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侯爺有帝王之姿

  郭允厚是萬曆35年的進士，天啟即位後授他兵科給事，令他赴任湖廣副使，管理糧餉籌集，因郭允厚有疾病不能履職而辭官歸鄉。

  這位郭允厚也是個能官，初任文安知縣。文安縣經常遭水災，舊有防水堤壩被大水沖毀，淹沒農舍田園，農作物毀於1旦，百姓流離失所。他仿照兵部尚書王孟津展堤之法，修築大壩，加固堤防。天啟6年秋天，又逢大水，保定、霸州等郡縣盡成澤國，而獨有文安縣倖免，5谷豐登。

  而劉澤清也是在郭允厚歸鄉的這段日子裡被郭家消了奴籍。劉澤清也算半個讀書人，獲得自由之身後他9進了曹州巡檢司體系，當起了捕盜弓手、同時還要巡查協防運河。

  家奴很難獲得自由之身，而劉澤清又值壯年，正是1個大好的年輕勞動力，郭家為什麼會不要這個勞動力？

  這一切就像1個謎，就像劉澤清也是稀里糊塗來到了樂安縣清水泊。

  傍晚時分，楊御藩等人散去，劉澤清帶著驚訝也走了。

  這夜刮著東風，小雨濛濛。

  東廂房朱弘昭裹著薄被，坐在床邊看著漆黑色雨夜，雨絲吹拂在臉上。

  丁力與王敦盛坐在身後，講述著東路這兩個月來的變化。丁力氣憤，王敦盛惋惜，對大同鎮的變化很是感慨。

  「人各有志，強求不得。要怪，也只能怪世事無常。」朱弘昭內心也不好受，最後1嘆：「東路根基未穩，擴充發展過快，攤子鋪的太大，導致心力不足。不怪他們，9這樣吧。」

  總之，就是東路舊將人心不齊，各有顧慮。

  趙率教1次要整頓大同十來個衛所，可他掌握的資源根本不夠。而現在大同最富裕的就是何沖和郭諒，何沖當初還是1個小小千戶，就連朱以溯都不鳥，更別說他1個外來的趙率教了。

  而郭諒，則是恪守中立，誰也不想得罪。同時，掌握晉商通往宣府鎮乃至張家口1線的過往稅收，也是誰都不給，只發展東路。

  丁力是朱以溯留給朱弘昭的家將，見朱弘昭都不想搭理大同鎮的事情，他也不好再說什麼。現在大同鎮就是缺錢，而他知道，朱弘昭手裡有得自麻家的很多銀子，具體多少，他也不清楚。

  所以他覺得，只要這筆銀子用得好，完全可以把大同鎮鋪開的體系支撐起來。只要熬上兩年，大同鎮的軍屯走上正軌，從此餉銀皆從軍屯中來，足以自給自足。

  可現在的大同鎮，朱弘昭有心管，卻沒有名義。哪怕花了銀子，沒有多少實質好處不說，還可能被人彈劾。

  如果幫趙率教渡過難關，使得大同鎮的軍屯1舉完成，那趙率教將會建立起不遜色於朱以溯的威望，受底層軍戶的擁戴，那關朱弘昭什麼事？

  搞不好，趙率教會藉此威望大漲之際，將東路舊將清洗一遍。這是朱弘昭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現在東路舊將有彆扭，可只要他們立在那裡，哪日朱弘昭回到大同，只有手裡有朝廷給的名義，這幫人還是會為他效力的。

  私心……別人有私心，朱弘昭自然也有。

  雨夜清寒，王敦盛雙手抱著暖暖茶碗默然無語。丁力見他好像有私密話要說，便識趣走了。王敦盛這才道：「趙總兵托卑職轉交1封書信於侯爺。」

  朱弘昭轉身接過信封，信中趙率教訴苦，求朱弘昭給他支持。這封信看完後直接點了燒灰，1個總兵的信，對朱弘昭來說太敏感，留著就是禍端。

  「既然王兄已來了山東，9不要管大同的事情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我們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就好，莫插手太多。」

  「請侯爺示下。」王敦盛起身，心中凜凜，雙手抱拳。

  「在樂安已初步打開局面，你現在主抓軍屯田地分配，不論是大同舊部還是本地新劃軍戶，要1視同仁。樂安土少，比不得邊鎮廣袤。但這裡土地皆是沃土，水利便利，十5畝地精細耕種勝於大同5畝。」

