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矯揉造作沈若涵

  一改往日的膽小怯懦，她說起話來沉穩大氣，禮物也挑的甚合人意。

  老祖宗笑著抬指，掄捏著珠串。

  珠串琥珀透紅，仿佛經過歲月的洗淬，和她的氣質倒是相稱。

  彎起布滿皺紋的眼眸，老祖宗含笑：「蕭丫頭，有心了。」

  只要老祖宗這裡擺平了，宗族裡親的怕是也不敢隨意置喙了。

  低垂在老祖宗腿邊，沈若蕭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奶奶喜歡，才是若蕭的福氣呢！」

  老祖宗看似寵溺的捋著她耳鬢柔順的青絲，飽經滄桑的眼瞼，眯成一條縫。

  餘光瞥見軒轅昊深情款款的盯著沈若蕭看，她當機立斷，逢迎的托起沈若蕭的手。

  「蕭丫頭真是長大了，不愧是我沈家的嫡女。」

  沈若蕭但笑不語。

  「來人，看座。趕緊去準備上好的碧螺春沏茶，另把碧桂坊的糯米糕，雪花球都呈上來！」

  老祖宗這話一出，下人們頓時不敢怠慢。

  看來這一次，這大小姐成氣候了，連老祖宗都厚待起來。

  「奶奶，奶奶！」

  沈若蕭剛從地上起身，門口處就傳來兩聲矯揉造作的呼喚聲。

  沈若涵提著繁瑣的華服，橫衝直撞的進來，一頭扎進在老祖宗的懷裡。

  「若涵來向奶奶請安了。」

  沈若涵滿身的珠光寶氣，閃閃發光，配著她那奼紫嫣紅的綾羅綢緞，艷麗俗氣。

  她埋頭在老祖宗懷裡，眼角餘光瞥向沈若蕭，嘚瑟的揚起眉梢。

  這是哪裡來的花孔雀？

  她這一身下來，怕是把全部家當都穿戴在身上了吧！

  看來她這個庶妹日子過得還不錯。

  老祖宗先是一愣，回過神來，低頭仔細審視了一番後，面色漸染慍色。

  她推開沈若涵，輕蹙眉角，沉聲道。

  「涵兒，這是穿的什麼？進來也不通傳，如此莽撞，成何體統。」

  沈若涵沒想到老祖宗一改常態，她立刻委屈的癟起了嘴。

  「奶奶莫要生氣，涵兒知錯了，我也是聽說若蕭姐姐回來，心裡歡喜。」

  沈若涵淚珠汪然，杏眼微垂，頭上的步瑤也跟著她的削肩微微顫抖。

  她從老夫人懷裡緩緩推了出來，雙手迭合置於腰間，欠了欠身。

  老祖宗臉色這才有些緩和，眼色也柔和了下來。

  「好了，還不快快見過你的嫡姐。」

  沈若涵委屈的臉色更加陰鬱。

  她轉過身來，手不由自主的攥著裙擺，錦服揪起，獵獵作響。

  「涵兒，給嫡姐請安。」

  沈若涵手攪著絲巾，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

  下嘴唇被她咬的煞白煞白，毫無血色。

  曾幾何時，她從來都是把沈若蕭壓在腳下碾轉，什麼時候竟然爬到她頭上去了？

  給這個小賤人請安，真是窩囊！

  沈若蕭冷眸點頭，端起手側的茶杯，品嘗了一口。

  「嗯！不礙事，都是一家人。」

  只是喝茶說話間，她始終沒有抬頭正眼瞧上一眼。

  霎時，屋外的僕人敲門，傳信來了。

  「老夫人，宗族長老和表親姑姨太爺們都來，在廳里候著。」

  「知道了！」

  老祖宗罷了手，屏退了傳話的僕人。

  她撐著椅背，顫顫抖抖的由沈若涵攙扶著起了身。

  「唉……這人一老了，就不中用了啊～王爺可莫要見笑。」

  老祖宗挪著細碎的步伐，欽點了幾個伶俐的婢女在前面引路。

  沈若蕭見狀放下茶盞，起身挽起軒轅昊的臂膀，抬腳跟了上去。

  手臂被突然挽起，軒轅昊不禁嘴角勾起。

  他配合的抬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置於手心，輕拍兩下。

  「王妃，莫要緊張，有為夫呢！」

  緊張？

  她哪裡緊張了，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罷了。

  沈若蕭冷眼瞟了一下搭在她手上的鹹豬蹄子，狠狠的剜了一記白眼。

  她嘴皮子微動，嫌惡縮回來手。

  「少自作多情！」

  軒轅昊摩擦著空空如也的手指，牽動唇角，笑得張揚。

  「哈哈哈……王妃是人前不好意思吧！」

  我勒個去！

  還人前不好意思，她一口老血險些噴涌而出。

  周遭簇擁的小廝婢女，一個個羞紅著臉，時不時的偷瞄過來。

  這王爺王妃感情也沒有傳聞中那般不合吧！

  沈若蕭頂著眾下人炙熱的目光，面色鎮定，手在軒轅昊腰間不著痕跡，狠狠一掐。

  「嘶……」

  軒轅昊疼得倒吸了口涼氣，扣住沈若蕭的手，就開始齜牙咧嘴。

  「這個母……」

  「嗯？」

  沈若蕭斜眼，眸光如冰鋒似的射向軒轅昊，頗有威懾的味道。

  軒轅昊脖頸一咕嚕，咽了口口水，後縮兩寸，硬是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這母夜叉也太霸道了吧！

