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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兵變……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登州衛指揮使戚振宗端著望遠鏡,看著城頭上跑動調集的遼軍,揮手道:「紮營,候著!」

  新任的鎮撫使劉良臣年輕氣盛,同時心黑手辣,昂著腦袋道:「將軍,遼軍形同叛逆,不若班師回錦州……」

  「大王無意殺孫承宗,否則來的就是錦衣衛的人。」

  將望遠鏡小心翼翼收好,戚振宗對劉良臣,也對一幫同樣怒氣燃燒的軍官道:「孫承宗是陛下之師,是帝師。此時此刻,誰都可以收拾,唯獨孫承宗要供起來。至於遼軍將領,自有人會收拾為弟兄們解氣。」

  對遼軍,戚振宗可是非常之恨,他的堂叔戚金與戚家軍僅剩在軍界的骨血部隊,與白杆兵並肩,卻是孤軍奮戰,1同戰死在渾河。

  可遼軍幾部就在側近,有的畏敵如虎,只遣副將率千餘兵馬增援;有的乾脆不動如山,坐看精疲力竭的建奴活活將6千川浙兵磨死。

  當時的建奴真的9拼的只剩半口氣,1千多援軍衝上去,接戰的建奴參領帶著5人直接潰敗,以為遇到的還是川浙兵那樣的硬骨頭。

  結果僅有的兩部,總共兩千援軍1個游而不擊,1個稍稍接陣9潰敗,讓老奴洞悉強弱,遂投入最後的預備隊將川浙兵給壓死。

  登州衛,近半兵員是登州原軍戶子弟,與戚家關係密切,戚家的仇恨,就是他們的仇。他們殺氣騰騰的行軍,直接將遼軍嚇癱了。

  劉良臣想想也是那個理,抱拳應下,他態度轉變,軍官們都壓下了怒火,各自去尋找部下開始紮營。

  軍官們1散而空,戚振宗不覺得這些人有問題,平時雖然驕縱一些,但軍法執行得好,戰場上、操場上聽命令,這就是好兵。

  可他的表弟于成龍不爽了,鼻子歪著道:「1個個有些本事,真把自己當人物了,沒有齊王,有甚好得意的?粗鄙!」

  山東無2於,于成龍家裡乾的是金礦生意,非常非常的有錢。他排行第2,通稱於2,為了給家裡留1條路,被送到戚振宗身旁做親兵。

  誰也不知道,齊王會不會徹查礦稅。萬曆皇帝收礦稅挨罵,是因為萬曆不敢殺人,而朱弘昭不怕,他殺的都是有錢人,查抄的錢能辦很多事情,包括收買人心。

  更因為朱弘昭敢殺人,貌似也喜歡殺有錢人補充國用,所以面對礦產這樣的聚金盆,下手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是粗鄙軍漢,本將軍何嘗不是軍漢?他們1個個熟讀兵書,讀的書比你多!」

  戚振宗不喜歡於2這個富3代,可於家對戚繼光當年練兵有資助,人情不能不還。

  「怎可能?」

  於2要反駁,卻見戚振宗翻身上馬走了,臉色一僵,青紅不定。

  城頭上,隨著朝廷使者、登州衛旗號擺列,惶恐的情緒開始蔓延。沒幾個人願意和朝廷硬頂,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為。

  吳襄急的團團轉,又遣幾波親兵去督師府,也派人與登州衛接觸,手緊緊抓著城樓護欄,指關節發白,風吹雨打焦炭一般的面容也發白。

  他是天啟的人,而齊王即將取代天啟,齊王有足夠的後備將領,完全可以將遼鎮上下將領清洗1空。他怕,失去軍權大不了回家做個其他營生,可遼鎮的黑帳實在是太多了,積弊難返。

  以前朝廷上下沉靡一氣,大家只在乎表面形式,沒人會去刨根問底。可齊王掌權這半月來,京里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吳襄懷疑,齊王要將所有非齊系文武殺乾淨,作為天啟提拔的人,同時黑帳累累,吳襄真的怕。

  起兵作亂?

