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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撥亂世,反諸正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李傕充分展示了他的魄力,表示軍馬平分,不過他最後才挑。這一舉動,立刻讓眾人折服,即使是麾下馬軍最多的郭汜,也不再開口爭辯了。

  緊接著,四人又發兵霸上,亮出徐榮的首級,推出被五花大綁的胡軫,要求營盤的守軍立刻投降。

  營盤的守軍見徐榮、胡軫一個被殺一個被擒,哪裡還有鬥志?立刻開門出降。於是,大軍又多了兩千多名軍士。

  前後一計算,新豐一戰,四個校尉連俘帶斬,起碼消滅了一萬六千敵軍,也就是說,王允手上能夠野戰的軍隊,一大半都折在這了。長安的大門,徹底向他們敞開了。

  「段煨這小子在想什麼,實在難以預料,我願意領一支兵馬,在弘農防備他。」張濟似乎不打算參加長安的攻城戰,主動要求擔任這看上去沒有什麼好處的職責。

  「左馮翔宋翼,右扶風王宏,皆王允同郡。若他們領兵來救,我軍將極為被動。」梁禎同樣不願意參加長安攻城戰,也是主動要求移屯別處,「我願領兵駐守咸陽,以震懾此二人。」

  「好,那就有勞二位兄弟了。」李傕豪爽地答應下來,「事成之後,你們該得的,一分都不會少。」

  李傕能夠允許兩個校尉離去,是因為這些天來,董卓流落在各地的將校們,都紛紛率軍歸附李傕,因此現在他麾下兵眾,已近十萬,即使張濟、郭汜、梁禎全部引軍離去,對他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

  李傕、郭汜二人率領大軍將長安團團圍困,一口氣打了八天八夜,但都沒能破城而入,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城中的叟兵突然叛變,打開城門,將李傕的軍隊放進長安城。

  呂布雖然立刻組織部隊跟李傕巷戰,但終究因為寡不敵眾而落敗,臨走前,呂布試圖救走王允,然而王允卻堅決不肯與呂布一併出逃,於是呂布率領百餘騎士打開北門,衝散北門的郭汜部,並在將郭汜挑傷後,成功突圍而去。

  不過,這好好的,來自益州的叟兵又怎麼會叛變了呢?這事還要從一年前說起,那是初平二年,董卓風頭正盛,關東聯軍各懷鬼胎,相互之間明爭暗鬥不止。在這個朝廷權威日漸衰頹的時候,早有異心的益州牧劉焉「造作乘輿車具千乘」,這可不是普通的車,而是天子的御用之物。

  但怎想,這事被荊州牧劉表知道後,劉表立刻上書朝廷,告發自己這位在益州的表親。劉焉或許是受了驚,將自己的三個兒子全部派到朝中任職,以表示自己絕無異心。

  劉范三兄弟不是空手去長安的,還帶了一支私兵,當初,王允之所能在董卓被殺之後,立刻控制整個長安城,劉范三兄弟的私兵也是功不可沒。

  王允除掉董卓之後,威望一時冠絕朝野,然而他在這個時候,卻開始飄飄欲仙了,史書記載,殺了董卓之後,王允「自謂無復患難,及在際會,每乏溫潤之色,杖正持重,不循權宜之計。」也就是說,王允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模樣。

  尊重是相互的,王允如此以鼻孔看人,群臣自然就跟他離心離德了。然而,真正將他送上絕路的,是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沒有聽從呂布的建議,讓皇甫嵩去統領董卓的舊部,以及沒有將董卓的財帛分給公卿將校,以拉攏人心。而這第二件,就是他因一己之私,殺了名臣蔡邕!

  蔡邕是何其人?人家可是名士重臣,學究五經,死後追諡「文恭候」,葬禮規格為「人臣之最」的胡廣的高徒。

  王允殺了他,在士林中激起的水花,甚至比當年董卓殺了袁隗、伍瓊、周毖等一干士人還要大。

  可以說,王允在李傕、郭汜等人進攻長安前,已經自己將文臣武將都給得罪遍了。在此情況下,劉范便動手了,他先是趁著夜深之時,偷偷派人跟李傕聯絡,約定一個時間,他鼓動叟兵作亂,李傕再乘機攻城。

  劉范的行動,很難歸咎於他個人,因為要做這麼大的一件事,不取得滿朝公卿中的很大一部分的默許,是不可能的,就像當初王允刺殺董卓時一樣,要不是董卓在初平三年四月二十三日之前已經「眾叛親離」,沒錢沒兵的王允又焉能成事?