  要不是看她回門，他哪能受這氣！

  心中腹誹一陣，他憋著一口氣，朝著周圍的下人，一陣怒吼。

  「看什麼看？本王的王妃豈容你們偷窺了去。」

  發泄完，他才悻悻然跟在沈若蕭身後，去了沈府前廳。

  廳里七七八八已經圍了不少人，見老祖宗一道，他們紛紛列隊兩側，畢恭畢敬。

  老祖宗列坐主位，眾人在紛紛入了座。

  見了禮，奉完茶，寒暄一番後，眾人才開始三五成群的閒聊著。

  這時，侍奉在老夫人真的的沈若涵不禁盈盈笑著。

  「嫡姐，今日回門，一身華服，可真是羨煞旁人吶！」

  明明知道她身著常服，哪裡華貴了？

  不過是想凸顯她那一身珠光寶氣罷了。

  雕蟲小技！

  沈若蕭冷哼一身，眸光變得隱晦不明。

  「比不得妹妹這般『雍容華貴』。」

  沈若蕭故意咬字清晰，發音厚重。

  果然，宗族裡親紛紛把目光聚焦在沈若涵身上。

  「涵丫頭，怎麼穿成這樣啊？」

  「嗯！如此艷俗，好比青樓戲子，不成體統，不成體統啊！」

  議論的正是宗族裡比較德高望重的兩位長輩，他們紛紛搖頭嘆息，眸中還隱隱有些鄙夷之色。

  沈若涵剛還稍稍得意，卻不曉竟弄巧成拙。

  聞言，她狠狠的瞪了眼身後的紫珠。

  眸光似利刃，嚇得紫珠瑟瑟發抖。

  轉眼，沈若涵狠戾的看向沈若蕭。

  要不是她，她哪裡能受這份罪。

  「嫡姐見笑了，聽聞嫡姐在王府頗受寵愛，新婚當日昊王殿下都高興得喝醉了，醉得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沈若涵滿臉得意，話畢還不忘衝著沈若蕭挑眉，挑釁味十足。

  蠢貨！

  同是沈家女兒，辱了她，她又能好到哪裡去。

  人盡皆知的事，經她這麼含沙射影的一說，眾人也都開始面帶嘲色，喋喋不休起來。

  睿利的眸光掃過眾人，沈若蕭佯裝羞赧的掩面輕笑。

  「自然，幸得王爺榮寵，姐姐我的日子過得倒也舒心順遂，這不，都長胖了許多。」

  他邊說邊伉儷情深的模樣，牽起軒轅昊的手掌，兩相緊握。

  軒轅昊極給面子，他反手握住沈若蕭的手，邊搓邊在唇邊哈著氣。

  「愛妃，手有些涼，來，本王給你暖暖。」

  沈若蕭猝不及防的被他往前一帶，眸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很快她換上一副甜蜜笑意。

  「討厭，王爺，這裡這麼多人看著呢！」

  嬌羞的拍落軒轅昊的手，沈若蕭佯裝羞澀頷首低眉。

  她垂著眼臉，白了軒轅昊一眼。

  真是夠了，戲演過頭了。

  沈若涵瞪著杏眼，滿臉不可置信。

  眼前的軒轅昊痴纏的眼神，關切的話語，以及曖昧的動作，無時無刻再衝擊著她的認識。

  怎麼會是這樣？

  這小浪蹄子怎麼會得昊王如此青睞？

  「蕭丫頭，過得舒坦就好，這小臉圓潤了許多，倒是比之前確實明媚動人了。」

  說話的是族裡旁支的一位嬸子。

  這嬸子與她娘親私交甚密，自她娘去了，這還是頭一次見她呢。

  一時，廳里眾人也紛紛附和起來。

  沈若涵不悅，她聞聲開始細細打量起沈若蕭來。

  見她瑩潤光澤的肌膚如羊脂白玉，深邃明亮眼眸若墨玉深潭。

  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身段窈窕。

  沈若涵鼻尖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一口貝齒咬的硌硌作響。

  她緊緊的攥著衣衫，既羨慕又嫉妒。

  「嫡姐確實更顯水靈嬌美，不知嫡姐是如何保養的？可有什麼秘方？」

  酸不溜秋的話語鑽到沈若蕭耳里，她不屑的冷笑一聲，抬起頭。

  「哪裡有什麼秘方，不過是平時少與人鬥氣，寬以待人，家和事遂，心寬了，無色也就好了。」

  話里話外，都暗暗的諷刺這沈若涵平日裡囂張跋扈，待人尖酸刻薄。

  就算她再不聰慧，這麼赤裸裸的嘲諷，她還是聽的出來。

  沈若涵嬌怒的跺著腳，氣得牙齒哆嗦直打顫。

  她面色潮紅，髮絲都有些凌亂，指著沈若蕭就欲破口大罵。

  還是老祖宗輕咳一聲提醒，她才有所收斂，敢怒不敢言。

  場面氣氛瞬間詭異，直到後廚傳膳的婢女陸續進來，才稍稍有些緩和。

  滿桌的珍饈美味，暫時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沈若蕭努著嘴，盯著一道道傳上來的美食，眼睛饞得直突突，面上卻還是端著。

  大手筆啊！

  簡直就跟滿漢全席似的。

  軒轅昊見她努嘴的小動作，立刻眉開眼笑，夾起一塊紅燒肉遞到她眼前。

  「王妃可是餓了？來，吃塊紅燒肉。」

  沈若蕭一驚，眾人面前她不好意思拒絕。

  於是羞紅著臉，淺笑的捧起碗去接。

  軒轅昊卻調轉筷子，滿臉寵溺。

  「哎……本王餵你。」

  餵她？

  要不要這麼秀恩愛啊！

  「昊王，真是體貼呀！」

  「是啊！還長得那麼俊朗，王妃真是幸福啊！」

  窸窸窣窣席間宗族裡一眾閨中貴女一臉羨慕的掩面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