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投桃報李

  永遠不要相信官場老油子的面部表情和態度，根據環境千變萬化才是他們生存的本能。

  王化貞帶著1絲小激動，坐直了身子抱拳表示態度：「全賴齊王殿下，下官方有今日戴罪立功之機會。殿下所差，下官自當盡力。」

  「嗯，大同何沖，宣府趙率教，兩人都是悍將。王大人到任後，只需節制2人，不許這2人因立功心切而荒廢國朝大計。宣大監軍，孤的師尊劉公善用正兵，戰局詭異多變，有變當詢問劉公。」

  劉時敏是太監，在大同頗有政績，為人又清廉素有名望。王化貞並不反感劉時敏，抱拳應下。

  朝中東林黨強盛，又有朱弘昭支持，王化貞的這個宣大總督當定了。

  朱弘昭不能制止新的宣大總督產生，但他有足夠的實力來決定人選。宣大合流，帶兵的都是大同舊將，監軍又是他的師傅劉時敏，這種情況下，派去的總督不符合朱弘昭的心意，過去也是1個空架子，反而會因為賭氣而壞事。

  轉身取下那份官職告身，朱弘昭遞給王化貞道：「按例，宣大總督往往由兵部侍郎轉調，這是皇兄今日與內閣商議後的告身。你做得好，戰後會以兵部侍郎銜入軍機處，別辜負了皇兄與葉閣老的一番苦心。」

  「下官……」

  這個兵部侍郎不好弄，不是皇帝想讓誰當誰就能當，這要看內閣和科道官。說不定葉向高對各黨妥協了什麼。讓東林党進行政治妥協，對他們來說是極大的屈辱。

  兵部侍郎的告身到手，說明廷議時的宣大總督1職，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打發了王化貞，朱弘昭揉了揉眉心，道：「建斗，過來1趟。」

  那邊盧象升放下手中公文，甩了甩袍袖來到殿中大方桌前，拱手道：「千歲，何事？」

  「先坐，是這樣的，宣大兵備道員徐日久當個御史言官不成問題，但充當宣大兵備道員則有些強人所難。北線宣大戰場是這1戰的藥引子，絕不能出差錯。孤就是問問建斗，有沒有興趣去領略一番邊塞風情？」

  盧象升在西南立下戰功，至今沒有封賞。因為那場朝議被朱弘昭的那首悲壯慘烈，滿含怨氣又有些以死為傲的詩弄得根本議不下去。

  就算這筆軍功封賞下來，也只是增厚他的資歷，沒法讓他短時間內從軍機處行人令晉升參議，看看5名參議，3名罪臣也是歷經3朝的老臣，就連孫傳庭也是看在朱弘昭的面子上補上來的。

  這幾日軍機處已制訂了應對不同局面的策略，知道的只有參加會議的軍機大臣，參議，皇帝和盧象升。內閣也只是知道核心戰略，對外施行高度保密條例。

  每個軍機處成員身邊隨時都跟著兩名廠衛，就連武英殿也被齊王的宿衛甲士接管，而內部衛生清潔，1律由軍機處行人負責打掃。

  可憐這幫行人多是參加過萬曆3大徵調度的老臣，最年輕的4多歲，讓他們打掃衛生實在是有些難為人。

  也因為這幫老臣歲數大資歷深，年青的盧象升當著行人令，也要對這些老下屬行晚輩禮。若不是盧象升態度恭謹，這些老臣絕對會鬧情緒。

  盧象升沉默片刻，有些為難道：「下官素聞大同兵將桀驁不馴，徐大人年前轉升左僉都御史，後又不得不去宣大擔任兩鎮兵備道。下官資歷不足，恐難以服眾。」

  別說服眾，盧象升都擔心自己能不能站穩腳跟。

  他估計，宣大軍將寧願聽齊王府右長史秦朗的命令，也不會聽他正兒8經的兵備道員命令。

  抬頭看到盧象升眼眸中的光彩，朱弘昭搖頭1笑;「竟然和孤講起了價錢，這樣，孤的親衛將丁力跟著你去宣大，那邊王府管事趙期也在，有這兩人相助，除了趙率教不好指揮外，其他的都會受你節制。」

  盧象升露出笑容，得嘗己願。

  朱弘昭搓搓手，身子前傾低聲道：「派建斗趕赴宣大，用意貴在執行軍機處方略。9怕王化貞貪功冒進，敗壞了大事。」

  王化貞戴上了戴罪立功的帽子，只要一場大勝後，功過相抵，他又是1條生龍活虎的好漢。有東林黨幫襯，到時候想要處理責罰，根本不可能。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多方面限制王化貞的權力。

  大同鎮的將領除了趙率教不受控制，其他將領都受過朱家父子的大恩，或者被劉時敏調教的服服帖帖。而劉時敏又是監軍，盧象升過去當個兵備道，王化貞就是有3頭6臂，也別想奪取軍權。他能做的，就是乖乖當個木偶，等著戰後領軍功。