  李傕、郭汜攻破了長安,第一件事自然是逮捕「罪魁禍首」王允,而且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將王允在長安的嫡親幾乎一網打盡,僅有王允的從子王晨、王凌逃過一劫。

  第二件事,便是大肆封賞有功之人,這第一功,自然是李傕本人了,於是他自晉為車騎將軍、開府、領司隸校尉、假節、池陽侯,第二功,則是隨他一併攻入長安的郭汜,郭汜被拜為後將軍、美陽侯。第三功,是帶領董卓在西邊的部曲前來投奔李傕的樊稠,他被拜為右將軍、萬年侯。

  第四功有三人,分別是梁禎、張濟、賈詡。

  先說張濟,他被封為鎮東將軍、平陽侯。張濟拜謝後,請求出屯弘農,李傕當即批准。

  再說賈詡,李傕攻陷長安之後,非常「感激」賈詡的妙計,替他反敗為勝不單止,還助他成為了第二個董卓,因此李傕除了拜其為左馮翔外,還準備封賈詡為縣侯。

  怎知,賈詡對此殊榮卻是一口回絕:「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

  李傕表面為難,但心中卻是樂開了花,因為他早就顧忌賈詡的名望,如今賈詡甘願「自貶」對他而言,自然是利大於弊的。

  最後,說說梁禎,李傕準備拜梁禎為鎮西將軍、封縣侯。但怎知,梁禎也是一口回絕了侯爵,甚至在是否受理鎮西將軍這一職的這一點上,也是猶豫再三。

  李傕有點喜怒不得,因為梁禎不願領將軍印,就意味著日後長安的朝廷中,就少了座山頭,他自然也少了一個潛在的敵人。但這些事,是段段不能在現在這個籠絡人心的時候露出端倪的,不然的話,他李傕還怎麼得到公卿文武們的支持?

  李傕的「難處」,梁禎自然明白,因此他給李傕鋪好了「台階」,他請李傕拜他為平北將軍,領太原太守,率軍鎮守并州。

  李傕自然是「老大不願意」,兩人相互拉扯了一番之後,李傕才「勉為其難」地同意了梁禎的要求。並且非常大度地撥給梁禎五百匹軍馬,以助他對付橫行并州的白波軍、匈奴於夫羅單于、屠各胡、鮮卑人。

  「你真的決定好了?」黑齒影寒抓著窗框,凝視著遠處的長安城,儘管八天的激戰留給舊都的印痕尚清晰可辨,但卻仍舊改變不了,它冠絕九州的雄偉與繁華。

  梁禎不假思索地點頭道:「小錢已經擾亂了關中的物價,現在長安城內更是暗流涌動,留在這裡,實非明智之舉。我思來想去,還是遵照志才兄的叮囑為好。」

  「那你有想過,去到并州之後,要做什麼嗎?」

  梁禎忍不住笑了,他怎麼可能沒想過到并州後要做什麼?事實上,這件事,他已經想了十多年,只不過,一直到今日,他才有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地化「理想」為「現實」。

  「先收編白波軍,擊敗於夫羅。屠各胡部署眾多,我們可以拉攏一些,以為己用。」梁禎開始對著輿圖上并州的廣闊天地做白日夢,在這個夢裡,他已不再是一個擁兵不過兩萬,無根無基的「流寇」,而是一個擁兵百萬,占地千里,翻雲覆雨的九州之主。

  「你怎麼不說話了。」還好,梁禎並沒有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因此他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黑齒影寒出乎他意料的反應。

  然而,梁禎得到的,卻是一句令他摸不著頭腦的反問:「你想我說什麼?」

  「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少了你的謀劃?」梁禎立刻開始恭維她,儘管他打心底里不覺得,這恭維對黑齒影寒有用。

  黑齒影寒終於回過頭,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一點表情,就連那雙眼眸,也像珍珠那般,雖然璀璨奪目但卻沒有一點靈氣:「在這裡,你是朝廷的校尉,每一次征戰,都有人給你準備糧草、輸送甲仗、補充兵員,撥給糧餉。」

  「在并州,這一切,都要你自己一個人去謀劃,去建設,去糾正。可你現在想的事情裡面,有這些嗎?」

  「舉個簡單的例子,想在并州立足,就得先擊敗白波軍、南匈奴單于於夫羅。想擊敗他們,就得由充足的糧食,想要有足夠的糧食,就得有足夠的耕地和人口。而想有足夠的耕地和人口,就得先擊敗白波軍和於夫羅。」

  黑齒影寒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完整的閉合的圓,而在梁禎看來,這個圓有另外一個名字——死循環。

  「作為將軍,你只需要關注如何擊敗白波軍和於夫羅。但若要實現夢想,你就必須同時解決這所有的問題。」

  梁禎不說話了,因為他突然從黑齒影寒身上,看見了那個素未謀面的范元的影子,也在同一時刻,他突然意識到,即使同樣來自後世,可他與范元之間的差距,卻竟然是如此之大。

  幸好,現在已經不是范元的時代了。梁禎心中,不無僥倖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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