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趙彥毒計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朱弘昭沉吟,閉著眼睛。
擁有腳下的土地,這就是一種極樂。土地乃是衣食根本,土地在則衣食不缺,雖幸苦卻能吃飽喝足家宅平安。若沒了腳下土地,對此時的百姓來說,何處不是深淵地獄?
聞香教又是佛教分支白蓮宗演化,信眾崇拜彌勒。佛教主張生時遭難是一種磨練,僧眾要覺悟萬象,而普通信眾求的還是死後入極樂西天。
作為白蓮教主張的也是如此,不過更為主動,不求死後入享西天極樂。他們要改變這個痛苦的世界,信眾們是如此想的。而骨幹們,很明白自己的這一套是什麼原因。教義,只是吸引教眾的,教眾則是出產羊毛的羊,如此而已。
范曉齋是1個有理想的讀書人,拿聞香教教義做理想。對於造反,他可能比徐鴻儒還要執著。他所謂的西天就在腳下,意思就是如此,想要什麼9行動,不會被動去等待。
歷史上徐鴻儒被俘處以極刑,兗州戰場叛軍投降,天啟皇帝赦免了他們的罪過。而范曉齋帶著鄆城的信眾誓死不降,要為心中的理想戰鬥至死,堅守飛集鎮,給官軍造成不小的麻煩。
因圍困封鎖斷糧而戰敗,絕望的萬餘人摻雜老幼婦孺死戰到底,被官軍斬殺殆盡。製造了飛集鎮的萬人坑,後世發掘出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報!」
1隊騎士從梁山飛奔疾馳而來,劉良臣翻身下馬神色狂喜:「侯爺大喜啊!賊軍骨幹家眷都在寨中,逆首徐鴻儒家眷十八口,1個不少都在地窖中!」
朱弘昭轉身,急忙對1群喜笑顏開的親衛大喝:「速去將范將軍請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范曉齋不能投降了,他給出的籌碼足以說降任何陷入絕境的守將。范曉齋不投降的根由,個人名節倒是其次,而徐鴻儒的家眷才是關鍵!
投降固然臉面上過不去,但比起賣主求榮來說,投降不算什麼事。范曉齋只有1死,才能洗清賣主求榮的嫌疑。
此時的范曉齋與十來名部下盤坐在地上,喝著酒,唱著教中往生極樂的經文,拿著匕首齊齊插入脖頸要害。
丁力在監刑,垂著頭1揮手,1群親衛上前為那些死的不痛快的叛軍將校補上1刀,結束他們的痛苦。
他手裡握著1份血書,是范曉齋臨死前送給朱弘昭的禮物。他可以1死了之,他救不了徐鴻儒的家眷,但要儘量保住自己的家眷。
劉良臣的喜報來遲了1步,朱弘昭看著范曉齋臨死前的血書,默然片刻。收好後說道:「好生撫慰范將軍家眷,許其家眷守靈3日。3日後下葬范將軍遺骸,首級硝製做功。待檢閱後,發還范家。」
梁山大寨挖掘乾淨,在火焰東風中變成灰燼。
陣亡的遼兵和親衛營士卒收斂屍體,葬於梁山之下,刻碑留名。
忙完這一切已到了下午,押運著兩千降卒,8千餘叛軍家眷朱弘昭向小安山祝家莊回軍。同時飛騎報功京師,徐鴻儒的家眷可是滾燙炙手的軍功。朱弘昭不需要軍功增長名祿,可他的部下需要。
回去的路上,楊御藩悶悶不樂。此戰他連1點功勞都沒撈上,心中說不出的抑鬱。他有心離開朱弘昭帶著沂州兵返回兗州支援他父親楊肇基,可他必須留在朱弘昭這裡。
這是楊肇基給他的死命令,就連楊肇基都沒把握能守住沂州城。楊家族人都在沂州內,1旦城破後果不堪設想。
楊御藩如此,周世錫也是如此,為的就是保住家族傳承。
半日攻破梁山大寨,消息向風暴一樣在鄆城散播。駐守鄆城的王好賢慌了,他曾帶著兩萬人試探過梁山的底細,最後鎩羽而歸。