  王敦盛建議道：「侯爺，若無差距，如何能體現侯爺對舊部的愛護？」

  「不需要，每戶十5畝為根本，世代沿襲不准買賣。另外再設軍功田，斬首1級可獲兩畝，其中詳細賞賜方式你與諸位千戶推敲12。另外再設軍職養廉田，小旗十畝、總旗2畝，百戶5畝，千戶百畝。」

  在朱弘昭的規劃中，以後的軍戶只干兩件事情，干最精髓的兩個字：耕戰。

  想要活下去，那就努力耕種。想要發家致富，那就努力殺敵。

  另1頭西廂房裡，朱弘楚半夜難眠推推朱弘林：「阿弟，那位小郭將軍長得俊不俊？」

  「兄長看上了？估計沒希望，早點睡吧……」朱弘林迷迷糊糊應答著。

  挑挑眉頭，朱弘楚想到郭輕言英姿颯爽，面容冷傲嬌艷的風範，9心神馳往難以自制。

  第2日，天1早朱弘昭正在院子裡練習體操，手裡握著一根齊眉鋼棍，慢悠悠揮舞，幻想著周圍滿是敵軍，如何變換招式攻防。

  郭輕言也是起的早早，和李秀娘一起出門準備早飯。她昨日突然表明女兒身，讓李秀娘姐妹傻眼，而朱弘昭卻早有準備。

  在大同時，朱弘昭與郭諒來訪密切，沒少見這個郭輕言，再傻也能看出這姑娘喉間沒有男子的象徵。

  只是遺憾郭輕言模樣俊秀卻是個啞巴，原來不是啞巴，而是嗓音不好，不再外人面前說話而已。

  小小的營壘不斷修築，仿佛1座小小戍堡。此時冒起裊裊炊煙，雨後更顯得清晰。

  朱弘昭衛隊，郭輕言的家丁都開始在濕軟的草地間長跑，兩伙人本9相熟，現在見面似要分個高下，繞著營壘跑著。

  1名青衫長須，發鬏挽著，1邊肩上掛著布袋，另1手持太極8卦麻布長幡，腳踩草鞋兩腳凍得青紅的中年道士打扮的人從西邊官道而來。

  他看著兩隊士卒全副武裝長跑對比，而隊列卻齊整，微微頷首。

  很快，這位道士被兩名巡哨的少年兵攔住，火銃管口瞄著道士腳下，1少年喝問：「你是何人？膽敢刺探軍情，驚擾老侯爺英靈！」

  「雲遊野道青陽子，聽聞此處鬧鬼，故來看看。」道士自稱青陽子，行了個道禮，聲音郎朗，氣度閒逸反問：「你等日日操練，不怕擾了老侯爺英靈？」

  「你這野道懂什麼！我家老侯爺英靈豈會驚懼兵戈？我家侯爺說了，我等操練，老侯爺就在天上看著。看我等操練不嬉荒武備，老侯爺只會高興！」

  青陽子面露訝色，乾乾1笑：「你家侯爺所思所想果然與凡夫俗子不同，請小將軍傳達侯爺，9說崆峒山青陽子來拜老侯爺英靈。」

  「小將軍不敢當，道籍呢？」

  青陽子雙手1攤，以示兩手空空：「老道本是山野之人，心中求道，何需道籍這些俗物？家師曾雲，求道在於心，在於機緣，不在道籍、僧籍等俗物。」

  見眼前兩名少年不動，青陽子撫須又說：「老道善觀面相，小將軍早晚會登壇拜將，故稱一聲小將軍。」

  這少年被說的心裡甜滋滋，故作威嚴1甩手道：「候著，咱去向侯爺稟報。」

  這少年轉身9走，留下少年神色躍躍欲試，結巴問：「先生，您看看咱這面相，能當將軍嗎？」

  「為將者當英勇果毅，自強自信。你躊躇不定，縱使有為將機緣，也不可持久。老道觀你心思頗多，將軍當不得，卻能當個副將。」

  「怎麼才是副將？」這少年撇撇嘴，一臉不樂意。

  青陽子只是淡淡1笑，當將軍要靠上面賞識，還需要極好的運氣。只是歷經大戰而不死，混到將軍不是難題，難得是如何繼續活下去。

  前面那個少年有主見，而且不同於粗鄙的軍漢，問答皆有章法而且待人禮貌不亂來，這種人在軍旅中不死，遲早會出頭。

  而面前這少年，猶猶豫豫，就算僥倖每戰逢生，也很難有出頭的機會。因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也不會讓人心服。

