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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二)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這是一名純粹的刺客,不管環境多麼逼仄,仍然力求從敵人背後下手,哪怕這會令自身處於更大的危險之中。

  梁禎以靜制動,壓穩下盤,豎起雙耳,每到風聲一起時,便轉身格擋,因此兩人一連過了六七招,都沒能攻破對方的防線,也沒有一方能夠擺脫另一方的糾纏。

  眨眼間,刺客急了,不待身子完全站穩,便又凌空躍起,向梁禎發起第八次攻勢,然而這一次,他的動作比前幾次慢了不少,而且雙腳才剛離開地面,就停止了上升,這是勁力不足的跡象。梁禎知道,機會來了,於是反手一刀,直削刺客握刀的右腕。

  刺客扔掉刀保住了右手,梁禎卻飛起一腳踹向他門戶大開的胸口,刺客冷不丁地挨了這一下,登時整個飛出四五步,重重地砸在牆上,然後捂著心口,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梁禎慢慢地從旁側靠近這個刺客,然後左手猛地一伸,揪著刺客的髮鬢,將他整個兒按到在地:「誰派你來的?」

  刺客尚未張口,梁禎便感覺後背像被一座山壓住了一樣,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倒伏在地。

  「小心!」華雄的聲音這才姍姍傳來。

  「咳咳……」梁禎趴在地上喘了好一會氣,才堪堪爬起來,轉頭一看,高個刺客的眉心處正盯著一支短箭,而另一邊,那個個子稍矮的刺客也早被華雄等人亂刀砍死了。

  梁禎再回頭一看,只見背後窗戶的窗框上,一張美麗的臉正一閃而過。

  是紫衣刺客!她整個人倒掛在窗框上,一箭就幹掉了那個被擒的高個刺客。

  梁禎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一個箭步竄到屋外,正好看見一個紫色的掠影從酒肆的屋頂一下躍到前面裁縫鋪的屋頂上。梁禎自然不甘落後,腳不沾地地追了上去。

  紫衣人對這一片的建築甚是熟悉,因此,儘管此時已是夕陽西下,一多半的郭區都沉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但她卻依舊步履如飛,前方的一堆堆物什,一群群百姓都不能阻她半分。

  但人生路不熟的梁禎也沒有落後多久,說起來,這倒要歸功於紫衣刺客的「疏忽」,她的衣服上,總散發著一陣薔薇的清香,哪怕幾經煙火氣的稀釋,也能被人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來。

  梁禎沿著這陣香味,足足追了一刻半鐘的功夫,此時他已經氣喘吁吁,握刀的手雖然依舊穩如鐵鑄,但也布滿了汗珠,要是紫衣人再次出現,能否與她一戰都是一個大問題。

  想到這,梁禎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畢竟自己剛才已經盡力了,然而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剎那,就被他自己給否決了,因為董卓的前任衛隊長的下場,梁禎是親眼所見,他可不願意被董卓如法炮製。

  四周越發黑暗,香氣也越發濃郁,梁禎敢斷定,紫衣人就隱藏在這附近,因為幾年前,劉凡塵就是在同樣的環境中偷襲自己的,那時候自己內心的忐忑簡直跟現在是一模一樣!

  梁禎閉上了眼睛,除去了不必要的干擾,而只用雙耳去聽,只用心去感覺,作為一名廝殺多年的武人,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能夠幫助他在不依靠視力的情況下找到目標。

  清香在那一霎那變得濃郁,來了!梁禎心一震,右腕一轉,然而心臟卻「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因為這一劍,來得實在太快,太快了!哪怕梁禎集中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也無法搶在它刺中自己心口之前,將它擋下來。

  「咻」

  「乒」

  梁禎猛一睜眼,卻發現本來已經頂到胸口的長劍往上挪了數尺,而持劍的紫衣人,就在離自己不過兩三尺遠的地方!

  危急關頭,梁禎也顧不得是誰救了自己一命,手腕一轉,鋒利的「寒」字刀已經斜劈下去,紫衣人猛地往後一躍,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梁禎正抬腳要追,然後身後卻傳來一把重若萬鈞之聲,將他死死地摁在原地。

  「別追了。」

  梁禎大驚,猛一轉身:「你怎麼在這?」

  「多虧了李先生。」黑齒影寒從屋頂輕輕躍下,正好立在梁禎面前,手中的鐵弓在冷月的照耀下,散發著陣陣寒芒。

  原來,李孝儒並不放心董卓只帶幾個衛兵就去跟呂布碰面,但怎奈董卓死活不肯增加衛士的人數,於是李孝儒便繞過董卓與梁禎,私下找到張郃等人,讓他們再派出一隊人,在暗中保護董卓的安全。

