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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血流成河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劉良佐微微躬身,面容平靜帶著絲絲笑意。

  從24監隨機挑選的隨軍監刑使高啟潛臉上僵笑著:「劉大人,這些人認罪了?」

  「1個不剩,口供、畫押都在這裡。」

  劉良佐指著草草搭建的監刑台上的桌案,高啟潛訕笑著,望望密密麻麻待斬晉商子弟,有些不忍道:「僅平遙1縣,竟有如此之巨?」

  「高公公有所不知,平遙鄉村尚有大量餘孽,依著國法算,還有7百餘人逍遙法外,傍晚之前應當能歸案受刑。」

  倒吸1口氣,高啟潛難以置信,瞪大眸子失聲問:「指揮使大人今日要殺多少?」

  「大約兩千1百7餘人。」劉良佐面目平靜,想了想又補充道:「若嚴格執行國法,平遙縣內候斬之罪犯將會高達萬人。事前齊王有令,今皇后臨盆之際,當少造殺孽。男犯7歲以下者入宮,女犯賜有功將士。年6以上者免刑流放甘肅鎮,有功名者革去功名發配西南執教贖罪,各家掌柜免死,故而只斬要犯兩千餘人。」

  「行刑如此之速,不怕其中有冤枉者?」

  高啟潛傻乎乎問一句,劉良佐看1眼待斬的晉商子弟,笑道:「或許有未參與者,但隱瞞不報同罪。高公公請看,那人是平遙縣知縣,其身後是縣丞、6房司吏、師爺等等。這等人,殺之何惜?」

  這可是朝廷命官!

  高啟潛想反駁一聲,卻沒說出聲。

  隨即,高啟潛閉嘴不言,朝廷動用大軍3萬,糧餉前所未有的足額發放,其中空缺何等之大?就算有冤枉的,那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如劉良佐所言,到底有幾個清白的?

  隱瞞不報這樣的包庇罪,真的和主犯沒什麼區別。這不是意氣之爭而殺人,而是賣國!

  看著密密麻麻1排排的人堆,高啟潛坐在監斬高台上,處在初秋燥烈驕陽下,只覺得渾身冒冷氣。這飛熊鐵騎,殺心實在是大。1個個根本不將人命放在眼裡,這樣的兇悍之徒,又聚在齊王麾下,著實是個天大的麻煩。

  飛熊騎的軍官階層,多是隨朱弘昭南下的大同鐵騎,都是窮軍漢出身。朱弘昭逼著他們識字,讓他們混沌的思維因為文字而建立條理,讓他們擁有思考能力,而非之前那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文字除了傳承知識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讓人明智。這聰明起來的智慧,除了學習到的知識積累外,最重要的就是增加人的理解和學習思考能力。

  1個字,代表好多個意思,將各種含義總結歸納。文字的組合,就是各種意義的組合,用最短最簡潔的形勢承載信息。

  1個個文字、詞組將1生的經歷系統的總結歸納,這是對個人經驗的高效總結。在這個基礎上,面對新的知識,人9可以用自己的經驗高效的去吸收。

  文字,就是對思維的系統化,成倍提高人的學習、思考能力。不識字,只有那麼少數人具有極高的學習總結能力,大多數人受限於淺薄的經驗知識積累,只會是渾渾噩噩的1生。

  飛熊鐵騎上上下下,將晉商這個階層看的非常清楚,這只是1群害國害民的蛀蟲!他們只是披了人皮的禽獸,韃虜殺人還是明著來的,大不了殺回去,而這些人,殺人不見血!

