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詫異

2023-12-17 13:57:48 作者: 陌莫兒
  或許是因為年少時,諾羌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的印子太過深,又或是曾經那份愛留念的太久,無論諾羌做了什麼錯事,凌晨總會不自覺的把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就比如楊燦之死,錯的明明是諾羌,卻感覺自己才是罪大惡極的人。

  在諾羌瘋魔的那一刻,凌晨甚至想過死在誅筆之下的是他便好了,說不定能喚醒諾羌的神智。

  火焰刺溜溜的燃燒著,映著楊戩和他的臉,楊戩說著他和那名少年之間的甜蜜晦澀,錯過與誤會,直至少年灰飛煙滅之後,他竟生了想要利用萬靈仙山之主強行復活少年的荒謬想法。

  那一夜,楊戩斷斷續續的講完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凌晨安靜的做著一個傾聽者,直到天邊魚肚白翻滾,才拍了拍手上的草灰,清淡的說,後會無期。

  楊戩囁嚅著嘴唇,想說些什麼,最後又化為了無聲的嘆息,目視著他的背影,回了他該回的地方。

  明知道那人在他的心底是最重要的,卻還是……心有不甘。凌晨理了理衣衫,朝著胸口處摸了摸,泄氣般的錘了捶,不爭氣道,「沒用的東西。」就飄飄然的順著月亮的方向前行。

  目的地:沒有。

  第二天,洛陽城一派喜慶,到處張燈結彩。因為楊燦沒有父母,也沒有家,所以趙家將他安置在一家酒樓里,是趙家開的酒樓,在整個洛陽城裡,是最大的一家。

  兒子娶媳婦兒,還是個男媳婦兒,按當地的風俗來說,應當是沒人能接受得了,才對的,可趙家的父母不但沒有接受不了,還相當的高興,只因趙公子小時候體弱多病,來了一個得道高僧指點了一番,才漸漸好轉,並告訴他們,令郎以後要娶的新娘子,是個少年郎,萬不可阻攔,這少年郎會為令郎消災解難。

  所以當趙公子帶了一少年郎回來,並信誓旦旦的要娶對方,趙家父母沒有掙扎便答應了,這不就有了這一場婚禮。

  雖是娶的男媳婦兒,但也不會因為他是男子,就會少了排場,相反,比人家娶女媳婦兒的排場還要大,邀請了整個洛陽城的百姓來參觀婚禮,流水席擺七天。

  楊戩稍微打聽,就到了一味軒酒樓,看著眼前掛著紅綢緞的牌板,心裡一窒,捏了個訣,隱身尋了每一處地方尋找那名叫楊燦的少年。

  最終在一間「梅花清香」的房間裡,楊戩看見了他日夜思念的少年。

  楊燦坐在梳妝檯前,著一身紅綢緞,乍一看以為是新娘服,仔細看看才發現,只是前襟繡了一對交頸鴛鴦,其他地方都平滑,沒有多餘的繁墜。

  「少爺,你今天真美。」為少年梳發的丫鬟,由衷的讚嘆,白皙細嫩的肌膚微微一施粉黛,艷若秋波,平添三分媚態。

  以外人的眼裡,趙家雖娶了一個男媳婦兒,但定是以女子婚嫁要求來娶,卻想不到趙公子是以兩個男子的婚禮來操辦的。

  少年穿的是新郎服,也不必穿戴那些繁瑣的頭飾,無須乘坐花轎,等新郎到達一同騎馬就可。

  少年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羞澀含笑,他只是一個小乞丐,成天的被人欺負、挨揍,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能穿著婚禮服,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便愛上了這位趙公子,苦於苦於地位卑賤,無法表達愛慕之心,誰曾想,在他再次受到欺負時,竟會是他出手相助,帶了他去了一味軒梳洗一番,就說要娶他,帶了他回趙府。

  起床,他以為趙父趙母,定然不會同意趙公子荒唐的想法,還會破口大罵他是狐狸精,將他趕出去,並軟禁趙公子,要真是有,他就跪在趙府前,不走,以示決心。

  沒想到的是,趙母拉著他的手樂呵呵的,沒有半點的不悅,相當的開心,當即為他倆訂了個黃道吉日娶親。

  答應的太快,讓少年的心裡隱隱憂愁,即便是現在婚禮已經在開始,心底有些害怕,怕一切只是一個美好的夢。

  楊戩就站在少年的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銅鏡里那張艷若桃李的小臉,分明和楊燦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心底升起一股莫名感激的情愫。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楊燦了,卻在相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身份再次遇見了。

