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個逃兵
2023-12-16 21:39:22 作者: 葉葉然
輕裝出發的裴秀秀背著雙肩包出現在去往天台的汽車上。
無論是工作上的破事還是感情上剪不清理還亂的糾葛,她統統都想置之不理,所以她想到的方法就是逃避-當個逃兵。
說不定回天台後馬上就能回古代呢?過於樂觀的她在這一點上倒顯得積極向上。
汽車行駛在彎彎曲曲的高速公路上,兩邊是鬱鬱蔥蔥的常青樹,靠近車窗的位置上裴秀秀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綿延不絕的大山一座連接著一座,竹林,高山茶園,小溪,或者是山半腰上偶爾出現的小亭,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安適,仿佛大自然原本就是這副模樣。
車子在昏暗的隧道穿行,穿過六個長短不一的隧道就是家鄉。
出現在裴秀秀視線中的是一座彎彎長長的石拱橋,歷經歲月的洗禮,風雨的滄桑,透露著歷史感。
遠處山腳下,零星分布的江南小屋紅轉青瓦,恍若世外桃源。
一塊塊形狀迥異,大小不一的農田,自上而下呈現梯田形狀。
阡陌交通的鄉間小路,扛著鋤頭回來的農夫,雞舍旁走來走去的家禽,還有院子裡曬著太陽的老叟……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這本就是東桑村本來的樣子,歲月境遷,有些東西卻始終帶不走。
那就是底蘊,是文化,是生生不息相傳的傳統。
一下汽車,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裴秀秀的腦海里出現了林然原始的一點一滴已經。
哦,那遠處的是赤誠山,晚霞與飛塔的絕佳組合。
曾經的月圓之夜林然和朋友乘興登高,漆黑的山路,抬頭是圓月如鏡,低頭是月光皎潔下的崎嶇山路。
爬到山頂,心中不由得豁然開朗,黑暗中我們曾屢次懷疑出發的目的,我們跌倒我們抱怨,我們甚至想要放棄。但是到了山頂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一切的猶豫都是愚蠢的。
山風徐徐吹來,抬眼遠眺,至於看到什麼我們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計較。
因為所有的堅持和汗水都是值得的。
登山的意義在於在征服自己的同時,我們得到了獨一無二的視角和內心的滿足。
搭乘五路公交車,車子一直開往國清寺。
車窗外是熟悉的家鄉的一草一木,裴秀秀的腦海里浮現出多個林然小時候嬉戲玩耍的畫面。
手捧紅杜鵑唱著歌穿行在山間的她,田埂間跳皮筋的女孩,還有從山頂上跳格子往下蹦噠在梯田中玩耍的她……
秋天是林然最喜歡的季節,金黃的橘子掛滿枝頭,沉甸甸的壓彎了枝頭,吸引著小孩子整日在橘園裡遊玩。
天台被稱為蜜橘之鄉,田野里橘園隨處可見,無論是屋舍茜還是農田裡,橘子絕對是主角。
林然對橘子的喜歡是從晚春初夏,橘花吐蕊的那一刻開始的。
潔白的橘花隱藏在碧綠之間,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就連空氣里都透著甜絲絲的味道。
橘花開過之後,孩子們眼瞅著橘子又小變大,又由綠變黃。
無論是酸酸的青橘子還是甜甜的黃橘子,只要是橘子林然都喜歡。
記得小時候姐姐摘了幾個青橘子藏起來,林然一回家就聞到了橘子的香味,憑著嗅覺找到了姐姐惡作劇藏在鞋子裡的橘子。
此生最愛的水果除了橘子還是橘子。
車子一直來到了國清寺景區門口。
徒步而上,遠處的千年隋塔屹立在青山之間,清澈見底的溪流緩緩流淌。
拾街而上,在一片古木的環繞下,穿過一個年代久遠的石拱橋,紅牆綠瓦的國清寺出現在眼前, 牆壁上刻著千年古剎這四個大字。
一座飽經風霜的千年古寺就矗立在山腳之下。
穿過小門進入甬道,兩旁古木林立,修竹夾道。
雨花殿,大雄寶殿,五百羅漢殿,藥師殿等等,寺內分布著二十多個殿宇,氣勢恢宏,獨具匠心。
燒香拜佛的人們絡繹不絕,香火旺盛。
國清寺始建於隋朝年間,自古就是名剎,無數文人墨客慕名而來,李白,王羲之,曾一行,皮日休,徐霞客等等。
「天台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縱情置身山水之間的李白,也在天台這座歷史名山留下了足跡和詩篇。
國清寺的修建者是天台宗的創始人智者大師。至今國清寺一直是日本和韓國天台宗的祖庭,吸引著無數的信徒不遠萬里前來參拜。
裴秀秀隨著人群四處的參觀,她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去尋找寺內的那棵千年古梅。
跟著記憶裴秀秀很快找到了那棵古梅。
沒錯是它,和她明朝道觀中院子裡的那個古梅一模一樣。
