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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交易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梁禎決定,就在這建安三年的深秋,跟漢帝身邊的董承、種輯、皇甫酈等人來個了斷,因為他已經受夠了他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現在,也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種輯一見到梁禎,就開始說漂亮話,什麼陛下得知梁禎遇刺後,連續三天睡不著。現在見到梁禎痊癒,又喜不自勝,連連道「天佑大漢」之類的,搞得好像梁禎真的成了國之柱石,天下所望一樣。

  對於種輯的漂亮話,梁禎也給出了積極的回應:「并州貧苦,非陛下久居之地。如今冀州已定,禎欲讓陛下先至冀州,再還舊都,不知鍾兄以為如何?」

  沒錯,梁禎主動提出要將漢帝接到冀州。因為只有這樣,董承、皇甫酈等人才能一直處於他的眼皮下,說白了,就是動手殺他們的時候,也方便不少。

  「司空有此心意,陛下知道後定會歡喜的。」種輯喜形於色道。

  梁禎露出不待一點異色的笑容,仿佛他真的是一個一心為了天漢的純臣。

  將種輯送回驛館後,梁禎立馬去了一趟甄府,因為甄堯身上,還藏著太大的秘密。且這些秘密,除了梁禎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從活著的甄堯口中挖出來。

  甄堯似乎早就預料到梁禎回來,因為當梁禎來到甄府時,甄堯便立刻命人端上熱騰騰的佳肴美酒,喚來了淡妝濃抹的歌舞優伶。

  設宴的地方,是在甄府後院的一座六角亭中,六角亭東側,是碧波蕩漾的湖泊,湖中劃著名一艘小船。淡妝的白衣佳人就立在船頭,歌聲婉轉,如同雛鳥初鳴。六角亭南側,是一片剛冒出淡黃色果實的海棠花。儘管,花朵大多已經凋零,但那淡淡的花香,卻依舊縈繞在鼻翼之間。

  梁禎直看得愣了神,因為這海棠花開的地方,正是他跟盈兒的相識之地。

  「司空,司空。」耳邊,突然傳來甄堯的輕聲叫喚,梁禎這才從淡淡的花香中回過神,並輕輕地對甄堯點了點頭。

  「司空,這一樽,小的敬您。」甄堯笑呵呵地舉起酒樽道。

  梁禎這才舉起酒樽,飲下了傷愈之後的第一杯酒。其實,無論是梁禎,還是甄堯都知道,他們今日的話題,既不是這山水田園,也不是那兒女情長,而是各自的利益。

  因此,三杯過後,甄堯便開門見山道:「近些年,戰亂不止,我們甄家亦屢遭兵亂之禍。甄堯雖是布衣之身,但亦不敢忘憂國之事。這五十萬錢,就權當堯的一點心意。」

  梁禎知道,這筆錢,甄堯說是給大漢的,但其實,是給他自己的。而目的,就是梁禎明確表態,這婚嫁之事,究竟是成,還是不成。如果梁禎點頭,別說先前已經交給黑齒影寒的一億軍費,就算再多給一億,也沒有問題。但如果不成,那只怕日後大家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可以聊的了。

  說實話,梁禎並不介意跟甄堯結為兒女親家,但他更想知道,在甄堯心中,袁紹跟梁禎,他到底偏向哪個。

  「犬子若真娶了貴姊,恐怕甄兄在袁公那,也不好交代吧?」梁禎面色微沉道。

  「哈哈哈,只要司空應允,剩下的事,堯一手操辦,定不會讓司空為難。」

  「禎跟袁公,同為漢臣。理應同心協力,共赴國難。只惜……」經過將近二十年的磨練,梁禎的演技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因此說著說著,竟有潸然淚下之意,「算了,甄兄,禎有一事不明,還請甄兄賜教。」

  「司空有話但問無妨,堯用人頭擔保,句句實話。」

  「首鼠兩端者,世人皆厭。甄兄,你就直說吧,犬子與貴姊成親之後,袁公那邊,你如何交代?」

  甄堯一聽,臉立刻成了鐵青色,就連嘴唇,也開始顫抖,也不知他是不是被氣成這樣的。

  「司空,這亂世人如草芥,甄家雖有幾個錢,但終究亦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甄堯的表演能力,真是絲毫不亞於梁禎,因為他說著說著,不僅眼眶紅了,還真的掉下了豆大的淚珠,「先父走後,堯身為長兄,肩上更是肩負了全家一百多號人的重擔。因此,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

  「一年前,袁公棄甄家而去。甄家上下,便已做好了被抄家的準備,承蒙司空大恩,方才有幸延續香火。司空大恩如此,甄家還怎敢有二心?」

  這看似感人肺腑的話,翻譯過來就是:只要梁禎能夠穩坐冀州,甄家就一日不會變心。因為,對於這種在地方上綿延數百年的大家族來說,只有能夠保護他們利益的人,才能夠得到他們的「忠心」。

