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舊地重遊(二)

  踏著熟悉的小路，路過熟悉的家家戶戶，此時，葉子的心情是輕快的，在經歷、看到了這麼多，滿載自己記憶的地方，依舊保存完整，最大的驚喜莫過於此。

  然而，這份喜悅僅持續到走到山腳的那個簡陋小屋前，瞬間，所有的喜悅被莫大的哀傷壓制籠罩，鼻頭微酸，淚水潸然而落。

  這個簡陋的小屋，樣貌依舊如往日，只是卻是冷冰冰的一片，早已沒了當初的溫度。

  伸手推開搖晃破舊的木板門，院內，一片黑蕩蕩。葉子站在門口，猶疑片刻，方才踏進院中。

  從空間戒中拿出兩個元素球，作照明之用。借著亮光，葉子四下打量了院周，一目了然的空蕩，幾無任何物件。

  葉子怔怔地站著，幾隻乖巧地立在身旁，默不作聲。許久之後，葉子方才面無表情地轉身，朝屋內走去。

  輕車熟路地將元素球放在屋內的角落照明，葉子四下轉了轉，順便遐想當年，也順便平復下已波濤澎湃的心情。

  走過簡陋的灶台邊，隱約可聞到些許清淡的飯菜香味，隱約可見那人在這早前忙前忙後，從開始手忙腳亂到後來的越來越熟稔；側頭間，那張陳舊、乾淨的木桌上，似乎還擺放著粗茶淡飯，那人滿臉柔情，垂眸看著桌旁，那邊，正坐著位女子，一口口吃下算不得多美味的食物，卻是滿滿的幸福，眉眼間怎麼也藏不住。

  走過幾步便是盡頭的堂屋，推開房門，一間狹小的屋子，布置簡陋，唯有一張木板床，旁邊窗下是張小桌，以及張小杌，眼神一晃，隱約看到女子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即便在昏迷中也是緊皺著眉，痛苦難安。床邊上，那人一手緊握著女子的手，另一隻手在女子眉目間一點點摩挲，似是要將那褶皺抹平……

  不知覺間，葉子覺得面上有些涼意，伸手一撫，涼涼的水布滿臉頰，卻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這件極為簡陋的小屋內，每個角落，都有他們的回憶，可如今，物仍在，人卻已非。到得此刻，葉子才真正明白了那句古詩的含義，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悲傷的情緒如決堤的江河洪水，奔騰而來，將葉子淹沒。葉子雙手懷抱，蹲在門後的角落中，無聲哭泣，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在黑夜中獨自舔\舐傷口。微弱的亮光氤氳照在葉子身上，顫抖的身體就像夜風中的殘破紙盒。

  漸漸地，一點點細微的聲響傳出，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最後近乎於歇斯底里，像是要將所有的愛恨傷痛全部倒出，不再留半點。

  一門之隔，外面大小乖幾隻在堂屋坐立難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躊躇間想要進屋內，卻最終在門邊上止了腳步。誰也不敢這個時候上去，更不知這進去了能講些什麼。

  就這樣，葉子在門內哭了整整一夜，斷斷續續間，最後啞了聲，眼睛更是浮腫地幾乎已睜不開，手腳麻木難耐；屋外，大小乖幾隻也是一夜未眠，目光齊齊落在那山木門上，隨著葉子斷續的哭聲，心情起伏不停，哀澀不已。

  當清晨的第一縷亮光透過破落的窗，照進屋門內時，葉子才動動早已僵硬的身體，一下、一下，就像一具殭屍那般，抬起慘白的臉，乾澀的唇，如核桃般的眼，眯著條縫，面向光亮之處。

  葉子不用想，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這幅模樣是有多下人。昨晚如此痛哭一場，心下果然舒暢許多，其實要仔細說來，葉子也不知自己在哭什麼。

  是哭命運的糾葛，是哭自己的移情別戀後的愧疚，或是哭人界慘劇的不堪入目？應該全都有吧！

  葉子靠在窗棱邊，看著外面的景物愣怔，許久後才深呼口氣，暗道：一切都會來臨，無法逃離；一切也都會過去，無需恐懼。既然已到這一步了，怨天尤人已是不可能，那就順其自然吧~~

  轉身將房門打開，在見到外面站在門口彷徨的幾隻時，葉子一驚，隨後心口緩緩升起濃濃溫暖，總算，身邊還有他們不離不棄！

  與此同時，幾隻也被突然打開的房門所驚，被突然站在眼前的葉子所嚇，但最後，心底一松，總算出來了，雖然那張臉看著很是嚇人，但從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可知，發泄完後，那便是雨過天晴了！

