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各顯神通

  梅樓第5層，這地方與4樓一樣不對外開放。4樓是給侍從司留下的位置，而5樓則是錦衣衛工作的地方。

  寶卷先生1早得到消息，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徐佛1看就知道，今晚她又要悄悄入宮。

  披著斗篷，徐佛站在窗邊眺望東南，臉皮繃得緊緊。

  寶卷回頭看1眼，笑著：「熱情似火呀，估計是暴雨，這些人也會袁門淋雨。」

  「姐姐，你說周道登這回回來，皇帝會怎麼升賞？」

  5樓各個房間都有觀鳥鏡，錦衣衛的人時刻都在監督著4周，包括校尉營。

  「怎麼？妹妹還記得他？」

  寶卷讓開位置，徐佛湊在觀鳥鏡前，看到錢謙益帶著陳子龍、顧炎武正往中院走，袁可立的孫子袁賦誠引著陳子龍、顧炎武2人去偏院，偏院涼亭下，可以清晰看到過伯齡正與1名8字胡青年對弈。

  前院，袁可立打發走1名名無關緊要的人，可門前排著如同長蛇一樣的馬車。

  看著也覺得沒意思，徐佛跟著寶卷進入裡屋，落座後1嘆：「記得，不記得，又有什麼區別？妹妹只是詫異，如此膽小的人怎麼9涉險去了1趟瀛地。若是前線失利，他必然是倭寇祭旗之物。」

  王化貞去日本宣戰是為了贖罪立功，為了政治生命敢拼命。她想不通周道登過去湊什麼熱鬧？根本不符合周道登的習性。

  在官場，這位理學大家周敦頤的後人，純粹就是裝孫子。天啟3年好不容易熬到禮部侍郎，結果魏忠賢的老鄉，內閣成員魏廣微拉住他，說『我看你不是這塊料』，嚇得周道登直接不幹了。

  在家裡，上面有個娘管著，下面有個娘管著，不得自由。隨著閱歷增長，徐佛看周道登，越覺得當初瞎了眼。

  周道登鬧出的笑話不少，這位萬曆26年的2甲進士，以少詹事跟隨在皇帝擔任顧問。當時的御史台有人在摺子里用黑齒1詞形容某些人，朱弘昭就問周道登『黑齒』是什麼意思，這位猶豫再3回答，說黑齒者，齒黑也。摺子本意是彈劾有的人嘴黑黑習慣了，開口就黑人，黑人成了本能。

  朱弘昭剛開始搞清洗，無關之人求情的摺子1堆，朱弘昭9問這位『情面』是什麼東西，純粹是發火。結果周道登思索再3表示很難回答，容他思考1日再回答。

  第2天，周道登的回答出來了，來了個倒裝句：「情面者，面情之謂也。」

  惹得朱弘昭大笑，這個回答也成為京師茶館笑柄。

  說他裝孫子裝成了真孫子也對，種種孫子反應與真的一樣，對誰都很乖巧，9差唾面自乾了。

  說他是糊塗鬼，也不對，當時跟著皇帝身邊的4名少詹事，另外3個我行我素都被洗掉了，只有這個裝糊塗，誰都不惹的人安安穩穩，這回撈了1個大軍功回來。

  另外1個有意思的是，當代畫聖董其昌為袁可立於登萊作畫《觀袁軍門施政登萊行狀》，畫中留言是：「公雖深於經術乎，而子史之外，於3略9章之書靡所不窺。公又精騎射劍術，以故治兵兵練，治賦賦理，較士士服，其甲乙如周公道登、繆公昌期皆公所賞，譽無虛美。」

  沒錯，被董其昌贊為無所不通的袁可立很賞識周道登，認為這個混蛋明哲保身，大智若愚。起碼，袁可立深深的知道，自己不夠圓滑，這1點遠遠比不上周道登近乎不要臉皮的境界。

  這幅畫被朱弘昭收藏，寶卷還在上面蓋了自己的印。

  繆昌期自己尋死被洗掉了，這幅畫中，寶卷記得很清楚，周道登3個字被硃筆勾了起來。

  寶卷煮水，取茶，搖著頭說：「周道登下屆相府有大用，這是個心生9竅玲瓏，能忍不能忍之人。所以，妹妹別看那些人8仙過海，他們遠遠比不上等在山東的周道登。或許袁公北上時，已與周道登商談過。」

  眨眨眼睛，徐佛詫異：「莫非這個老混蛋做戲1生，瞞過了當世之人？」

  感覺，自己的眼睛又瞎了一回，心中更是莫名忿恨。當初周道登甩了她，看來不是怕惹其母生氣，也不是怕老婆，而是覺得她魅力不值得下手。不是沒膽子，而是沒這個心思。

  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寶卷端著木盤過來沖茶，笑吟吟：「要不要，姐姐為妹妹出口氣？」

  「免了，不勞姐姐大駕，這仇妹妹自會報。」

  既然看不上自己，那就培養個比自己還要優秀的送過去，非把你攪得家宅不安不可！

  從北城西門阜成門而出，饒了京師1大圈，溫體仁從北城東門朝陽門而入……

  他1襲曳撒披著防雨斗篷，衛士牽著馬小跑，反倒是馬背上的溫體仁1身虛汗，馬脖子上掛著兩隻剛死不久的兔子，從朝陽門而入轉道向南，經揚州胡同、貢院，去找袁可立。

  道路上馬車排滿了，反倒是方便了溫體仁，當仁不讓的超車，這比插隊還要可惡。

  當即引發官員謾罵，別當大明的官都是好脾氣。

  浙黨都沒了，你個沒毛的雞的還顯擺張揚什麼？

  「路過，真的只是路過！」

  馬背上扭身，溫體仁抱拳連連賠罪，看他笑容怎麼都不像是無意路過的模樣。

  拇指還綁著鹿角扳指，十分顯眼。

  牛毛細雨中，周延儒1襲皂白粗布袍，踩著木屐披著蓑衣。溫體仁從北向南，他是從南向北，剛從泡子河釣了兩尾鯉魚，提著笑吟吟與周圍馬車上的官員打著招呼，也是路過，恰逢其會而已。