  「時逢亂世,大家都難。」梁禎將甄堯先前送給自己的可以在甄家錢莊中換取五十萬錢的木牌給退了回去,「甄兄,這五十萬錢,我不拿你的,但你要如實回答我一件事。」

  甄堯一聽,內心登時咯噔一下,因為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上官肯收錢,這事就十有六七能成,而上官不肯收錢,那這事就要麼是涼了,要麼就是自己出的價,還不夠吸引人。

  「司空請講。」

  梁禎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向甄堯提這個問題,他同樣也需要莫大的勇氣,因為這個問題,搞不好也會讓他跟甄家之間那本就脆弱的橋樑,立刻坍塌。但這世間上的很多事,從來就不是能夠知難而退的,因為很多時候,就算你想退,形勢,也會逼著你向前走。

  「甄家一年,到底可以交多少稅?」

  在這個時候,小到每一個縣,大到每一個州,都有一明一暗兩本帳簿。明帳是給上司看的,暗帳則是給自己看的。且,暗帳上記載的東西,要比明帳詳盡得多。因為只有在暗帳上,新任的官長才能準確地知道,自己的轄地到底能夠在哪裡收稅,能收多少稅。

  梁禎從袁紹手中奪得冀州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冀州的暗帳。但就算是這詳實的暗帳,也有很多語焉不詳之處,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冀州當地的豪強世家,究竟能夠繳多少稅。

  甄堯一聽,臉色是立刻巨變。因為這稅收之事,是真正觸碰到他的切身利益了,如果說此前他給梁禎的一億錢,還只不過是拔條頭髮下來的話,那現在,梁禎明著問他到底能教多少稅,就是在拿刀子來割他的肉!

  「桑弘羊。」梁禎見狀,開口說出了一個名字。

  桑弘羊,漢武帝所寵幸的大臣,為國斂財,與民爭利的事沒少做,而且他也是商賈出身。

  梁禎這麼說,意思就很明顯了,就是要讓甄堯做本朝的桑弘羊。

  「這樣吧,司空,您說個數。」甄堯輕輕地衣袖抹了抹肥大的臉龐,那裡已經全是汗水,「桑弘羊之政,殃民多而利國少,堯實在不敢效仿。」

  甄堯也算是擺明了態度,桑弘羊他是絕對不會當的,但如果梁禎提的要求還算合理的話,他也不介意配合。而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而梁禎之所以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甄堯的底線,是因為對付漢帝身邊的公卿要錢,攻略公孫瓚要錢,抵禦袁紹要錢,重建冀、並二州都要錢。而且,這每一項的開支,可都是千萬起步。因此,不割甄堯的肉,難道要去抽本就幾乎沒有的民脂民膏嗎?

  「冀、青二州的三十年的鹽鐵專營,換二十億的稅賦。」梁禎想著,在後面又補了句,「三年內付清。」

  甄堯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因為梁禎的提議,可以說是風險與機遇並存,而且兩者的權重還是不分上下的,為什麼?因為如果實在黃巾大起義之前,冀、青二州每年的鹽鐵之利,加起來是妥妥過億的。因此在那個時候,這單生意,是穩賺不賠的。

  但問題是,冀、青二州,現在可是百廢待興,每年的鹽鐵之利,不知還沒有光和年間的十分之一。雖說,梁禎給的是三十年的專營權。但問題是,誰也不知道梁禎還能蹦躂幾日,萬一他沒兩年就倒了,那甄家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且,在甄堯看來,更居心叵測的是,甄家壓根就沒有二十億的現錢,要想湊齊這個數,就必須變賣田產宅院。但問題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有能力接管甄家變賣的田產宅院的,除了梁禎控制下的大漢朝廷,還能有誰?

  因此,在精於算計的甄堯看來,這筆買賣,自己是穩賠不賺。而且,還是賠大了的那種。

  「司空,甄家雖然有幾個余錢,但亦是萬萬湊不齊二十億的。」甄堯長嘆道,他雖然不滿意梁禎開出的條件,但卻並不意味著,他要回絕梁禎提的這筆交易,因為三十年的專營權,還是非常誘人的,「不過,冀州並非只有甄家一戶豪門。」

  「怎麼個說法?」梁禎的目標,就是收齊二十億錢的稅賦,因此如果甄堯真有辦法給他湊齊,而且是在不過分壓榨布衣的前提下的話,他也是可以同意的。

  「甄家出十億,餘下的,由各豪門湊齊。」甄堯的算盤,其實跟那晚跟黑齒影寒談判時一樣,就是他出多少,其他豪門也必須出多少,只不過這次,他不再需要官府如數奉還他的錢了。因為這很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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