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翁婿相殘

  坤寧宮內，曹少欽泛著喜色出來高呼一聲，殿外頓時歡呼起來。

  朱弘昭1把推開面前的小宦官，衝到曹少欽面前雙手搭在曹少欽肩上用力搖晃，激動大聲問：「是個帶把的？」

  「嗯，皇后母子平安，一切順利！」

  「好，好啊！大賞，替孤大賞！」

  朱弘昭忍不住還要往裡面闖，坤寧宮兩名女官與一幫勛戚貴婦張開雙臂，女官輕呼道：「殿下，內里見不得生人，片刻後再入不遲。」

  「嗯嗯，說得對，現在不行的！」

  朱弘昭狠狠搓一把臉，連連點頭出殿，整個人還暈乎乎的，這樣就有兒子了？

  悻悻出殿，惹得殿內殿外人側目，原來這個傢伙也會講點道理。勛戚們對朱弘昭實在是沒有好印象，齊王宿衛在玉河橋的3輪射擊，京中勛戚基本上可以說是家家戴孝……

  當然，除了徐家，徐家不摻合這些事情。

  出殿等待，朱弘昭心事重重，來回踱步。

  這時候1名老太監疾步趕來，手裡握著拂塵高舉，滿臉的喜色：「慧妃娘娘也胎動了，快勻些人手去翊坤宮候著！」

  翊坤宮是范慧妃的寢宮，位列西宮第2。

  此時的翊坤宮，得知皇后產子，范慧妃情緒激動下也有了反應。一旁長春宮的李成妃最先趕到，這對感情非常之好的妃子在一起相互安慰，等著接產人員與宗人府官員抵達。

  躺在床榻上，范慧妃緊緊握著成妃的手，蒼白的面容透著苦澀：「求求他，放過我的孩子。」

  「他不是那種人，說了多少遍，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成妃拉著慧妃的手，神情很是認真寬慰著慧妃，她也沒有把握，但這種時候不能再給慧妃增加壓力了。

  她也有孕了，但她算過日子，這個孩子是天啟的。可她為了保住這個孩子，悄悄遣侍女靈兒告訴朱弘昭，說是朱弘昭的孩子。

  9怕生下來的是個男嬰，到時候在這宮裡真的很難長大。

  哪怕朱弘昭不聞不問，李家姐妹、甚至朱弘昭以後的其他妃子，都會對成妃的孩子下手。

  安慰著慧妃，成妃也在安慰自己。

  相對於勛戚雲集的坤寧宮，翊坤宮就冷寂的多。

  坤寧殿內收拾妥當後，點著安神香爐驅散淡淡異味後，朱弘昭終於可以進去了，進去看產後的張嫣，看他的第1個兒子。

  「千歲爺，皇后娘娘產後不久，皇子尚幼。千歲爺所配之劍乃是殺伐之劍，煞氣恐會驚了……」

  太康伯張國紀鼓著膽氣，展臂攔在朱弘昭面前，神色透著哀求：「這是小女唯一骨血，臣乞望千歲爺憐憫小女。」

  睡了人家的女兒，總要給些面子才對，朱弘昭急著進去正要解劍，突然想起李墨軒的警告，搭在腰環上正要解劍的手1轉，落在劍柄上道：「殺人不在劍，而在心。國丈，你認為孤有殺侄兒的狠心？」

  「不敢，臣……臣……」

  張國紀結結巴巴就是不讓開，堵在殿門，朱弘昭不進，誰敢先進？

  張嫣生父孫繼龍，也就是隨張國紀入宮的老僕抱著裝著小衣裳的木盒，此時9站在張國紀身側，垂著頭面生慍色與戾氣。

  他的女兒是皇后，生的是嫡長子，嫡長子的儲君地位不容動搖，將來的天下9該是他的外孫來坐，可現在因為生的晚了，皇位被朱弘昭給搶走了，這讓孫繼龍如何心甘？

  不甘是1方面，另1方面是對這個外孫的擔憂，作為天啟的嫡長子，新皇會讓這個孫外健康成長起來？

  在場勛戚看來，這個嫡長子的宿命必然坎坷，極有可能會夭折。

  孫繼龍也不例外，想要保住這個外孫的命，唯有刺殺朱弘昭。

  朱弘昭死了，現在天啟還活著，能收拾僵局。而他的外孫不僅能健康活下去，還能得到應該屬於他的天下。

  勛戚們只關心這名天啟嫡長子的宿命，而孫繼龍更關心自己女兒張嫣的未來。1旦齊王對這個孩子，也就是天啟賜名的朱慈燃下手，那張嫣能逃過毒手？

  帶著對女兒的歉意，又看看朱弘昭此時的態度，孫繼龍認為朱弘昭對朱慈燃是沒有好感的，張嫣與朱弘昭叔嫂親近的說法也是謠傳做不得真。

  保持勻速呼吸，孫繼龍等待著下手機會。

  他只有1次機會救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他必須做到1擊必殺。

  張國紀的行為讓朱弘昭非常的難堪和被動，進殿解劍是人情和敬意，不解是他的權力。可聯繫到劍是兇器，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對張嫣母子的態度。

  圍觀的勛戚頓時分化，有盯著朱弘昭表達不滿的如英國公張維賢和成國公朱純臣，也有盯著張國紀的，如英國公徐弘基。

  現在嫡長子朱慈燃誕生，天啟還存有1口氣，那按照國法朱慈燃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儲君。朱弘昭還沒聯想到這1層，此刻只覺得難受。