  「少爺,公子騎著馬來接你了。」楊戩走到窗邊,樓下一位長得英俊無雙的男人騎著一匹馬,男人從馬背上輕輕一躍,就含笑站在大門前,一看就是在等楊燦。

  楊燦的眼眸里頓時綻放了無數的煙花,楊戩默默地注視著他曾經的少年,穿著一身新郎服,歡喜的和另一個男人成婚。

  楊燦提著衣擺,跨出了門檻,一路小跑奔向樓底。楊戩只是怔怔的望著,眼前莫名的浮現凌晨的臉來。

  樓底,楊燦歡喜的撲進了趙公子的懷裡,趙公子一把接住了這個明眸皓齒的小媳婦兒,歡喜的牽著他的手,一起上了馬,慢悠悠的往趙家大宅走去。

  楊戩依偎在窗邊,直到看不見新人的身影,才念念不舍的收回視線。

  楊燦有了好的歸宿,即便那人不是他,他也希望親眼見證著燦兒的幸福,有了想法,楊戩捏了個訣,一閃身就跟到了楊燦和趙公子騎乘的馬匹後面,一步一步慢慢的跟著。

  在馬背上,趙公子看出了楊燦眼底的不安,親了親他的唇以示安慰,將人更緊的圈入懷裡。

  楊戩的眼底划過一抹晦澀。

  凌晨沒想到他剛到洛陽城,就趕上了一大戶人家辦喜事,一打聽是趙府,便放棄了去蹭一頓飯的想法,雖然說他本身就不喜愛湊熱鬧,但也不是有免費的午餐,就能錯過的,可惜的是趙家紅白喜事相隔一月,他就不湊那個晦氣了。

  也就錯過了和楊戩再次相遇。

  美好與疼痛並存,凌晨搖著扇子,身上的包袱也被他寄放在一家客棧里,出門來尋熱鬧了。

  諾羌在人間的時候,最愛的便是帶著凌晨喝花酒、逛青樓,時不時的為他介紹美人,溫柔的、火辣的、含愁的,想要什麼樣兒的,就給他尋來什麼樣的。

  就差將他府邸那一群美艷的妖精都交與他隨意挑。

  凌晨還記得當年自個兒嘀咕了句,「你這樣的就挺好的,旁人我看不上。」

  可惜諾羌忙著和美人尋歡作樂,哪有時間來搭理他。

  收了收回憶,諾羌捏著扇柄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一家青樓來,青樓有所變化,不再是他曾來過的模樣,樓宇的外面有些陳舊了,想必裡面也該換新人了。

  有多久,他沒來過洛陽城了?

  久的連他自己都算不清日子了。

  青樓掛的牌匾鑲嵌的是「雲雨樓,」凌晨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挺雅致的名字嘛,總比之前的那些名字俗氣的好,一聽就知道是個歡樂場子。

  白天雲雨樓並不開張,和凌晨記憶中的還是一個樣子,只有在晚上才會開門,不過凌晨可管不了那麼多,走上前,用他那個大拳頭,敲了敲門,轟隆隆直響。

  「誰啊,一大早的敲什麼敲!」裡面一道尖細的女音從門縫刺激著凌晨的耳朵,「我們這裡白天休息,晚上開門,懂不懂規矩啊!」女子單穿中衣,扭著小蠻腰,火氣的開了門,卻在看清門口男人的樣貌,愣住了!

  我的乖乖,這也長得太好看了把。女子怔了一會兒,就熱情的邀請凌晨。

  凌晨的樣貌長得很好,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輕輕上挑,勾出無限風情,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唇色有些濃,像是血色玫瑰花瓣似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單單是為他譜寫的一般。雖說凌晨長得眉目似畫的,卻並不女氣,有著令女人神魂顛倒的俊朗魅力。

  楊戩混在人群里,注目著他曾經摯愛的少年和別的男人拜堂成婚。「禮成,送入洞房。」周遭是湊熱鬧的人的喧鬧聲,想要趁機親近親近楊燦。

  楊燦站在趙公子的身邊有些拘謹,束手束腳的,乖順的低垂著腦袋,楊戩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只是和他的燦兒容顏相似而已,性格、脾性完全不相同。楊戩有些失落,楊燦是不可能再回來的了,是他一廂情願了。

  趙閆行把身邊跟個小白兔似的少年往懷裡帶了帶,躲開了那些鹹豬手,耐著性子道,「我夫夫二人就不敬酒了,大家吃好喝好。」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摟著楊燦往新房走去。

  「不是說表哥是為了避災才會娶他這個狐媚子的嗎?」一旁嬌艷的姑娘,咬著下唇,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遠去的一雙新人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絞出一個洞來。

  趙閆行只有娶男人才能避災這件事是整個洛陽城所知道的,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沒人把它當真。

  何況以對趙閆行的為人了解,他不是那種會因為一個所謂的得到高深的道士所言,就盲目的為自己娶一個男媳婦兒,必然是看上了,才會娶得。只不過是趙家父母更迷信點,妥協都沒有,就答應了。

  徐家小姐和趙閆行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愛慕趙閆行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趙閆行也是個冷清冷心的人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論徐家小姐如何死纏爛打,就是不為所動。

  趙老爺和趙夫人面色一僵,假裝沒看見,繼續招呼客人去了,相比較而言,雖然楊燦是個大男人,不能生育,但是分毫不減對他的喜愛,而這個徐小姐的性子有些陰冷,令人不自覺的望而卻步。

  其他人也都是知道內情的,當做笑話一笑了之,說不定在茶餘飯後想起來提個兩句,「徐家的千金在趙府的婚禮上,口出惡言,想挑撥人家兩口的感情」又或是「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感情就是為徐家的小姐量身定製的,人家都成婚了,還在那兒異想天開」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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