  「你看到什麼了嗎?」回去的路上,梁禎迫不及待地問。

  「沒有。」黑齒影寒搖搖頭,反問道,「你呢?」

  「剛才那個雖然蒙著半張臉,但我能看見,她是個女人,武功不錯。」

  「嗯,差點把你幹掉。」

  「喂!」

  回到酒肆時,梁禎和黑齒影寒都嚇了一跳,因為酒肆內外,竟多了一倍不止的屍體,而且這些屍體大多身穿黑色武服,黑巾蒙面,掉落在屍體旁邊的兵刃,製作也十分精良,一看就是出自官坊之手。

  「等等。」黑齒影寒忽地伸手拉住梁禎,「馬就在酒肆後面。」

  「你這是……」

  黑齒影寒瞪了梁禎一眼,同時微微抬了抬握著鐵弓的左手。梁禎登時止住,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黑齒影寒的意思——如果董卓要對梁禎不利,她就殺進去,協助梁禎逃跑。

  「放心,事情沒到那一步。不過我會小心的。」梁禎安慰道。

  「這群直娘賊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這點力氣也敢來殺老子?」渾身是血的董卓大馬金刀地坐在最寬的那張桌子旁,兩隻手邊各擺著一隻大酒罈,百花袍乾淨如新的呂布則坐在董卓身邊,李孝儒反倒站在他倆後面。

  「久聞將軍勇力過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凡。」呂布拱手附和道。

  董卓哈哈大笑,一手搭在呂布的肩頭上:「奉先不必謙讓,剛才那幾刀,快如閃電,飛將之名,果不是虛傳。來,我們喝一碗。」

  「干!」

  看樣子,董卓剛才沒少殺人,似乎連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因此當他掃到站在酒肆門口,兩手空空的梁禎時,臉上也沒有多大怒意:「禎,累了吧?來,喝兩碗,解解乏。」

  「謝將軍,只是在下無功而返……」

  「哎,適才要不是你及時示警,老夫早就被他們萬箭穿心了。」董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來,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呂奉先,呂都尉,往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梁禎和李孝儒一聽,趕忙向呂布作揖,而呂布則露出驚訝,歡喜之色。看樣子, 他也沒有料到,董卓出手會如此大方。

  呂布跟李孝儒和梁禎各幹了一碗酒,就帶著自己的幾個心腹告辭而去,而董卓,則在趕來護衛的段煨等數百騎的拱衛之下,大搖大擺地踏上回營的大道。

  儘管留在酒肆中的死屍都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的標記,但由於此時雒陽城中的三大勢力就只剩下士人一股,因此董卓想也不想,就將這兩次暗殺的幕後主使定位士人,也因此一心向士人靠攏的丁原便成了董卓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

  「孝儒,過不了兩天,丁原的人頭,就該擺在我的桌案上了。」回到自己的大營後,董卓一腳踏在桌案上,一手捧著酒樽,大笑著對李孝儒道,「虧得那幫士人,還在屢次三番地想暗殺我,哼,我有那麼容易殺嗎?」

  「主公,孝儒有一事不明,還請主公示下。」

  「說!」

  「主公,這呂奉先怎麼說都是丁原的義子,為何只跟主公見了一面,就願意冒著被丁原舊部群起而攻的風險,去殺丁原呢,孝儒懷疑,這其中有詐。」

  董卓哈哈大笑:「孝儒啊,你自個出的主意,怎麼今天就忘了呢?這丁原軍中,多并州軍民,這些人的故土,現在卻都被鮮卑、屠各胡所據。他們之所以跟著丁原,就是希望丁原能夠帶著他們,驅逐胡人,好早日重歸舊土,怎知,這丁原無心驅胡,反而帶著他們不遠萬里跑來雒陽跟我們對峙,因此他們心中,自然就不滿意了。」

  「原來如此。」李孝儒連連點頭,「照這麼看,不出幾日,主公便可像那狂風掃落葉一般,將這群醜掃出雒陽了。」

  「哈哈。」董卓笑著拍了拍跟小樹一般粗細的大腿,「不過,也不可大意。對了,牛輔那小子到哪了?」

  「回將軍,牛校尉已率軍至澠池,最多五日,便可抵達夕陽亭。」

  「嗯,讓他保持這個速度,一定要按時趕到夕陽亭。」

  「諾!」

  「孝儒啊,我看即便我們除掉了丁原,這朝中的諸公,也沒有幾個服我啊,要是他們三天兩頭地,就給我來一次刺殺,我也禁不住啊。」董卓站起身,邊在營帳中踱步,邊撫著鬍鬚。

  「主公,古人說:明正則言順。京中早有傳言,先帝所愛乃陳留王也,但何進等人卻矯詔而立史侯。主公以匡扶漢室之名進 京,自然得扶持陳留王繼位。何況,這陳留王乃董太后所養,而董太后卻是被何太后給鳩殺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董太后攀親戚,然後再行廢立之事?」董卓眼珠子一轉,「前些日子,在北邙山時,我就覺得陳留王聰慧,未來必是英主,而當今天子,雖有天子之名,卻軟弱少文,即便大權在握,也只不過是向靈帝一樣,受制於宦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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