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山東變故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今日御史楊嗣昌趕到齊王府敕封朱弘林為博興侯,按慣例天啟給了朱弘林1個後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的虛職。
這是好事,卻好事多磨,多了一番波折。
朱弘林再3推辭,死活不要這施捨來的侯爵,若不是侯氏看不下去發話,可能楊嗣昌要灰溜溜的回京去。
楊嗣昌比較倒霉,他祖父只是武陵名士,老子楊鶴底子不是很硬,中進士只比楊嗣昌早6年。楊家又和楚黨糾纏不清,東林發力,所以他和盧象升一起從戶部主事這個鍍金的黃金位置捲鋪蓋走人,從6品主事變成了7品御史,小小的進步了一些。
可盧象升論資歷比楊嗣昌低多了,家裡父祖只是1個秀才功名,1個舉人補官的知縣而已,卻因為得齊王看重,天子賞識。隨齊王南下建立功勳,此時是軍機處正7品行人令,加官正6品山西招討副使。
回京述職後,有可能這個楊嗣昌當年眼中的後進晚輩,會提到御史系統擔任十3道御史,比他高上半級,或者直接進6科,成為正式的儲相。
畢竟論考試成績,盧象升可是2甲進士,按慣例是有資格衝擊內閣的。
衝擊內閣,官場默認的規矩就是出身要在2甲以上,履歷中要有翰林院、御史、6科、隨後就是主政1方下放為督撫或者學政官,最後政績優良者回京擔任6部官員或是御史頭頭,然後就有了衝擊內閣的資本。
當時戶部沒人敢去,楊嗣昌是跑不了,新科進士盧象升是自己跳進去的。否則以2甲的成績,他是妥妥進翰林院的。所以有資格進,為國事分憂而沒有進,盧象升可以省去翰林這1道程序。
基層御史也可以省掉,進6科後熬資歷,像楊漣那樣從6科出來就能當個左右僉都御史。所以盧象升的前途,真的非常的光明。
如此鮮明的對比,楊嗣昌又是親身經歷者,他哪能不急?為了抱上齊王的大腿,他這個楚黨子弟,費盡了9牛2虎之力才搶到這個宣旨的差事。京里沒機會,抱不上齊王的大腿,那就走曲線道路,先和齊王府里的人建立關係。
他不知道原本的歷史是什麼,孫傳庭、盧象升這兩個能打的進士,都被他楊嗣昌給玩死了,玩殘了!
齊王府朱弘林的偏院內,朱弘林提筆給朱弘昭寫信,一旁妻子古青梅握著手帕掩著鼻子哭哭啼啼。
哭的朱弘林心煩氣躁,他身體不好,1氣臉色9開始發白,1手撫著胸順氣,1手撐著桌案朱弘林扭頭大罵:「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整日就知道爵位爵位!先王憐憫我可憐,這才收我為繼子!王弟怕我這個不爭氣的兄長受窩囊,才去求天子!王弟那麼矜持高傲的人放下身段去求天子,這爵位我拿著揪心!」
緩口氣,忍不住輕咳兩聲,朱弘林將信紙迭好,雙手顫抖著裝入信封,連信一起,將桌案上的佩劍、雙管短銃拿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口裡罵道:「你要爵位你去拿,反正我朱弘林拿著心裡不舒坦。先王與王弟軍功立身受賞爵祿,我憑什麼白拿!」
「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想。」
古青梅過來拉住朱弘林,論力氣,朱弘林還真擺不脫她這個年紀與他相當的妻子。
「將來王弟諸子,按皇帝的約定能有3個親王,其他都是郡王,你有什麼!難道讓你的孩子繼承奉國中尉,在王弟諸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古青梅抹著淚水,也很是委屈:「你和王弟親密,難道子侄輩還能如此親密?再怎麼說,你也不是王弟親兄,將來王弟1系富貴凌人,你的孩子那點爵祿能吃飽肚子?想想代州的苦日子,你又領不得兵,我這才豁出臉面不要,為的還是夫君啊!」
朱弘林掙了掙,掙不脫喘著大氣,臉皮漲的通紅,有氣憤,也有惱羞成怒。和齊壯王和齊王比起來,他真的就是1個廢人。
看著妻子那滿是淚水的面容,和一副為子嗣為這個家考慮的態度,讓朱弘林格外的惱怒,1腳蹬出,踹倒古青梅。
古青梅吃痛失聲哀呼一聲,倒在地上瞪大圓溜溜的眼睛,難以置信道:「你竟然……」
「軍功立不得身,我還可以考進士,再差也能向先王一般教書餬口。我不成,也能培養兒子領兵學文為國出力!愚夫尚能移山,何懼1時之窮?你個好慕虛榮的小女子,懂什麼大丈夫志氣!身可死,志節不可折!」
「乖乖待在王府,享受你想要的榮華富貴,休要阻我,否則1紙休書送你回東路!」
朱弘林的猙獰面容將古青梅嚇著了,拄著劍朱弘林1步步出門,走了幾步沒見妻子追出來,不由冷笑,掩飾不住的失望。
將信交給王府管事趙舉,朱弘林也沒有去和名義上的母親侯氏告別,帶著1甲王府護衛趕著牛車與盤纏出了王府。
