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消逝

  之後他們下了空悟山，曾清風和令狐素白二人一路沿西往迷幻谷方向走去。

  臨近谷口令狐素白開口說道：「此番你我二次入谷定要萬分小心才是。」

  曾清風點頭示意道：「嗯，你我已學會了般若心經，運用此功相信可以抵禦迷幻香之毒。」

  「賢弟，自從般若心經學成之後，體內內力倍增連我的冰青劍上的劍氣也漸濃了。」

  「嗯。」曾清風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

  其實自從此法練成後，曾清風的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衝破阻力一般，腦海里源源不斷的有一些零碎記憶湧出，比如展翅高翔的金屬怪物，車水馬龍的街市，碧波蕩漾的大海，還有那個朦朧淺笑的女孩……

  「林然……林然……」曾清風頭痛欲裂捂著腦袋呻吟：「林然到底是誰？」

  令狐素白擔憂的問道：「義弟你怎麼了？」

  幾秒鐘後曾清風又像沒事人一樣筆直的站在那裡，他緊皺著眉頭，腦中的疑問卻縈繞心間揮之不去。

  二人沿著九曲小橋穿過長長的遊廊，來到了一花園前。

  早有六七位面帶白紗的白衣女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只見她們體態曼妙，口帶白紗，臉上僅剩一雙美眸流轉，看年齡應該在十七八歲的模樣。

  「來者何人？你們竟敢擅闖玉女派。」其中一位帶頭女子提劍問道。

  令狐素白笑道：「各位姑娘年紀輕輕可記憶好差，前不久我們剛剛拜會過你們玉女派掌門難道你們忘了？」

  「原來是你們？上次被你們逃走，這一次你們休想離開。」

  「哈哈哈，口氣不小。快帶我們去見藺蘭姬，我們受朋友所託有一信交給她。」

  其中一女子開口命令道：「少和他們廢話，趕快去通知七俠。」

  令狐素白一聽她們說起七俠就忍不住發笑：「玉女派的七俠雖說武功不弱，但是與自己比起來無異於以軟擊石。上次因為自己中了蠱惑香之毒，自己連七俠女都打不過，看來今天依舊被小看了。」

  不一會，七個黑衣面紗女子出現在他們眼前。

  看年齡約摸在二十三四歲上下，體態均勻，嬌美無比，但渾身透著一股戾氣，給人難以接近的感覺。

  為首的一黑衣女子冷笑道：「上次被你們逃走想不到今日你們還敢前來？」

  令狐素白溫和的笑道：「美女們今日不必手下留情，還請賜教。」

  「上！」

  七把長劍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令狐素白輕輕一躍避開了攻擊。

  冰青劍出鞘，泛著清光，劍氣上仿佛被注入了源源不斷的內力，發出興奮的聲響，剛煮開沸騰的熱水不過如此。

  令狐素白笑道：「看，我的冰青劍興奮了，就快要抑制不住的爆發了。」

  「叮叮叮……叮叮叮」

  兵器相交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七位黑衣女俠圍著令狐素白攻擊。

  遠遠地，曾清風就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相信以大哥的實力很快就能分出勝負。

  只見令狐素白把真氣注入劍中，騰空高高躍起，寶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他的口中振振有詞的念著：冰清斬，攻擊。

  「啊……」異口同聲的慘叫聲響起，黑衣女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力統統倒在地上，手中的劍早已散落一地。

  鞦韆上一位紫色紗衣的美女嬌笑道：「少俠好功夫！你們要見我？怎麼被我的美色所吸引又返身來尋我了？」

  藺蘭姬肌膚似雪，杏面桃腮，柳煙如眉，眸含秋水，撩人心懷。紫色的紗衣下是雪白的羅裙，裙子下一雙玉足露在外面，眼神中帶著奪人心魄的美，婉轉的聲音中帶著嬌嗔。

  曾清風開口道：「我這有一封修真大師的書信託我轉交給你。」

  藺蘭姬一聽到這個名字生氣地從鞦韆上跳了下來大聲喊著：「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會給我寫信？我不看我不看……」

  過了一會她又反悔，反覆來回的踱來踱去，嘴裡念叨著：「我該不該看呢？他為什麼現在才來信？為什麼？」

  思忖良久她才走到曾清風面前問道：「你是在哪裡見到它本人的？」

  曾清風沒有回答，只是把信遞給了她。

  藺蘭姬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拆開了信。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仙逝……」

