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收服
2023-12-18 01:48:24 作者: 十年臥雪
梁禎把玩著手中的令箭,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不急,最近幾日,可有人要求見我?」
「有,一共有六十多人,現在就在帳外候著。不過,他們還是不願服管。」
「好,我現在就去見見他們。」梁禎將令箭放回竹簡之中,雙手撐著桌案的邊緣,慢慢站了起來。
原來,梁禎自打從公孫瓚處「取經」回來後,便將耿有田等人全數撤出了營房,由得那八百惡少年在營盤中拆天。惡少年們天天被關在一塊狹窄的地方中,就如同一隻只戾氣滿滿猛獸,不從對方身上撕下幾塊肉,都不能發泄體內多餘的精力。
惡少年們根據自己的標準,分成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幫派,各幫派之間,也是矛盾重重,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另一個原因,則是梁禎有意為之——每天供給惡少年們的伙食,都在耿有田等甲士的武裝押送下,統一放至校場正中,但他們卻並不分派,而是由惡少年們自取。
若按照軍律的標準,非戰時,每個甲兵每天都能獲得足夠其七分飽的食物,但由於惡少年們本就地位低下,加上吉從事等人的從中作梗,每天供給的伙食,僅能讓每個惡少年吃個半飽。
惡少年們自然不干,可他們手無寸鐵,並不敢衝撞武裝到牙齒並結成戰陣的耿有田等人,於是就只能從同伴手中搶食的了。如此一來,大的幫派由於人多勢眾,而不斷壯大,小的幫派則由於兵少將寡而紛紛走向覆沒,有的人選擇投向大幫派,而有的,則終於想起,還有軍司馬這麼一號人存在。
這是梁禎第一次以軍司馬的身份,在惡少年們面前露臉,為了突顯威嚴,他披上了新發的鐵鎧,戴上嶄新的環首刀,章牛和耿有田則各執兵刃,護在梁禎左右,單沉則召來十個最為精壯的勁卒,也是全副盔甲,行步如雷。
「按軍律,我是你們的上司,你們本來就應該聽我的。」梁禎從惡少年身邊一一走過,眼中的殺氣,是越來越濃烈,「不過,鑑於你們的表現,我決定,按你們的方式,來比一場,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敢問司馬,你想比什麼?」什麼是惡少年?就是目無天地尊長,蠻不講理,好勇鬥狠之徒,他們不僅漠視他人的生死,更漠視自己的生死,因此,地方官府,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狂妄!」章牛板斧一舉,高聲喝道,「哥哥乃堂堂司馬,一部之尊,豈容爾等放肆?」
「切,什麼尊不尊的,能打得過爺爺的拳頭,爺爺便聽他的。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惡少年們紛紛起鬨。
「鏘」單沉直刀出鞘:「肅靜!」
「呦,怎麼的,不敢公平打,就直接動刀了?是欺負爺爺我,手無寸鐵嗎?」
梁禎輕輕地壓了壓手,示意單沉等人不要過激,待他們將刀收好後,梁禎才悠悠然道:「別光說不干,出列。」
剛才還叫囂著要斗天斗地的惡少年,現在卻沒一個肯出來,因為他們雖不要命,但也不傻,梁禎穿得跟鐵桶似的,還帶著刀,他們空手無甲,又怎是對手?
「你穿成這樣,公平嗎?哪怕贏了,爺爺也不服!」
「對啊!對啊!」
「阿牛,幫我卸甲。」梁禎說到做到,將環首刀一解,雙手一張道。
「哥哥,這事讓阿牛代勞就好。」章牛眉頭一皺,小聲勸道。
「哥哥心中有數。」梁禎低聲道,「快!」
「算有種。讓爺爺練練手。」其中一個六尺五寸身材的惡少年走了出來,雙手自衣襟處一拉,那件破衣裳便自動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以及半腹的傷疤。
「喂,你是何人?」章牛從梁禎身後喝道。
「切,報出我名,嚇你一跳!」惡少年鄙夷地笑著,「在下徐無許氏一刀流祖師,許世安是也。」
「哈哈哈。就你這傻樣,還祖師?那爺爺我,豈不是祖師的祖師?哈哈哈哈。」惡少年們不僅不服梁禎,互相之間,也頗看不順眼。
一個甲士將兩柄木刀分別遞給兩人。
梁禎鬆了鬆手腕,抓起木刀,沉肩道:「你知道何謂輸贏?」
「當然!打不過就棄刀。」許世安也抓起木刀,卻並不沉肩。
「開始。」耿有田手一放,身子從兩人之間閃開。
許世安急不可耐地發起進攻,他的刀法,既不是漢刀九式,也不是彎刀六招,而是他自創的「許氏一刀流」,這套刀法,頗為狠厲,無論對手出何招,它就是一招:捅!總之捅就完事了。
不過,也別急著笑話許世安,人家也是有點真本事的,比如這每一刀捅的,都是心肝脾肺腎這些要害部位,一旦被捅正,不死也得殘。真不知這傢伙,在被官府抓著之前,究竟背了多少人命債。
許世安連捅三刀,梁禎雖然全數避過,但也暗暗吃驚。不過隨著較量的繼續,梁禎的心理負擔,便越來越輕:就這?就這?
