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豐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因此,大家都決定裁員,只帶領少量十戰精銳西行。這個決定,令軍士的總數直接下降至不到一萬,不過留下來的,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十戰老卒,戰鬥力反而還有所上升。
似乎是天意不絕涼州人,就在大軍開拔的第二天,前線送來消息稱,退守弘農的李肅被呂布斬首。
「哈哈哈,我早就聽說王允乃志大才疏之人,呂布乃氣量狹小之輩,今日看來,果真如此。」賈詡哈哈大笑,「諸君,此乃天賜良機,我等應日夜兼程,以求一戰而下長安。」
「賈君何出此言?」郭汜撓著頭問道,「莫非君見過王、呂二人?」
「非也,非也。」賈詡神秘地笑著,搖頭道,「王允謀害太師後,若立刻赦免涼州人等,你我今日,恐已還鄉,安做田舍翁矣。」
「但這王允,卻舉棋不定,反覆無常,逼得我們無路可走,唯有西攻長安,替太師報仇。此外,王允之所以能謀害太師,皆因有呂布、李肅二人的部曲相助。」
「可這李肅,原本是呂布的下級。現在王允卻讓他獨自領兵前去攻打牛輔,諸君且想,若是李肅勝了,那他在軍中威望不跟呂布無二了嗎?這明擺著是王允在分化并州軍嘛,這呂布如何能忍啊?」
「可這呂布也不想想,如今大敵當前,不想著上下一心共同破敵,卻率先內訌,自斬大將,這軍心又如何能定呢?」
「所以我說,這王允乃志大才疏之人,這呂布乃心胸狹窄之輩。此乃天佑我等,以成大事也。」
「賈君高見。」眾人一併贊道。
由於有了牛輔的教訓,因此這一次,眾人選擇了從北邊的河東郡進軍,從而避開了態度未明的段煨的防區。但他們的行軍路線,卻被王允提前探知,並立刻派遣徐榮、胡軫兩人率軍東行,在必經之地新豐迎擊西進的李傕等人。
新豐位於渭水南岸,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鴻門宴,就發生在此處,據傳這鴻門中的一圈殘破石磊,就是當年霸王的軍營。高皇帝當年得天下後,為了孝敬其父,便在此處築城,並將故鄉沛縣的鄉鄰遷往此地,以緩解劉太公的思鄉之情。
徐榮、胡軫兩人來得早,並在第一時間搶占了新豐以南的霸上,這是高皇帝當年的屯兵之地。
「徐榮、胡軫都是會打仗的啊。第一時間就搶占了霸上,這地方,可以俯視整個渭南大地。」張濟敲著桌案,咬牙切齒道,「尤其是這個胡軫,都是涼州人,為甚他就能被赦免!」
「徐榮、胡軫的部下,多是騎兵,而且占據了高地,我們打他們,是仰攻,箭射不遠,馬跑不快。他們打我們,是俯攻,箭遠馬快。」梁禎比張濟鎮定不少,托著腮幫開始分析局勢,「因此,我建議,派輕騎前去誘敵。將他們引誘到灞水邊上。」
「我們就將主力埋伏在灞水的堤壩後,等他們一到,就立刻殺出。必定能將他們一舉擊潰。」
「不錯,誘敵深入。」李傕贊同地點點頭,「明日,我親自率輕騎前去挑戰。這灞水壩上,就交給德源你了,你們三個一定要齊心協力,萬不可像呂布、李肅這兩人一樣,手足相殘。」
「明白!」
次日一早,只見朝陽初升、萬里魚鱗,儘管已是初夏,可渭南大地上,卻仍是涼風習習,一看就知是個打仗的好天氣。
李傕親自率領一千輕騎,舉著四千人的旗號,大搖大擺地來到位於霸上的徐榮、胡軫大營門前,立馬橫刀,大聲喝道:「裡面的叛徒!太師平日,待爾等不保,今日太師慘遭小人毒手,爾等不思為太師報仇,反而欲行手足相殘之事,爾等是何居心啊?」
「轟隆隆」只聽得一聲巨響,營門漸起,一隊軍馬簇擁著一面大纛徐徐出營。李傕定睛一看,原來是胡軫。
「胡軫!涼州人不打涼州人!所以,你個狗雜種給我出來,我們倆決一死戰。勿要連累麾下將士性命。爾可有膽量?」
「匹夫!你哪來的資格跟我單挑?」胡軫在陣中喝道,「有本事,我們軍陣上見真章。」
「哈哈哈哈!」李傕大笑數聲,然後轉身對麾下的軍士道,「看見了嗎?這就是被打斷了脊柱的狗!不知道向仇人報仇,反而將毒手伸向自己……」
「校尉小心!」
李傕話音未落,就見眼前的軍士全都變了臉色,心中大叫不妙,身子立刻向前一撲,好險!因為就在此時,一支鐵矢竟是堪堪擦著他的盔纓飛了過去。
「弟兄們,生擒李傕!為國除害!」胡軫右手高舉鐵弓,厲聲道,「生擒李傕!為國除害!」
與此同時,李傕軍的側翼,突然煙塵大起,蹄聲如雷。眾軍士一驚,紛紛朝左側張望而去,卻迎面看見一支丈余高的大纛,在朝陽下金光萬丈,大纛上,筆走龍蛇地繡著一個碩大的「徐」字!