  錢謙益夠狠，當夜9住進顧夢麟那裡，與袁樞的宅子9隔了個院子。所以1點臉皮都不要，全豁出去的錢謙益來的最快，只比過伯齡遲1點。

  袁樞很看重過伯齡，打算收為弟子。過伯齡也是袁樞之子袁賦誠的棋藝教授，月俸5兩。袁賦誠學業很重，1月也9那麼幾天能見面。過伯齡，才是真正的恰逢其會。

  不過，袁樞一直很想傳授過伯齡兵法，然而過伯齡最感興趣的卻是袁家的道學，性子淡然，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東西。

  「袁公，下官於泡子河釣來兩尾魚，本欲放生，又想起袁公在側，千里趕路為國事甚是勞頓。因故，還請袁公收下這1點心意。」

  周延儒上前提著1對魚拱手，整個大明官場資歷排位最深的是鍾羽正，其次是崔景榮。1個活得長，1個中進士時才十9歲。但他們，見了袁可立也要呼一聲袁公，誰讓袁可立曾是天啟的師傅？

  「狀元公這心意好，收下。」

  只是兩條魚，袁可立敢收，扭頭對親衛將許定國說一聲，許定國是河南太康人，與袁可立老家睢州緊挨著，本人有千斤之力，投奔登萊，於袁可立帳下做事。

  袁可立家裡不缺錢，帶來厚禮的一律做怒色趕走，錢謙益兩包家鄉點心，9進去了。

  抬手拉著周延儒雙手，袁可立點著頭：「難得狀元公一番心意，宅中犬子設宴，狀元公難得1遇，正好讓我那孫兒沾沾文曲仙氣。請。」

  「袁公教育有方，袁司正文武皆通，國之棟樑。敝人相較袁公，如米粒之輝較之皎皎皓月，著實上不得台面啊。」

  周延儒的感嘆是真的，誰當過帝師，還能培養出袁樞這樣的兒子？

  比如有名的教育大家孫承宗，就是在老家教育子弟而出名，被當時的陝西總督李汶聘請當幕僚，是教育子侄的幕僚，不是參與軍機的幕僚。但在宣傳上，就成了李汶的幕僚，相當於李汶的半個學生……

  李汶這個不得了，寧夏之役的總調度就是他，他1到陝西1把火燒下去裁汰官員1千3，兵部尚書、田爾耕的父親田樂就是李汶推薦，1路升上去的。

  繼任的陝西總督、掛兵部尚書銜的徐3畏也是李汶推薦的，李汶、田樂、徐3畏都是保定任丘人，都是萬曆的心尖子。

  當時朝野形容李汶聖眷之重是這樣的，中樞有事李汶入，地方有事李汶出，皇帝恨不得有兩個李汶可供使用！

  那時候的萬曆已經開始不上朝，然而對李汶的摺子是開綠燈的。以萬曆摳門的本性，李汶退休後依舊掛職正1品，領雙倍俸祿。

  故而這位孫大教育家當過天啟的帝師，搞教育的確是1把好手，領兵9為難他了。念在是帝師的份上，保定高陽縣孫家也安安穩穩，可孫家子弟始終沒有1個出頭的。不過比保定榮城孫家要好不少，孫奇逢這位北方大儒，當初斥責、逼著孫承宗帶遼兵入關清君側的大儒，已與鹿家鹿正、鹿繼善父子及鹿門一起，連同袁崇煥、楊漣等人身死族滅。

  「適才與人出城打獵，天工不作美。1點斬獲，聊表存心。」

  提著兔子，溫體仁擠上去。

  見是兔子，袁可立也9收下了，請溫體仁入內。他這裡能進去的，帶的都是小禮物。他袁家又缺錢，有必要給皇帝心裡添堵？

  他給袁樞的交代很簡單，你可以在外面養女人，唯獨不能貪財。家裡不缺這些，家裡最重要的是一直待在中樞，給後輩攢人脈。袁家能不能成為世家，全在袁樞能不能站得穩。

  唔，袁可立在清末河南人、天下人心中的聲望有多高？

  那位袁項城，原是大凱子的袁世凱，洪憲皇帝剛出道的時候，故意忽略自己的老家項城，有意往睢州袁家身上靠，9差改族譜亂認袁可立做祖宗了。

  「袁公，下官前來討酒。」

  看著袁可立趕走1個工部的主事，李邦華提著1籃桃子上前。他很清楚袁可立的本性，基本上眼睛明亮的人精，敢賭的人都混進去了。

  「呦，狀元公今日怎麼有空了？」

  裡面，錢謙益起身迎接周延儒，禮節做的很到位，笑吟吟的模樣，讓周延儒恨的1拳打死。

  溫體仁則笑吟吟與各處打招呼，吃著茶點，1大早出門沒想到還是來遲了，先補充補充再說。畢竟要理解，溫體仁現在還是1個稍稍發胖的人。

  不過，已經在減肥運動中了。

  大明的官，你想要升上去，最好別讓自己胖起來，這會影響別人的感觀和評價。作為1官員，你白白胖胖，與百姓有著鮮明對比，還想不想混了？

  醫療條件也不如後世，萬金難求老來瘦的至理真言都是明白的，想要活得久，先瘦下來很重要。就連吃貨周應秋，也保持著苗條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