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地之力,雷
2023-12-17 18:06:28 作者: 孤君道
代州知州也是看在朱弘昭那謄抄的4書5經的面子上才去李家當的媒人,要說輕重,這何知州更看重朱弘昭的才學和性情。
至於朱以溯,現在是5品千戶,雖有秀才功名,長得也是文人形象,但現在就是1個武人,1個連知縣都看不起的武人。
自從明英宗土木堡1役後,23萬精銳京兵全軍覆沒。連帶著是大明朝的武官勛戚也被打的全軍覆沒,沒了這些開國、靖難的勛戚武人在朝堂上壓著,文人集團自然會極力打壓武人地位。不為別的,就為了能制服武人,讓他們聽話。
朝堂要講究平衡,漢朝是宗室、外戚、豪族、宦官4個陣營來回斗。宗室玩脫了,所以東漢就沒宗室多少事。靈帝末期外戚和宦官同歸於盡,代表軍閥董卓登場和豪族斗,兩極對峙,於是漢朝玩脫了。
就像現在的明朝,武人階層被英宗皇帝玩死了,宗室先天受制,外戚又多是老實人,壓根在朝堂上站不住腳。這樣1來就是就是代表皇帝利益的宦官和代表大商人大地主的文人集團斗,皇帝居中調和。
文人內部東林黨又和楚黨、浙黨、齊黨斗,1個個為了斗而斗,你贊同我就反對,為了反對而反對。但又是1致的,比如保護大地主大商人階層的利益,這就是保護他們的利益。
朝堂資源就那麼點,相互斗的同時,不忘打壓武人。保家衛國確實需要武人,但割據作亂也是這幫武人。掌控輿論的文人集團,和無心扶植的皇帝,就造成了武人的地位越來越低。
今日1個小小的胥吏都不拿正眼看自己1眼,1個勁向何沖這個小小的錦衣衛小旗敬酒獻殷勤,讓朱以溯很是惱怒。
烹製的羊肉大餐動也不動,任由發涼變冷走味,1個人生著悶氣。
朱弘昭1身白棉短衣,微微吃了些見父親退席,也就跟了出去。
父子倆走在閣樓走廊,朱以溯1嘆道:「今日受無知小吏輕視,為父胸中鬱氣難解。人不知而不慍,君子難當。」
「父親若覺得受辱,孩兒去殺了那胖子為父親解氣。」
朱弘昭說的認真,反倒引得朱以溯1笑:「不值得,我兒前途遠大,豈能因這等微末意氣之事而自毀前途。」
「所以父親大人大量,何必為此慪氣?氣壞了身子,餓著了自己也是不值得。」
朱弘昭送父親回房,轉身關上門道:「寧遠伯中年發跡,想來之前吃盡人間苦處,看盡了官場白眼。且看如今遼東李氏,雖是武人將門,名望卻蓋天下。」
朱以溯聽了1笑,心中鬱氣散盡,道:「寧遠伯從無到有,確是我輩效仿榜樣。為父不求寧遠伯9高壽,也不求名威震天下,只望能給我兒攢下1筆家底。」
寧遠伯就是李成梁,很強大很妖孽的1個男人。4多歲繼承世襲的鐵嶺衛指揮僉事,然後才1路高歌猛進,成了遼東土皇帝,遼東李氏號稱將門。真正的將門,9個兒子不是總兵官就是1方參將,實力雄厚。
為了遏制遼東李氏,朝廷扶起了大同鎮大同右衛的麻貴一族,號稱『麻家將』。東西並存,人稱東李西麻。
而現在的大同鎮,基本上已經被麻家將為代表的大同右衛出身武官控制。曹變蛟、曹文詔叔侄就是大同右衛世襲衛所軍官出身。
一邊和父親聊著,朱弘昭卻想著這麻家將的事情。
他宗室的身份就註定了明朝在他會被當豬養,明朝不在,那就被當成豬殺的命。而此時聲威震天的兩大將門,哼哼,只是有狼血統的狗而已。比其他狗有更好的賣相、更洪亮的叫聲,也是僅此而已。
新平堡將是他們父子起家的地盤,向外發展是很難的,只能向內部擴展。他要自保,首先需要1個安穩的後方。顯然,這大同鎮只能存在1個聲音。
萬曆皇帝快不行了,繼任的應該是他孫子朱由校,這個有名的木匠皇帝。
這段時間他了解了皇室的結構,發現萬曆皇帝立下的太子朱常洛還活的好好的,也不知怎麼回事,上1世竟然不知道有個叫朱常洛的皇帝,也沒多少印象。
總之木匠皇帝和9千9百歲魏公公的名聲可謂如雷貫耳。他都想憑著滿腦子的機械知識做些精巧玩意兒討好木匠皇帝,可惜別人的身份可以去順天府。而他這樣的朱家弟子,哪怕削了宗籍也不能去。
