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大火，天啟遇刺

  戴齊黨帽子的中立朝臣越來越多，就是他所需要的軟實力。這批人有本事有操守，是值得信任並託付國事的。

  朝廷機構，說真的，除了任命官員需要皇帝點頭蓋印外，各種事情在轉動的國家機器面前，都能被處理掉。

  當年萬曆皇帝的非暴力不合作，自己丟臉也拉著朝廷一起丟臉不去論，起碼將皇權的重要性表現出來了：朕就是不蓋印，你們讓朕不痛快，你們也都別想著升官了……

  平安世道有一幫聽話的庸臣9足夠了，可處於這個世道變更，中西文化思想技術碰撞的年代，光靠皇帝和軍隊是不行的，還需要治世的能臣。

  起碼，要保證與外敵爭奪土地時，自己的腹心地區不能起火生災。

  宮裡除了瓊華宮和坤寧宮，其他地方被老魏經營的滴水不漏。朱弘昭不能對付老魏，也不能插手宮內事務，所以這時候，他需要張嫣的幫助。

  張嫣是後宮之主，她有足夠的名義收拾後宮，起碼能和老魏起衝突而不會被天啟懷疑，也不會被老魏懷疑。

  雖然她是後宮之主，可她卻不能掌握後宮大權。因為如成妃說的那樣，天啟已經發現了張嫣這1批選拔上來的秀女有問題，她們的政治取向並不是向著皇室的。所以天啟不會允許張嫣掌握後宮大權，但會放任張嫣敲打老魏。

  天啟不方便敲打老魏，1旦傳出他收拾老魏的消息，聚集在老魏那邊的閹黨成員，肯定會動搖。至於上次箭射老魏，老魏並沒有吃虧！

  他擺了天子儀仗，還在皇帝面前騎馬，最後能全身而退就是極大的勝利！

  造反篡位，也是一件緊鑼密鼓要1氣呵成的事情。

  8月29傍晚，處理完軍務的朱弘昭沐浴後，帶著李家姐妹來坤寧宮，張嫣臨盆在即，因為朱弘昭來看她，心情不由轉好。

  以前，朱弘昭期望張嫣肚裡的是男嬰，現在希望是個女嬰。但不管怎麼樣，這畢竟是他第1個孩子。哪怕是個男嬰，也要頂著壓力養大。

  1旦下手成功，天啟駕崩後，張嫣對皇位繼承也是有發言權的。別看魏忠賢在宮內1手遮天，他本質上就是天子家奴，對皇位繼承沒有發言權，儘管他有各種手段，偏偏就是沒理由站出來說話。

  拿到皇位，處置魏忠賢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宮裡的太監少監圍著魏忠賢轉，是因為魏忠賢有皇帝的信任和縱容。1旦失去這些東西，魏忠賢所謂的親信，就會像魏忠賢弄死魏朝一樣弄死魏忠賢。

  說實在的，朱弘昭並不想在今年動手，可機會9這麼1次。錯過之後，他可能等不來下1個機會。甚至會隨著他9藩，張嫣和他的孩子，也會夭折。

  他還想著等京察大計後，讓東林暴露出本來面目，也讓諸黨丟盡臉面氣節投到魏忠賢旗下，借魏忠賢之手滅東林，他再滅魏忠賢。

  可世事哪能如人想的那樣的運轉？

  他等不起，也不敢等，天啟3年之後，該換個年號了。

  此時的天啟，還在內操場加班，看著高2丈的層層竹架上，工匠搬運材料來來往往，他非常的欣慰。再過3天左右，他修建的大殿就會完成最後的繪漆工作，到時候這座大殿就會展現在世人面前。

  現在，他對玻璃溫室也開始感興趣，尋摸著在西苑修1座比瓊華宮還要大的玻璃溫室。

  這座大殿上有工匠塗漆繪畫，下方樑柱也有工匠搭著木架塗著桐油，對木材做著最後的處理。和所有的宮殿一樣，這是1座純木工宮殿。

  而此時深秋，天乾物燥。

  更重要的是，有幾名工匠從桐油木桶里撈出蠟封並固定的空心木丸，木丸內部儲藏著一種軍中廢棄的起火配料，只要遭遇劇烈撞擊，就會爆炸的玩意兒。因為不適合運輸，9荒廢了。

  而朱弘昭的齊王府匠坊也在研究這種東西，因為遭受撞擊的爆炸特性，很適合做子彈的底火。這種玩意兒並不穩定，軍用器械不能1味追求大火力高威力，要以批量製造，容易製造，要講究性價比。

