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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再臨平遙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此時此刻,所有將士在平遙城外摩拳擦掌,只有高傑的心思是複雜的,難以描述的,只有他的好兄弟劉良佐了解他的這份心思變化。

  兩年前深秋,他高傑還只是個為范家當掌柜的半自由身商人子弟。他的最好的前途就是早早跟著范家,以期能進入范家核心,成為范家附屬的小商人家族之1。

  那天他戴著瓜皮帽,白袍外罩青襟衣。與一幫門卒打著馬吊,對1個小小的總旗陪笑著,拉攏著關係。而現在,他是齊王府3衛之首的飛熊衛指揮使,掌握著天下最精銳的騎兵,他是天下聞名的驍將,也是齊王的心腹愛將。

  1枚大西瓜被劉良佐1刀劈開,高傑拿起1牙狠狠咬1口,冰涼甘甜滲入心田,格外的爽快。

  「世事變遷輪迴無常,劉兄弟,以前咱只是這平遙城裡平凡無奇的1個小崽子。現在,跟著大王,咱今夜將會成為這座城的主人,裡面每1個昔日的大人物,高不可攀的公子小姐,都將匍匐在你我的戰靴之下。」

  大口吃著西瓜,高傑1腳踩著長凳上,手指著夜色下模糊1團的平遙城牆:「為了這1天,咱兢兢業業,心裡憋著那麼1口氣!今夜,咱的夙願9達成了,可咱不覺得高興,只覺得心坎兒里空蕩蕩。」

  劉良佐摸著蓄起的小鬍子,扭頭看了眼平遙城,輕呼1口氣:「天下聞名的晉商,根子不正長的苗自然也是歪的。大王一直都說這幫人是心腹大患,大王的心患就是咱當臣子的心患。咱除掉1個心患固然是好事,可還有下1個心患等著咱。」

  高傑挑眉,隨後拋了西瓜皮,側臉看向平遙城,問:「莫非劉兄弟怕了?前途坎坷,大王旌旗所指,就是1堵山咱也要為大王推了!有進無退,才是咱東路兄弟的命!」

  「不是怕,而是想不到將來的路會是個什麼樣的。你讀書只是個半吊子,有些東西你不懂,可能就是因為你不去想複雜的事情,你才是指揮使,而我只是個僉事。」

  高傑嘴角翹起,得意道:「他娘的想那麼遠作甚?咱的一切都是大王給的,誰要對付大王,除非咱都死了!」

  說罷起身,高傑從懷裡掏了掏,掏出1枚金珠拋給瑟瑟發抖的男掌柜道:「看面相,你應該是李老頭家裡人。以前咱沒發達,混了老頭不少茶水喝,今日1並補上,好生待在茶棚,這幾日平遙城要流血。」

  這中年人接過金珠下意識先咬了1口測試真假,高傑翻了個白眼與劉良佐相視1笑,果然是晉商風範,看了金銀只辨真假,旁的啥都可以不管。

  此時平遙城中,范永斗對著武財神關羽,文財神范螽神像燒香,各家的商隊護衛、僱傭來的鏢局好手、山野間混飯吃的好漢,甚至太原鎮邊軍叛逃騎卒、馬戶組成的騎馬隊都有1支。

  1箱箱的金銀、值錢寶貝裝箱綁在車上,1個個駕車的漢子手裡提著鋼刀,面目兇狠決然。

  「朝廷不給咱活路,咱9殺出1條活路!」

  范永斗披著半身甲手裡提著鋼刀,他本來9面目兇惡,此刻更是凶神惡煞:「蒙古大汗的大軍,已折軍返回太原鎮,咱從南門殺出去與大汗匯合,回塞外大漠去!咱3晉男兒,不靠土不靠天,9憑手中本事吃飯!」

  「再不成,咱也能重走西域商路,憑著咱1身膽,不信找不到1條財路來!世上活人哪有被尿憋死的?樹挪死人挪活,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只要與蒙古大軍匯合,每位兄弟另有百兩紋銀!不論生死人人有份!今夜若有死傷,撫恤也會送到諸位弟兄家中,絕不餓著諸位家眷!」

  集合起來的烏合之眾,只需要有足夠的賞銀,他們將會爆發出極高的戰鬥力。儘管他們都是游兵散勇,但他們個個都是纏鬥好手,所以范永斗有信心衝破飛熊軍1千騎的封鎖,從南城衝出去。

  為什麼不走其他門?可以走,但絕對跑不遠,不將飛熊騎打潰,他們根本走不遠。今夜,要麼他范家的力量擊潰飛熊騎逃出生天,要麼在這平遙城死傷殆盡。

  平遙南城,城樓上生著火盆,周圍有著稀稀落落的守卒。更多的人,穿著雜亂的衣衫號服,或握著短刀,或握著火銃弓弩,伏在女牆後面,等著飛熊騎來登城。

  飛熊騎的行動雖然隱秘,依舊被小心謹慎,膽戰心驚的范永斗偵查到。可他偵查到,不意味著他有足夠的時間轉移走自己的財富。這不,剛召集人手要轉移,就被飛熊騎堵住了門。

  其實飛熊騎可以更早的抵達平遙縣,但沒有動,為的就是等范家召集人手。他們不怕范家提前轉移財富,整個太原鎮已經被包圓,這財富能逃到哪裡去?

