗僵了的面,還有鮮艷刺目的辣椒醬。對於辣醬,連姜蔥都不愛吃,認為會沾染清白的江南名士們,怎麼會吃味道很沖的辣醬?

  這東西最先流傳在征遼軍中,1出場檔次就低,分明是軍士賤役吃的,哪能上得了場面?唔,真正原因也簡單,三吳人口味清淡,吃不來辣椒。

  西南的人要靠辣椒抵禦風濕,北方冬季誰家都缺不了辣椒。江南地區因為飲食文化,種的辣椒都是當盆栽,而不是飲食佐料。

  「唉,本部一番好意,奈何爾等不領情。」

  搖搖頭,周應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指著1名護衛說:「小5,給諸位先說說,米麵可曾吃得慣?」

  這護衛抿抿嘴,嘿嘿1笑拱手:「周公,我等這類殺坯有的吃9滿足了,哪敢奢望合口與否。往昔,前線征戰斷糧,樹皮、草根、老鼠什麼的,能吞到口裡就無放過之理。」

  點著頭,周應秋逕自落座,隨行來的屬官、書吏坐在搬來的桌椅前,淹沒鋪紙,開始記錄。

  「爾等多太倉人,對於太倉士紳的恨,邊軍可是有傳統的。自弘治十年,太倉衛改為鎮海衛南遷福建,設立太倉州以來,這種恨意就產生了。」

  「據本部所知,太倉官倉中年年新米,多為士紳以陳米調換。京中用米還算良心,運往9邊之米,諸位可曾知是個什麼德行?」

  1伙人沉默,面對知根知底的3吳出身的官員周應秋,說胡話沒用。

  「都說本部入仕之初,居京7載無1策。讓本部說什麼?說太倉碩鼠?還是說太倉的麻雀多的遮天蔽日,將1座座糧倉吃空?後本部下放綏德州知州,在邊兩年。就說說太倉米運到延綏鎮會變成什麼。」

  「若僥倖有新米,軍士捨不得吃,換成陳糧粗糧乃至是麥麩!若有質量上乘之陳米,也是如此處理,換更多能果腹充飢的食材。但更多的,是江水泡發的米,吃死的軍士大有人在!米中生蛆,常事;米中摻有兩成沙石,亦是常事。運抵邊塞的太倉米,9邊將士真沒幾個能吃到肚裡。」

  摻沙子好理解,將米泡發曬乾更好理解,糧食的單位石是體積單位,不是重量單位。在江水裡泡過發脹的米,污染變質嚴重,吃死人不奇怪。

  「這就是吳士紳、江南糧商的良心。都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如今爾等1個個身陷沼澤,不圖自救自省,對周邊骯髒行徑有目無睹故作不視;卻仰著頭看著朝廷種種,誹議不絕。本部是目睹骯髒一概不管,閉緊口舌渾渾噩噩過了三載。」

  抓住復社的致命缺點,周應秋開始炮轟,不能揪住這幫靠嘴皮子吃飯的小尾巴,講理也講不了。跟這幫人,講理前1定要講事實,用事實壓住他們的嘴皮子。

  「就是想不通,前之東林,後之復社,怎麼臉皮能這麼厚?厚的不可思議,明明自己不乾淨,周圍不乾淨,卻指著旁人誹議不絕,不殺不休。」

  「聖人有雲,嚴於律己,寬於待人。又者雲,要1視同仁,大公無私。你們連自己,自己的人都做不好,有什麼資格指責他人?誰又給你們的權力,誹謗朝廷?真計較起來,南京城牆上,你們的頭,還掛不滿!」

  周應秋也不管諸人神色,自顧自說著,姿態蠻橫。他的手,可是判決了過百萬人,由他簽發的監斬令涉及的死囚不下於十萬。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此言是爾等興起之名言。對此言,君父是認可的。君父身具太祖遺風,將天下子民視作兒女。我等官員於下,代天子巡牧、治理地方,乃1方父母官;於上,我等皆乃君父之臣屬、家奴。小家小戶尚且有有家賊惡奴,朝廷乃天下人匯聚之地,惡奴頗多,損公肥私比比皆是,不該殺難不成要當祖宗供著?」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正因如此更該申明綱倫,典明刑紀。天下不能亂,亂了可9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朝廷總樞天下,相府治國,選拔賢能,天下人德才兼備者,皆有治天下之望。故而,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朝廷乃天下人治天下人之所在,朝廷也是天下人之朝廷。」

