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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奇計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列陣!」傳令兵高聲呼喊,一時間,塵土飛揚,號角連綿。

  今天隨相三臣出戰的,只有兩千軍漢,其中三百人,是老西營的勁卒,另外的,則是兩萬黃巾軍眾中,十里挑一的精壯。可以說,這些人,便是相三臣手下的全部精銳。

  另一邊,劉凡塵也整軍出營,並在昨夜已經被攻破了一次的南門外,擺開攻城陣型,另外三扇門,也各派了一支人數在千人規模的旗隊,負責警戒。

  隨著一聲特別嘹亮的號角,攻城與攻寨幾乎同時開始,只不過攻城的隊列,行進頗為緩慢,行進到離城池八十步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只是搖旗吶喊,卻並不攻城。

  與之相比,攻擊營寨的軍陣,就是兇猛如虎,一隊隊一列列的,跟不要命一般,頂著如雨的長箭,踏著同伴的屍骸,往土丘上撲去。

  「這蛾賊,鬼精鬼精的啊。」劉備站在北城城樓上,看著喊殺連天,煙塵滾滾的遠方,眉頭緊鎖。

  「犄角之精,在於城寨連動。如果我們不出擊,這犄角便失去了意義。」關羽也看得透徹,「一旦公孫將軍戰敗,土垠城,也就完了。」

  張飛的黑臉,更加黑了:「可俺們哪還有兵力出城?」

  「或許,這些黃巾俘虜能幫上忙。」梁禎在章牛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往城樓上爬。

  「俘虜?」劉備轉過身,一臉驚訝之色,「梁司馬。」

  「懷德兄。我們可挑選勇士,混在三五十黃巾俘虜當中,然後放這些人自西門出城。直衝進西門賊人軍陣之中,或許,可讓土丘之賊退兵。」

  「只是,出擊的勇士……」

  「丈夫從軍之日,便有必死之心。」關羽神色凜然,隨後手一拱道,「大哥,某願往。」

  「不,二哥,你昨日已經廝殺辛苦,這次,就讓俺替你去。」

  「三弟,定要當心。」

  梁禎回到郡衙,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目光逐個逐個地從那些黃巾俘虜身上掃過。這些人,已經在冰天雪地中坐了一夜,饑寒交迫,哪怕是再壯實的漢子,臉上,也沒了生氣。

  梁禎扶著章牛的右手,蹲在其中一個面黃肌瘦的黃巾俘虜面前:「為什麼加入太平道?」

  「想活。」神色呆滯的黃巾俘虜不假思索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梁禎看著黃巾俘虜的眼睛,認真道。

  梁禎又找到第二個黃巾俘虜:「為什麼加入太平道?」

  「姓史的狗吏搶了我女兒!」

  「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就這樣,梁禎一個個地問,一個個地挑,最後,跳出來四十個黃巾俘虜,他們加入太平道的理由,無一不是「想活」、「曾遭受官吏的欺辱」這兩類。

  「本司馬不是嗜殺之人,你們走吧。由西門出城。」梁禎伸手一指郡衙外的街巷,「但還請你們記住,往後,無論幹什麼,都不要傷及無辜。」

  黃巾俘虜們將信將疑地往西門走去,一路上還不停地左顧右盼,生怕在哪個拐角,忽地冒出一隊弓箭手或是刀牌手來,然而直到他們抵達土垠西門,那臆想中的弓箭、刀牌,都沒有出現。

  西門緩緩打開,門外,是一馬平川,視野盡頭,似乎還有幾個涌動的人影。黃巾俘虜們只覺得難以置信——自己真的自由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有第一個勇士邁出了腳步,他小心翼翼地出了城門,又回頭看了土垠城三四眼,確認真的沒有官軍跟隨後,然後高呼一聲,撒腿向著一里多遠的自家兄弟們跑去。

  所有俘虜都沸騰了,臉上的疲態全都一掃而空,所有人的高呼著,如同一隻只見到紅色的公牛,腳下生風,直奔遠處的黃巾軍警戒線而去。

  負責西門警戒的,是一個姓盧的小旗,他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一生都在種地,只因年輕時曾經跟夫餘人打過仗,並且成功斬獲一個夫餘人的腦袋,而被劉凡塵提拔為小旗,領著一干人馬,警戒西門。

  西門外五里處,便是黃巾軍的大營,大營中,有起碼四千生力軍留守,因而無論是相三臣,還是劉凡塵都篤定,城中的官軍,就算是吃了熊豹子膽,也不敢從西門出城,去襲擾他們。因而,這西門外的警備隊伍,實力反而是最薄弱的。