王府端禮門,1名青年身穿粗布青衫,頭戴竹笠黑紗遮面,看著出來的牛車,登了上去,看朱弘林飲酒,也解下腰間酒葫蘆喝了1口笑道:「侯爺,欲往何處去?」
「孟兄莫笑話小弟,這個侯爺不當也罷!」朱弘林隨著牛車搖晃,眨著眼睛望著夜空,沉吟道:「此番脫身欲游遍5湖4海,南北山川。孟兄交遊廣闊,9由孟兄掌舵指路,小弟悉聽尊便。」
牛車上摘了斗笠面紗,露出滿是燒傷疤痕的孟弘略想了想道:「泰山已去過了,而北方多旱風景不如過去秀麗。又臨近冬日,不妨先去溫潤南方遊歷山水。」
「成,9依孟兄。」
作為孟府的長子,孟弘略因為毀容而避世,孟府上下死節直系只留下他和弟弟,爵位留給弟弟後,養好傷後他9來了樂安,要為齊王出謀獻策以報大恩。
而齊王在京,孟弘略並不想去京師。
他的身份太敏感,代表的是士林孟學子弟。在山東齊王府和孟府的影響力,可以掩護他的身份。若到了京師,他1定會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和齊王都沒好處。
因欣賞朱弘林的為人,他9充作朱弘林幕僚在登萊兩鎮幫朱弘林處理軍務。而朱弘林身體不行,觀操都能暈厥更別說隨大軍碾轉各地。
登州城,夜色里信王醉醺醺揉著眉心,赴宴將領離去後,大廳內一片狼藉,數名宦官收拾著碗碟。
他醉醺醺的面容透著複雜神色,酒醉之後又難以自控,時而神情激動,時而又壓制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傷感。
但他的眼神是銳利的,是明亮的。
他相信自己,做的會比齊王好,會比他哥哥天啟好。
許顯純這個讓他睡不著覺的人,終於在3天前返京。他估計,李墨軒在齊王身邊,齊王也應該是睡不著覺的。
而昨日登萊巡撫袁可立介紹給他的1名幕僚,則帶給他1個大消息,然後這個幕僚服毒自盡了。
這個消息極為駭人,為了預防萬一,他放下身段請南軍諸營將領赴宴討論戰事聯絡感情。南方系勛戚衛所世襲選拔出來的將領,相對於北方1刀1槍砍出來將領來說,還算是有文化的,有涵養有共同語言的。
西南軍團,信王只是南軍統率,全軍監軍。而西軍主帥是齊王力排眾議提拔的石柱土司總兵秦良玉,監軍則是齊王府右長史秦朗。熊延弼才是西南軍團的實際統率,而他本職還掛著齊王府左長史。
看起來西南軍團是被齊王府督管,實際上朝臣看的很明白,天啟也看的明白。所有人的慣性思維里,熊延弼是楚黨中堅份子,所謂的左長史只是過度而已,沒有實際意義。唯一的意義,在東林看來就是京察大計後可以用來將熊延弼從朝堂趕出去。
畢竟老熊可是實打實的齊王府官員屢歷,大家不追究沒啥,要追究又沒人站出來說話,老熊十張嘴也說不清楚,甚至可能因為這個經歷而致仕回鄉……
老熊的資歷擺在那裡,秦良玉的戰功也在那甩著,信王這個南軍統率當的比較窩囊。儘管熊延弼還沒從京師回來,可他這個全軍監軍、南軍統率竟然無力督管全軍,主持軍務竟然是秦良玉這個女將軍。
對此,信王感到十分的憋屈與憤怒。
西南戰功他也有份,他9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有朝廷認定的軍功封賞,這些軍中宿將怎麼就是不給他面子!
難道他真的要像齊王那樣,通過斬殺將領才能懾服這些不識抬舉的宿將?西軍不給他面子也就算了,連正管的南軍將領都對他不冷不熱,這讓信王有一種被輕視的氣憤。
如果條件允許,他真想砍掉幾個南軍將領來立威。可他抓不住這些人小辮子,這些將領已經被齊王的手段嚇壞了。
釣魚城覃弘化這樣的畏戰將領能慷慨赴刑,烏江招降時張彥芳堂堂貴州總兵,都司黃運清相當於貴州衛所軍最高長官,還有他們麾下兩萬戰兵,因為擅自行動有違軍法,直接被齊王給滅了,上上下下都給殺了個乾淨。
前車之鑑,給南軍將領熊心豹膽,也不敢這時候挑刺。再說,現在各部士氣高昂,西南軍團的任務又是奇襲,滾燙的軍功即將到手,他們怎麼可能自廢前途在軍中不安分?
這場宴會後,信王心中總算是舒暢了。
既然沒藉口殺人立威,也學不來齊王的手段,信王改學習來的恩威並重,準備懷柔拉攏,大面積對南方將領賣好,雙方1拍即合。
原因很簡單,西南軍團的主力部隊是西軍,西軍這幫人又是出了名的能打能拼能翻山越嶺,這幫人搶在前頭把該打的打完了,他們南軍有啥油水可喝?
而南軍是被朱弘昭從各省客軍打散了重組的,最高才是參將1級,根本沒有威望代表所有人和熊延弼談判要任務。
說的窩囊點,這些南軍上了戰場只能聽令行事,沒有討論軍機的權力。而信王有,信王可以為他們爭取油水肥厚的軍事任務。戰後,信王也有權力衡量各部軍功。
畢竟打的再好朝廷也不知道,還需要主帥來報功。
其中高3分,低3分的差距可大了去,1增1減9意味著他們能不能升上去。所以信王主動來拉攏,南軍將領當即9選擇了合作。
信王需要他們給他撐腰,他們也需要信王這個代言人。
一切,就是如此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