而且9千歲大人那麼猛,自己和他去搶聖眷,恐怕怎麼被陰死的都想不明白。東林黨這群專業的文人都被9千歲收拾的乾淨利落,自己1個不入流文人在沒讀過書的9千歲面前完全就是戰5渣。
自認為陰險、無恥比不過東林黨,有東林黨這個教訓在,朱弘昭也9熄了入朝的心思。
見兒子神思不屬,只當這孩子還在想李幼娘,朱以溯心結也消了,露出一臉疲態道:「明日還要趕路,二郎早早安歇。」
他身子瘦弱,1路坐著馬車也不好受。天氣又熱,還穿著1身官服,自然熬不住。
朱弘昭也困了,告別後就走向自己那間客房。
恰巧在走廊遇到今日結伴同行的1伙人,這些人應該是北上的商旅,似乎是太原郭家的,牛車十餘輛,護衛家丁3餘人,有十餘騎。
生活中朱弘昭是個謙遜的人,像個知書達禮的文人一樣,教養不錯。側身後退,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
對面是1對叔侄,或是父子。兩者儀表不凡,長者敦厚,少年膚白俊秀,俱是身穿綢緞佩玉,估計是有功名在身。
出門行商只為財,能少一事少一事。
雙方相互頷首微笑,就此別過。
兩人從身前經過,朱弘昭眨了眨眼睛,聞到了1絲血腥氣,微微皺眉回頭1看。那俊秀少年也是回頭,兩人對視片刻,各自收回頭。
抽出白紙摺扇,扇了扇驅散淡淡血腥氣,朱弘昭匆匆下了樓梯,見一幫人還在吃肉飲酒攀談。給邊側小桌上的趙期給了眼神,朱弘昭就出了驛站大堂。
院內看到那個口吃的少年陳策在院內呆呆望月,聽腳步聲扭頭看了眼朱弘昭,臉皮一繃,努力吐出兩個字:「有雨。」
「明日,有雨。月華有變,注意,行李。」
結結巴巴說完陳策就匆匆走了,朱弘昭搖搖頭,這真是1個奇怪的少年,可能有輕微自閉症。
趙期緊跟著來到院內,就聽朱弘昭道:「趙管事備些暖和吃食給我父送去,再安排家丁將牛車上的書箱、衣箱搬下來放在大堂內。」
朱弘昭現在只是1個小屁孩,卻有3日謄抄十3部書的壯舉,立志改名還訂了婚約。在趙期看來,朱弘昭已不是之前那個頑劣的小孩童子,而是一家少主。
原因都沒問,躬身應了,這就是朱弘昭的威望。
若要他那個便宜哥哥朱弘林來說這番話,趙期肯定要追問搬箱子的原因。這是一件麻煩事,夜裡搬下來,明日1早出發時還要搬上去。出力的雖是家丁,但這些家丁是掛著家丁名頭的軍漢,讓他們拿刀殺人沒問題,若讓他們來回般箱子瞎搗鼓,必然心生怨氣。
趙期走了,朱弘昭抬頭望月,聳聳肩,他怎麼就看不出這玩意兒能當天氣預報呢?只記得前世小學還是中學,有1篇課文是講看雲觀天氣的,可惜忘的一乾二淨。
半夜果然如陳策所言,天變了。
濃厚陰雲遮天,幾道明黃色閃電劈出,整個天際一片雷光電網,聲威浩蕩,將淺睡的朱弘昭震醒。
只是打雷而已,床榻上他轉了個身,拉好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打雷要下雨,後半夜肯定會很冷,迷迷糊糊中他不忘給自己蓋好被子。
同屋而睡的朱弘林被雷聲驚醒,一道道連綿不斷的雷光照亮天際,也透過紙窗將屋內照的1團明亮。縮在被子裡,朱弘林小臉滿是畏懼。
急促腳步聲在閣樓過廊里響起,將淺睡的何沖驚醒,當即穿衣掛刀,推門而出,就見那中年郭姓商隊頭目慌亂穿著衣裝,朝樓下走去。
緊接著朱以溯屋內燭光亮起,周圍幾個房內的燈光依次點亮,8名家丁紛紛起身。
朱弘林也將屋內蠟燭點亮,挪步到朱弘昭窗前,伸手推了推被子裡的弟弟,心中不安,失聲道:「二郎,二郎?」
「打雷而已,兄長何故如此?」
朱弘昭翻身起來,這話說的朱弘林小臉1紅。來到窗邊拉開窗戶,黑夜下的小村被雷光照亮恍若明晝,舉目望去1眼盡收眼底。
突然他打了個激靈,抄起桌上氈笠,忙道:「兄長速去樓下大堂,我去喊父親大人。」
該死的,這年頭可沒有避雷針,而這小小的驛站又是1個土木小2樓,院內還有幾排高聳白楊。在平均都是低矮建築的小村里,可謂鶴立雞群,這不是找雷劈嗎?
推門而出9見何沖,朱弘昭又見周圍家丁所居的房屋都點了燈,急道:「驛站樓高,恐有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