  此刻,盧小旗正扛著新發的環首刀,領著隊伍,在幾個尚未挖成的土坑旁督工,卻忽地看見,土垠城的西門被打開了,一伙人從裡面涌了出來。

  「快,點菸!點菸!」盧小旗大驚失色,右手扇動的頻率,直逼蜂鳥扇翅膀的頻率。

  「小旗,是自家人。」一個黃巾軍漢提醒道,「都裹著黃頭巾。」

  「難道,劉護旗他們破城了?」一個黃巾軍漢從土坑中抬起頭,神色之中,帶著幾絲興奮。

  「不可能!都沒有開打呢!」立刻有人反駁道,他的位置,比所有人都要靠南,看得清南城那邊的動作。

  「難道,是昨天留在城裡的兄弟?趁亂殺出來了?」終於有人說出了比較靠譜的說法,但他還是自提自辯道,「沒錯,官軍的陣腳肯定亂了,所以,才給了裡面的兄弟機會。」

  說話間,從城中衝出來的黃巾俘虜已經來到他們面前,這些人,以前大都是同鄉故鄰,互相之間,都是認識的。這不,才打了個照面,就有三個人找到了親友,互相抱頭痛哭。

  「殺蛾賊!」混在人群中的張飛忽然爆出一聲怒吼,接著從懷中抽出尖刀,在盧小旗的脖頸上輕輕一划。

  盧小旗哪裡見過這陣勢,那張黝黑的臉,唰一下全白了,他趕忙張口,卻覺得喉嚨一涼,嗓子似乎也沙啞了,發出來的聲音,也全變成了「嘶嘶」的抽氣聲。張飛帶出來的幾十死士也紛紛從懷中抽出利刃,肆意砍殺著這些手忙腳亂的黃巾軍漢。

  「快,快往北邊跑!」張飛收住尖刀,厲聲喝道,「北邊!」

  驚慌之中的黃巾軍漢哪裡分得清這聲音是敵是友?一股腦地全往北邊涌去。劉凡塵在北門,也安排了一個千人規模的小旗隊,不過,這個小旗隊的小旗,經驗也要豐富一些,旗隊中的軍漢,較之西門,也要精銳一些。

  可就算這樣,他們也頂不住數百亂軍的沖踏。特別是這個小旗並不敢下令向這幾百亂軍攻擊。只敢一個勁地喊著「不准亂動!」

  「官軍殺過來啦!」混在亂軍之中的張飛趁機大喊,「跑啊!官軍殺過來了。」

  亂軍一聽,個個有餘下山的猛虎,沖得更猛了。僅幾個彈指的功夫,北門旗隊的右翼,便被沖了個七零八落。

  「稟乎護旗,官軍自西門出城,擊潰了盧小旗部,現在正在北門跟莫小旗部交鋒。」傳令兵慌慌張張地從遠處奔來,「莫小棋部被盧小旗部敗軍踐踏,已混入混亂,他請求護旗支援。」

  「出城的官軍有多少人?」

  「稟護旗,官軍都裹著黃頭巾,目前難以辨認。」

  「什麼?」劉凡塵右眉一挑,「那小旗,帶八百健兒過去,協助莫小旗肅清出城官軍。」

  「諾!」

  北門的騷亂,也影響到了五里開外的相三臣,此時他的部隊進攻土丘上的官軍,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可土丘上,依舊箭如飛蝗,老西營的勁卒帶著精壯們連續沖了三次,除了拋下上百具屍體,拖回兩倍於死者的傷卒外,還是一無所獲。

  「這股官軍,怎麼這麼的硬!」相三臣氣得一扯馬韁,那踏雪追風馬發出一聲長嘶,差點就要朝土丘上衝去。

  「總旗官,官軍似乎殺出了北門。」負責警戒南面的小旗一溜煙地跑了回來,「北門的健兒正在跟他們混戰。」

  「莫慌,等他們殺到跟前,再來叫我。」相三臣手一擺,「健兒們,一股作氣,攻下眼前的營寨!」

  然後,相三臣竟親自打馬,舞槍,直衝土丘上的官軍營寨,在他的激勵下,黃巾軍漢也是個個奮勇,如潮水一般,再次撲向土丘上的營寨。然而,這一次,官軍並沒有以如雨的長箭來招呼他們。

  「哈!官軍沒箭啦!沒箭啦!」相三臣哈哈大笑,「衝進去!」

  黃巾軍漢們獰笑著,踏著前三次進攻時,留下的屍體,連爬帶跑地往土丘頂端撲去。

  忽地,土丘頂部的營寨,營門洞開,一飄軍馬從裡面殺出,為首之人白馬銀槍,白袍白甲,身後的騎士亦是如此裝束,一行數十騎,踏出如雷的轟鳴。

  「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

  公孫瓚感到了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他看見一個只有布衣裹身的敵兵被自己挑到了槍尖上。撞擊產生的力量讓槍桿驟然彎曲,變成弓形,在槍尖將敵人挑離地面的剎那,長槊又猛然彈直。

  沒等槍桿上緩衝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那槍尖便撞上了第二個目標,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蒼天可鑑!」

  「白馬為證!」

  銀槍終於承受不住第四個黃巾軍漢的重量,「啪」的一聲,斷為兩截。公孫瓚旋即扔掉半截槍桿,抽出背在背後的寶劍,寒光一閃,便破開了一個披甲黃巾軍漢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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