只見古梅,枝杆似龍爪,以威武的形態倚在牆角。
裴秀秀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隱約間所有的線索連成一片,裴秀秀的腦海里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和後世的自己。
電影般的閃過一大堆信息之後,裴秀秀抓住了古梅想要透入給她的重點。
原來林然就是四五百年之後,後世的自己裴秀秀被這個事實嚇到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神識開始對話,古梅發出的靡靡之音傳來:「現在你知道你穿越到這個時代的原因了嗎?」
裴秀秀點點頭:「嗯,我之所以來到現世是來拯救因為抑鬱症差點溺斃的後世自己的嗎?」
「是啊,每個人的出現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裴秀秀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老態龍鐘的古梅慈祥的回答:「時機成熟了你自然就回去了,既來之則安之,享受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命運的安排都有它的深意,何必煩惱?」
裴秀秀滿臉疑惑的問道:「我還想問一下那現世的段奕揚就是我的樊劍哥嗎?」
「你自己都看到了還來問我做什麼?」
…………
從國清寺寺出來之後,裴秀秀腦海里迅速的整理好了一連串的線索。
凌峰就是她在明朝青梅竹馬的曾清風,而段奕揚就是樊劍,難怪長相如此的相似,原來一切都是前後世的關係。
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的東西,原來無論是前世還是後世,與自己真正有緣的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
「你好啊,後世的自己-林然。」裴秀秀苦笑地打招呼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裴秀秀就這麼不知不覺的走著,連自己怎麼走到家都不清楚。
直到門口路過的外婆叫住了她:「林然,你怎麼回來?」
「啊?」裴秀秀回過神來笑道:「外婆……我請假回來幾天,想你們了。」
說完裴秀秀給了外婆一個大大地擁抱。
外婆慈祥的臉上會心一笑,皺紋爬上了她的眼眉還有額頭,這一瞬間裴秀秀突然感覺她蒼老了許多。
記得有一次林然從杭州放假回來去看望外婆,偶然間看到了那個拿掉牙套老態龍鐘的外婆,林然當場就紅了眼睛。
一想到如果有一天外婆不在這個世上了,林然忍不住傷心起來。
在她心底最軟弱的地方,外婆永遠占有很大的一席之地。
她忘不掉自小跟著外婆的那段歲月,一直以來那個慈祥的善良的傳統婦女,在她心目中都是沒有缺點的高大的存在。
外婆關心的拉著她的手說道:「走,給你做好吃的。」
裴秀秀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外婆,雖幫不上忙卻一直陪著她聊天。
「外婆你做的東西是最好吃的。」裴秀秀開心的笑道。
記憶中那喝不完的南瓜粥,紅薯粥,還有土豆粥,多年後竟也成為了林然的日常飲食。
外婆做的腳比筒,麥餅,湯圓,呼啦太,還有包的粽子和清明餃,搗得年糕和麻糍都是留在記憶中令人難忘的味道。
林然的外公是個手巧的人。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菜,就連家裡的籃籃框框也編的有模有樣。
南方過年有搗年糕的習慣,每年的這個時候,外公的巧手會變出各種形狀的年糕,小兔子,小狗等等,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很受小孩子歡迎。
只可惜外公在林然上三年級時就去世了。
外公去世那天,林然在外婆家陽台牆壁上親手刻下了三月十七號這個日期,這是外公離開的日子,也是她傷心難忘的日子。
頭七那一晚林然似乎在夢中見到了外公笑著揮手和林然說再見,還是那副永遠不急不慢的神態。
有的人離開了又仿佛從未離開過。
外婆家回來後,裴秀秀見到了父親林賢林。
對於她的突然回家他似乎沒有多問什麼,沉默寡慾是他一向的風格。
小時候林然很怕他的父親,十八歲就當村長三十歲不到就當鄉書記的父親總是一臉嚴肅威嚴的樣子。
他很少管她們,所以林然她們三姐妹的童年是在無拘無束的環境中長大的。
這樣成長的好處就是她們都很獨立,壞處是與父母的感情較為淡薄,享受不到家庭該有的溫暖。
多年以後,曾經變得遙遠之後,彼此有隔閡的兩人才體會到對方的不易。
才懂得理解和設身處地站在對方角度考慮才是打開心結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