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一時失言

  秋娘不怕知道的事，他卻是不敢啟齒，因為他不能保證秋娘的安全，就更加不能拉著秋娘一同涉險。

  「誰說我一定要留下來了？」俞秋娘別開頭，莫白看不到她面上的神色，卻能聽得出她話里的氣惱。

  「秋娘你也要走？你要去何處啊？」莫白大驚，完全沒有想到俞秋娘會突然有此一言。

  「我……」回頭看著莫白，俞秋娘欲言又止，一雙眸光含滿了複雜的情緒，她有太多話想說，可是那些話似乎都是她不應該開口說出的。

  莫白回視著她的面容，等待著她開口。俞秋娘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糾結，心中已是一團亂麻，最終無法忍受，嘆氣道：「沒事，我不去哪裡，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話落，俞秋娘便要起身，看樣子是要走，莫白連忙叫了一聲：「秋娘……」

  「莫老闆有話要說？」見他有意挽留，俞秋娘的面色已有所好轉，浮出了一絲笑意。

  「我……我想說秋娘還是不要走的好，畢竟這百香樓你付出了好些年的心血。」莫白猶豫半晌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番話，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他沒有想過要說什麼話才好，只是說出這番話，他卻覺得不對。事實上他並沒有說錯什麼，俞秋娘從二十多歲便一直經營百香樓，到現在已是付出了十多年的心血了。

  「迎客樓你不也付出了很多心血？為何可以說走就走？」莫白遲遲道出的話語難免令她有些失望，但她更多的還是不解。

  莫白只知她對百香樓有付出心血，勸她不要離開，那麼他自己呢，難道他對迎客樓就沒有付出過心血嗎？竟可以走得如此倉促，如此不做留戀？

  莫白再一次被俞秋娘的話堵得不知如何開口，面容怔忡，良久無語。

  俞秋娘見此，以為他是有所感想，於是軟下語氣勸他：「莫老闆若是覺得累了，關門歇上幾日便是，沒必要說走就走，你若走了，那麼大的一個迎客樓，你交由誰打理啊？換句話說，你放心誰啊？」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這樣？」聞言，莫白苦笑一聲。俞秋娘所言是真的令他很有感觸，但感觸歸感觸，事實歸事實，站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他已沒有權利隨欲而為。

  「罷了，秋娘，不說這些了。」莫白嘆了一聲，收住話題，同時也斷了俞秋娘的最後一絲念想，「對了，我迎客樓里還有一些好酒，秋娘若是喜歡，過陣子可以搬來百香樓，但是要千萬小心。」

  想到他的那些好酒，他是真心捨不得，若說想要送給誰，那個人必是秋娘無疑了。他雖然在此地有許多朋友，但是真正稱得上好的也就秋娘一個了。

  「莫老闆這是要把迎客樓給關了？」俞秋娘心中又是一沉。

  她原以為莫白只是不願再經營迎客樓才想離開此地，但是這話聽來，莫白是連整個迎客樓都捨棄了。

  有此可見他離開的決心是有多大，但是為什麼？

  「是，就像你說的，我不放心把迎客樓交給其他人打理，關了反而好一些。」莫白笑著嘆了一聲。

  他看得出俞秋娘眼中的不解，於是回給了她這樣一個不像解釋的解釋。

  「我還是不明白，既然莫老闆你不放心由別人來打理迎客樓，既然你心裡還這麼看重迎客樓，你為什麼不自己留下來、經營呢？」俞秋娘搖頭，心中的不解只是隨著莫白的解釋而更甚。

  莫白苦笑一聲，其實他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所以他才不想要去解釋，因為感覺解釋只會造成更多的問題，因為他的解釋永遠要在一個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之下，如此，不管他再怎麼費盡唇舌，俞秋娘其實都是聽不懂的。

  「因為不想害別人……秋娘，你還是別問了，有些事我真的不能對你說。」莫白皺著眉頭道。

  見他為難不已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語，俞秋娘還是選擇吞了回去。

  「我可以不問，但是我真的不明白，莫老闆你今日怎麼說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我真寧願這是一場夢，等我一覺醒來，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不會要走，他不會永遠地離開！

  俞秋娘以手扶額，以掩飾面容間的難過。

  「時間不早了，莫老闆你該休息了，秋娘就不打擾了！」俞秋娘轉身快步朝著房門口走去，她真是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若是她沒有過來，就不會聽到莫白的這些話語，她心中也不會如此難過。

  「秋娘，你的糕點……」他記得秋娘說過是餓了才會去廚房做糕點的。莫白一邊說著一邊便端著糕點，追著俞秋娘的身影出了門。

  「留給莫老闆吃吧！」俞秋娘回頭，面上的情緒已平復一些，但是語氣卻難掩傷感，「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給莫老闆下廚。」

