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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官渡(四)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這一回,梁禎哪怕再不願重燃戰火,也只能違背自己的諾言,領兵迎戰了。因為袁紹此次北伐的規模,是袁紹本部兵六萬,外加文丑部軍三萬,要是再加上青州袁譚部,那可是足足二十萬人!即便除去誇大的說辭,實際兵員也在十萬上下。

  別看梁禎征戰多年,但這一次,卻仍舊像十多年前他初次在上障迎敵時一樣,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為什麼?因為他從軍這麼些年來,還真從沒作為主帥,參加過一次十萬人級別的大會戰!

  可以說,梁禎完全沒有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因此他又怎能不心慌?

  跟梁禎的不知所措不同,賈詡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挑戰不可能,就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

  「幽州可以向烏桓、屠各人徵募六千騎兵,外加當地郡兵一萬人。并州可以調兵兩萬,外加冀州可以徵募的六萬軍士,我軍亦能湊出十萬大軍,跟袁本初沿著黃河交戰。」

  「文和兄所言,不無道理。只是如此一來,糧草供應定十分困難,三州民力,也有枯竭之憂。」賈詡的估算在一開始,就遭到了荀彧的反對。

  荀彧的反對,令賈詡很是不快,只見他立刻反駁道:「若想僅以熊羆騎一萬,外加三萬黑山軍抵禦袁本初,那是不可能的。」

  一萬熊羆騎外加三萬黑山軍,就是梁禎手中可以隨時調動的全部兵力了。儘管這其中有上萬騎士,數千甲騎具裝,但跟袁紹的九萬大軍比起來,卻還是相距甚遠。

  「騎士乃我軍的優勢,亦是袁本初的劣勢。故我軍正可發揮騎士長途奔襲的優勢,以少量兵力,牽制大部袁軍。」荀彧搖搖頭,仍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如此,三州亦不至於民力枯竭,袁軍亦不能冒險深入。」

  「何況袁本初身後,還有劉表、孫權以及呂布等勢力的牽制,故而他比我們,更經不起拖延。」

  梁禎聽到這,腦海中總算有了點眉目,那就是必須儘快跟南面的劉表等人取得聯繫,讓他們牽制袁紹的後方,免得袁紹能夠慢條斯理地跟自己隔著黃河交戰。

  「文若所言,亦有道理。只是,我軍要想取勝,就必須先敗文丑於清河。再搶在袁軍北渡之前,渡河向南,在官渡跟袁軍決戰。」

  賈詡的戰略思想就是,將戰場控制在兗、豫兩州如此一來,戰爭對冀州造成的破壞,便會降到最低了。而且,即便前線失利,由於有黃河的阻擋,袁紹亦不能長驅直入冀州腹地。

  只是賈詡所提戰略的重中之重在於,梁禎必須趕在袁紹組織大軍渡河之前,擊潰盤踞在清河郡的文丑軍,否則的話,梁禎就不但要分兵清河郡,還得時刻冒著被袁紹突進冀州的危險。

  為此,梁禎沉思良久。然而當他開口時,說的第一條,卻是看似完全沒有關係的徵調:「命令田國讓,從烏桓、屠各部族中徵調五千騎兵,一月之內,趕到鄴城。」

  幽州跟并州一樣,境內有許許多多的胡人部落。劉虞任幽州牧的時候,諸胡感於劉虞的恩義,都各守本分,沒有生出大的亂子。後來,公孫瓚當政,諸胡懾於他的兵威,也未敢造次。

  但梁禎知道,諸胡的安分,到底只是暫時的。因為胡人都是畏威而不懷德的,一旦讓他們覺得,梁禎即無劉虞的恩義,又無公孫瓚的兵威,那這些人,是早晚要作亂的。因此,還不如趁著此刻跟袁紹交戰的良機,借袁紹的刀,搓一搓他們的銳氣好呢。

  「胡人本就反覆無常,何況本初施政北州數年,胡人之中,定有親信,要是這些人陣前倒戈,我軍便有全沒之虞。」賈詡忠心耿耿地盡著自己的職責。

  梁禎擺擺手,同時給出了自己的理由:「滿府君回報稱,最近十年,幽州胡人多了五萬戶,丁壯共計十餘萬。如今,他們還能安分守己,全因為王師兵威所懾。可要是,官渡不利,這些人難免會趁勢作亂,危害三州。」

