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整軍經武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環首刀,六百五十三把。長戟,一百一十二支。弓,三百二十把,箭矢九千六百支。方盾九十面,圓盾兩百面,甲衣九百套。」參軍大聲宣讀著物資清單,以便梁禎部的錄事、文書們能夠清楚地清點數目,不至於留下爭執的可能。
「驢、騾各五十匹,戰馬二十匹,騎乘馬、馱馬各三十匹。輕車一百輛。布匹四千零三十尺。桔二百張……」
梁禎跟耿有田、馮良等人站在旁邊聽著,心中的疑團,卻是越來越大——這宗員,確實是太大方了,他是開了薊城的武庫還是怎麼的?怎麼一下子就將惡少年們全部武裝起來了?
參軍念了足足兩刻鐘,方才將一大串的清單念完:「梁司馬,請清點清楚,然後在這軍書最後,簽字蓋印。」
「哦,在下一定仔細檢查。」梁禎趕忙拱手行禮,然後將一隻小袋子輕輕地塞進參軍的右手手掌,「這一路來,有勞參軍了。」
「哎,大家都是袍澤,哪來的辛勞。」參軍笑著拍了拍梁禎的右拳,「梁司馬可有疑惑?」
「不知宗將軍,可有別的深意?」
「梁司馬可還記得,臥虎山之事?」
梁禎登時一個機靈:難道,自己跟公孫瓚用山賊冒充真正的太平道人的勾當,被宗員發現了?
「記得,不過,此案乃,幾個太平道人勾結山賊所作……」
參軍長嘆一聲:「太平道自教主張角創立至今,已有十餘載,信徒百萬,遍布天下一十三州,哪是什麼太平道勾結山賊,而是他們本身,就是山賊。」
「參軍此話,在下不太懂。」
「半月前,張角一名叫唐周的門客,向執金吾供認,張角將聚眾於光和六年三月微日謀逆。陛下大驚,因此急傳密詔,讓各地駐軍,做好準備。」
「請回稟宗將軍,我等一定全力以赴,隨時待命。」
「在下一定將司馬此言,一字不漏地回稟將軍。」
送走了參軍後,梁禎立刻召來一眾軍官商議操練之事。
「耿假司馬,按你的經驗,若想讓健兒們有戰鬥力,最快,需要多久?」
梁禎給了耿有田很大的榮寵,將他從一個隊長,推薦為地位僅次於自己的假司馬,這其中,雖有拉攏之意,但也有因人才嚴重不足,而只能在矮子裡面挑將軍的無奈。
「按我的經驗,軍士列隊需操練兩月,持械授式需耗時三月,練習陣法需耗時半年,如此算來,需耗時一年方得見成效。」
耿有田的說法,跟梁禎在兵書看到的完全一樣。但顯而易見的是,按照參軍早上所說的態勢,留給梁禎練兵的時間,有三個月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諸位一起想想,列隊、授式、變陣這三個方面,有哪一個可以縮短一點時間?」梁禎迫不及待地問,儘管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通過求快不求質的訓練方式訓練出來的軍隊,一旦戰況不順,便是一觸即潰的下場,這一點,一年多前,梁禎就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眾人面面廝覷,誰也沒有說話,因為這些人,要麼是惡少年中最為沉穩的那一批,他們知道自己的斤兩,因而不敢像上個月那樣放肆。要麼就是耿有田、馮良這些打過仗的老兵,他們則非常清楚,貿然縮短訓練時間的下場會是什麼,更何況,梁禎並沒有將參軍關於太平道即將起義的話,告訴他們,因而他們腦海中想的,更多是如何勸阻這一位年輕的雲部司馬,放棄這一瘋狂的念頭。
「司馬,隊列乃軍陣之基石,軍陣堅則獲勝易。招式乃兵士保命之根本。哪一樣,都馬虎不得啊。」最後是獨眼馮良先開的口,聲容並茂,令梁禎看著就覺得親切——除了黑齒影寒外,自己的事,是多久沒被人如此上心過了?
