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魯藩之變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有些意外,各處對錢謙益的評價還是很高的。至於相府提議讓余煌去修實錄,朱弘昭願意,也不能這麼幹。
修實錄要講究公正,翰林院是個清閒的地方,詹事府名義上是太子儲君的衙門,都和現任皇帝沒有直接的交集。所以他們的立場偏於中立,他們修實錄,名義上就有中立,不偏不倚,不被現任皇帝左右的意思存在。
余煌是現任皇帝點的狀元,也是直屬於皇帝的侍從官,讓他去修天啟的實錄,無法服人,起碼錶面上是這樣。
所以,相府提議推薦的兩個人,實際上與翰林院一樣,都是推薦錢謙益。
錢謙益這個人性格多變,是個3分鐘熱的人,這是朱弘昭看完資料後的總結。
當初萬曆38年那1批進士,錢謙益是探花郎,本該去翰林院積攢資歷。可他太急了,直接投入東林參與黨爭,被同科進士看不起,也對東林看輕。當時的東林勢大如旭日東升,錢謙益毫無矜持參與進去,是錦上添花,而且這麼容易加入,更讓人懷疑其品行。
9和女人一樣,直接給了對方,反倒會被看輕……
然後又是黨爭,浙黨在沈1貫手中逐漸成型,將東林鬥倒。而錢謙益這個人惜命愛惜羽毛,沒有戰鬥在最前線,被東林內部所看不起,進而被排擠。
浙黨勢大容不下他,東林後來兩次翻身,也都看不起他。
錢謙益幾次入京,東林都是以學政官或閒散官職打發他,故而錢謙益也熄了執政1方的心思。往來於南北,混跡於士林,日子過的悠哉游哉。
可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也想主政1方,試試自己的能力,成功了固然好,失敗了也對得起自己這1生。
就連他的學生瞿式耜,都看不起他,已經改學西學,自成1系。
這個人,在葉向高的評價中是有能力,卻無擔當,沒有勇氣去爭,隨意而安,得過且過。說白了,就是驢性子,要等蘿蔔餵到嘴裡才肯吃。是響鼓,但還需重錘來敲。
一句話,這是個有能力的人,需要鞭子來調教。
人的能力都是可以進步的,還需要合適的位置來鍛鍊。但能力也有天生高低,成長高的人,自然比低成長的有培養鍛鍊價值。畢竟,鍛鍊後的高度不一樣。
修天啟的實錄,是一件大事,錢謙益願意嘗試,朱弘昭也無可無不可。大不了再換1個,等賑濟事情忙完,空出來的人手就足夠了。
8月25,日本南9州戰火紛飛,消耗著島津氏的戰爭潛力。
大明也不安穩,以兗州府滋陽縣為封國的魯國爆發了內亂。
皇帝是武宗皇帝1系,用的名字卻是魯藩1系,所以魯藩與新立的遼藩一樣,屬於親藩。然而老魯王無子,這位魯王與萬曆皇帝1個輩分,魯國內郡王們各有鄉1級的封國,眼紅這個實封的魯國國君之位,也沒可能去繼承。
這位老魯王排行第7,他9弟泰興郡王有心讓自己第5個兒子朱以海過繼給自己7哥。
而其3子朱以江也想去當嗣子,換個爹,以後就是1國1縣之主,誰都覺得這買賣划算。
偏偏老魯王誰都看不上,想要讓魯藩保持親藩的地位,選魯藩的人都不適合。他看中了朱弘楚,以朱弘楚為王世孫,繼承魯國。這樣1來,魯國就能保持親藩地位,各方面會得到皇帝的照顧,各支各系日子也好過。
更偏偏的是朱弘昭不願意這麼早將朱弘楚放到魯國去,朱弘林避嫌,不願意回京畿出風頭,縮在巴蜀之地浪蕩,再說身體也不好,沒法子外放做事情。
朱弘楚身體好,可以做些監軍的差事。一旦過繼到魯國,再讓他當監軍,不利於安穩。
朱弘楚是要封王的,封王之前要好好使用,就像拉磨的驢子一樣,要給個盼頭,最後再給封賞。
更不知道怎麼搞的,老魯王的這個請求泄露,頓時引發魯藩宗室不滿。
於是,8月中秋魯藩宗室團聚慶祝酒宴後,老魯王中毒病逝,消息也在這1日送到宗人府,同時魯藩集議,建議以老魯王胞弟,排行第9的泰興郡王襲魯王之爵。
「啪!」
朱弘昭心愛的紫砂壺摔的粉碎,老魯王是個好人,起碼對魯藩破落宗室很好,多方救濟。當初更是多方資助朱弘昭,更有意收時為樂安侯的朱弘昭為王世孫。在朱弘昭眼中,老魯王是1個慈祥、喜歡吹牛的宗室長輩。
現在,因為宗室全面解禁,獲得封國實土、治民大權後,使得宗室們對土地、權威追逐的心思格外高漲。
宗人令跪伏在地,朱弘楚也急沖沖趕過來,他此前也不知老魯王有這番打算,他眼中魯藩的人,做這件事情意在斷絕他封王的機會。