「撤!快撤!」李傕「大驚」,慌忙撥馬,「跑啊!」
李傕麾下的一千騎兵,早在戰前就被告知了今日的任務是誘敵,因此,就連隊形都是稀鬆的,為的就是能夠及時變陣後撤,因此李傕命令一下,大夥立刻撥轉馬頭,策馬飛奔,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竟也沒有一點拖沓之意。
「哈哈哈哈!小小豎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喚!」胡軫笑得見牙不見眼,「弟兄們,隨我殺!」
胡軫和徐榮合兵一處,緊隨著李傕部的足跡,窮追不捨。眨眼間雙方便已跑出將近二十里。無論是李傕還是胡軫、徐榮麾下的兵士都已氣喘吁吁,只盼著主將能夠快點下令休息。
可就在此時,只聽得一陣渾厚的牛角號音,那灞水堤壩之後,竟是萬箭齊發,徐榮、胡軫的軍士全無準備,一時之間,竟被殺得人仰馬翻,撲倒一大片。
偏偏此時,前面一直「潰不成軍」的李傕部,竟然撥轉馬頭,直殺過來。同時,灞水壩上的樹叢之中,憑空「生」出一個陣型密的步兵軍陣,看旗號,竟是一個「梁」字。
「啊~是梁禎啊。」胡軫大驚,身為涼州軍中的老人,他當然知道梁禎的名號,但令他覺得驚訝的是,行事跟段煨一樣「怪異」的梁禎,竟然沒像段煨一樣降了王司徒,而是跟著李傕等人一起殺了回來。
灞水畔的地形十分狹窄,騎兵根本就不能擺開陣型,也無法獲得足夠的速度,因而在平原上能夠縱橫馳騁的騎士,在此處,只能像個巨大的活靶子一樣,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而梁禎指揮的步兵,非但都是百戰之身,而且前面的三條線,都裝備了大量的槍矛長刀大斧等反騎利器,因此當他們從壩上直殺下來的時候,離得最近的徐榮、胡軫軍竟是人馬俱碎!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徐榮、胡軫被打得措手不及,應對無方之時,他們背後,又忽地傳來一聲號響,回身一看,但看黃塵遮天金光逼日,厚達百丈的煙塵之中,蹄聲如雷。
郭汜!是郭汜麾下的甲騎!
或許是太過想念胡軫這個西州舊人了,郭汜人離胡軫尚遠,便已迫不及待地送出了一份大禮——遮天蔽日的箭矢。
只聽得一陣箭矢入肉的悶響,徐榮、胡軫軍中,又倒下了成片的騎士。
「不好!快,撤!」胡軫大叫道,「下馬,往南邊撤!」
這裡要交待一下戰場的大致地形,它北邊是灞水,南邊是驪山,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而這通道東端的入口處,已經被李傕的輕騎堵死,北邊的灞水堤壩上,則是梁禎的材官,西端的出口,則是郭汜的甲騎。只有南邊,那驪山陡峭的山路上,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然而,胡軫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直到目前為止,跟他們交手的,只有三個校尉部,還差一個張濟,至今蹤影難覓!他到哪裡去了?
答案是驪山上!
胡軫等人剛剛開始爬山,怎想,迎面就跟一團黑壓壓的「蝗蟲」撞個正著,又是一次死傷慘重。
「涼州人不打涼州人!」壩上的材官突然開始呼喝,「罪人唯徐榮、胡軫二賊!余者無罪!」
霎時間,戰場的四面八方,「涼州人不打涼州人!罪人唯徐榮、胡軫二賊!余者無罪!」的呼聲此起彼伏,情況簡直跟當年垓下的四面楚歌有的一拼。
「休聽他妖言惑眾。弟兄們,隨我……啊……」胡軫話尚未說完,便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像個醉漢一般,搖搖晃晃地走出數步,然後「咚」的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
胡軫是涼州大人,頗具聲望,因此他麾下的軍士並不敢殺他,只是將他敲暈束縛,可徐榮就沒這麼幸運了,他是幽州人,麾下的涼州軍士根本就不給他好面色,一擁而上,將他亂刀砍死,扯了帥旗,並高呼投降。
李傕、梁禎、郭汜、張濟見狀,幾乎同時下令鳴金收兵,然後各自組織一隊兵馬將戰場分割成四個大小大致相等的片區,開始接收俘虜,就算斬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