  裡面的孩子是他的，現在孩子的外祖父攔著讓他解劍失去抵抗手段，他要不要解劍？

  危險？裡面絕對有，但要看形勢變化。

  徐弘基已經看透了這1層，張國紀這個太康伯當的很窩囊，上面天啟的舅舅，光宗皇帝的舅舅，這兩位在貴戚階層壓得張國紀沒脾氣。

  張國紀若是有點手段和膽量，也不會被壓得那麼窩囊。可現在，竟然有膽量站出來找朱弘昭的茬子，其中沒有問題誰會相信？

  殿門兩側站立的宿衛紛紛半挪腳步，面朝殿門目光炯炯，手中緊握戈戟，1旦形勢有變，他們將會第1時間衝上去保護朱弘昭。

  不就是勛戚麼？弟兄們又不是沒殺過……

  僵持1息時間，徐弘基走上來對張國紀拱拱手笑道：「國丈讓皇太弟殿下解劍，確實有些難為人。殿下初佩劍時，上朝都不曾解劍，何況這坤寧宮？」

  「國公爺，不是敝人有意為難千歲爺，而是敝人要……」

  徐弘基見張國紀竟然不給他面子，劈頭蓋臉輕吼道：「混帳東西！你是太康伯，只是1個太康伯，你是你，皇后是皇后！殿下軍伍出身，持3尺青鋒蕩平天下功在社稷直追2祖，如何帶不的劍見皇子皇后？再聒噪，老子給你兩拳！」

  「皇嫂即到我朱家，就是我朱家的媳婦，我朱弘昭看望自家嫂子與侄兒，還需你張國紀許可？」

  朱弘昭發覺氣氛不對，說罷向前邁步肩撞張國紀，橫行直衝進去。

  徐弘基緊隨其後，鐵著臉直接給了張國紀心口1拳，4多歲的徐弘基這1拳揮出，打的讀書人出身的張國紀差點1口氣接不上來。

  他已經猜到張國紀再打什麼主意，他必須阻攔，否則朱弘昭出了事情，京中勛戚1個都逃不了，發瘋的齊王宿衛能將宮裡的勛戚斬盡殺絕！

  他相信，哪怕天啟出來整頓，也要殺他們這幫在場勛戚來平邊軍的怒火。

  他不想死，就這麼簡單。

  而且朱弘昭並非要把勛戚往死路逼，而是懂變通的，遲早會給勛戚更大的舞台。就像那些文官一樣，被殺的7零8落，結果丞相府的事情傳開，當即有甜頭吃的文官9忘了疼，搖著尾巴圍著朱弘昭轉。

  疾走幾步，朱弘昭放緩步子，整理衣冠，這1刻他有些不敢面對張嫣。

  曹少欽趕緊湊上來幫他收拾一些折皺，朱弘昭對他點頭1笑，曹少欽也是1笑，他完成了當初給他的使命。

  寢殿內，張嫣面色蒼白躺著，睜眼看著朱弘昭，神情疲乏卻洋溢著幸福光澤。

  朱弘昭幾步走上去，張嫣目光看到孫繼龍就在朱弘昭3步之後，臉色微變雙目瞪圓，驚得說不出話來。

  「殿下小心！」

  孫繼龍看了一眼女兒，猛地從手中木盒底部抽出1枚3寸長鋼針，攥在指間握緊向前1步衝刺，人被絆倒，飛在半空1拳刺向朱弘昭脊背。

  早有準備的徐弘基只來得及絆倒孫繼龍，並喊了一聲。

  他反應快，曹少欽也不慢。

  「嘭！」

  兩具軀體撞在一起，朱弘昭在原地毫髮無傷，猛地轉身背對張嫣，面朝勛戚手按劍柄，，目光凌厲環視，1名名勛戚止步，臉上的笑意還僵著臉上，自覺的後退幾步低下頭以示無害。

  地上被曹少欽撲倒的孫繼龍掙紮起來，手中鋼針要投擲甩出，被徐弘基衝上來1腳踹中手腕，骨節輕響錯位，孫繼龍咬牙不做聲，一腿將單腳立地的徐弘基掃倒。

  他正要起身，曹少欽雙臂將他衣物拉著，回頭狠狠對著曹少欽腦門撞去，撞的曹少欽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呲！」

  刺耳的拔劍聲迴蕩在殿中，冰冷的劍鋒抵在孫繼龍眉心，朱弘昭側頭，上下打量額頭撞爛滲著血液的孫繼龍，寒聲道：「太康伯的人？真是讓孤想不到，真以為孤殺不得勛戚？」

  「殿下息怒。」

  徐弘基匍匐爬起跪地，勛戚中幾名伯爵跳出來將太康伯張國紀按倒在地，其他勛戚、貴婦及宮人跪倒一片，齊呼息怒。

  「二郎，別……別殺他！」

  一切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見生父與朱弘昭將要生死立見，張嫣哀聲疾呼，伸出手臂，身子剛剛掙起9翻著白眼暈厥過去。

  「哇啊！哇哇……」

  咬牙出1口氣，朱弘昭聽到小嬰兒的哭聲，扭頭眥目去看孤零零站在那裡的奶娘，神情1軟回過頭，見孫繼龍扭頭去看張嫣深情關切，緩緩收劍低聲道：「不殺你，拖出去。」

  剛衝進來的宿衛正要行禮，聽上去拉起頹然的孫繼龍，扯了出去。

  「將御醫喊來，其他無關的滾出去！」

  朱弘昭解下劍，拋給地上揉著腦袋的曹少欽，上前拉起被角為張嫣蓋好，狠狠搓搓自己的臉，搓出笑意走向顫巍巍的奶娘，探頭看了看朱慈燃。

  剛誕生的朱慈燃哇哇哭著，整張臉皺在一起，粉嫩嫩似乎只有拳頭大小。

  「哭吧，多哭的孩子才能健康……」

  朱弘昭探頭望著，嘴上喃喃目光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