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十里香

  「三位有何貴幹啊？」領頭侍衛上前來問道。

  「這位施主，可否代為通傳一下，老衲是來為王子傳教佛理的！」扮成了老僧人的白梧桐開口說道。

  「傳教佛理？」侍衛重複了一遍後，皺著眉頭道，「這不行，王子已經睡下了！」

  「是這樣啊？可這是皇后的旨意，老衲未能辦到，不知該如何向皇后回復，施主您還是去通傳一聲吧！」白梧桐好是為難地開口。

  一聽是皇后的旨意，侍衛哪敢怠慢？立刻轉身去敲門：「王子，王子……」

  「哪個不知死活地在喊？不知道本王在休息嗎？不想要命了是吧？」一連坐了六個小時的蒲團，哈爾羅早已是渾身難受，滿心怒火。本想回了房裡，就可以輕鬆一番了，誰知道屬下又在耳旁對他說這是佛門淨地，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什麼都要吃素的，就連茶水也是素茶，什麼嫩竹泡茶……

  最終他是一口也沒吃下，滿心怒火難消，想要一睡了事，豈知剛剛躺下，立刻又傳來敲門聲。這幫該死的奴才，是想要折騰死他才罷休是嗎？

  「回稟王子，是……是德明和德靜兩位師父奉了皇后旨意，來為王子傳教佛理。」侍衛在門口戰戰兢兢地回道。

  皇后有旨，他哪敢不傳，可是傳了卻又得頂著觸怒王子的危險。

  哈爾羅滿目怒火地瞪著門口，如同燒著了的利劍，直想殺人，侍衛說了什麼，他是沒心思去聽的，但是「皇后」二字，他還是聽了進去。

  所有衝上頭來的怒火，就像是被澆上了一盆冷水，迅速熄滅了下去。

  他就是再有多少的不滿不悅，也不敢把母后遣來的人給趕走。

  「讓他們在門口等著！」哈爾羅壓下怒火說了句，很快起身穿衣。

  哈爾羅憤怒的喊聲，站在幾丈之外的顧綰綰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這個哈爾羅心裡的怒火這麼深，這樣也好，他越是不冷靜，就越是能給他們方便下手的機會。

  等了少許，屋內便傳來了哈爾羅的聲音，侍衛立刻打開房門，將他們三人迎了進去。

  顧綰綰規規矩矩地做著小沙彌的模樣，在旁只是單手立在胸前，弓著腰一句話也不說。負責說話的還是白梧桐，因為三人之中也就只有他能把別人的聲音模仿得出來。

  「老衲見過王子。」白梧桐先是朝著哈爾羅鞠了個躬，然後模仿著德明師父的語調緩緩開口，「老衲是奉了皇后之命來向王子傳教佛理，煩請王子摒退左右。」

  哈爾羅挑眉看了眼說話的那和尚，正是之前在正殿念佛時見過的老和尚之一，於是不疑有他，沖侍衛招招手：「你們都退下！」

  侍衛退下之後，哈爾羅不耐煩地道：「想說什麼快說吧，本王累了，只想休息。」

  哈爾羅根本不看三人，在他而言，這三人要不是來傳皇后旨意的，他根本就不會見。沒準兒還會因為這三人打攪了他的休息而問罪於這三人呢！

  「王子，佛理奧義精深，不是單靠言傳就能懂得的，一定要靜下心來細細品味……」白梧桐低沉卻又緩慢的聲音就像是電鋸一般慢慢地鋸著一棵樹。

  「知道了知道了，你只管說就是了！」哈爾羅極是不悅地開口。他現在怎麼可能靜得下心來？他能克制住心裡的那團怒火不冒出來就已是不錯了。

  「那就請王子細細地聽，將我等所說都記下來，明日皇后問起，您才可答出來。」哈爾羅急，他可不急，白梧桐語調不變，緩緩說來。

  意在讓哈爾羅明白他即將要說的話是多麼地重要。

  果不其然，哈爾羅聽了這話，臉色瞬間一變，目光終於肯落在說話的人身上了。

  「什麼？母后明日還要抽查？」哈爾羅完全是一副不願相信的模樣。

  「皇后是這麼說的。」白梧桐不緊不慢地回道。

  「你這老和尚不會是在騙本王吧？母后不過是要為父皇燒香祈福而已，緣何要讓本王背這些佛理？難道是想讓本王出家不成？」真是可笑！他想不信母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看來這哈爾羅是還沒氣糊塗，腦子還清醒著，這樣騙起他來困難度就增加了，顧綰綰不由得朝白梧桐投去擔憂的目光，要怎麼樣才能把哈爾羅給忽悠過去。

