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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計中計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校尉,這或許是個機會。」梁禎尚在沉思,張郃便上前一步,指著輿圖中的龍門山道,「鹿軍候他們或許已經碰見了白波軍的大部,故而白波軍才會主動進攻。我們現在追上去,興許還來得及。」

  「不過,這也可能是敵人的計謀。」張郃補充道,「引誘我們大軍出擊,然後他們就可以乘勢截斷我們的後路。」

  「原來如此。」梁禎恍然大悟,「根據斥候回報,從這裡再往前六十里,就是山口,而一旦我們進入龍門山,想要回援輜重曲,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所以我們不妨將計就計。」張郃伸出手,在輿圖上龍門山跟營盤之地的某個地方一點,「這是望牛坡,坡上植被密布,有利於大軍隱蔽,我們不妨大張旗鼓地向龍門山挺近,然後選擇精銳藏在坡頂,待賊寇來劫營的時候,再從他們後側殺出,如此定能將來犯之敵一舉殲滅。」

  「此計可行,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去望牛坡看一看。」梁禎同意了張郃的計策,但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動身去看一看望牛坡的地勢,「令熊羆屯準備。」

  「諾!」

  張郃的計策如果想要成功,堅守營盤的兵馬就一定不能太弱,守將也得是驍勇善戰之人,如此方能在聞訊趕來的白波軍的攻勢之中,堅守到梁禎主力的到來。只是,這選將又豈是易事?要知道,當初長平之戰。趙國就是因為用錯了將領,才有了長平一戰,四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國運也就從一蹶不振的下場。

  「我舉薦一個人可以堅守營盤。」黑齒影寒的目光一直在幾個軍候的名字上游來盪去,但語氣卻異常肯定。

  「誰?」梁禎的目光只在名冊上掃了一眼,便覺得此人非張郃莫屬。

  「此番進軍,需要三個能夠獨當一面之人。」黑齒影寒豎起三根手指頭,「進入龍門山的疑兵,埋伏在望牛坡的主力,固守大營的輜重屯。」

  「後兩點我沒有意見,只是這進入龍門山的疑兵,我並不是要他們的真的殺敵,只需做做樣子,為何要一個獨當一面的人來率領呢?」

  「疑兵嘛,人去少了,白波軍不會信。多了,若有失,即使我們在營盤這裡勝了,也於事無補。」黑齒影寒輕輕地搖著手指頭,眼神就像一個在開導少不更事的愣頭青的老夫子一般,「而且,白波軍未必不會引誘我們的疑兵深入龍門山,已達到他們將官軍全殲的目的。所以,這疑兵主將,一定得是不急不躁,不貪功,不冒進之人。」

  「儁乂?」梁禎脫口而出。

  「非他莫屬。」

  「那就難辦了,牛蓋得跟我去望牛坡,華雄是勇將,不能用來鎮守營盤,而且他的資歷也不夠。張德容倒是可塑之才,但他從來跟士兵們一起打過仗,恐怕也沒有人會服他啊。」

  「阿牛。」黑齒影寒說出一個完全出乎梁禎意料的名字。

  「阿牛?不不不。」梁禎一個勁地搖頭,章牛確實是一名出色的護衛,但他的軍事才能,就完全有待商榷了。

  「德容有能力,阿牛有聲望,足夠了。」

  梁禎苦笑一聲:「盈兒,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以布衣之身率軍奔襲的。」

  「難道你想讓我留在這?」黑齒影寒螓首輕抬,露出一直隱藏在黑影之中的雙眸。

  「只有你合適。」梁禎點了點名冊上的兩個名字,「至於裨將,德容和阿牛任你挑,相信他倆經過這一仗,往後也能獨當一面了。」

  「你應該自己帶他們打一仗。」黑齒影寒一把將名冊從桌案上撿了起來,亮在梁禎面前,「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血濃於水的感情。」

  「他們都巴不得能有這樣的信任。」梁禎身子微微向後一傾,「但你卻總是很牴觸,為什麼?」

  黑齒影寒以極快的速度別過臉去,身子輕輕地抽了兩抽,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因為你腳下的這條路,走得越遠,信任、親情、友情,就越稀罕。」

  梁禎輕輕地挪動身子,直到能夠將自己的胸膛貼在黑齒影寒的肩膀上:「還記得玄德兄嗎?」

  「嗯。」

  「他有兩個兄弟,一個叫雲長,一個叫翼德。他們三人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對對方,都是絕對的信任。」梁禎左手一張,輕輕地搭在黑齒影寒的左臂上,「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像他們一樣呢?」

