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脫口而出
2023-12-17 13:57:48 作者: 陌莫兒
沐澤忻的心漏跳了一拍,邁著小步子跟在霅宓的後面,「謝謝你,宓兒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沐澤忻民銘記在心,日後定會報答。」兩眼閃光,流動著星光,也正因為這一次的相遇牽纏了大半生的情綿。
「無須。」霅宓甜甜一笑,「舉手之勞,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只是帶你去找我爹爹。」小少年長得真好看,眉清目秀,大眼睛、雙眼皮、櫻桃小口的,比隔壁稱汴兮城最美姑娘都長得好看。
越想霅宓的臉越紅,心裡流過一股熱流,「快點把,再晚了爹爹就要出門了。」一到時間點,她爹爹就會出門,天大的事都攔不住爹爹的腳步。
霅府某處的院子有一座書房,是霅家的禁地,很多時候霅老爺子都呆在那間屋子,一般人不會擅闖,而要找霅老爺在那兒找到的機率才是最大的。
「小姐,老爺吩咐了,任何人不能進院子。」院子門口小廝手一張,攔下了霅宓和沐澤忻。
霅宓揚起青嫩的小臉,眼睛笑眯眯的彎成了兩個小月牙,「小文叔叔,爹爹沒說不讓我進。」
「對不起小姐,老爺也沒說可以讓您進。」小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可是這位哥哥有急事找我爹爹,能不能請你寬容寬容讓我們進去?」霅宓好言好語,和顏悅色,任誰都捨不得拒絕這麼一位可愛的小姑娘。
小文也捨不得拒絕,平日裡他是最疼愛小姐的,都沒有給過小姐一丁點兒臉色,寵著疼著,把最好的都給小姐。
但是老爺的命令他是萬萬不敢違背的,他跟著老爺多年,年輕的時候隨著老爺在外東征西戰,骨血里早就養成了軍令如山的根骨。
「這位小哥,在下沐澤忻,奉了家兄之命,前來請霅將軍救命!」沐澤忻臨走之前,沐澤洛將他單獨叫到一邊,仔細吩咐他到了汴兮城待霅老爺一定要客客氣氣,他實在不願意也不能強求,又實情述之,霅老爺乃是沐澤國曾經的鎮遠大將軍,是赫赫有名的戰神,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選擇離開追波逐流,在外經歷世事滄桑、人情冷暖,在商海里混出了名堂最後定居汴兮城。
這汴兮城離京城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活在傳聞中的霅將軍之所以選擇汴兮城緣由是風景好,又離京城近。
在京城的侯門深海中住著一位他惦念的人。
小文心裡一抖,小姐不曉得,他是知情的,普天之下唯有皇家的名諱是沐澤,猜都不用猜定然是那位小姐的兒子。
既是如此更不能見老爺,霅老爺大半生都為那小姐傾倒了出去,不能連下半生也搭在她的手裡。
「如是這樣,更不能見老爺。」小文臉色登時大變,一口回絕,語氣生硬,商量的餘地都被封死了。「不是小的不願意,著實是小的奉命行事,請小姐和這位小哥寬恕。」
沐澤忻心裡成熟年齡早已超越了生理年齡,處理事務的手段穩重的狠,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且在宮內溺愛長大的,誰敢對他說個不字,何況是個小廝。
面對突然的發難,沐澤忻一時怔住了,不知所措。
「是嗎?如果我們非要見你家老爺呢?」一道渾厚的嗓音插了進來,黑大哥漫不經心的走了過來,「我家少爺要見什麼人,我就讓他見誰,就憑你也想攔下他?」言語輕蔑,眼神不屑。
「你」小文氣的臉紅脖子粗,「今天有我在誰都別想進去。」
至於跟在後面的管家,由於太囉嗦,早就被黑大哥捆起來拚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裡了。
「哦?」黑大哥玩味的哼了聲,突然一個擒拿手將小文按在了牆面上,掉頭對少爺說,「快去找霅老爺,這裡就交給我了。」小文苦苦掙扎,抬腳踹男人,結果被人家一個膝蓋就壓住了抵在牆面上,和牆貼的細縫相合。
「你這個混帳玩意放開我。」小文拼命地扭動身體,「小姐趕緊帶那個少年出來,別去找老爺。」扯著嗓子嘶喊。
「就你這破鑼嗓子也好意思張口,不怕嗆死你。」黑大哥用膝蓋把人頂在牆上,從人家身上撕下一塊布把他的嘴給塞住了,「哼,那麼難聽的嗓子,你不擔心嗆死自個兒,我還怕毒害死我。」
霅宓牽著沐澤忻的手一路狂奔,在院子裡轉悠,尋了好幾個屋子才在最後一排,最偏僻的房子裡尋到了人。
屋子的門是虛掩著的,微弱的燭光搖曳風中,欲滅欲明。「我爹爹肯定在這個屋裡,我們進去把?」霅宓嘴上很肯定,心裡也直打退堂鼓,哪像書房,明明就是個柴房。
「好。」沐澤忻也犯嘀咕,碰碰運氣。
房間的內室站了一個人,籠罩在一片陰暗處,臉上神情莫測,詭異之極。外面細微的動靜他都聽在耳朵里,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為對方沒有威脅。
「爹爹是我,宓兒,我進來了呦。」霅宓推門而入,沐澤忻的腳剛跨進門檻兒,只感覺迎面來了陣細微的風,桌子上的油燈突然點亮了。
宓兒膽子小,往後退了步,小身板哆嗦了下,「爹爹?」試探的又喚了一聲,爹爹明明在怎麼不吱聲呢?