  「下官領命，若下官處置不力敗壞大計，下官提頭來見。」

  「活著的盧建斗才是國之棟樑，1時得失不算什麼。好好干，明日由你掛職兵部主事，下放宣大。」

  朱弘昭許了王化貞的宣大總督，那盧象升的宣大兵備道，東林黨也要給朱弘昭面子。要慢慢調教東林黨，學會妥協的東林黨，才是好的東林黨。

  否則，朱弘昭束手不管，自有老魏收拾東林。

  等軍機處行人打掃完衛生，殿門封閉後朱弘昭才離開武英殿，騎馬趕往乾清宮偏殿。

  「奴婢拜見齊王千歲，萬歲與皇后娘娘於坤寧宮等候齊王千歲用膳。」

  看了1眼這少監，朱弘昭嗯了一聲，態度不算多好。因為沒必要，都是老魏心腹，不是心腹的要麼死了，要麼去洗衣服干苦力倒馬桶了。

  坤寧宮，煮著火鍋。

  天啟1個人大吃特吃，見老魏引著朱弘昭進來，滿口咀嚼著蘑菇，握著筷子指著面前的位置說不出話。

  朱弘昭入座，拿起銀飾象牙筷夾了幾片肉片放進去攪攪，苦笑道：「皇兄未免心急了些，辣椒成熟後晾乾才夠味道。」

  喝1口水，天啟滿嘴油跡，辣的倒吸涼氣，握著筷子道：「哪來那麼多講究，吃到嘴裡的才是真的。這西南的蘑菇，味道真的沒得說。」

  「蘑菇、筍、木耳都是土木精華，味道自然好。」

  朱弘昭說著，接過老魏端來的小盤，調製佐料。夾起湯鍋里滾了滾7成熟的肉片蘸著醋吃了起來，味道確實不錯，眉頭挑著：「不錯，御廚的底子好，調的湯料比臣弟的好出不少。」

  天啟連連點頭，幸災樂禍道：「可惜皇后福薄，吃不了酸辣。」

  朱弘昭抬頭看看床榻上小憩的張嫣，問：「皇嫂怎麼了？」

  「昨夜萌生智齒，這段時間只能吃清淡飯菜。」天啟說著，摸摸自己腮幫子：「朕還未長，皇后怎的9先長了，沒道理。」

  朱弘昭聳聳肩，往鍋里夾著竹筍，嘴角翹起：「臣弟聽聞智齒越早，疼痛越輕。待皇兄萌發時，估計不會太好受。」

  天啟眨眨眼睛，抬頭看向老魏，老魏有些憐憫的點點頭，天啟的臉黑了黑。

  乾脆轉移話題，天啟露出1個隱晦的笑意：「齊王的瓊華宮再有十日竣工，這可是朕的大手筆。打算讓老魏撥宮人3隸屬瓊華宮，齊王有什麼要求。比如寺人年齒、才學、氣力，以及宮娥年齒，相貌……」

  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都是給你的，9藩時可以帶回山東，好好想想。」

  朱弘昭眼睛1亮，天啟低聲嘿嘿笑起來，有些得意。

  想了想，朱弘昭伸出3根指頭道：「臣弟想要百名童齡寺人，這些歲數小，聲音脆嫩。在山東梁山時，臣弟有感降將范曉齋自盡，做了1首勵志樂曲。再要豆蔻年華宮娥百人，最好通音律，與寺人配合歌唱。」

  天啟知道範曉齋的事情，點點頭道，嘴角翹著：「朕期待齊王的大作，然後呢?」

  朱弘昭搓搓手，低聲道：「那個……臣弟對使喚寺人有些難受，皇兄再撥付臣弟百名青年宮娥即可，身子好，能灑灑掃掃，看著也舒服不是？」

  天啟眉頭1挑，帶著笑意下巴1揚吩咐老魏:「按齊王的意思去挑，若有1個令齊王不滿意，朕許齊王打你1棍。有多少，打多少。」

  老魏知道，這才是上次事情的處罰，哭喪著臉前進幾步，轉為媚笑：「齊王千歲，莫要為難奴婢，奴婢可勁兒挑，保證讓千歲滿意。」

  「用心即可，孤並非得理不饒人之輩。」

  吃了8成飽，稍稍飲了兩杯酒，朱弘昭告退返回乾清宮偏殿。

  坤寧宮偏殿裡，天啟來到床榻前，叉腰笑道：「寶珠，你輸了！」

  他很想對張嫣說，齊王的愛好和他一樣，喜歡歲數大一些的女子。這話1說，必然聯繫到客氏，難保不會被張嫣轟出去。

  張嫣扭頭，神色冰冷：「皇帝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怎麼不想想齊王為甚不要成年寺人？」

  「齊王武藝深藏不露，閹人哪能是他對手？朕覺得還是齊王好美色，與凡夫俗子一般無2。他有嗜好就好，朕9怕他不愛錢財，不愛美人……」

  天啟身子半躬，貼近張嫣面頰：「這些如果齊王都不愛，你說他還能愛什麼？」

  張嫣神色微變，沒有說話。

  天啟站直腰板，長出1口氣道：「朕能給他的就會給他，但他不能搶。寶珠你與齊王都是民間來的，有共同話題。你要安撫住他，別讓他做出傻事情。朕捨不得他，也下不了手，別讓朕為難。」

  天啟很有信心，因為他認為齊王的骨幹力量，都是他的人。

  這些人也只有在齊王督管下，才能聚合在一起產生強大的威力。自齊王平叛歸來，京中一片欣欣向榮，少了以往的勾心鬥角，讓天啟少了不少的麻煩。

  朝中的勢力，9缺1個能鎮住他們，充當彼此緩和的人。

  朝議上，朱弘昭甘心受罰放棄西南軍功，讓天啟鬆了1口氣。所以這才準備下血本，拿美貌宮女送給齊王，本以為齊王會要3宮女，沒想到竟然因為要做歌，浪費了2百名額。

  至於齊王不信任閹人，天啟如何考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