  在道德淪喪的時代,小偷會鄙視強盜粗魯不懂技術,騙子會嘲笑小偷鼠目寸光乾的還是低技術含量職業。

  在這個年代,是盜亦有道的年代。對強盜來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是基本的職業操守,至於小偷、騙子,是徹底不入流的行業,即使在江湖上,也是沒有任何的地位。

  強盜悔過去投軍,除了迂腐的文人會覺得這種人不可靠外,嘴上還是要說些場面話的,起碼這種行為值得鼓勵。至於小偷騙子,有了案底投軍都是個問題。

  總結下來,因為這是個以信用道德為基礎支撐的社會體系,強盜是明著來,要講基本的信義,否則手下人都不會跟你。至於小偷和騙子,這種人是暗著的,尤其是騙子,他們生存的沃土就是透支信用。這兩種人只要罪名落實,在家鄉根本混不下去。

  晉商,顯然他們的行為比強盜還要可惡,比騙子還要不堪。隨著飛熊騎大字報村村張貼,晉商將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存在。就連他們的鄉人,也不會同情他們。

  畢竟遼餉這種東西,百姓誰都逃不了。

  再說,仇富心理是普遍的,具有歷史傳統的。

  晉人之中,富的只是晉商層次,而這個階層來自晉地士紳,他們彼此相互團結,又以師承、血脈為淵源,彼此綁成1團。其他晉人想要融進來,只能依附這個組織,1代代效力爬上來,更多的晉人,奉獻了1生卻1無所獲。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來買賣的。

  不要忽略大字報的威力,光說晉商的罪惡對晉人底層百姓來說沒意義。可晉商階層壟斷的土地呢?晉商被連根拔起,土地總不能荒廢……

  於是,平遙縣的百姓燃燒起來。

  國朝末期,土地兼併永遠是個大問題,這個問題是表面症狀,深層次的原因就是糧食產出跟不上人口增長。但這個表面的因素,是個有識之士都能看出來的。所以重新分地,在他們看來是個好法子,但土地都在既得利益階層中,誰有資格和膽量握著牛刀來分田地?

  朱弘昭敢,天啟敢。

  他們1個握著天下強軍,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情;1個想著江山社稷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沒什麼他不敢動的人物。

  晉商的屁股嚴重倒向外敵,朝中的影響力斷層,這才使得他們成為皇室和朝廷開刀的主要對象。誰都不願意這個王朝倒塌,畢竟明朝的稅收政策,實在是太奇葩了。

  「斬!」

  作為1個中層宦官,高啟潛對晉商也是痛恨。從私人角度來說他是窮人出身,仇富是正常的;從現在的身份來說,他是皇帝的家奴,皇室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晉商刨國朝的根基,就是斷他高啟潛的富貴之根!

  拋掉朱紅色的令牌,高啟潛雙手搭在大腿上,緊緊捏著讓自己臉皮緊繃著。他此刻代表皇帝,他不能露出怯意讓齊王的人笑話。

  1個個雙手反綁的罪犯跪在那裡撲倒在地挪移躲避著,行刑的飛熊士端著火銃上前,火銃扣發,1枚枚鉛彈飛出,打出1團團血花,中彈者口中塞著布團再以布條綁著,發不出聲音,在地上抽搐,在不甘或悔恨中死亡。

  飛熊士1排排交替前進,一片又一片的火銃聲迴蕩在平遙城南的河原上,旁觀的平遙百姓看著往日風光無限的老爺們成片死在官軍手裡,起初還在為即將得到的土地而歡呼,隨後1個個沉默,目露驚恐神色。

  讀書人心狠,是因為讀書讀出了自己的道理。

  飛熊士心狠,1是軍法約束,2是他們接受朱弘昭的道理洗禮。身軀被軍法驅使,內心有與齊王一樣的道在支撐著。故而,他們無所畏懼。

  只見他們漫步在一片片死亡或正在死亡的屍體之間,戰靴踩踏著新鮮腥烈的血泊,沾染著血泥,1個個面目無情,填裝著彈藥,或扣動扳機殺戮著。

  1千4多的平遙城中晉商子弟的血液匯成小溪,順著雨水沖刷的淺淺渠溝流入河中,河水被染紅,匯入鄔城泊,再淌入汾水,直入黃河。

  高傑從平遙城中走出,身後跟著范家2百多人待斬罪犯,除了范家人,還有此次匯集在范家麾下反叛的首領,其中以太原鎮叛逃騎卒為主,其他的編入勞營根據罪行勞改3至十年不等後,將會予以釋放。