沐澤忻剛轉動半個身體,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像是釘在了牆面上似的,移不開。
牆壁上掛了一幅畫,畫上的女子美若天仙,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身上自然冰然傲骨之氣,排除女子長得貌美,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女子很眼熟,很像他母后。
「宓兒,你怎麼來了?」男人撩起帘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以為是女兒急著來找他,小文攔不住,就放他進來了。
可當他一走出來,就怔忡了,一雙眼睛死死地黏在了那個小孩兒的身上,任是霅宓怎麼喚都沒把爹爹的魂給叫回來。
沐澤忻耳尖聽到了動靜,掉過頭來,霅老爺渾身一顫,愈發的激動了。「洺兒,洺兒」嘴裡喃喃的叫喚。
沐澤忻心下大驚,如果說這幅畫上的女子和他的母后相像是個誤會,那麼這個男人曉得娘親的小名又怎麼解釋,總不能說也是誤會把?
他娘親的小名只有他知曉,連哥哥都不曾知道。
「請問這位小哥是哪位,姓甚名誰從何處來?」霅老爺本名霅若,待他神魂回身之後,一步步的走到跟前,木木訥訥的樣子像是三魂七魄都被吸走了。這孩子生的很是俊俏,翠眉細長眼睛,和她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仿若又回到了他們小時候,女孩兒拎著羅裙朝他飛奔而來,揪著袖子軟軟糯糯的喚他一聲「若哥哥」。
「小子名叫沐澤忻,來自京城。」沐澤忻滿腹疑問,又不敢唐突,故而恭敬又慎重的回答。
「沐澤忻」霅若細細的咀嚼忻字,忽而哈哈大笑,直到眼角沁出了淚花才作罷。「爹爹,你怎麼了,笑什麼,沒事吧?」霅宓從未見過爹爹如此失態的模樣,立刻慌了,玉藕一般的小胳膊生撲霅若的腿,夠爹爹的手臂。
「爹爹沒事,爹爹是高興,宓兒不必憂忡。」霅若彎腰一個用力把霅宓抱了起來,在女兒水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乖,爹爹要和這位少年有話說,你乖點。」復而把孩子放在地上,溫柔的拍了拍孩子的頭示意她出去。
「當年,我爹爹都和你說了些什麼?」提及過往,皇后的眼眶又濕潤了,想起爹爹滿面愁容哀傷。
自那一次爹爹隨沐澤忻去了京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那時她才明白,為何小文叔叔一直不願意爹爹見京城來的人。
「岳丈大人只問了我母親的情況,我告知他父皇駕崩,母后被冤殺害父皇下了獄。他就什麼都沒問,帶著我和黑大哥夜以繼日的趕回京城。」沐澤忻想起往事一片唏噓,哥哥讓他請霅將軍回京城,他以為會是很難得差事,霅將軍好不容易過上安慰的日子,怎麼可能輕易出山,已經準備好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卻不曾想比他想像中容易的多。
「你那日來時,懷裡一直護著的是什麼?」皇后話到嘴邊,腦海里抓捕到一個細節,脫口而出。當日沐澤忻來她家請她父親,小眼神飄的狠,時不時的就往自個兒的懷裡瞟,手也定時定點的往胸口裡摸索一番。
當年情況緊急,她又和沐澤忻初相識,依著大家閨秀的端莊著實問不出口,不曾想今日一下子想了起來。
「你說的是一塊帕子。」沐澤忻從書桌的抽屜里又取出了當年他懷揣的救命之物,不曾都沒用上了,「喏,就是這個。」
霅宓從沐澤忻的手中接過帕子,一時出神,帕子做工粗糙,不是什麼上好的絲綢,但這帕子上繡了一對鴛鴦,在鴛鴦底下又繡了一行字:未見君子,我心忡憂。既見君子,喜上眉梢。
深閨女子,尤其是到了適嫁年齡的女子,不能直接表達對情郎的喜愛,都含蓄的狠。
「這塊帕子是我娘待嫁時候繡的,繡給你父親的,拖得貼身丫鬟傳遞定情信物。後來我娘被強娶進宮,你爹爹就又把這方帕換給了我母親,我母親一直珍藏著它,從來捨不得丟,都放在妝奩里藏得好好地。」以前他不明白為何母親總是對父親冷冷淡淡的,別的女人對父皇都是阿諛奉承,發嗲巴結,唯有母親雖然很尊重父親,卻沒有別的女人的那種熱情。
為爭父親寵愛頭破血流的激烈。
「原來是這樣。」皇后點了點頭,表示瞭然。
從沐澤忻突然登門那一年,霅宓才有機會進了父皇禁地之書房,她一直以為屋子裡鎖的都是父親珍貴的東西,才藏得好好地,不允許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