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故人相見
2023-12-17 13:34:39 作者: 月見明橋影
沈若蕭聞言,心頭頓時堵得慌,深呼一口氣後,眸色清明了不少。
「朱老爺,這件事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得好好處理才行。」
萬惡的封建社會,風塵女子又怎麼了?不能生育又怎麼了?
這封建的思想不知毒害了多少人哪!
沈若蕭輕聲嘆著氣,緩緩走到朱老爺跟前,「若你處理的妥當,這件事或許還有轉機。」
聞言,朱老爺猛地抬頭,一雙微潤的眼角閃著希望,「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還有轉機?」
剛說完,朱老爺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抹去眼角的淚花,整了整衣冠,一本正經起來。
「不好意思,姑娘,請坐,」說著,他禮遇有加的伸手示意沈若蕭坐下說話,「姑娘方才所言還請明示。」
沈若蕭見狀,不緊不慢的撫平裙擺,端莊大方坐了下來。
「朱老爺,我早前私下見過令夫人,夫人的不孕之症還是可以治癒的,只是你必須把顧鶯鶯的事情處理好。」
「可是……鶯鶯她應該不願意見我了,」朱老爺眉頭緊皺,鬢角的愁思溢出了眼眶。
沈若蕭輕輕搖了搖頭,取出了她從玉蘿身上拿來的薰香,遞到朱老爺面前。
「朱老爺,你可知這是何物?」
朱老爺仔細端詳片刻後,搖了搖頭,一雙眸子裡滿是疑惑。
「這個好似女子所用之物吧!」說著,他拿起薰香聞了聞,忽然眸心一亮。
「這個味道好熟悉,好似是我婦人房間常用的薰香吧!」
聞言,沈若蕭眉梢半凝,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個就是令夫人常用的薰香,只是這個薰香是來自顧鶯鶯的店子。」
「可是有什麼不妥?」朱老爺拿捏起薰香來,不禁有些沉思,眸底的悔意更加明顯。
「朱老爺你當年就因顧鶯鶯不孕將其掃地出門,你覺得她會心甘?你覺得是什麼造成令夫人不孕的呢?」
沈若蕭沒好氣的提高了音量質問著,眸光卻有意無意的瞥向地上的薰香。
聞言,朱老爺像是遭了晴天霹靂一般,連忙把薰香扔在地上,重重的靠向椅背。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就是害我夫人多年不孕的罪魁禍首?」
朱老爺驚恐的看著散落滿地的薰香,身子一陣寒顫,一雙枯槁一般的手掌立刻掩住了面頰。
「造孽啊!都是我的罪孽啊!」
沈若蕭起身上前把散落的薰香拾了起來,眸光凜了凜,微微有些憤怒的瞪著朱老爺。
「對,都是你造的孽,如今就由你去償還吧!」
朱老爺一怔,隨後頹廢撐著發脹的腦袋,涕泗橫流,「如何償還?」
他無奈的晃了晃腦袋,寬大的衣袖也隨著擺動,一副傾頹的模樣。
沈若蕭見狀,氣不打一處來,她上前就揪住朱老爺的衣領,怒斥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自己做的事就應該負起這個責任!」
朱老爺一雙晦暗無光的眸子瞥了一眼沈若蕭,無奈的垂下了頭。
「如今我連鶯鶯的面都見不著,我如何補償她?」
「我帶你去見她!」沈若蕭義憤填膺的提起朱老爺,怒氣沖沖的往外走。
門前路過的僕人看到此情此景,紛紛指指點點的圍了過來。
「這姑娘是誰啊?怎麼敢如此對待咱們老爺啊?」
「是啊,莫不是老爺在外養的姘頭?」
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四起,沈若蕭斂了斂眉,乾咳兩聲,一把鬆開朱老爺的衣領。
「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見她!」
說完,沈若蕭便頭也不回,大步朝朱門外走去。
朱老爺見狀,驅散來看熱鬧的僕人,抹了一把臉後,整了整衣冠,才快步跟了上去。
「姑娘等等我!」
不管怎麼樣,事情的確因他而起,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該站出來給鶯鶯一個交代了。
朱老爺連走帶跑好不容已跟上了沈若蕭的步伐,他氣喘吁吁的小聲說道:「姑娘,不如我們坐車去吧!」
說著,他攏著衣袖在額頭上擦拭著汗珠,臉色微微發紅,喘著粗氣。
聞言,沈若蕭側眸瞥了一眼朱老爺,有些不屑的翻了翻白眼,「乘車多沒誠意,你是想讓顧鶯鶯更加恨你嗎?」
一看這朱老爺腦滿腸肥的就是平常缺少鍛鍊,這回倒要他好好吃吃苦頭才行。
沈若蕭勾了勾嘴角,腳下的步子邁得愈發快了,還不住的催促著朱老爺。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二人才來到鶯鶯香舍門前,沈若蕭注視了片刻牌匾,深深提了一口氣。
可剛當她抬腳準備踏進店內時,餘光瞥見朱老爺猶猶豫豫的揉捏著手心。
「朱老爺,怎麼了,都到了你莫不是想打退堂鼓?」
說著,不等朱老爺回話,沈若蕭沒好氣的伸手拽著朱老爺寬大的衣袖,就把他拉了進去。
朱老爺一個踉蹌,直接向前撲去,一下子裝上了笑意盈盈的顧鶯鶯。
「哎喲……誰啊,這麼莽撞,仔細撞壞了我的薰香。」
說完,她憤怒的推開朱老爺,拿著絲巾不停的在身上擦拭著,隨後抬眸看向沈若蕭。
「姑娘方才不是來過了嗎?是還缺什麼東西嗎?」
說著,她連忙挽著沈若蕭的胳膊就把她往店內拖,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朱老爺。
朱老爺被撞的頭腦發昏,好不容易扶著薰香架子穩住身形,他晃了晃腦袋,目光緊緊鎖住了眼前風韻猶存的女子。
「鶯鶯?」他不自覺得喊出了聲,腳下的步子卻像是千斤重一般挪不動。
顧鶯鶯聞聲,心頭猛地一顫,盈盈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這聲音……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認識!