  「王子誤會了，皇后並沒有這個意思。」白梧桐緩緩地解釋道。

  哈爾羅輕蔑地瞪了他一眼，他早就知道母后不是這個意思了，母后雖然愛雲羅，可他到底也是皇子，也是皇族的顏面，即使是他想出家，母后也會費盡心力地攔著呢！

  「原因是因為皇后想明日為皇上舉行一場祭天大典，祭天之時分別要讓王子與公主背誦出一段佛義高深的文段。」白梧桐不慌不忙地接著說。

  他的話還未說完，哈爾羅面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驚訝地看著他：「什麼？你說母后要讓本王和雲羅分別背誦一段？」

  「是的，老衲的兩位師弟已經去到西邊廂房為雲羅公主傳教佛理，而老衲和德靜師弟前來為王子傳教。」白梧桐指到青城的時候，青城很配合地朝著哈爾羅鞠了個躬。

  「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嗎？」在知道躲不過之後，哈爾羅滿心鬱悶地道。

  偷偷看了眼哈爾羅那苦逼的表情，顧綰綰忍不住在心裡偷笑。真沒想到白梧桐不只是易容的本事厲害，這瞎掰的本事也不錯，三言兩語就讓哈爾羅不做質疑了。

  「王子不必苦惱，老衲即將要說的那番雖然是冗長難記，但是只要王子肯靜下心來，一定能牢記於心的。」看他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白梧桐裝得好心出言安慰他。

  聽得這話，哈爾羅那顆原本就靜不下來的心更不能平了：「你說得倒輕鬆，換了你試試看。」

  「老衲出家已有三十年，三十年來一直心如平靜，心如止水。」作為一個嚴肅認真的人來說，既然扮演了一個出家人，那他就很本分地替出家人回答他好了。

  心情平靜對於出家人來說根本是小事一樁。

  「你……」哈爾羅氣結，一句話憋在喉嚨里，想要發作出來，可轉念一想，這個老東西是母后派來的人，要是沖他發怒，那不等於是在告訴母后他是個不孝之人嗎？

  「王子息怒。其實王子若無法心平氣和，老衲倒是有一方法可以一試。」感受到哈爾羅投來充滿怒意的目光，白梧桐知道時機到了，但他依舊秉持著初衷，保持著緩緩的語調。

  「什麼方法，快些說來！」哈爾羅急聲催促道。

  他早就受夠了他這語氣，若是可以有方法將他早點從中解脫出來，簡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老衲這裡有一味香料，點起之後可令人精神百倍，加深頭腦記憶，不知王子是否願意一試？」白梧桐從袖中掏出一個黑色錦盒來，呈給哈爾羅看。

  「有這麼神奇的香料？那就快點燃與本王試上一試，你可不要欺騙本王。」哈爾羅瞧著那盒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香料盒，心裡多少是不信這東西能有什麼神奇用處的。但是他此刻滿心煩躁，頭腦不清，根本不可能記住什麼高深佛理，也唯有一試了。

  但若這老東西欺騙他，故意誇大香料的益處，他非得就此事問罪於他不可。

  懷著兩種心情，哈爾羅許可了白梧桐，白梧桐便將香料交給了小沙彌裝扮的顧綰綰。在此之前，白梧桐已然教過她如何點燃香料的方法，她也演練過，此刻手法熟練，很快就做好了一切，有裊裊的香菸自熏爐內散發而出。

  「王子，此香料大約半刻時辰會生效，若是王子等不及，可以到熏爐旁，這樣見效會更快。」白梧桐看出了哈爾羅的急躁心情，便在旁勸說他。

  「也好！」哈爾羅淡淡地瞥了白梧桐一眼，「若是你敢騙本王，本王一定饒不了你！」

  他現在是一忍再忍，等到他發現這老和尚是在騙他，那他就可名正言順地教訓他了！

  「不敢不敢。」白梧桐裝得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

  哈爾羅見此，很滿意地坐到了熏爐旁。裊裊香菸如同霧氣般纏繞在他周身，很快，哈爾羅便覺得渾身的戾氣都消下去了，他好像沒有那股子憤怒了，他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輕似的，好像已然隨著這些煙霧一起變得稀薄，變到可以騰飛起來。

  不對！不對……這感覺不對！

  哈爾羅覺察到不妙，立刻起身，但是他還未完全站起身來，整個身體便又跌回到椅子上。

  「怎麼回事？本王怎麼……怎麼一點力氣也沒有？」哈爾羅驚恐極了，可是他一開口，竟然發現想要提氣都變得困難，出口的聲音虛弱得就像是父皇一般。

  「因為你中了我們的十里香！」哈爾羅的狀態，顧綰綰都看進眼裡，知道他現在不行，也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聽著這滿是笑意的聲音，哈爾羅只覺得非常耳熟，這聲音似乎是在哪裡聽過，怎麼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呢？