  如飛雷箭車，原型就是百虎齊奔和神火飛鴉，因為運輸存在隱患，成本與打擊效果不成比例，因而在戚繼光時代9從軍中退役。

  另外要說的此時的火藥配方非常的複雜，不僅僅只是顆粒火藥那麼簡單。對不同的火器，都調配出了最合適的用藥比例，除了硝硫木炭比例外，還會增加各種助燃劑。

  火藥制的再好，沒有質量可靠的火器，也是抓瞎的事情。明中期，全國軍隊裝備火炮4千多門，到現在火炮數量更多，但質量除了一些充門面的，很多都是殘次品。

  明軍因為大炮兵主義，而火炮體積又大，製造時微微用心9不會太糟糕。當然，這只是那種不會隨意炸膛的玩意兒，想要精確射擊，還達不到那個要求。儘管火炮都有瞄準部件，神機營都裝備了炮鏡，可火炮部隊依舊登不上檯面，無法成為左右戰場的核心打擊力量。

  王恭廠就是明軍核心的火藥調配儲存中心，裡面的火藥堆積如山，如果毀了前線將士庫存的火藥支撐不了多久。朱弘昭越來越懷疑，歷史上的王恭廠大爆炸，是人為導致。

  更為重要的是，火藥毀了最多1兩個月，就能將各種原料純化，重新配製並運輸到前線。關鍵是王恭廠裡面的工匠，這是1批寶貝，父子代代相傳都是玩兒火藥長大的！很多火藥配方，都是他們傳家立身的寶貝，這批人與王恭廠里的火藥一起沒了，這才是致命的！

  內操場，這些工匠取出跟桐油大桶運輸進來的木丸，33兩兩散了，1枚枚木丸卡在事先鑿好的孔里，1個個神情木然，揮動木錘砸了下去！

  「轟！」

  塗抹桐油的樑柱，頃刻間就被爆炸引發的火焰點燃，火焰騰霄繞樑而上，1時間火蛇蔓延，乾燥的秋風吹拂，火勢無法阻擋，又有桐油各種漆料助威。

  「走水了！」

  1名竹架上工匠嘶聲大喝，聲音罷，就被衝起的火焰吞噬。

  天啟精心設計的大殿，比皇極殿還要大1圈的大殿與環殿搭建的密密麻麻竹木架，就被烈焰吞沒。

  木架上還在工作的1千多名全國篩選來的工匠與他們的學徒直接被火焰吞沒，1個個哀嚎著，渾身燃著火焰從高架上跳下的，摔死，俱為肉袋。

  天啟難以置信眨眨眼睛，熊熊烈焰呼呼聲，熱浪直逼而來，數不盡的哀嚎聲在4周響起。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兩腿失力向後蹣跚倒退幾步，張張嘴，口唇抖著，氣的臉色發青：「怎麼會有火！田爾耕，你做什麼吃的！」

  「護駕！」

  百步外帶著禁軍搬運廢棄木料田爾耕1把抽出兩尺長繡春刀，因出汗而解了盔帶的高尖6瓣頭盔在他奔跑中抖落，一幫錦衣衛禁軍還遲疑了片刻，看了看火光，迎著熱浪抽刀執槍跟了上去。

  「君視臣民如草芥，臣民視君如仇寇！」

  1名山西口音的青年工匠學徒手裡握著削尖的毛竹長杆振臂高呼，竹尖遙指天啟流淚大喝：「我山西士紳何其之冤！弟兄們，為天下士民請願，隨我王通誅暴君，清天下！」

  以工匠學徒身份混進來的青年學徒，1個個抄著毛竹長杆，身懷滅家仇恨，邁開腿握著長杆，對著天啟沖了過去。

  「你2人速速護著陛下後退，小的們跟上！」

  1名直殿監年老少監尖聲高喝，瞪著雙目抄起地上1塊木板雙手緊握著，顫著步子沖了上去。十餘名隸屬直殿監的宦官有抄起地上工具木材的，有揮舞著拂塵的，兩名健壯宦官拉著天啟向後跑。