  「也好,駐守清河郡的袁軍,驍勇過人,就讓這些胡騎去耗一耗他們吧。」荀彧點頭道,「如此,王師亦可少損兵折將。」

  計策商定,梁禎便簽下軍書,發送三州各郡縣,讓各方依照軍書的指示,在規定的期限內,將本地該繳納的東西一一繳納,而為了激勵各地官吏,梁禎還特意吩咐,要是辦好了,人人有賞,至於辦不好嘛……梁太師慈悲為懷,定不會讓罪人死得太痛苦的。

  有人或許會問,究竟是有多少東西,才會讓梁太師不惜雙管齊下,以重賞及重罰來迫使各郡縣如期完成了。你別說,這要準備的東西還真一點不少。首先,要對付袁紹的近十萬大軍,梁太師帶去的兵也不能少,除了三萬黑山軍,一萬熊羆騎,五六千胡人騎兵外,還有超過十萬名的民夫、罪囚負責轉運輜重,燒火煮飯。

  但這十五六萬人,還不是大軍的全部人員,因為,梁太師是很仁慈的,他的部曲中,還有最具特色的女口曲。這些人是幹嘛的呢?清白人家的女兒,就是疾醫的助手,犯人的妻女,或者犯人本人,就是白天什麼都乾的雜役,夜裡則是眾軍士的盼頭。

  因此,這場官渡之戰,梁太師就已經動員了將近二十萬人。

  除此之外,還有以億計數的箭矢,以十萬為單位的槍戟,以萬為單位的刀劍,以千為單位的弓弩,以百為單位的重型攻堅器械。以及負責牽引這麼些沉重物什的,成千上萬的牲畜。

  但光有人和武器還不夠,因為人和牲畜都生物,是生物就得吃飯喝水。為此,荀彧連軸轉地忙碌了整整一個月,才籌集齊了五百萬石糧食,上萬石鹽,數千頭肉畜。

  好啦,接下來該重頭戲出場了——一個億的五銖錢!

  這將近三州一年稅賦總額的錢是用來幹嘛的?答案是,這是預付給所有從軍人員的軍餉!

  因為,在這個時代,大夥都是很公平的,你給錢,就把命給你。因此,無論是哪個諸侯,每次出征前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把大把地支付軍餉。只有軍餉拿在手,軍士們的士氣才會高漲起來。

  當然,這軍餉也不是人人都有,人人都一樣的。比如,在梁太師麾下,軍餉最多的,自然是他的嫡系一萬熊羆騎,這些人的軍餉都是以千錢一月為單位計算的。第二高的,是黑山軍,這些人的軍餉是平時五百錢一月,戰時七百五十錢一月。

  不過,這四萬戰兵拿的錢,都還不算是大頭,大頭在哪?在隨軍的十多萬民夫、女口上。因為這些人,除去罪囚之外的力役和女疾醫助手,梁太師都是給安家費的,雖然很少,一人兩百錢。但由於總量在這,所以,這筆錢才是大頭。

  為了這個,賈詡、荀彧、張既等人可是輪番向梁太師抗議過了,因為他們認為,哪怕是在本朝最鼎盛的明章時代,力役都是不給錢的,不僅不給,還要自帶糧食。

  雖然,梁太師沒有愛民到將他們的口糧錢都給包了,但這每人兩百錢的安家費,也確實讓本就緊張的財 政快要吃不消了。

  眨下眼,就到了大軍開拔的前一天,梁禎按照慣例,前來跟他愛的人們道別。他第一個找到的,是黑齒影寒。

  梁禎不讓黑齒影寒跟他一起去官渡,而是讓她留在鄴城:「我走之後,你一個人呆在鄴城,不會怕吧?」

  怎知,盈兒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怕。」

  「哈哈,原來你也知道怕啊?」梁禎笑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黑齒影寒素來是一副膽大包天的形象,「死」字她可能會寫,但「怕」字,她是絕對認不得的。

  「先生曾說,你風邪入體,盤踞於頭腦。我怕……」黑齒影寒的話,說得恰到好處,既沒有說清楚她怕的究竟是什麼,又讓梁禎的內心,暖意融融。

  「男兒七尺之軀,當許國。」梁禎低聲重複著,二十年前,他剛到上障塞時,許下的諾言,「我是當朝太師,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若是本初兵敗,你該封公了吧?」

  黑齒影寒所說的,正是當年王莽的晉升之路,先是大司馬然後是安漢公,最後是新朝皇帝。

  「哈哈,不會不會。」梁禎笑著將手搭在黑齒影寒似乎枯了的右手上,「我是漢臣。對文若先生,我沒有撒謊。」

  黑齒影寒本來是趴在床榻上的,聽梁禎這麼一說之後,她忽然抬起頭問道:「這一仗,要多久?」

  「很久。」對於袁紹,梁禎是既敬又畏,因此,他並不敢向盈兒輕許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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