「啊!」許世安的右手手腕忽地挨了一刀,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腕骨都碎了,木刀自然也握不住了,「咚」地掉到地上。
「你別下死手啊你!」許世安漲紅了臉,單腳跳著道。
「噓!」一旁的惡少年們卻毫不同情他,反而一併落井下石。
梁禎耍了個刀花,左手一撥額上的鬢髮,擺出個自認帥氣的姿勢,冷聲道:「還有誰不服?」
「我!」
「我!」
「我!」
「我!」
「我!」
梁禎登時覺得雙頰又紅又腫,肺也快氣炸了:「來,來來,報上名來。」
「我們乃遼西五虎。」一個獨眼人上前一步道,「司馬,你若能贏了我們手中的兵刃,我們就願為你赴湯蹈火。」
「喂!說好的公平競技,你們這是耍賴啊?」章牛吼道,他是梁禎的親兵,自然得找准每一次機會來維護梁禎的利益,「來來來,讓我阿牛,來削削你們。」
「就是就是,要不這樣,你們五個,打我們兄弟五個。」一個甲士上前一步,主動請纓,他身後的四個甲士也紛紛上前一步,表示同進共退。
「用不著緊張,兄弟們。」梁禎含笑擺手,「我們可說好了,你們要輸了,就得聽我的。」
「那是自然。」獨眼漢一拍胸脯,「遼西五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下鎮山虎馮良。」
獨眼馮良左側,一個精廋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聲似驚雷:「在下前山虎鄭嘯天。」
獨眼右側,一個八尺身高的壯漢上前一步,聲如洪鐘道:「在下左山虎鄧遠。」
精廋中年人鄭嘯天左側,一個駝著背的小年輕上前一步,陰聲怪氣道:「在下右山虎衛大。」
八尺鄧遠右側,一個身材樣貌都很是平庸的男人上前一步,他是個結巴:「在下,後,後山虎,周,周才。」
五虎報上名姓後,便各自取了自己用得趁手的兵器,當然都是木製的訓練用兵刃。然後,結巴周才和駝背小年輕衛大上前一步,擺開一刀兩鞭,
梁禎不待他兩人站穩,便腳一蹬地,直衝兩人而去,同時手中木刀迎風刺出,木刀雖非鋼鐵所造,可在梁禎手中,卻依舊使出了如同水銀般的寒光。
眾人只看得刀起刀落,只聽得兩聲悶吭,結巴周才和駝背小年輕衛大竟齊齊扔掉手中的兵刃,雙手捂著胸口,弓著腰,臉色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精廋中年鄭嘯天剛欲上前,卻被獨眼叫住:「你不是對手。」
獨眼馮良上前一步,跟梁禎對視一眼,旋即雙手運勁,沒有松風追月,也沒有落花飄零,那桿槍更像暫收雷電下九峰的游龍,騰雲行水迎風割面。
梁禎大吃一驚,身子硬地往後一倒,這才堪堪避過獨眼馮良的凌空一槍。然後,趁著馮良收槍的間隙,趕忙挺身往左一躍,然而,沒等梁禎做好準備欺身而上,馮良手中的木槍便化一作萬,梁禎只覺得,從自己的天靈蓋到腳指頭,都被馮良的槍影所籠罩。
梁禎急忙使進渾身解數,這才堪堪格開馮良的前三招,然後也顧不得眼花繚亂,氣喘如牛,木刀一舞,直殺向馮良。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馮良的木槍比梁禎手中的木刀長了兩倍不止,若梁禎不敢單刀直入,便只能在馮良的步步緊逼之下,慌忙逃竄。
兩人只殺得天昏地暗,看得惡少年並一眾甲士眼花繚亂。
約莫鬥了七八個回合,只聽得煙塵中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響。這聲響並不比兵刃碰撞聲來得特別,因而圈外的眾人都沒有太過留意,直到,煙塵漸漸落去。圈內的二人重新現身於眾人面前。眾人方才發現,原來二人早已收了兵器。
「馮兄槍術出神入化,在下深感佩服。」梁禎拱手道。
馮良的獨眼眯成一條縫,爽朗地笑道:「哎,司馬客氣了。我遼西五虎從今往後,願在司馬帳下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