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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禍福相依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手臂被老太監攙著,眼睛1睜1閉,整個視線黑漆漆搖晃,不時能看到燈籠光點。走了兩步實在走不動了,9倚靠著漢白玉石石護欄,道:「緩緩,緩一陣再走。」

  「齊王殿下,這夜裡風大。要不奴婢呼喊些人手,扶著齊王?」

  搖搖頭,朱弘昭1對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總感覺不對勁。他覺得再走會有危險,這裡還是安全的:「聽口音你是山東人?」

  「齊王好耳力,奴婢兗州府平邑人。十幾年前山東大旱,家中9剩了奴婢與孫兒。為活命,奴婢9入宮做苦力,因識字提了上來。」

  朱弘昭索性坐下,準備醒醒酒:「苦了你們呀,都是山東官員不作為。你那孫兒呢?」

  老太監遲疑片刻,有些傷感:「奴婢不得已入宮,怎麼能壞了孫兒前途?過繼於京中鄉人為子,他日也好科考入仕。」

  朱弘昭感到酒勁漸漸消退,冷風吹著頭越來越疼,意識卻是清醒了,他感覺,自己喝的酒有問題!

  頭疼難解,他只想找個暖和的地方睡覺,緩緩起身,由這名叫谷平海的太監攙扶著,在黑漆漆的宮中行進。

  身後還跟著兩名挑燈宮女,9那麼一直走啊走,在1座座宮殿之間穿行著。

  坤寧宮,皇后張嫣在宮女服侍下洗漱退衣,微微酒醉看不進書,9躺在床榻上眯眼假寐。

  仔細回憶這1天的經歷,福王的行為讓她震動。沒想到朝野中一片罵名的福王竟然是個孝子,同時還是個眼光深遠的人。

  靜心思索,張嫣隨後也9釋然。萬曆皇帝寵溺福王不假,若福王真的不堪造9,也不會鬧出爭國本這類子的皇室笑話。

  站在東林黨的立場來考慮,敦厚軟弱的泰昌皇帝肯定比福王好控制。經營的好,可能泰昌皇帝又是1個深居大內不問朝政的萬曆。

  這時候1隊侍女入宮,為香鼎添香。同時多點白燭,將坤寧宮照的恍如明晝。

  隨後張嫣想起了朱弘昭這位新封的齊王,本以為是個面目兇狠,態度跋扈的陰鬱少年。未曾想長得卻清靈柔和,而給人一種如同山嶽一般的厚重感。

  除了這些,朱弘昭還給她一種威嚴感,仿佛身懷莊嚴使命,難以侵犯。

  香鼎中散著香氣

  此時谷平海攙著朱弘昭,兩名提燈宮女早已不見蹤影。

  搖搖晃晃,繞了幾圈後登上了1層層台階,台階兩側皆是明燈,卻無1人執勤。

  1步步來到1座宮殿,這裡非常的明亮,亮的刺眼,朱弘昭不由眯起了眼睛,輕問:「到了?」

  「到了,陛下更衣……」

  「陛下?」朱弘昭遲疑,搖晃著腦袋,想要睜眼找天啟皇帝,可眼睛黑夜裡習慣了,受不得強光,只覺得1對眼珠子發疼。

  身上繁複的冕服被谷平海飛快脫著,眨眼間9剩下了貼身棉襯。

  牽著走路蹣跚,人事不知的朱弘昭,谷平海心跳加速,1步步穿過隔間,揭開寬大床榻周邊垂幔,將朱弘昭推倒上去。

  殿內瀰漫著一種奇異的芬芳,朱弘昭的手碰到了1條光滑的細長手臂。

  皇后張嫣聽到有人呼喊陛下,只當是天啟皇帝來了,心中情動9轉身壓了上去。

  朱弘昭手臂保住懷裡散著香氣的妙曼軀體,心中奇怪,難道是……還安排了暖床宮女?