「馮兄,若是我告訴你,三月後,我們就要打仗呢?」
「這……」帳中諸人立刻低聲細語起來,紛紛猜測著司馬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梁禎見狀,不動聲色地敲了敲帥案,待到眾人將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後,才正色道:「此日期不當得真,另外,今晚的議事內容,乃是絕密。要是誰將它傳了出去。按通敵論處。」
「諾!」
「司馬,按照經驗,若想保證兵士們的體力及戰力,五日方能一操。如果要快,那就只能將三項東西,糅合到一天之中,比如辰時隊列,申時授式、變陣。至於,結果如何……」馮良說到一半便打住不說,因為這結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梁禎沉思了一會,終於打定主意道:「就按這方法試試看。」
主意打定,眾軍官便各回帳篷,開始密鑼緊鼓地敲定明日的訓練計劃,而賊心不死的梁禎,則找來黑齒影寒,問她是否還有別的辦法,能夠在更短的時間裡,往新兵們的腦子中,塞進更多的東西。
「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御前靈侍,你知道需要多久嗎?」黑齒影寒聽罷,面無表情地看了梁禎一眼。
「多久?」
黑齒影寒豎起三根手指。
梁禎大喜過望:「三月?那真的太好了。我的時間,最樂觀估計,就是三個月!」
「三年。」
「啊!」梁禎一頭砸在炕桌上。
黑齒影寒抬手就給梁禎加了一「錘」子,將梁禎徹底地「釘」死在炕桌上:「這只是在百騎隊中,有八十名老兵的情況下。老兵越少,形成戰鬥力的時間就越長。」
梁禎豎起左手的兩隻手指,看了眼,然後又豎起右手,擺了個「七」字的手型:「但我只有三十個不到的老兵,新兵卻有七百多……」
「我幫不了你。」黑齒影寒冷冷道。
「哎,別這麼絕情嘛!」
「你昨天給我塞那肉時,有這樣想過嗎?」
「嗯?那肉不好吃嗎?」梁禎坐起身子,「不對啊,章牛不一直說好吃嗎?」
「哼,總之你讓我一晚上都睡不著!」黑齒影寒袖子一甩,只留給梁禎一個高傲的背影。
「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梁禎趕忙追了上去,口不擇言道,「我……我給你道歉,這樣,下月,下月等我發了俸祿,就帶你去吃正宗的燉肉怎麼樣?」
「好好練你的兵去吧。」黑齒影寒停下腳步,微微一轉額,卻並不露出半分臉龐。
「不是,你也知道的,我以前,只不過是一個軍候,現在突然讓我管八百人,我……我怎麼會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請恕我不能從命。」
「不不不。盈兒,你救過我很多次,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這活命之恩?」梁禎慢慢地從腰間解下一塊圓玉,輕輕遞出,牙關一咬,將右手舉至半空道,「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做那種不仁不義的事,如果哪天,我迷了心性,你拿這圓玉,來……來取我人頭。」
「你覺得,這是殺人與否事嗎?」黑齒影寒將頭轉回正前方,不讓梁禎看見自己的一點表情,「還是你以為,這是仇恨?」
「不不不!我……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應該回揚州,遠離這該死的權力之爭。但……但眼下,太平道的反心昭然若揭,一旦他們揭竿而起,這天下……將再無一處是樂土,離了軍隊……我……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保護你……」
不知是誰,先流下第一滴眼淚,總之不一會,兩人便都淚流滿面,不過卻沒有一人發出聲音,因為他們都怕,怕被對方聽見。
「二十匹戰馬,除去我的那匹以外,還可以編練十九個騎士,這些人,將是我們第一場仗,取勝的關鍵。」
黑齒影寒慢慢地抬起右手,在臉龐的高度擦了擦:「我盡力。」
訓練騎士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單是騎射這一項,沒個三五年的功夫就練不出來的,因此,梁禎只能從惡少年們當中尋找本來就會馬戰的人,可找了整整三天,才湊齊一個伍,最後梁禎只好忍痛將五名西涼勁卒從基層軍職中抽取出來,編夠一個什,然後由這十人,來協助黑齒影寒訓練新選出來的八個壯丁。
梁禎按照《教騎兵》篇上的方法,找木匠造了四匹身高體型與真馬無異的木馬,配上馬鞍、馬鐙等一切物什,以供惡少年們練習騎術之用。
然而,惡少年們卻不幹了,他們叫囂著,練騎術不用真馬,這怎麼成?至於那些已經會騎戰的惡少年,則乾脆挑戰起黑齒影寒的地位來,因為他們實在不覺得,這個個子矮矮小小的人,有什麼本事,來當這支隊伍的軍官。
「梁司馬身手如此了得,想必他的親兵,也是精通武藝之人,不知能不能,教教兄弟們呢?哈哈哈。」惡少年們不知何時,又撿回了不服管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