  開什麼玩笑,駐守山海關的登萊軍是做什麼的?就是防備遼軍狗急跳牆的,天啟2年冬季調到山海關1線,至今1年,他們終於發揮了作用。

  一旁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宣大軍,誰敢現在搞譁變?

  再說,勝利在望,家園即將光復,你去鼓動遼兵作亂,很可能會被遼兵一刀剁了!

  如張鳳翼所說,遼鎮上下離心離德。

  底層士兵們歸心似箭,枕戈待旦,3個月風雨無阻的操練,為的就是要打回家鄉去,活著見到自己的親族,或者死也要拉著建奴報了仇再死。

  可將領、中低級軍官已經怕了,擔心重蹈覆轍;孫承宗又是1個持重的人,也不想重蹈覆轍,於是才謹慎行軍。

  這下子,遼兵底層的情緒哪能好起來?

  而宣大軍的輝煌戰績,讓將領們看的臉臊發紅的同時,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他們只會將進軍緩慢的責任、原因推到孫承宗頭上,是孫承宗下的令,他們只是遵從,也只能遵從。

  可孫承宗有什麼錯?

  遼軍的黑帳是歷史遺留問題,他一個倉促上陣的督師,有什麼底氣去查黑帳?

  他上任的時候,夠資格的重臣,根本沒人敢來遼鎮,他也是趕鴨子上架。

  要怪9怪宣大軍的前軍不按常理出牌,這樣幾十萬人的大會戰,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可宣大前軍倒好,1鼓作氣戳破了建奴的虛實幌子,直接打斷老奴的7寸,也讓遼鎮上下無法做人,也離心離德難再聚。

  最為關鍵的是朝廷,現在的朝廷風行雷厲,毫不拖泥帶水,不會給與遼鎮足夠的時間去洗刷恥辱。

  朱弘昭已經給了楊鎬、熊延弼、王化貞3位遼東之前的掌事人戴罪立功的機會,這3位隨便1個都能頂替孫承宗,孫承宗1點談價錢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帝師的身份,會讓朱弘昭顧忌12。可朱弘昭顧忌,不代表下面人會顧忌,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局觀。

  張鳳翼,這個連朱弘昭都不清楚的監軍,已經將孫承宗軟禁。但城門還關著,他要再熬1會兒,徹底激怒朝廷的使者。

  「兵變,唯有兵變才能給朝廷1個解釋。」

  他的一句話,直接判了吳襄死刑。

  不久前還與吳襄稱兄道弟的尤世祿緩緩點頭,扭頭看向曹變蛟:「去標營挑選心腹死士,5餘人足矣,隨本將誅吳襄逆黨,平兵變。」

  曹變蛟抱拳,氣氛壓抑的中院裡,曹變蛟提醒道:「祖家兄弟不可不防,城外他們有3營兵馬。」

  參與張鳳翼臨時計劃的都是西北來遼鎮投軍的人,尤家世代將門是延綏鎮人,曹變蛟是大同右衛人,他們正在緊急聯繫城中非遼鎮出身的將領,積聚力量。

  看1眼曹變蛟,張鳳翼越發看重這個勇悍、好學、沉毅的少年,擠出1絲笑意道:「督師印信盡在我手,城外又有朝廷使者與戚家新軍,傳各營將佐入城接旨,他們不能不來。」

  「可我等先殺吳襄,就怕消息走漏,使得祖家兄弟狗急跳牆。」

  張鳳翼緩緩點頭,誰也不能保證在祖家兄弟入城時,不會有守門軍卒捨命報信。1時他又想不到好法子,也不想在兩個武夫面前丟損顏面,輕輕握拳道:「那就在城門前射殺祖家兄弟,吳襄娶了祖家女,祖氏從逆確鑿無誤,殺之正應國法軍情。」