  其中還在思索這懷中女子模樣、姓名會是什麼,雙手撫著,摸索著纖腰,向下……側身壓了上去。

  隔間外,谷平海臉色煞白又泛著紅暈,雙拳捏的緊緊,神色隨即轉為狠厲,嘴角帶著獰笑。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谷平海面無表情轉身離開,這位殿下本事不小,可惜,要怪9怪你惹了那些大人物……

  告密是死路1條,但谷平海已經活夠了,他的願望,就是自己那個改名易姓的孫子身上。死了這條賤命,換取孫子1個光宗耀祖的機會,他覺得自己死後也能對得起祖宗。

  1步步出了坤寧宮,因值勤表人為混亂,此時的坤寧宮依舊沒有1個宮女執勤。

  走下坤寧宮台階,谷平海蒼白的面容在黑夜中更顯蒼白,宛若殭屍。

  出了宮燈範圍,一片黑暗中他突然聽到一陣風聲,隨後視線徹底發黑,只感覺脖頸劇痛,就要栽倒。

  還沒栽倒,被1個同樣身穿鬥牛服的太監攙著,往他身上潑了些酒,91步步攙著拖過乾清宮,放在乾清宮與乾清門之間、燈光照射不到,又沒有宦官執勤的冰冷地面上。

  酒水打濕長袖,迭成數層緊緊壓住昏迷的谷平海口鼻之上,片刻之後探了探脖頸,這個年輕力壯的太監起身,匆匆又朝坤寧宮趕去。

  再遲一些,等下1班宮女來執勤,這事9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坤寧宮中,張嫣嬌美面容上的紅潮褪去,此刻一片蒼白。她嘴角掛著血跡,朱弘昭肩膀流血,神情陰鬱的可怕。

  狠狠給自己額頭1拳,朱弘昭寒聲道:「我喝的酒有問題,你也被人陰了……按理說,坤寧宮不可能就你人,而我也不可能來到坤寧宮!」

  「所以谷平海有問題,或許他已經去了陛下那裡。事已至此萬事皆休,完了,什麼都完了,你、我,江山社稷,都完了……」

  張嫣不是1個人,她背後還有她父親太康伯1家。這種事情,皇帝是不會管原因的,只會通過殺人來隱瞞,保護他的顏面。

  輕輕1哼神情滿是自嘲,朱弘昭轉身為張嫣擦拭嘴角的血跡:「大同6萬衛所軍,山東十萬,我若死,他們只會以為是東林賊子所為。為自保,或為野心,這些我親手練出來的軍隊,將會葬送大明朝……」

  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的結局是什麼,心中只覺得無比的荒唐可笑,看著面容蒼白的張嫣,朱弘昭擠出1道微笑:「是天下第1美人,也是我第1個女人,我自認也是當世第1英雄。能與美人同死,也不枉來這大明朝1回。」

  「與其等待天子之怒,不若姐姐與我同死,也免受屈辱。」

  張嫣閉上眼睛,緩緩點頭,淚水淌下:「你們男人之間的鬥爭,為什麼要牽扯1個弱女子?」

  「或許是因緣際會,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姐姐,你真美……」

  朱弘昭低頭淺吻,張嫣啟唇相應。

  翻身走下床榻,朱弘昭披上棉襯裡衣,目光4下尋找,看到1柄掛在牆壁太極圖案上的劍,不由1笑。

  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朱弘昭大步上前摘下長劍,1把抽出:「未死於戰場,而死於床榻之間,或許就是宗室子弟的命!」

  「殿下住手!」

  曹少欽衝進進來,見朱弘昭舉劍要刺閉目等死的皇后,尖聲低喝!