而朱弘昭只是5千人9把梁山半日內攻破,范曉齋被迫投降自盡。徐鴻儒與叛軍主要將士家眷盡數落於朱弘昭之手,帶來的1系列變化讓王好賢膽寒心驚。
他準備逃跑,1是擔心朱弘昭來打鄆城,2是擔心徐鴻儒率十萬大軍撤離兗州殺回鄆城。到時候他的所作所為,絕對會讓徐鴻儒這個瘋子將他給剮了。
夜色下,朱弘昭仰躺在帳前傾斜的牛車架上,手中拿著尺8玉笛吹奏著輕柔歡快的曲子。曲調是關於向西天取經的故事,後世和他1個歲數的青年都清楚的,是《白龍馬》。
寇青桐側耳聽著,發現這首曲子不斷重複中改進著,而且不同於教坊司流傳的適應各種詩律詞調的曲子,有點偏向於民間小調。
明末大廈將傾,聞香教為了他們的西天、也為了他們的私慾而造反。朱弘昭也有自己的西天極樂,就像范曉齋說的那樣,一切都要1步步走下去,等是等不來的。
「侯爺,這是什麼曲子?」
朱弘昭手中旋轉著玉笛,望著火燒的晚霞笑說:「說唐玄奘師徒西行取經的,姑娘精通音律,能否做樂譜,我來填詞。」
寇青桐歪著腦袋輕笑,應下。
營中飯菜飄香,朱弘昭端著大米飯吃著魚,大桌上諸將圍坐,相互說著此戰中各種不足,相互檢討學習著。4周圍著親衛營軍官,旁聽學習。
「報!」
營外瞭望塔上的士卒大喝,1層層通報,封鎖的營門吊上1封緊急軍文。門外1隊騎士下馬歇息,飲著水。
營門處沒有主將,雖然來的是自己人,但守門的軍官無權開門。
「哈哈,哈哈哈哈!笑煞本侯,真他娘荒唐!」
看著高傑發來的軍報,朱弘昭肆意大笑拍著木桌,將軍報遞給諸將,1個個看完後,神色古怪。牛奮威不識字,名字都是朱弘昭起的,1對環眼滿是好奇。
而楊御藩,臉色很差,很是緊張看著諸將和朱弘昭,真擔心他們1刀將他剁了。
「侯爺,魏頎率精銳萬餘人而來,我部當如何處之?」
軍報轉1圈來到朱弘昭手裡,他捏的緊緊,骨節發白嘴角擠出1絲微笑:「看來孤還是心慈了,早知如此9將濟寧諸將斬殺殆盡!真是了不起啊,竟與賊軍和解,放漕船為賊軍運兵。哼哼,做這種大事也不通報本侯一聲,何等險惡居心!」
「沒什麼好議論的,傳令高傑,讓他率部趕赴小安山。今晚盯住運河,別讓魏頎抓住機會。等高傑所部歸來後,全軍休整兩日再與賊軍1爭高下。」
朱弘昭說著,秦朗開始研墨準備書寫軍令,而朱弘昭扭頭看向楊御藩,一幫軍將扭頭一起看過來,楊御藩壓力很大。
濟寧守軍迫於叛軍魏頎部兩萬軍隊的壓力,租借漕運船隻給魏頎換來魏頎的不攻協議,出賣的卻是朱弘昭所部。
他姐夫周世錫是朱弘昭指定的濟寧守將,手底下有兩千新編的濟寧鄉勇,並不是沒有發言權。周世錫極力反對的話,濟寧的漕船是不會落在叛軍手裡的。最讓眾人生氣的是,昨日發生的事情,這周世錫竟然保持沉默不給大軍發報如此重要的軍情。
若不是高傑發現了運河上的動靜,接到了濟寧留守的幾個百戶軍報,可能魏頎所部挑選出來的萬餘人精銳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到時候麻煩可9大了。
望著神色愧然的楊御藩,朱弘昭只是1嘆,道:「周將軍沒有膽量做出這種勾當,說不好是趙彥這個老匹夫的意思。兗州戰場壓力極大,魏頎又是叛軍中少有的知兵之人。讓魏頎所部脫離兗州,官軍的壓力會小些利於防守。」
其他將佐1想也是如此,劉良佐還是不快:「就算是趙彥的意思,可姓周的怎麼不通報侯爺一聲?」
「具體情況咱也不知,都把話噎著,省的說出來壞了彼此情分。」從楊御藩身上收回目光,掃視諸將朱弘昭露出笑容:「至於魏頎,不足為慮。」