  一回想到昨夜日，他們仍舊心有餘悸，那情景簡直太恐怖，比這一路所見所聞更是嚇人，實在是不想再有第二次體會。

  「阿姐，你感覺，如何？」大乖怯怯地湊上前，伸出腦袋，等著雙如紅琉璃的眼珠，輕聲說道。

  「咳~~」葉子清喉，努力想要將腫的睜不開的眼皮撐開，但想法也迫切，做法很艱難，無奈之下，葉子便放棄了這無謂的掙扎，道，「我……」

  剛出了一個字，不光眾只被嚇著了，就是葉子自己也驚得噎了聲，這聲音，這聲音確實是從自己的口中發出來的？那麼的，就算是用破鑼嗓來形容，都是抬舉它了！

  葉子捏捏喉部，幾陣輕咳，幾次嘗試，最後依舊徹底敗落，再也沒有開口的欲望。但是，浮腫的臉，唇，和眼著實難受，葉子便連比帶劃地示意小乖弄些冰球出來，好敷敷臉。

  本來打算白日好好去外頭轉轉，與眾村民打打招呼的葉子，不得不改變行程，只能窩在這小屋子中了。要是照這副臉孔出去，還不把外人給嚇著？！

  於是，葉子便從空間戒中拿了幾塊曾經放著未用過的獸皮，鋪在地上，而後她便往上一躺，拿著小乖凝出來的冰塊，敷臉。

  本以為看這嚴重的程度，即便是一整天，也未必能好全，卻不想，僅是大半日的功夫，該消得腫便已基本消下，一張臉正常了許多，未有雙眼依舊有些泛紅，但這也不是大礙，任誰看了，也不會就肯定說是哭成這樣的。

  鑑於恢復得差不多，葉子便也不再躲在這屋中，帶著幾隻準備去村中走走。當然，大小乖那麼碩大的形象必然是要濃縮的，藤蔓得會發間當髮帶，黑鍋也不能那麼大咧咧地在外蹦，而肥鳥，自然也得變成小雀的模樣。而畢妍，自然是保持原樣。

  檢查無誤後，葉子便出了門，往村內走去，手中抱著兩隻，大小乖；肩上站著一隻，肥鳥；頭上趴著一隻，藤蔓，唯有黑鍋又進了藤蔓空間，很是不樂地在裡頭嘟囔抱怨不停，眾只很默契地只當未聽到。

  未末時分，一眾村民正好剛休完午休，一個個都出了屋門，在村內四處走動，或是去田地中勞作，或是準備去山腳邊上撿些乾柴，或是與鄰裡間嘮嘮嗑，當然，也有在家做做家務的。

  葉子一眾剛走進村內，便有眼尖的村民瞧見了。好奇地伸長脖子望著漸走進的葉子，相互間低聲討論。

  「誒~~那兩人是誰？何時進得村？怎麼那個看著，那麼眼熟啊……」劉二娘輕撓著頭，一雙眼釘在葉子身上，口中低聲叨叨。

  「這身形，還果真有兩分相熟~~」從田裡剛回來的李明花見到此便也停下了腳步，干瞅著葉子兩人，緊鎖著眉回想。

  在一眾村民細想之際，葉子越走越近，見到依稀還是熟悉的臉，雖說不能都叫出名來，但葉子臉上已掛起笑容。

  「李嬸子，眾叔伯嬸娘們，還認得我不？」葉子大方地走到眾人面前，笑著率先打起了招呼。

  這一聲出，眾村民先還有些沒反應，但很快便是恍然大悟，原來是仙人！

  「葉子丫頭，是你啊！你何時回來的？」一位婦人高聲說道，話語間滿是喜意，說著話便先擁了上來，滿是親昵。

  「昨晚回來的，見你們都休息了，便就沒打擾你們，今兒再出來拜見眾位。」葉子笑著答道。

  「哎喲，你這丫頭~~說得叫啥話，要不是你，我們村大約早就沒了，說什麼打擾，多見外……」李明花聽得葉子的話，忙大聲接口。

  「可不就是，可不就是……」其他村民亦是雜七雜八地應和著。

  於是，沒一會，一村的人都知道了葉子回來的消息，紛紛從家中、田間、山腳處趕回來，與葉子好一番熱情見禮，到得最後，便是為著葉子去那家用晚餐而咋咋呼呼地差些吵起來。

  「叔伯嬸娘們，可不准如此，若是因著葉子而壞了你們的情分，那可就是葉子的不是了……不若一會就在這外頭用飯如何，各家都準備個一兩個菜，一塊吃，如何？」

  葉子一邊勸，一邊隨口胡說了個想法，卻不想竟是得到大家的同意。於是婦人漢子各個忙著回家做菜、搬桌拿凳，而葉子便被他們硬按在原地，別亂跑，好好等著就行。

  葉子很是無奈，但最後還是聽得大家的意見，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忙碌，順便好好欣賞下村旁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