  梁禎輕輕地低下頭,與黑齒影寒向上的目光相對。看著這就如冰封的湖泊一般的眼眸,梁禎心底,不由得一寒,因為他突然之間覺得這雙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眼眸,竟是如此地深不可測。

  「給我需要點時間。」黑齒影寒道。

  「嗯,我可以等你一生。」

  次日一早,梁禎便將假候以上的軍官全部召集到軍帳之中,當眾宣布了幾項命令:

  第一項,任命張郃為材官第二曲軍候,率領五百戰兵以及兩百輔兵挺近龍門山。

  第二項,任命華雄接任張郃為熊羆屯屯長,警衛在自己左右。

  第三項,任命黑齒影寒接替鹿狂刀為騎士曲軍候,率領雲部的所有騎兵,留守營盤。

  第四項,任命張既為黑齒影寒裨將,協助其守衛營盤。

  第五項,任命章牛為不滿編的材官三曲軍候,跟隨梁禎前往望牛坡。

  這五項任命中,最令大夥吃驚的是第四項,因為整個雲部都知道,熊羆屯是梁禎的親衛,歷任屯長如章牛、黑齒影寒、張郃都是梁禎所親信之人,可以說只要能當上熊羆屯屯長,軍候的印信就已經到手一半了。

  但問題是,章牛是梁禎的老兄弟了,戰場上也是忠勇可嘉,張郃也有在西套之戰中奪旗的英勇表現,黑齒影寒不用說,能力功勳都擺在那。可這華雄是個什麼東西?俘虜出身,雖然有刀劈野豬的悍勇戰績,但卻從來沒有過半點戰功,這你叫熊羆屯中的一眾老兵們怎麼信服?

  梁禎對熊羆屯眾士卒的想法心知肚明,因此剛將華雄任命為熊羆屯屯長,便立刻將他叫道自己的軍帳之中,跟他推心置腹。

  「華雄,我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有孟奔之勇,故而將你提拔為屯長。」梁禎說到這,便止住不說,因為他覺得剩下的話,不用他說,華雄也能自行領會。

  「華雄一定粉身碎骨,以報校尉知遇之恩!」華雄立馬起身離席,撲倒在梁禎面前。

  「快起來,快起來。」梁禎彎低身,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熊羆屯是雲部最精銳的部隊,你是我見過的最勇猛的人,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熊羆屯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能再現樊噲故事。」

  「華雄定不負校尉所望,若不成,願。」華雄雙臂一用力,就又要撲倒在地,「願提頭來見。」

  「別!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梁禎趕忙打住他,「刀劍非兒戲,華兄盡心即可,萬不可意氣用事。」

  「諾!華雄謹記。」

  帶著梁禎的期盼與肯定,華雄信心滿滿且昂首闊步地踏出軍帳,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趕到熊羆屯的營地,去讓那些老兵們見識一下自己的能耐與實力。

  但梁禎自己卻遠沒有他在華雄面前所表現出的那份鎮定,因為華雄剛走,他便用十分不自信的語氣對黑齒影寒道:「華雄的勇力,當個什長綽綽有餘,但貿然將他提拔成屯長,會不會有拔苗助長之虞?」

  「既然你這麼想,卻還要將他提拔為屯長,我想,一定是事出有因吧?」

  梁禎苦笑一聲:「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盈兒的慧眼。」

  火速提拔華雄當然是事出有因,因為在歷史上,華雄在初平二年被孫堅軍梟首之前,就已經是胡軫的帳下都尉了,這帳下都尉就大致相當於軍司馬這一級別,因此梁禎肯定,華雄是完全有擔任屯長的能力的,但就是不知,華雄的能力現在培養出來了沒有,自己這一任命會不會為時過早。

  「詩曰: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由此可見,一個人的才華,是隱藏不住的。我初見華雄的時候,就被他的氣勢所震懾,這種氣勢不是一個普通的軍士能有的,怎麼說,也是個屯長以上的軍官,若加以培養,往後說不定又是一員不屬於古之惡來的悍將。」

  「而且,我帳下的悍將也不多,牛蓋性格不夠暴戾,不適合衝鋒陷陣,張郃是將帥之才,本來鹿狂刀可以,但可惜了。所以,我思來想去,就只有華雄合適。」

  「人非聖賢,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多想了。即便看錯了,下次不要再這麼冒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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