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聯軍平『叛』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朱弘昭抖抖袍袖,雙手接起刀抽出,又合上,掛到自己左腰,解下自己的雁翎刀放到安邦彥手上,昂聲:「西南之事其中曲折,本王已然洞悉。請死1事不必再提,爾識大勢,知朝廷威嚴,本王心喜,賜佩刀。」
「罪臣安邦彥謝齊王千歲不殺之恩!」
雙臂伸直舉著雁翎刀,安邦彥頓首。
朱弘昭俯身攬住安邦彥雙臂抬起,安彥邦順勢起身,兩人相視微笑點頭,朱弘昭將手裡軍文遞給安邦彥道,斂去笑意:「本王已備好酒宴,不過尚有1事要告知安首領,此事本王與水西安氏同進同退。」
安邦彥接過軍文,翻閱起來,扭頭看向朱弘昭,顫音道:「齊王千歲,怎會如此?」
「張彥芳困守貴陽,擁軍民4餘萬,丁壯十萬之眾。卻不想著出城破敵,卻在城中糧盡後殺民做糧,1斤肉賣銀1兩!他自知在本王手下斷無生路,故才違反軍令與安效良勾結,欲偷襲大方立不世之功保命!」
安邦彥神色有些難堪,貴陽慘劇,有很大的功勞要記在他安邦彥腦門上。
朱弘昭伸手拉住安邦彥粗糙的大手,神色誠懇:「在公,本王要殺張彥芳典明軍紀,他背叛了本王的策略,千般萬般該殺!烏撒土司安效良也背叛了水西安氏,亦該殺。在私,本王納降水西安氏也要給朝廷一些交代,而烏撒土司安效良以虎狼之姿現世,殺此人,本王能保奢安兩族平穩。」
朱弘昭這是掏心窩子的話,安邦彥微微頷首,嘆息道:「安效良確實該殺,原本奢崇明反叛,領內流言4起,諸部不穩,就連罪臣也是擔憂朝廷株連。而2年2月,領內有傳言說是奢崇明以兩萬人破成都,截獲金銀糧食數之不盡。安效良9鼓動罪臣,家嫂又是奢家人,家姐也從永寧來血書請求,水西安氏1時糊塗,這才行了大逆之事。」
貴州接壤烏撒,而烏撒土司卻歸敘州管轄,距離川南敘州千里,難以節制。
上1代土官烏撒知府安雲龍病死,無子,其弟與霑益土司安紹慶之子安效良爭知府印,算起來安效良是安雲龍的族侄,交兵3年,後來竟然被勢力小的安效良所據,安效良的父親安紹慶又據霑益州,都是川、雲、貴咽喉要地。
當時貴州巡撫楊鶴請割烏撒隸於貴州,接壤方便節制,可消弭後患,朝議不決。
沒多久,安效良為亂,撈了些好處又潛伏下去,如楊鶴的預料那樣。
貴州土官數百,水西安氏最大,朱元璋又因為奢香夫人的功勞,特申明水西安氏位高於西南諸宣慰司。宣慰司下面是宣撫司和土官知府,再下面就是某某司以及土官知州。
這些知州、知府掛著文官的名頭,實際上還是由土司家族世襲,終身擔任,同樣掌握著軍政財法大權。只是土官改稱知府什麼的,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些。
而當時貴州土司領內的土地、戶口、貢賦,都無籍冊以供稽查。貴州巡撫楊鶴於是讓水西宣慰安位盡著貴州之籍,將首領、頭目、把主之姓名、承襲源委,悉列於名冊交付有司留檔。
為的就是讓每家土司的家譜明確,防止安效良這種旁系與嫡系爭位的事情發生。同時,還要弄清楚各個土司的具體實力。
可彝人中有些土司連自己家中的歷史都記不清楚,這讓水西安氏怎麼弄?而且統計貴州各土司的土地人口,這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也非常的消耗精力。
所以水西安氏完不成這個任務,也不敢完成這個任務,始終在驚恐中。後來李枟接任貴州巡撫,李枟更謹慎,將這個任務又提了起來,令安氏不安。奢崇明的造反,加劇了這種不安。
這才在作亂專業戶安效良的鼓動下,與奢家世代血緣羈縻下,起兵叛亂。
而烏撒安氏與水西安氏1點關係都沒有,烏撒安氏是元代彝人首領建立的。水西安氏則是朱元璋感激奢香夫人的功績,給她兒子賜名安的才有安氏這個姓氏的。家族歷史可以追溯到蜀漢諸葛亮平蠻,1位蠻人頭目幫助諸葛亮,後來跟著蜀漢成長起來,在水西建立了羅甸國。
另外提1下,這位楊鶴不通兵事,遇到戰亂主張的就是招撫,他兒子叫做楊嗣昌。崇禎初期陝西大旱,楊鶴前去招撫,幾乎1網打盡全部招降成功。然而只有7萬兩銀子,兩萬石糧食,根本養活不了這麼多人,於是又叛。
可憐的老好人被憤怒的崇禎下獄論罪要處死,楊嗣昌請旨要代父而死。這種孝行讓崇禎欣賞感動,放了楊鶴,從此楊嗣昌官運亨通,做了不少沒用的事情。