好一會,她冷笑著勾了勾嘴角,一掃方才的市儈,眸光陰鬱的轉過身來。
「姓朱的,你來這裡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說著,顧鶯鶯埋著頭,快步走向朱老爺伸手就把他往門外推,力氣極大,手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朱老爺身形不穩,被推得連連後退,一雙眸子卻殷切的盯著顧鶯鶯。
「鶯鶯你這些年還好嗎?」
聞言,顧鶯鶯一愣,忘記了手下的動作,整個人怔在了當場。
隨後她正了正身子,伸手捋了捋耳鬢的青絲,肆意的狂笑著:「好,怎麼會不好,你看看我現在穿金戴銀,生意紅火,怎麼會不好?」
說著,她端起雙手,故意在朱老爺面前轉了一圈,眸光的中怨恨卻是越發幽深了。
越笑她的聲音越發哽咽,隨後她有些崩潰的嘶吼起來。
「你這個負心漢,是盼望著我過的不好是嗎?」
她捏著拳頭用力的捶打著朱老爺的胸口,「現在看到我過的這麼好,是不是很失望啊?」
顧鶯鶯像是渾身力氣散盡一般,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眸底流轉濃郁的憂傷。
朱老爺見狀,有些不忍,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一臉的心疼。
「鶯鶯,是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在悔恨中度過。」
說著,朱老爺伸手抽著自己的嘴巴子,一聲比一聲響亮,一時間嚇得店內買薰香的姑娘紛紛往外躥。
此時,整個香舍內就沈若蕭、顧鶯鶯和朱老爺三人,沈若蕭有意的走到遠處的角落,避開他們的目光。
這種時候,她還是要懂味不能做電燈泡。
此時,早已淚流滿面的顧鶯鶯聽到朱老爺的懺悔後,怨恨的齜著牙齒,眸底一片赤紅。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知道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嗎?」
「……」
見朱老爺沉默不語,只是深深凝這眉頭,顧鶯鶯繼續嘶吼著:「我一介女子做生意,被人占便宜了都不敢吭聲,隔三差五的被人嘲諷是棄婦。」
一時間,顧鶯鶯像是發泄多年的積怨一般,吼的聲音嘶啞的不成聲了,才漸漸化為無聲的哽咽。
朱老爺十分悔恨的垂頭坐在顧鶯鶯的身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一切都是我做的孽,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別再為難我的夫人了,她是無辜的。」
聞言,顧鶯鶯一臉錯愕的抬起頭,咬著下唇,眼淚順著久痕蜿蜒而下。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她,她現在也不能生育,為何你不拋棄她呢?」
顧鶯鶯憤怒的上前,一把擰住朱老爺的衣領,用力的搖晃著。
「負了你已經讓我悔恨當初了,我怎麼能夠重蹈覆轍呢?」朱老爺眉頭緊鎖,滿心的悔意,聲音都有些顫抖。
「重蹈覆轍?多麼可笑?」顧鶯鶯悽厲的笑著,「對,為我讓你的婦人不能生育的,就是想看看你是有多薄情,你這種人就不該有子嗣。」
說著,顧鶯鶯紅著眼睛,抓住朱老爺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她恨,憑什麼她就要是那個被辜負被拋棄的人!
她用力的咬著,知道朱老爺的手臂處流出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大片的衣袖,她才緩緩鬆了口。
朱老爺忍著痛楚,悶聲不語,只是滿心愧疚的承受著這一切。
「這都是我做的孽,才讓你如此怨恨,乃至於不擇手段報復,我不怪你。」
說著,朱老爺伸手在顧鶯鶯散落的髮絲上輕輕撫摸著,全然沒有在意依舊血流不止的手臂。
隨後,他伸手在懷中拿出一厚厚一迭銀票,牽起顧鶯鶯的手,把銀票整整齊齊的放在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