  再說,小股的搬遷隊伍,飛熊騎能輕輕鬆鬆吃掉。想要像螞蟻搬家那樣轉移財富,根本不可能。

  城上的伏兵等待著,城門甬道內密密麻麻的敢死士等待著吊橋落下的那1刻。

  范永斗的計劃很簡單,先以城上伏兵對付飛熊騎敲城的精銳部隊,再以敢死士突擊,將毫無防備的飛熊騎衝散。

  以有備攻無備,而且他召集來的游兵散勇,最擅長就是亂鬥。

  飛熊騎如約定一般抵達南城城外,黑漆漆一片城上看不清楚飛熊軍的動靜,只能屏息等待著,靜靜聽著城下那輕微,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這是閻羅死神,黑白無常的腳步聲。

  「咻咻!」

  1枚枚飛鉤先後輕輕落在城牆垛口,埋伏在城牆上的伏兵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飛熊騎登城的士兵出現,他們將會給與這些毫無防備士卒最致命的1擊。

  坐等又等,還是不見飛熊騎的人爬上來。只聽到城下輕微的腳步聲漸漸息去。

  8門佛郎機火炮布置在南門外,一切在黑夜中準備著。一向不喜歡用弓弩的飛熊軍,也找來2百多副強弓,排在城下6步外,1個個在黑夜中將棉布條裹在箭簇上,浸入油脂中,等待著。

  「首輪齊射,隨後急射每人十箭後歸隊。」

  劉良佐走在弓箭隊列中,對於弓箭打擊效果他不報任何希望,這不是殺手鐧。

  「點火!」

  高傑抽出劍,大喝:「擂鼓!」

  兩面大鼓立在牛車上,4名壯士赤膊握著8根鼓槌,奮力敲下:「咚!咚咚!」

  弓箭隊身前1條火油溝被點燃,照的明亮,這些弓手點燃箭矢,對著6步外的平遙城城牆射去。

  城牆腳下澆滿了火油,之前投上去的鐵鉤繩索上澆滿了火油,烈火順著繩索燒上去,一瞬間整個平遙城城牆被燃起的火焰照的明亮。

  火箭毫無準頭,但總有倒霉蛋被火箭命中,燃燒的火矢扎入軀體內,結局在這個年代,只有1個。

  「轟!轟轟!」

  城頭的伏兵甚至還沒接到命令或做出反應,就在城頭一片片劇烈爆炸聲被飛濺的磚石打的東倒西歪,鬼哭狼嚎。

  每1枚繩索鐵鉤,在距離城頭3尺的地方就是1個重達6斤的火藥包。繩索燃燒,點燃短短的引線,一切就是如此的簡單。

  近乎同時而起的爆炸,將城頭伏兵徹底打崩潰。

  「有內奸!」

  范永斗看到城頭的慘象,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切動作都落到了明軍耳目中,但現在不是追究叛徒的時候,現在是衝殺出去的最後機會!

  兵馬他也匯聚了,這已經是徹徹底底的聚眾造反。現在不衝出去,等天亮,平遙城會不攻自破!因為外面的飛熊鐵騎有朝廷的聖旨,平遙人是不會為了他范永斗跟朝廷死磕的。

  甚至為了贖罪,城中大戶會聯合起來將他范永斗綁了交給官軍以贖罪。不要在這種時刻寄託於同鄉之情,現在是大難臨頭,就算是夫妻也有兩頭飛的時刻。和夫妻情分比起來,同鄉情誼又算得了什麼?

  「衝出去!」

  嘎吱聲中,吊橋放下,城門洞開,敢死士揮舞著各式兵器從兩丈寬的城門湧出來。

  「穩住,等他們靠近!」

  「再等3步!」

  高傑立在陣中,他要等對方更多的人衝出來,只有那樣,才能最大程度的殺傷對方。為可能的攻城戰減少壓力。

  或許,其中會有不少他認識的人,或者少年夥伴?不,他高傑怎麼可能和裡面的那些人有交情,他的兄弟是李成棟、陳甲、劉良佐的這樣的窮兄弟,怎麼可能是城裡那些自幼衣著錦繡的公子小姐?

  「發!」

  「嘭!嘭嘭!」

  高傑狠狠的揮刀,右手握著戚刀,左手握著雙筒短銃對著3步外的范家敢死士扣動扳機,雙管火銃有兩個扳機,1連扣動兩次,一陣煙霧中高傑跟著後退幾步,又有3飛熊士握著短銃上前扣發,密集的短銃打擊,將還未散開的敢死士屠殺在陣前。

  一切,只是一場計劃的殺戮。

  戰爭,從準備到進行,只是一場對物資的最大化利用,為的就是用最少的、最直接、最快的殺人競賽而已。

  很明顯,范家的隊伍遠不如朱弘昭精心打造的殺戮機器專業,這也註定了范家的結局,也意味著飛熊衛開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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