  只瞄了這一句，藺蘭姬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尊主……尊主……」

  眾人焦急地把藺蘭姬扶到了花廳的臥榻上休息。

  半個時辰之後，當曾清風和令狐素白再次被請進花廳的時候，他們見到的是一頭白髮，滿臉皺紋的藺蘭姬，好像一瞬間蒼老了五十歲。

  藺蘭姬臉色蒼白，眼角含淚悲痛欲絕的說道：「他居然死了……他死了……」

  底下跪著一排的人大聲地哽咽道：「尊主……尊主……」

  藺蘭姬手拿著那封信，反覆來回的看，一邊垂淚一邊悲泣道：「死了都還要如此絕情……你對我絕情了一輩子我卻臨死了都放不下你。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尊主，尊主不要傷心了，你要是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藺蘭姬看著底下的一群人氣喘吁吁的說道：「我死後你們都解散了吧，世人都以為挫骨揚灰是最重的懲罰，我卻不以為然。我祈求一把火燒了這裡的全部，來世我不願再為人，哪怕變成棵樹變成只鳥，也不要遭受世間的情情愛愛。」

  藺蘭姬用盡全部力氣撕碎了那封信，然後有氣無力的躺在病榻上，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幾位手下上前一探，鼻息間聲息已全無。

  「尊主歸天了……尊主……」底下女弟子哭成一片。

  「小和尚，你進來呀，外面風雪緊你不冷嗎？」

  「阿彌陀佛，無妨！」

  「小和尚我烤了野兔來吃點吧？」

  「阿彌陀佛」

  「小和尚我好看嗎？你怎麼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阿彌陀佛」

  空悟山竹林，一間竹屋下，一位俏皮可愛的美人淺笑盈盈地看著門外拘謹的小和尚。

  幾個月前，這個可愛的美女還是奄奄一息的失心模樣，她來自遙遠的波斯。

  她原是位美麗動人的公主，有心愛的待嫁男子，有幸福的未來。

  只可惜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所有，大婚之夜她的新郎娶了別的女子為妻，而她的父母也被她的新郎用計陷害淪為階下囚。

  權利，陰謀，愛情，旦夕之間她就看透了所有。

  她失魂落魄的被衷心的屬下護送出國，她漫無目的行走在荒野之間，餓了就吃野草渴了就喝水，如同行屍走肉。

  直到她昏倒在路上，路過的商人救了她，順路把她帶到中原。

  機緣之下她來到了空悟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她決意在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她穿上了最美的紅衣，化上了最美的妝容，然後站在了瀑布口，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水潭，緩緩的溪流順流而下。

  她抬頭望了一眼藍藍的天空，臉上揚起絕美的笑容，悽慘而又悲烈。

  眼神中是放下一切的絕望和釋懷，只需輕輕一躍她便可獲得重生。

  「喂，姑娘！」一聲響徹雲霄的叫喚在空谷里迴蕩。

  藺蘭姬居高臨下只見一清秀的和尚站在溪邊向她招手。

  藺蘭姬微微一笑，輕輕一躍，整個身子如飛燕般在風中搖晃下墜。

  再見了，再見，來生我不願再為人。

  等她再次甦醒睜開眼，映入眼瞼的就是那張清秀的臉，圓圓的光頭，眉清目秀。

  「施主，你醒了。」

  「你是誰？」

  「小僧發號修真，是幽溪塔院的和尚，就在空悟山腳下。」

  「是你救了我？為什麼要救我？嗚嗚……」藺蘭姬哭著掄起粉拳砸向他。

  小和尚手足無措的驚慌起來：「施主，施主，你別哭，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不該救我的……」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施主聽口音你不像中原人士。」

  「我自來遙遠的波斯，我從小有一個老師是你們這的，所以我聽得懂你們這的話。」

  ……

  從此之後，空悟山腳下多了間茅房，一位美麗的女子從此在此落腳。

  她像精靈一樣穿梭在空悟山的角角落落，時而背著竹籮采蘑菇，時而是鮮筍，時而是滿手的野花。

  她的笑聲歌聲如黃鸝鳥般迴蕩在空悟山的山谷。

  「小和尚……小和尚……我給你做了蘑菇湯要嘗一下嗎？」

  「小和尚我編的這個花環好看嗎？」

  「小和尚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

  她像恢復生氣的精靈，熱情如火，不知疲倦。

  和尚總是一副雲淡風輕，不緊不慢的雙手合十，口中念一句：「阿彌陀佛！」

  曾清風看了一眼身後那一股濃煙，對令狐素白說道：「我們啟程吧。」

  「嗯」。

  兩人一起消失在迷幻谷路口。

  身後是一片火海，埋葬著玉女派的掌門藺蘭姬和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