  「是故,爾等意欲何為!」

  「本部明言相告,朝廷不怕威脅、勒索,為天下人之平靖,為政通人和,休說百萬,縱是千萬,也殺得!」

  「1個2個好好思量著,我大明人口兩億,已人滿為患!最不缺的,就是人!治國賢才,少了嫉賢妒能,無事生非之群獠阻路,此等大才方能履步青雲如過江之鯽,人人有1技之長都願為朝廷奔走,為天下人效力!」

  「若我大明亂了,休說千萬人,就是十千萬人,也要橫死於饑饉、亂軍之中!為天下人安居樂業,本部及法司諸公,無不敢殺之人!」

  看1眼垂首的張溥,周應秋袍袖1抖,走了。

  這是最後1次施壓,沒有正式談判前施壓,他不怕談崩,他有功於國,大不了富貴回鄉。你們不識好歹,咱落不得好,你們1個個也別想活!

  復社中人,彼此相顧,泛著哀愁、苦澀。

  他們根本無法和外面聯繫,外面的江南士紳父老,士林大儒急得團團轉,9怕這幫人死心眼死硬到底,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儘管知道江南士紳的態度,可周應秋依舊不敢讓他們彼此聯繫。

  陳策動手很快,將復社一網打盡,隔絕消息,主動權就在朝廷手裡。若讓他們見面,主動權可9沒了,不要懷疑到了絕境,很多人爆發的想像力。

  只有人想不到的,沒有人做不到的!

  隔絕消息,杜絕一切隱患和麻煩乃是重中之重。

  事情做不好,皇帝也不會把你往死收拾,頂多是你能力手腕不夠。若給復社與外界串聯的機會,這9不是能力問題,而是立場問題,是缺心眼兒!

  張采環視周圍,見所有人都沒了心氣,道:「余去了。」

  「兄長,此事……此事還是由弟來擔吧。」

  張溥等人商議後也傾向於服軟,但要保證體面,現在周應秋擺明了車馬炮,開刀的意思很明顯,體面什麼的可以不要了。

  對著張溥苦笑,張采道:「賢弟乃復社心氣之所在,數遍諸位,只有愚兄夠份量。今日,為了富貴……」

  擠出笑容,張采抓起衣袍前擺握緊,一把撕斷丟在地上:「我等割袍斷義,各奔前程!」

  「兄長!」

  張溥大急,要上前拉張采,張采探出手掌止住,環視周邊面容哀戚的3吳名士,緩緩道:「余也想不通,我復社是我等之復社,還是為天下人之復社?又或是,乃江南人之復社?諸位珍重,莫要悲傷飲酒過度,余不願楊彝之事復發。」

  楊彝很慘,顧夢麟相信他是被自殺,張采現在也相信了。

  端起1碗結塊的面,張采握著筷子緊步朝外走,不敢再回頭。

  「兄長,何須如此絕然!」

  張溥大呼,淌著眼淚跪在地上,1名名名士跪拜,人人悲戚,都是棄子。

  頓步,張采頭也不回:「污名余可擔之,當謹記,復社乃承載天下人理念之復社。我等初盟誓於婁江,後又於虎丘盟誓,不可辜負。心懷萬民,大公無私,如海剛峰一般,天下何人敢委屈?」

  真的委屈,太倉這個江南米糧集運之地,並插手進來的人物組織何其多?都已成了慣例,誰能免?混在江南士林,誰都不敢說太倉米糧的事情。

  被周應秋一頓指責,都心虛,也認可這個事實,白白挨了一頓罵。這個問題,到了他們這1輩,誰都解決不了。

  一片哭聲中,程新想跟著張采1同去,可他忍住了。

  背叛1個2把手,份量足夠,人數卻少,不會過度影響復社以後的名望。

  若是有兩個人1同背叛,那就有了說法。

  而且,他擔心自己1動,會讓更多絕望、自暴自棄的人跟隨,到時候覆社就完了。

  都是有交情的,猶豫再三,他還是沒有捅這致命1刀。

  否則,顧夢麟那裡,也不會原諒他。

  主動捅,和不得不捅是兩個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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