  遙遙看著被染紅的河水,范永斗1襲單薄白衣,渾身顫抖著:「何以至此?朝廷這是不教而誅!齊王殿下若早早言明,我晉商上下每年願給朝廷白銀5萬兩!」

  高傑騎在馬上,嗅了嗅隨風飄來的血腥味與火藥味,笑道:「恐怕我家大王提前說了,你們也只會當作耳旁風。咱是范家出來的,非常了解你們的本性。」

  范永斗愕然,臉色灰白點點頭,高傑說的有道理,這事哪怕齊王提前打招呼,他們也捨不得那每年5萬兩的純利潤。

  「這天下的錢是掙不完的,有的錢扎手,你們晉商就是前車之鑑。只有殺了晉商這隻雞,浙商也好、徽商也罷,還有廣東諸商,多少會學會點做人的道理。所以,你們死的有意義,也是因為如此,大王才不願斬盡殺絕,留了你們家中血脈。要怪,也9怪你們跳的太高。」

  高傑說著摸摸下巴,道:「你也放心上路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估計等陛下與大王騰出手,南邊那些人也會倒霉。畢竟商人是最不知好歹的人,刀砍不到他們身上,他們還以為朝中有人,會硬著腰杆子說話。說不得,咱還要跑到南邊1腳踹斷這群狗雜碎的腰杆子!」

  范永斗竟然笑了,哈哈大笑,笑的淚流滿面:「好!如此就好!太祖皇帝給了我等商人天大的機遇,我等不知好歹現在也該到了償還的時候。國朝年入2百萬兩,想著就是千古奇聞。早該有覺悟,朝廷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我等大發其財而無動於衷!」

  高傑則憐憫看1眼范永斗,道:「朝廷是有心無力,歷代皇帝不願背負惡名。而當今陛下英明果決,又有我家大王來自代州,對爾等行為心知肚明。沒有我家大王,當今陛下也拿你們沒奈何,要怪9怪你們和麻家也牽扯的深了。」

  「朝廷那裡最不缺的就是證據,以前只是沒人追究而已。至於現在,你說呢?」

  范永斗沉默片刻,抬頭自嘲:「成王敗寇,你小子也別逞口舌之利。只是當年看走了眼,放過你這樣1個大將之才。早知如此,9該隨你的願,把3兒許給你。」

  「急什麼?王家也快倒霉了,她又沒嫁過去,等大王許可,咱9納3小姐做妾。」

  逐漸靠近河原刑場,范永斗深吸1口氣向前走去,停下回身道:「別看咱姓范的是頭頭,真正的大頭都在暗處。回去告訴你家大王,讓他和天子小心些,有些人要行那白虹貫日之事。」

  高傑眨眨眼睛,道:「你那幾個有孕的妾咱會安置妥當,若生下兒子,給你留個種。」

  范永斗身子1顫,轉身拜服在高傑馬下,道:「那家姓張,感激不盡。」

  「各取所需而已,不送了。」

  范永斗帶著范家人赴刑,高傑騎馬登上監斬高台,露出笑容對高啟潛說:「公公,我家大王曾說過,說是始皇帝在渭水邊上監斬,罪犯都是唱著關東6國歌謠赴刑的。想著,咱9忍不住想改日試試。」

  高啟潛乾咽1口唾沫,道:「齊王千歲真是涉獵廣博,這個咱家也是嚮往的緊,要不指揮使大人安排安排?咱家回了京,也好向京里的土包子炫耀炫耀。」

  高傑笑著點頭,探著鼻子嗅了嗅,有些厭惡道:「這些人的血,與韃虜1個味兒,是臭的。」

  高啟潛陪笑著,看著若無其事的高傑,再扭頭看看伏屍一片,真正血流成河,染紅5里的河水,他的心裡發麻,頭皮發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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