  天啟掙扎著，臉色漲的通紅：「晉商通敵叛國，朕殺之有何錯！朕何錯之有！若無晉商，朝廷怎會在遼鎮損兵折將！若無遼鎮接連戰敗，哪來的遼餉！」

  「暴民！爾族受朝廷恩惠而不潔身自好，反倒助紂為虐幫著建奴禍害我大明邊塞，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殺了他們有什麼錯！」

  天啟怒聲大罵，他沒想到，他竟然被自己的子民刺殺！

  他覺得自己委屈，也有後悔，他不該阻止齊王，應該放手讓齊王將晉商逃散子弟誅殺殆盡！

  他的怒聲戛然而止，雙目淚水忍不住噴湧出來，不在掙扎任由被兩名健壯宦官拖著，哭喊道：「老陳！」

  直殿監少監，看著他父親光宗皇帝長大的陳太清渾身被竹槍扎透，奮力揮舞著木板將1名晉地餘孽打的頭破血流哀呼道：「萬歲！老奴去……」

  陳太清頂上烏紗被打落，露出滿頭蒼髮，身子抽搐著，腦袋1歪，被1腳踹倒，暴民抽出染血的竹槍，大步追向天啟皇帝。

  十餘名直殿監宦官，慘死在成排密集如林的竹槍之下。

  1名宦官口中吐著血沫子在地上呻吟，清秀面容布滿猙獰，伸手將經過的王通雙腿抱住，王通停步雙手握著竹槍高舉著奮力紮下，扭著竹槍，這宦官疼得鑽心，死死抱著王通，嚎一聲張著滿是血跡的1口牙，狠狠咬在王通小腿上。

  「倒是個忠心的奴才！」

  王通1抽腿，左腿被咬下1塊肉，抽出腿1瘸1拐卻步履穩健滿是決然，舉著竹槍，槍上血跡滴下沾到臉上大吼：「兄弟們，誅暴君！」

  被這些奮不顧身的宦官赴死而陷入遲疑的部分暴民反應過來，喊著殺聲壯膽，沖了上去。他們沖的很快，再不快……燃燒的竹架倒塌，他們就會被火焰吞沒。

  此時內操場內，只有田爾耕身邊3餘人，守門衛士十餘人，而作亂晉商餘孽卻高達百人，1個個視死如歸，田爾耕根本沒有信心擋住這些人。

  王通站在原地，扭頭轉身對逃散的工匠、學徒大喝：「今番起事，我等必死。你們也逃不掉，都是碟刑，千刀萬剮！誅連9族！想活命的拿起傢伙，隨咱誅殺暴君，殺出城去！城外，有接應兵馬！事成後，我等以家財感謝諸位義士！」

  「十人1隊拖住他們，餘下的護送陛下撤離！」

  田爾耕隨手1指，十餘名禁軍臉色1變，相互看1眼提著刀沖了上去。田爾耕又1指，十餘名錦衣衛禁軍站出來，田爾耕大喝：「速帶陛下後撤，本大人斷後！腳步快的，速速通報齊王千歲！」

  越來越多的工匠加入了這場燃燒生命的狂歡，僅有的十餘名送湯茶麵饃的壯年宮女成了一些人的目標，也有心向皇帝的，可人數太少被亂棍打翻，滿地哀嚎。

  天啟被1名千戶拉著狂奔，回頭望著雙目發紅，目眥欲裂：「該殺！統統該殺！」

  夕陽下夜幕將臨的這場大火，猶如1個大火炬一樣，是那麼的醒目。

  一些人早有準備的人，也開始行動。

  坤寧宮，朱弘昭疾步出殿，看著一旁2百步外內操場燃起的沖天大火，瞪大了眼睛，隱隱還有殺喊聲、哭喊聲傳來，讓他頭皮如麻！

  一旁曹少欽將拂塵插在腰帶上，提著1把坤寧宮的鎮殿寶劍，傻傻望著那大火，很快回神，遲疑望向朱弘昭，朱弘昭輕輕搖頭，表示不是自己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