  世上多庸人，自己沒多少主見，只會遵從有主見的人。青陽子所謂的副將，也只是安慰罷了。

  不識字什麼的可以學，可性格1旦塑造，9極難改變。所謂性格決定命運，就是如此。

  3教9流，並不是那麼的不堪，要吃好這1碗飯，不比科舉差多少。

  朱弘昭正在灶房燒火，見那少年兵來報，朱弘昭聽了哈哈輕笑：「鬼來了，可這道士來的卻有些遲了。光烈，回去旁的不說，管好嘴，讓他候著。」

  這少年叫黃光烈，名字還是朱弘昭起的，此外這黃光烈還有兄弟，也是朱弘昭起的名字，名叫黃光榮……

  「候著！」

  黃光烈冷著臉，青陽子欲張嘴問點詳細的，9見黃光烈對他吼一聲：「候著！別動，侯爺說了，讓你候著！也不能走，9候著！」

  「小將軍……」

  「候著！」

  黃光烈指著青陽子腳下土地，這位年紀小，可也是塞外持銃殺韃子的回來的，殺過人和沒殺人發起脾氣來是有內在差異的。不是聲音大小，而是眼眸裡面的暴虐氣息不同。

  走南闖北，青陽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他可不敢保證這少年會不會1銃將他崩了，只能苦笑一聲失算了。

  吃飽喝足，營壘校場朱弘昭接見這位遲來的道士青陽子。

  青陽子還沒張口，9見朱弘昭扯掉草帘子，露出1門黑大硬粗的大炮來！

  這火炮朱弘昭敢私自使用？朱弘昭不敢，這是人家李墨軒飲酒助興的玩意兒……可青陽子不知道啊，受驚之際，尤其是朱弘昭1揮手，他就被推到炮口前，他似乎還能清晰聞到炮膛里那刺鼻的火藥味。

  「本侯這裡有人幾日前做鬼，可本侯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有人會相信。9覺得會有人來上門替本侯捉鬼，活人哪能見鬼？今日青陽子真人登門，本侯助真人1臂之力前往地府詢問閻王，問問他怎麼管事兒的。」

  朱弘昭說著後退兩步，兩名健壯親兵各執青陽子手臂將他身軀牢牢固定在炮口，青陽子9見朱弘昭1揮手，背後火炮上的火繩被點燃，簌簌作響，冒著白煙。

  回頭1看，青陽子亡魂大冒：「侯爺饒命！小道自知不該，但小道真心投靠，有密事相報！」

  朱弘昭嘴角1翹，揮揮手1眾親兵退散。

  火繩燃盡，屁事沒有，青陽子卻嚇得癱軟在地，看1眼眼角帶笑的朱弘昭，心裡即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有因被戲弄而產生的極大憤慨。

  朱弘昭蹲在炮口前，看著青陽子反問：「何事？別說是聞香教要造反？」

  青陽子臉色1黑，悶悶道：「侯爺知曉了？」

  「猜的，看來猜對了。既然你也知道這等密事，本侯為了江山穩定，只好委屈先生了，先生安心，事成之後本侯會隆重厚葬先生的。」

  這位小侯爺端的是心狠手辣難以揣摩啊，青陽子不知道朱弘昭會不會真的把他殺了，急忙低聲道：「非是此事，小道觀真龍潛世順著龍氣來此，而今面見侯爺顏面……」

  眼巴巴望著朱弘昭，青陽子幽幽道：「貧道觀侯爺有帝王之姿！」

  「休得戲弄本侯，這種忤逆亂語，該殺。」

  「貧道並非亂語，侯爺請看……」青陽子打開身上布袋，取出1迭迭道家畫像，指著某位叫做張百忍的前輩畫像。

  玉皇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