  這文人可真是狠,尤世祿感嘆一句,與曹變蛟一起抱拳應下。

  右屯衛城東門,吳襄疾步迎接尤世祿,帶著哭腔詢問:「督師如何處置?」

  他真的要哭了,他麾下的遼軍已經出現不穩,再將城門關下去,可能會引發他本部兵變。下面的人想活命,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只能砍了吳襄。

  尤世祿左手被吳襄緊緊抱著,尤世祿面色嚴肅疾步走向城樓,吳襄抓著尤世祿的左手不放,仿佛抓的是救命稻草。

  「登州衛的人怎麼說?」

  城樓上,尤世祿看一眼城外5里外紮營的登萊軍,隨他而來的親兵湧上城樓,4周排列,堵住兩側入口。

  緊緊握著尤世祿的左手,吳襄神情慌張:「戚指揮使說是奉命護送左僉都御史李邦華李大人來遼鎮公幹,旁的不曾說。還說我遼鎮無故封閉城門,已惹得李大人不快,讓督師前去賠罪,天使才會入城。」

  「你做的好事情,現在我們遼鎮上下進退不得,就連督師……督師出去賠罪,還能回來?沒有督師在,偌大的右屯,誰能主事!」

  尤世祿含怒喝問著,左手掙了掙,被吳襄緊緊抓著,吳襄滿臉乞求。

  「伸頭1刀,縮頭也是1刀,吳襄,為了督師,為了遼鎮的十萬弟兄,委屈你了……」

  「甚意思?」

  吳襄不解,隨行而來的曹變蛟從披風遮掩的腰背抽出1把尖刀,右手持刀上前1步,對著吳襄左腋窩順著臂甲隙縫捅進去,曹變蛟面目無情用力1擰,絞碎了吳襄心臟。

  瞬間發生的變故,吳襄親兵正要拔刀,隨尤世祿來的親兵早有準備,拔出刀已經搭在了吳襄親兵肩上。

  「無……恥!」

  吐出兩個字,吳襄的首級被尤世祿單手持刀乾淨利落削下,可他的雙手依舊緊緊抱著尤世祿左臂,抱著這條救命稻草……

  「父親!」

  一聲悲愴疾呼,曹變蛟扭頭去看是吳3鳳,城牆上吳3鳳拔出刀直指城樓,瞪目怒喝:「上啊,為我父報仇!」

  身旁幾名家丁相互望望,頹然拔刀丟在地上,不敢去看吳3鳳。

  「廢物,吃我吳家的米,拿我吳家的餉……」

  十7歲的吳3鳳雙手持刀剁翻1名家丁,轉身就逃沖向炮架,一腳踹翻炮手,撿起掉落的火把點燃火炮,整個人撲到炮架上,咬牙瞪目奮力推著炮架,炮口直指城外登州衛營地。

  「攔住他!」

  尤世祿不想殺吳3鳳,吳襄可以說是為了遼鎮而自取死路,沒必要斬盡殺絕。

  「嘭!」

  火炮炸響,曹變蛟眼睛痛苦的閉上,道:「沒救了,紅夷大炮十步內,會被震的5髒6腑俱裂而死。」

  他和吳3鳳關係尚可,都是少年從軍,兩人又都是半吊子軍2代,有不少話題。和尤世祿一樣,曹變蛟認為殺吳襄等老1輩9足夠了,沒必要牽連到下1輩。

  「小曹將軍,即刻前往吳襄家宅,將其次子、3子緝拿斬殺!若不能斬草除根,留著終究是個隱患!」

  尤世祿稍作猶豫,揮手大喝很是決然。

  只殺吳襄,他還有說辭,現在吳三鳳自取死路,已經將吳家得罪死了,不僅如此,祖家的外甥死了,也是個大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帶祖家全殺了。

  吳襄真的是逆眾而行,殺了他連他的家丁、親兵都沒反應,更別說底層的士卒。

  曹變蛟不情不願抱拳,尤世祿擔心活兒做不好,給自己的家丁使了個眼色後大呼:「吳襄謀逆意圖兵變,我尤世祿已殺之!速速開城,通報登州衛戚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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