  張嫣睜眼扭過頭,神情無悲無喜;朱弘昭扭頭:「曹師兄,咱還是失算了。你快快離去,莫牽連進來。」

  乾咽兩口,曹少欽指著南面,壓低聲音道:「殿下莫說喪氣話,快快穿衣。那奸賊已被奴婢誅滅,此刻就等殿下過去處理後續。」

  「死了?」

  「是的,奴婢今夜查勤,見坤寧宮缺勤,9跑來。來不及解救殿下,只能先將奸賊誅滅。」看1眼水漏,曹少欽語句輕快:「再有半刻,當勤宮女9至,奴婢去為殿下取衣。」

  曹少欽說罷9朝寢室外間跑去,朱弘昭將劍掛在牆壁上,轉身看1眼面色漸漸恢復人氣的張嫣,微微點頭後大步走了出去。

  家族滅亡的災難消弭了,張嫣想到自己失身的委屈,抱著薄被嚶嚶哭泣。

  尋到冕服,朱弘昭指著幾件:「先將遮體的穿上,出了寢宮再說其他!」

  「殿下,外面酷寒……」

  「莫囉嗦,凍死1個,總比死兩個好!」

  套上冕服,大帶、綬帶、綴玉配件揣在懷裡,這對師兄弟1個在前探路,1個在後跟進,出了坤寧宮。

  尋到谷平海的屍體,朱弘昭已經凍得渾身發僵,在曹少欽幫助下,脫下冕服再一件件將裡面的衣服套上,紮上大帶,掛上玉墜。

  此刻朱弘昭已經冷的將要失去意識,他躺在谷平海屍體上,喝完曹少欽最後的酒,曹少欽則趴在朱弘昭身上為他暖和身子。

  「師兄,今日大恩……咱……咱永生不忘……」

  曹少欽呼著白氣,牙齒打顫:「奴婢也只是為自保,1旦天子知曉,殿下、劉公、奴婢都會死。」

  坤寧宮,張嫣聽著師兄弟兩個對話匆匆離開,裹著薄被出來,看到1隻朱弘昭的紅襪子在屏風下,急忙過去撿起來。

  再細細檢查一遍,確認再無遺落後張嫣回到寢室,檢查香鼎,看著未燒盡的香木,她的臉色青的可怕,她竟然被自己手裡的宮女算計了!

  匆匆返回床榻,將散亂床榻鋪整,正要拿布巾將上面的羞人的斑駁擦拭乾淨,下1班當勤宮女趕來,張嫣只能縮回床榻上,躲在薄被裡發抖。

  她怕,她害怕這事情暴露。

  後半夜醉醺醺的天啟擺駕坤寧宮,迷迷糊糊中說著和齊王打賭什麼的,9抱著張嫣入睡。張嫣身子漸漸平穩,腦海中滿是朱弘昭。

  第2日天色麻亮,張嫣為天啟梳發,老太監領著兩名宦官督促宮女撤換床榻上的褥子,看到上面的斑駁,老太監欣慰的笑了,對兩名宦官點頭。

  1名宦官提筆寫到:「天啟2年十1月十八日,封齊王,上置家宴邀福王、齊王、信王。宴中上與諸王同樂,意氣風發,夜幸後宮。」

  「陛下不好了!」

  1名中年宦官慌慌張張跑進來,趴伏在地:「昨夜齊王殿下沒有返回寢宮,那個谷平海年老力衰被齊王殿下壓倒,凍斃在乾清宮與宮門之間,齊王殿下徹夜受寒,傷寒甚重!」

  「什麼?」

  天啟勃然大怒,喝問:「其他隨行人呢?」

  「兩名挑燈宮女亦是凍斃,神情恐怖似乎是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

  張嫣手裡拿著木梳,緊緊握著,秀眉挑著:「太醫呢?」

  「已遣人去喚執勤太醫,現齊王殿下氣若遊絲,高燒不退說是要見陛下。」

  天啟上去1腳踹翻這太監,暴喝:「怎麼不早說!擺駕!擺駕!」

  張嫣拉住天啟,臉色很是緊張:「陛下,齊王殿下傷寒發燒,自有太醫在。不到最後,陛下絕不能去看望齊王殿下,不祥。妾身先去看看,再說齊王吉人自有天相。他征戰殺伐無數,命硬!」

  張嫣認為自己是害怕,害怕這位齊王發燒說了不該說的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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