朱弘昭為了磨練他的性子,根本不給他什麼做事的機會,只讓他在宗人府做些檔案管理的工作,根本不給重要的工作干。對親戚按慣例封爵1事也是很少提及,更別說封他1個王。
1個現成的王爵,9這麼沒了,朱弘楚刺激的不輕,他想殺人。
「疫疾暴病,虧他們想的出來!」
宗室被囚禁的時間久了,只能蹲在家裡靠看書過日子,1個個都傻了,做事衝動,太過缺乏鍛鍊,不通人情世故。
現在直接把人給毒死了,竟然藉口暴病,真把朝廷里的人當傻子忽悠。
隨後廠衛負責人曹少欽、司禮監的趙儀也匆匆趕來,現在這件事相府還不清楚,知道的只有宮裡人。
朱弘昭揉著眉心,咬牙問:「說說,這是哪個畜生乾的?」
曹少欽匍匐在地,額頭貼著地面:「萬歲,奴婢那裡未曾察覺,魯藩宗室動手的機率不大。魯王千歲威望高隆,深得魯藩人心,他們做不來這檔子事。奴婢懷疑,這是外面的人幹的,意在嫁禍。」
「懷疑?你提督廠衛,是朕的耳目,朕要的是證據,不是憑空猜測的懷疑!去,選個精明強幹的去山東,把事情給朕徹徹底底的弄明白。」
又看向宗人令,這是個老臣,萬曆初年的進士,混在宗人府1輩子:「魯王的諡號,好生擬1個,別委屈了王爺爺。還有這,哪來的打回哪去。」
魯藩宗室聯名保奏的提議奏摺被朱弘昭抬手掃出桌案,正好落在朱弘楚腳前。
俯身撿起這份奏摺,朱弘楚低聲,咬牙眥目道:「皇上,老曹的推測說不準兒是對的。山東方面,要做好調兵準備。」
「魏頎、張榜在山東,哪個敢妄動?」
瞪1眼朱弘楚,朱弘昭1肚子火沒處發,又強忍著:「你心裡是不痛快,朕心裡是傷。蹬鼻子上臉,朕還是驕縱他們了。傳葉相國入宮,各內藩的國相們,要整飭整飭。」
朱弘楚也是1肚子火,拱手,低著頭:「皇上,臣請求宗人府遣專人南下山東,協同廠衛調查。」
他苦巴巴等著的王爵原來老魯王早就給他準備著了,就在拐角處,現在卻沒了,他想殺人,真的想殺人。
眉頭緊皺,朱弘昭緩緩道:「他們都不怕家醜外揚,朕有什麼好怕的?別說宗人府,御史台3法司也會介入。既然你有這個心思,朕賜你兩隊飛熊禁軍隨時聽用。」
眾人告退,曹少欽去而復返。
此時入秋了,朱弘昭剛返回偏殿搗騰木炭盆,燒水烹茶,陰著臉。
見曹少欽返回,靜候在一旁,問:「你是不是有眉目了?」
「不能確定,也是懷疑,奴婢懷疑這和山東於家金礦有牽連。」
「於家?」
山東無2於,朱弘昭睜目望過去:「你的意思是,要調軍?現在,可不是調軍的時候,還得忍。」
於家幾乎把持了山東的幾處核心金礦,手裡的護礦衛隊,也就是礦丁,雖然只有5人左右,可都是正統的戚家軍底子。
戚繼光能在義烏招募到第1批兵員,是人格魅力。將這些人訓練好,是個人本事。可沒錢,這一切都是虛的。於家與戚家世代聯姻,沒有的於家的錢,戚繼光養不了新軍。
沒有自己的財政來源,1個武將是不可能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建軍的。
於家表面的礦丁9這5,各處礦場裡能拉出多少人,也是個未知。
開礦這種產業,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是要拿人命來填礦坑的。
拐賣災民、流民,或者是黑戶,都是礦場節省成本的不2法門。如果正常僱傭礦工,說真的,光意外撫恤就能讓他破產!
而礦丁在鞭子下受壓迫,吃苦耐勞,飽受苦難,1旦發生大面積的叛亂,以及聞香教中與白蓮教教義融合的那批人居中挑事,山東9亂了。
5年大政革新,必須要安穩,朱弘昭忍了快兩年,他還要忍。對曹少欽揮揮手,揮退,沒有給出嚴辦的指示。
朱弘昭從制度上,將隋唐以後皇帝失去的兵權給搶了回來。可礦產這類東西,他還動不了這個手。
而魯藩動了,各處內藩都在境內施行改革,按照先秦封國慣例,將礦產資源都收歸國君所有。
放出囚牢,頭1次呼吸到自由空氣的宗室們做起事情來,格外的激烈,不講手腕。再說,這是明打明的搶錢,再多的手腕也是沒用,看的還是誰拳頭硬。
礦產,在什麼時期誰握著最基層的礦產,誰就能左右中游、下游1系列產業鏈。魯藩的事情,或許只是1個頭兒。
老魯王,成了犧牲品,魯藩宗室就算沒有毒殺魯王,也要把這頂帽子懸在他們頭上,警告各地宗室,讓他們悠著點,等待朝廷完成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