所以此時朱弘昭提議一起聯手弄死張彥芳和安效良,安邦彥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
他只是擔心這是齊王的計謀,1旦交戰的時候齊王與張彥芳聯手,可能水西安氏從此將會從歷史上抹去。
安邦彥望著齊王,齊王也望著他,相顧無語。
西岸兩萬多人,東岸3萬多人觀望著這兩人,他們的決斷,將會決定這場戰爭的動向,以及他們生還的機率。
良久,安邦彥緩緩單膝跪地:「願聽齊王調遣,誅除惡賊安效良,還貴州百姓安樂平安。」
雙手扶起安邦彥,朱弘昭笑道:「此戰本王不插手指揮,可出銃兵3千渡江作戰。只要安首領能截住這伙叛軍,3千銃兵足以橫掃叛將張彥芳、逆臣安效良!」
「齊王麾下銃兵戰力,罪臣聽天使李大人多次提及,故而這場平……平叛還是由大朝廷將領指揮,罪臣留在陸廣與齊王殿下飲酒,談談水西安氏之後路。」
他由叛軍搖身1變,反倒是張彥芳堂堂總兵成了叛逆,這很荒唐,又合乎情理,讓人1時很難轉過彎來。
「如此也好……」
朱弘昭轉身,對著占列的文武下令:「烏撒知府土官安效良反骨天生,貴州總兵張彥芳為私慾置國朝大事而不顧,殊為可惡!此時2獠勾結,欲阻攔招撫和談大計!弟兄們,弄死惡賊張彥芳,你們才能回家與親友過中秋節日!若5日內平定張彥芳叛亂,參戰士卒,不論漢土悉數賞銀5兩!未參戰者,賞銀2兩!」
一旁王三善也被朱弘昭的大手筆嚇著了,這位為了弄死張彥芳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何必這麼麻煩?拿著十萬兩銀子,完全可以讓張彥芳部下將張彥芳綁來。
他估計,齊王不僅要殺張彥芳,連貴陽城中殺民的士卒都不會放過……
身旁儀衛齊聲做傳話筒,由近及遠,遠處又有銃騎中轉,朱弘昭的封賞,在純正的京師口音宣揚下,傳遍全營。
西南本土不論土漢士卒1時聽不明白,在從北方來投軍的同僚講解下,西南土兵歡聲齊呼,士氣高漲。5兩銀子,在西南可以買1頭牛了。有了牛,家裡日子會好過不少。為了1頭牛,他們完全可以去拼命!
干坐著,也有2兩銀子,等於3個月的軍餉拿,這些士卒哪能平靜下來。
高士氣,就是這麼的簡單!
給他們想要的,他們就會給你想要的。
指望馬兒不吃草,還想讓馬兒跑得快,根本就是妄想。
東岸士卒歡呼如雷,西岸降軍竟然陣勢不穩,這就是高士氣的恐怖之處。
朱弘昭高舉著雙臂緩緩壓下,歡呼聲漸息,這份指揮力,讓王三善心中驚恐,作為傳統文官,最怕的就是有強勢得軍心的將領,而這位將領若還是藩王,那將是動搖國本的大危險。
「傳本王將令,以王三善為平叛大將,從陸廣大營挑兵選將,率漢兵8千,土兵4千,本王親軍3千渡江協同指揮水西諸軍,1齊併力平叛!水西諸軍歸附,此戰算是為朝廷效力,參戰與陸廣大營將士同賞!此戰若有戰死者撫恤2兩,傷殘5兩至十兩,斬首1級賞銀3兩!」
王三善心中百味雜陳,跪地接令。不得不說,齊王送了他1份大禮。甚至,他心中都有了為齊王效力的衝動。
這場平定自己人的平叛戰,充斥著荒唐,可這裡的人又不覺得有問題。因為實在是張彥芳自己尋死,挑釁齊王的威嚴,這不,讓齊王1口氣砸出來的銀子能把張彥芳砸死!
那頭王三善在1個個仿佛脫胎換骨,由怠戰消極轉為求戰心切的將領中選將,這些將領的轉變,讓他感覺到陌生,或許,這就是名將的魅力,也該是這些將領的真面目。
朱弘昭轉身看向安邦彥,笑說:「本王麾下軍心如鐵,安首領應該慶幸,水西軍民也該慶幸有安首領這樣識大勢的頭領,貴州百姓也該為此慶幸。安首領向水西諸軍傳令吧,然後隨本王品嘗天南地北的美食!」
安邦彥點頭,有些難以置信以及釋然,轉身隔著烏江,對著西岸的部眾唱起了曲調婉轉,不失洪亮的山歌,西南土語朱弘昭聽不明白,但也能看到水西諸軍爆發的歡呼聲。
這場戰場9剩1個小尾巴了,收拾完張彥芳,處理完奢安兩族,這裡的戰事9完結了。
西南的百姓將過上平穩的生活,朝廷不僅能從西南抽調出十萬經歷過戰爭磨練的兵將,更能節省每年67百萬兩的戰爭經費。而他,也將回京,去等待自己前世、今生的第1個孩子的降臨。
「齊王千歲,水西諸部可出兵兩萬,由罪臣妻弟阿倫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