  話音落下，俞秋娘不待莫白再說什麼便轉身離去，她的腳步顯得慌亂，就像是在逃。

  莫白怔在原地，手中托著秋娘做的糕點，突然間百般滋味迎上心頭。

  「你說你是不是把本王說的話當做耳旁風？」

  耳旁突然傳來一聲低低地呵斥，莫白回過神來，轉身看去，只見燕無雙冷著一張臉站在他的身後。

  「你怎麼在此？」回頭望了眼俞秋娘離去的方向，已經沒有俞秋娘的身影了，但是從燕無雙這話語聽來，他是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著燕無雙責問的目光，莫白有些後怕地低下了頭：「我是一時失言，並非有意的。」

  「你現在想怎麼說都行了，反正不該說的你也說了。」難道還能讓他把說出去的話都收回來嗎？就算他做得到，俞秋娘也未必做得到。

  「王爺，我……」莫白尷尬極了，想要解釋什麼，燕無雙已然先一步踏進他的房間，他只得快步追了進去，「王爺，這麼晚還沒睡，是有心事？」

  從他怏怏不快的面容上來看，莫白推斷他是為什麼事煩著了無法安寢。

  「還不是因為你。」燕無雙抬眸，丟了他一記白眼，「本王本來是想要就寢的，可見著你和俞秋娘雙雙進屋，於是好奇過來看看。」

  「啊？」聽到這回答，莫白的臉色瞬間漲紅了，「王爺，我與秋娘只是朋友關係，還請您不要誤會。」

  他若是不誤會，就不會跟過來偷聽了，但是他真的是誤會了。

  他與秋娘進屋並非像燕無雙所想的那樣，他們二人之間是清白的。

  「本王什麼都還沒說，你就講誤會？」燕無雙沒好氣地回道。瞧他那心虛的模樣，分明什麼都沒做，可是偏偏卻要給人一種他什麼都做了的錯覺。

  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怕也就他莫白一人了。

  莫白被堵得啞口無言，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的，直到燕無雙看不過去，笑話他：「得了，本王又沒懷疑你什麼，你用得著這樣嗎？」

  「我這不就是怕王爺您懷疑什麼了嗎？」莫白無奈地回了一句。燕無雙要是真的什麼都沒懷疑，他還怕什麼？他怕的就是造成誤會，使得與秋娘之間的罅隙擴大。

  「本王不都跟來了嗎？就算當真懷疑什麼，也被親眼所見給打消了不是？」燕無雙翻了個眸子，沖莫白這副擔驚受怕的模樣表示深深的不滿。

  「多謝王爺！」莫白趕緊朝他拱手一謝，心裡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他怎麼給忘了，燕無雙既然跟了過來，那麼他與秋娘之間的談話，他都聽見了，也就不存在誤會產生了。

  「那……王爺，您覺得我方才的那些話，是不是很傷害秋娘？」回想起秋娘離開時神色間難掩的傷感，他忍不住有些自責，而對於旁觀者的燕無雙來說，應該是看得更明白一些吧？

  「你以為呢？」燕無雙挑眉瞪著他，這根本就是廢話！

  「我也知道我那麼說不好，但那些話是遲早要說的，既然無意中說了出來，我覺得就應該坦言相對，這樣秋娘心中也能明白一些不是嗎？」莫白解釋著心中的意思。

  「你說得這麼頭頭是道的還問本王做什麼？」燕無雙沒好氣地說道。一看莫白這樣子就像是全天下就他有理，既然他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又何必再婆婆媽媽地擔心這裡那裡。

  「我……我這不是看王爺您無聊，所以找些話題聊聊嗎？」莫白為了掩飾自己的自相矛盾，便把問題歸咎到燕無雙身上去。

  「本王無聊？」燕無雙指著自己，有些生怒，但是很快就坦然，「的確是很無聊啊！到這裡來聽你說廢話！」

  話落，燕無雙便要起身離開，莫白趕緊攔住他：「哎，別走啊！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你何必如此動氣呢？」

  勸得燕無雙坐下，莫白又趕緊為他斟了杯茶，不管燕無雙回去之後是否能夠安寢，他今夜恐怕是難以入睡了，此刻一點睡意也沒有，反是滿心的糟亂。

  「可惜這裡無酒，不然就與你喝上兩杯。這個時辰了，也不好再去打攪秋娘了，你就將就著吃些這個吧！」

  莫白說著便將俞秋娘留下的糕點推到了燕無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