入夜,寇青桐為朱弘昭洗完腳,兩個人隔著甲冑躺在木床之上,朱弘昭靜靜入睡,對於趙彥背後捅刀子的行為,朱弘昭在和趙彥翻臉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
寇青桐則是徹夜難眠。1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堆積如山的1千8百枚賊軍首級,以及一片的血海。耳邊出現幻音,無數受傷士卒哀嚎著,或殺喊著。
征戰沙場並沒有她當初想像中的浪漫情調,而是步步殺機,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隨時都可能喪命。
6月初6,朱弘昭開始整編部隊,同時招募流散在鄆城縣的遼民,恢復遼營戰鬥力和兵額,補足1千。被俘賊軍挑選願意戴罪立功的組建敢死營5人,指標只有5。
兵就是兵,賊就是賊。現在還不是明末那種有糧餉就是兵,沒糧餉就是賊的亂世。隨意吸收賊軍,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說不好戰場上投降賊軍反戈,倒霉的還是他。
同時火器營1分為3,孫河為主將,劉良臣為副將。3個營分別是老式前裝火炮營5人,後裝佛郎機炮營7百人,飛雷箭車5人。此外火器營附屬輜重兵,人數編制為兩千。
濟寧鄉勇1千,親衛營1千,銃騎1千,另有輜重後勤近千人。4周歸附聚集的鄉勇也有兩千人,朱弘昭以祝英為將,選拔千人為鄆城鄉勇。
小安山軍營此時總共有8、9千能戰之兵。又背依小安山,有3月糧草。朱弘昭並不怕魏頎和王好賢合軍圍攻,他相信自己的實力不久會得到增長。
此時9邊各鎮中,只有大同鎮有餘力派兵來山東平叛。只要大同的援兵到了,他們會聽自己的還是趙彥的?
這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趙彥怎麼能和他爭奪指揮權。趙彥有指揮的名分,大同兵聽不聽他趙彥的還是1個問題。
留諸將編練部隊,同時加固營壘。朱弘昭則親統1千銃騎向東,去找依靠運河紮營的魏頎。這個人是叛軍中帶兵本事僅次於范曉齋的,范曉齋的死亡是朱弘昭的遺憾,而魏頎9不該再錯過了。
如果魏頎能降,朱弘昭決定用魏頎給趙彥那張老臉1記狠狠地肘,要肘的他鼻青臉腫。
私自與賊軍和解,這可是通賊大罪。
估計趙彥也清楚,魏頎所部打不過朱弘昭,事後也有解釋。反正官軍打不過魏頎,魏頎打不過朱弘昭,他將魏頎送到朱弘昭刀下既能解了濟寧危機,又能減輕兗州戰場壓力,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只要最後能平叛,趙彥的這個藉口就能站穩。
可萬一朱弘昭所部沒有察覺到繞到背後的魏頎這1萬叛軍精銳呢?到時候濟寧諸將自保之下只能閉口不提,只說是賊軍奪了漕運船隻。不干他們的事情,自然更不關趙彥毛事。
趙彥用心險惡,濟寧守將背離,令朱弘昭心寒。
他的心已經寒過兩次,對趙彥的行為產生了抗性。所以他沒有花時間去白白憤怒,而是要抓緊時間報復。
到現在他還想不明白,徐鴻儒在兗州有大軍十萬,每日派萬餘人輪攻曲阜,怎麼9他娘的攻不破曲阜!
難道要真的要逼自己下黑手?
曲阜1破,孔府遭難後。即使平定叛亂,帶兵的誰都落不了好。尤其是趙彥這個山東巡撫,別說戰功升官,戰後能保命9燒高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