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宮1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月夕顏繼任皇后之位，站在風口浪尖，身處水深火熱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快速的飛回了黎川。

  小月軒中，低迷的氣壓籠罩著整個房間。

  月沐霖靜坐堂前，低著頭默默地看著手中的信件。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從他肩膀的起伏來看，蘭嘉奕知道，他現在肯定處在暴怒的邊緣。他從小到大疼在掌心中的人兒，如今，為了他，處處受制不說，還面臨著如此大的威脅。此刻，便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雙拳緊緊地握著，他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著自己，憑人兒絕頂聰明，保命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可是，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為她牽絆著。想到她所受屈辱，他突然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迂腐。本以為是為了她好，卻不料，反而是害了她。

  為何……為何沒有帶著她遠離塵世喧囂……

  也許，深呼吸會讓他鎮定下來吧？如此想著，卻也付出了行動。但他不知，這般，也有可能會讓他更加的暴怒。漸漸的，他的雙手開始顫抖了起來。複雜的眼神里，痛苦、憤怒和無奈不斷的交織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只見他咬緊牙關，一拳擊向手下的小几。「碰」的一聲，百年鐵樺樹所制的小几，頃刻之間四分五裂。

  這讓一旁的蘭嘉奕著實一愣，鐵樺樹是最為堅硬的木材，百年更甚。憤怒中的人，只是僅僅一拳，就將它毀了。他的功力，自然是又深了，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月夕顏對於他的影響，當真是太大太大了。

  那「屍首分家」的小几，似乎一絲一毫沒有減輕他的痛苦。他根本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怒火。那個他如珠如寶的人兒，此刻，身中寒毒，在危機四伏的皇宮中，領略著步步驚心，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夕顏……哥該怎麼辦……」夕顏，我的夕顏。

  眼淚順著面頰留了下來，痛苦的眼神中，藏著他無比眷戀的那個人兒。

  身為好兄弟的蘭嘉奕，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道：「有晴雪那丫頭在，夕顏必定無恙。」

  琉璃飛檐，碧瓦紅牆。

  陽光落下，金光燦燦。

  偌大的鳳儀殿，沒有一點值錢的物件。這皇后的寢宮，跟她在黎川的小姐閨房比起來，顯得很是荒涼。不過，月夕顏卻不以為意。

  皇后已經正式冊封，此刻，底下站著的一溜煙，全是精心打扮過的妃嬪。或是冷艷、或是嫵媚、或是溫柔……可謂是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這一大群女人，花顏雲鬢金步搖，五色羅裙秀風姿。那一雙雙眼眸，全然盯著鳳儀殿上位的月夕顏。除莊雅雲之外，其他妃嬪皆是第一次與之相見。見到了傳說中的妖女，眾女人順序依次的目瞪口呆。那雙紅如血液的眸子、那淡雅過人的氣質、那萬中無一的長相，女人們有為之讚嘆、有為之羨慕、更有為之嫉妒。當然，後者居多。

  夾雜著花香的秋風拂進殿裡，羅裙似浮雲，搖曳。

  莊雅雲低垂著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嫉妒：「臣妾帶後宮諸位姐妹，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被雲妃這樣一喊，女人們回過了神來：「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本宮知道這後宮的規矩，以前怎樣，一切照舊。本宮身子骨虛，不能見風，接下來的日子，這每日請安就不必了。姐妹們若無事，就散了吧，本宮乏了。」

  她心裡跟明鏡一樣，有些戲，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演好的。

  女人們相互看了看：「臣妾告退！」

  面無表情的看著女人們退了出去，月夕顏緩緩伸出了手，執起一枚棋子，擲地有聲的落在了棋盤之上。隨後，輕聲說道：「皇上，臣妾棋藝不佳，斗膽邀皇上對弈，還望皇上不吝賜教。」

  挑釁的話語，被如此虛弱的說了出口，顯得那麼蒼涼。讓藏身暗處的秦以寒，都為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忽然出現在鳳儀殿中的秦以寒，有些不悅的看著面色蒼白的人兒：「你一定要這般抗拒朕嗎？收起你身上的刺，朕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你若肯臣服，朕自會儘量保你周全。」

  他需要一顆聽話的棋子，眼前的人兒，看起來低眉順目，實際上，滿心計策，根本無人能夠揣測清楚。這是一顆好棋，既危險，又誘人，讓他有些無措。

  「敢問皇上，臣妾可有的選擇？」帝王之信，是這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即便是至親親愛之人，在面對江山、權利的時候，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皇者，不需要任何累贅。

  秦以寒走上前去，執起一枚白棋，落在了棋盤之上：「夕顏覺得，國何以立？」

  月夕顏勾起唇，再落一子：「具官。」

  見秦以寒不明所以，有些蒼白的唇繼續說道：「用貪官，反貪官。皇上若想要臣子為你賣命，就必須給出足夠的籌碼。當然，國庫緊缺，沒有那麼多錢給他們，就要放權。有了權利，貪官便會搜刮民脂民膏，好處也就由此產生了。因為貪官能得到好處，是皇上給的權，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好處，就必須維護皇權。那麼，皇上到時也可謂是地位穩固。如果沒有貪官維護皇上的政權，那要如何鞏固統治？」

  說完，抬起一雙明亮的眸子，認真的望著眼前的皇帝，緩緩落下一子，不偏不倚的放在了他的棋子旁。

  秦以寒如醍醐灌頂一般，猛然間恍然大悟，接著不解的問道：「既然用了貪官，為什麼還要反？」聊天歸聊天，對弈，依舊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